我BE后全员火葬场—— 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4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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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也没再等他离开,转过身,进屋扣上了门扇。
凌墨尘等在桥头,喝完了一壶酒,才见到了封重彦。
余光瞟见人,下意识地一躲,果不其然,弯刀很快擦过他耳侧,凌墨尘赶紧起身,避开他的第二道攻击,完全没了适才在院子里的嚣张,“一道口子就行了啊,封大人今夜莫不是还想毁了我这张脸。”
封重彦不语,招招取他性命。
几招后,凌墨尘脸上再无玩笑,被迫从腿侧抽出双刀。
封重彦的功夫是当年封家花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所授,几家绝招揉碎在一起,极为诡异,交手几次凌墨尘都没能看出来路数。
只觉他刀锋轻飘,若能借到巧力,也不是无法避开,但架不住他此时已疯,凌墨尘的双刀一碰上,便觉胳膊发麻。
再好的刀也经不住他如此造吧,一场风寒,凌墨尘确实虚了不少,额头冒着细汗,提醒他道:“封大人,刀要断了。”
封重彦却没松手,目光利如刀锋。
凌墨尘打不过,索性也不抵抗了,就让他把刀抵在脖子上,“封大人是想要一个解释?”忽然冲他一笑,“那‘情不自禁’这四个字,不知道封大人满不满意?”
话音一落,封重彦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往旁边的水坑里按去。
落地的瞬间,凌墨尘伸脚勾住了他的腿,两人齐齐滚在地上,凌墨尘胸口被揍了一拳,封重彦腹部同样也挨了一记,硬是凭着一股蛮力,将凌墨尘死死地按在地上,眼底里的理智顷刻瓦解,血丝清晰可见,一字一字地质问他道:“凌墨尘,你到底想要什么?”
凌墨尘被他揪住衣襟,有些喘不过气,笑了两声,道:“封大人不是问过我了吗,想要你死啊。”
封重彦手上的力气加重,紧紧地盯着他,直到看见凌墨尘的脸色渐渐发青,才陡然松开手,翻身坐在了他旁边,冷静了一阵,眼里的红意慢慢散去,竟心平气和地问道:“原因。”
凌墨尘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忍不住笑,“我想要你死,你还找不到原因?你老子封国公早就看不惯我,咱们俩在朝中针锋相对,水火不相容,哪一条不是我想弄死你的原因?”
封重彦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波澜,“如何才能停手?”
凌墨尘终于缓了过来,跟着坐起身,揉了揉被还在发疼的胸口,“要不封大人成全了我,死一死吧,说不定我就停手了呢?”
封重彦没了心思和他耍嘴皮子,目光看着他,忽然问:“五年前皇帝被困峡谷,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想问问国师大人。”
凌墨尘一愣,笑了笑,“省主请问,若我知道,定会一一为你解答。”
封重彦一双眼睛带着惯有的锐利,似是要穿透他,“五年前,国师既然想要皇帝死在战场上,最应该去的地方也是青州,青州常年受胡人侵扰,几代皇帝都没能成功驱逐胡人,若赵帝能将胡人剿灭在青州之外,更能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样的理由,更能动摇皇帝,可你却选在了恒州。”
“皇帝贤名远播,唯一缺的便是战功,你抓住了他想要圆满的心态,和梁家里应外合,制造出了恒州必赢的假象,诱|惑他到了恒州,恒州确实有胡人,但此地山脉众多,易守不易攻,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下,胡人并不会轻易攻取此地,是你们故意把消息给了胡军。”
凌墨尘眸子微动,安静地听他说。
封重彦继续道:“这事从表面上看,发现不了什么,但很少有人再想起,五年前大邺在青州和胡人的那一战水深火热,主将乃前朝名将庚万安,此人年轻时威武神勇,作战很有一套,甚至跟着顺景帝并肩杀过敌,但再厉害的人总会老,庚万安年岁已高,青州一战,看似寻常,却是节节败退。”
“你将皇帝在恒州的消息放出后,胡人当夜便撤走了五万大军,庚万安因此喘回了一口气,青州也得以保住。”
封重彦盯着一言不发的凌墨尘,声音渐渐地缓了下来,“所以,国师不想失去青州,又或是不想让皇帝去染指青州。”
“你只想要皇帝死。”
封重彦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神色,死死地盯着他,“若我猜得没错,国师想要的,便是让沈明酥亲手杀了赵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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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
皇帝乃一代贤君, 没有什么比让他身败名裂,死在自己的亲人手上的复仇更令人痛快,赵家人死了, 沈明酥必然也活不成,手刃自己的亲人, 成为了这天底下人人诛之的罪恶之人,但这些正是他凌墨尘最想要的,他想让赵家所有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云层压低, 不见半点星光, 夜风掠过水岸,柳枝簌簌作响,这一处早已没了人, 耳边诡异的安静, 隐隐的杀意弥漫在两人之间。
死寂般的沉默后, 凌墨尘突然笑了一声,还未说话, 便被封重彦沉声打断, “你是谁?”
凌墨尘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丞相,不愧只用了三年时间便从血海里爬起来的人, 确实有点本事。
但又如何, 不过是猜测, 凌墨尘唇边依旧含着笑, “你猜。”
封重彦扯唇,平静地道:“我猜凌国师乃前朝之人。”
凌墨尘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相对, 目光在黑夜里相交, 像是两把刀尖相对的利刀, 锋芒相撞,谁也没有退却之意。
风声更大。
凌墨尘发冠下的几缕散发被风吹下肩头,肃然扬在耳侧。
封重彦的眸子如同夜里的鹰,不紧不慢地盯着他,继续道:“当年顺景帝战死沙场,戚后伤心欲绝,随后追随而去,留下了一名幼帝,时年五岁,若活着,应是凌国师这般年纪。”
冷风刮得人脊背一寒。
凌墨尘一瞬变了脸色,眸子里的凛冽如九天玄冰,指尖一枚毒针蓄势待发。
没有灯火,封重彦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陡然冷下来的气氛,对他的反应拭目以待。
凌墨尘却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封大人真会开玩笑,前朝周家不是都死绝了吗,还有后?那可真是一件糟糕之事,赵帝当年可是哭着肝肠寸断,亲手替那幼帝下了葬,如今封大人说人家还活着,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不知道封大人是何居心?”
封重彦任由他笑,从地上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不妨咱们试试?”
从地上捡起弯刀,放入腰间的刀鞘内,封重彦再回头,立在寒风底下,眸子内被那一堆火烤出来的血丝还未退尽,沉声道:“我对国师的信任,今夜到此为止,还请国师保重。”
封重彦走后,凌墨尘也没着急起来,冯肃从暗处跃下,“主子,封重彦留不得了......”
“你有那个本事杀了他?”凌墨尘仰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灰迹,漫不经心地道:“他也没那个本事。”
翌日天色还未亮开,沈明酥便醒了,昨夜没回宫,师兄们必然会担心。
睡前把仙丹阁的衣裳晾在了院子,夜里风大,一个晚上便也干了,换好衣裳,提着买给四丹的包袱,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屋顶上传来一声,“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沈明酥转身,抬头往上一望,只见青色的天光下,凌墨尘正躺在屋顶,身旁倒了四五个空酒壶。
这是在上面喝了一夜的酒?
沈明酥有些意外,他没回宫,不明白他为何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去睡屋顶,问道:“国师今日不早朝了?”
凌墨尘慢慢地起身,从上面跳了下来,脚步有些摇晃,理了理凌乱的衫袍,看着她道:“宫中腰牌会被记名,你昨夜一夜未归,这会回去,只有一个结果,进内侍省的小黑屋,等着我去捞人。”
沈明酥还不知道有这规矩,笑了笑,“多谢国师。”
本还想着自己走去宫门,如今多了一个人,身上还沾着酒气,无奈摸了摸荷包里所剩无几的银钱,终究一咬牙斥巨资租了一辆马车。
今日凌墨尘难得话少,坐上马车便闭上了眼睛,瞧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身子却不偏不倚。
沈明酥没去打扰他养神。
昨夜睡得还行,这会与凌墨尘的疲惫截然相反,满脸精神,侧目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光线。
快到宫门时,忽然听到身旁的凌墨尘道:“今日随我一道去献丹。”
沈明酥神色一顿,转过头,凌墨尘依旧闭着眼睛。
不等到她查完太医院十七年前的案子了?还是说皇帝的病情已经拖不下去了,沈明酥诧异地问道:“这么快?”
凌墨尘没答,也没睁开眼睛。
该来的还是得来。
仙丹阁再好,她还有她的路要走,总不能永远停留在这儿,沈明酥应了一声,“好。”
知道自己呆不了多久,也不再去讲什么规矩,一进门,沈明酥便迫不及待地冲里面喊了一声,“师兄们,我回来了。”
四丹等了一夜,心头七上八下的,早上起来也是心不在焉,见人终于回来了,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凌墨尘没跟进去,懒懒地靠在了外面的红柱后。
沈明酥走到几人跟前,把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一样一样地递给了他们。
“四师兄的牛肉,肉是昨儿割的,赶紧卤了,别放坏了。”
“不知道三师兄喜欢什么味道的糖,我买了一些莲子糖,瞧着还挺甜,还有花生米,在这......”
“来,二师兄的桃酥糕,一路磕磕碰碰,估计碎了一些......”
“大师兄的酒,柳巷百年老店的桃花酿,味道甘甜,一点都不比酒楼里的差......”
几人托她捎带的东西都给了,余下的便是她自己买的。
沈明酥笑着从里面掏出了四双绣花鞋垫,都是照着几人鞋子尺寸来买的,一一递给了他们,“这是大师兄的,三师兄,二师兄,四师兄,瞧瞧合不适合......”
内侍省虽有发放衣物,但底下奴才的用度不能与主子门比,所有人的鞋垫都是素色白布,从未见过这样的花色。
许是从未收过这样的礼,四丹愣了愣,嘴上说着破费,却忍不住高兴地来回翻看。
丹四眼睛一亮,“我认识这花,这是并蒂莲。”
“我的也是......”
确实是并蒂莲。
沈明酥特意选的,四双都是一个花样,铺子的老板说,这并蒂莲的寓意好,兄弟姐妹情意深厚,永远不分离。
“师弟真会选,这花好看,我试试。”
“刚好合适。”
“我的也合适......”
四丹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各自比着自己的脚。
沈明酥坐在一旁,唇角含着笑,珍惜地看着眼前的美好。
她这一生命运多厄,看不清归途在何处,但愿他们这一辈,不要像她一样,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平平安安,永远都在一起。
丹房内的热闹声传入耳中,凌墨尘没去制止,安静地靠在红柱后,目光穿过东边一道刺破云层的光线,空洞地看向殿内的那颗紫藤。
......
“母亲为何如此喜欢紫藤?”
“它啊,因爱而生......”
“你瞧,紫藤花多好啊,枝叶碧绿,花瓣淡雅清丽,一身傲气凌然,又不惧酷暑暴雨,默默守在这,为人遮阴乘凉,还能供人观赏,多无私的花。”
“沈明酥,你怕吗?”
“怕,国师就会停手吗......”
成片的光芒破开云层,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凌墨尘偏开躲开,胸口却被一股灼热烧得越来越烦躁。
沈明酥把东西分完后,便去了后院,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把最近调制好的药包,依次放进了袖筒内。
出去时,见凌墨尘还立在那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沈明酥没再耽搁,抬头道:“国师,走吧。”
凌墨尘像是没听见一般。
沈明酥又唤了他一声,“国师?”
凌墨尘这才回头,目光探究地看着跟前这张蜡黄的脸,那双眼睛倒是奇特得很,能因为一群从不相识的人而放出光彩,可面对自己的生死时,倒是平静无波了。
做好扑死的打算了?
凌墨尘偏开视线,从柱子上起身,“不着急,还没吃早饭呢。”
没等沈明酥回过神,凌墨尘已抬步跨入了门槛,问她:“想吃什么?”
沈明酥顿了顿,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了后院的小厨房前,见他当真蹲在灶台后,便也彻底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随口道:“都行。”
“会包饺子吗。”凌墨尘忽然问他。
晨光从她背后照过来,落在了灶台后,沈明酥沉默地看着他沐浴在光线里的半张脸,半晌后才摇了摇头。
“进来,我教你。”
沈明酥却没动,“我不太明白国师的意思。”
凌墨尘见她不进来也没勉强,点好火,从灶台后起身,去水缸内舀了一瓢水,放进锅内盖上了锅盖,这才转头看向她,“那就吃面吧。”
沈明酥横竖是完全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了,坐下来安静地等着他临刑前的最后一餐。
面煮好了,这回是热面,凌墨尘放在她跟前,“小心烫。”
沈明酥没有浪费他的心意,一碗面吃了大半,抬起头来,见凌墨尘还坐在那,碗里的面一根也没动,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心下多半有了几分猜测,缓缓地放下了竹筷,直言问道:“国师是下不去手了?”
不待凌墨尘回答,沈明酥一笑,“那我同国师可能不一样,待会儿,我会拼死反抗,毕竟我还没从国师这儿得到我想要的,还不能死,皇帝没拿到药之前,也不会让我死,顶多我会吃些苦头。”
凌墨尘不说话。
沈明酥继续道:“国师今日忽然打乱了脚步,想必是昨儿夜里,封大人踩住了国师那日所说的尾巴,要同国师撕破脸了,国师不得已,准备提前出手,我理解,国师既然今日都打算要把我交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先告诉我,沈月摇到底在哪儿。”
不容他否认,沈明酥又道:“那日你我去了梁家,梁馀亲口所说,她也来了昌都,却不知道她的下落,那便是还活着,若是她一人来了昌都,一年前就该找上封家,封重彦受了沈家的恩惠,护一人是护,护两人也是护,若有沈月摇的消息,他不可能瞒着。”
“但这一年里任凭我如何寻找,都没有她的消息,梁家也不知道,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在国师手上。”
“一个多月前,沈家二叔来了,带回来了月摇已死的消息,应该也是国师的手段,为此,我与封家闹翻,与封重彦退了婚,搬出了封家,给了你接近我的机会。”
“你以自己为诱饵,让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进宫,助你完成你的计划,虽说如今计划可能出了些纰漏和差错,让你乱了顺序,不得不选择先交出我,可我万一一个不慎真死了,岂不是白忙乎了一场。”
沈明酥抬眸看向他,“我多谢国师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如今还请国师告诉我,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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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阿姐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凌墨尘一身白衣坐在小马扎上, 马札是丹四做的,又矮又小,与他干净高贵的气质格格不入, 忙乎了这一阵,他脸上的倦色退了不少, 一双桃花眼轻轻地落在沈明酥脸上,抱着胳膊缓缓地俯下身,目光凑近她, 柔和地笑了笑,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咱们小十。”
他没有答她的话,而是望着她的眼睛,忽然道:“沈明酥, 到此为止了好不好?”
别再往前了。
再往前, 等待她的便是遍体鳞伤。
可眼底的那抹劝解之意却并不坚定, 半真半假,似乎连他自己都在为说出来的话而纠结。
她要到此为止, 那他呢, 他的仇恨呢,上哪儿去报?
所以, 还是得往前。
为何就是她沈明酥?或者说, 那个只需要来完成他复仇计划的沈家大娘子, 被赵家遗弃的那个阴年阴时出生的双生子, 为何会是她这副模样。
像是从地狱里开出来的一朵雪莲,尽管身在血海之中, 却没有染上半点血迹。
明知道自己在利用她, 她却一再心慈手软。
那日风寒, 她完全没必要插手, 甚至可以借机杀了他,可她没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熬了一夜,带着疲倦而睡去的恬静睡颜。
她至今都还没来问他,他自己身上的剧毒从何而来。
封重彦处心积虑想要查清他的身份,她分明已经有了诸多的疑点,却从未因此而对他设防。
她就如此不怕死?还是说,她从来就没想到过除了她的生命之外,他还会以其他方式去伤害她。
沈明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凌墨尘见她目光疑惑地看着自己,似乎不太明白他那话是何意,也没去解释,从袖筒内掏出了绢帕,伸手碰到了她的唇。
沈明酥没躲。
凌墨尘轻轻地替她将唇角的那滴汤汁擦拭干净。
沈明酥认了出来,那帕子是自己曾替他绑住伤口的那条。
他一直没还。
他离得太近,沈明酥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内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人果然不能久处,就算是一只阿猫阿狗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可这一切都不应该,他今日的选择是对的,他们不能再相处下去。
沈明酥苦涩一笑,迎着他的目光,缓声道:“国师停不下来,我也一样,国师不必心软,因为我们都不得不往前走。”
不得不往前走......
可不是吗。
凌墨尘缓缓地直起身,还是没将那帕子给她,重新装进了袖筒内,眼底的柔色慢慢地收了回来,问她:“想好了?”
沈明酥点头,“嗯。”
凌墨尘又问:“只为了想知道沈月摇在哪儿?”
沈明酥再次点头,“只想知道她在哪儿。”其他的,她会去找封重彦。
“好,我会让她来见你,等你见了她后再去献丹。”凌墨尘起身,“我先走了,面吃完,别浪费。”
沈明酥看了一眼对面那碗他一筷子都未曾动过的面条,无奈叹息,柔声道:“国师以后也要好好吃饭才行。”
一声鸟鸣,从晨光里传来,清脆悦耳,凌墨尘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阳光里。
徐徐清风拂面,鸟语花香,他突然有些理解她了,短暂的宁静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好。”凌墨尘一笑,眼底有一瞬的失神,知道后来才知道那不是落寞,而是痛楚。
沈明酥起来收好了碗筷,清洗干净才出去。
四丹正忙着,沈明酥上前问了一句:“师兄们知道浣衣院在哪儿吗?”
四丹齐齐一愣,丹一紧张地问道:“师弟去那儿作甚?”那地方可都是罪奴,她昨日一夜未归,莫不是被国师罚了?
沈明酥抿唇一笑,不太自在,“国师只是让我去看看,长点记性。”
果然如此。
幸好只是敲打警告,丹一心有余悸,忙道:“师弟下回可千万要记住了,亥时前一定要回来,国师平日里虽待咱们宽厚,可谁要是坏了规矩,必会受罚。”
沈明酥点头,乖巧地道:“记住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丹一告诉了她路线,四丹依次嘱咐道:“瞧一圈就赶紧回来,那地方混乱,别久呆。”
沈明酥走了几趟太医院,差不多已经摸清了什么是甬道尽头,如何转弯。
月摇说得没错,认路与聪明是否无关,不过是身边有人替你看着路线,养成了依赖,不愿意去记罢了。如今没有了那个替她记住路线的人,她也能认识路了。
从丹房出来,刚跨出门槛,便与从长廊上的赵佐凌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赵佐凌一愣,原本还在徘徊,要不要进去,陡然碰上了面,脚步下意识要往后转,又生生地制止了。
沈明酥将他的局促和尴尬都看进了眼里。
上回在荷花池他上前替她解围,这几日又是送冰,又是送樱桃,沈明酥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
那日在小院,她对他说了那番话,本以为他会视两人这一段相遇,为人生中遇到的一段识人不清,不知人心险恶的插曲,伤心几日便会抛在脑后,或是从此对她心生恨意。
沈明酥没想到他还会来接近自己。
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她总不能视而不见,俯身对他行了一礼,“奴才参见殿下。”
赵佐凌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听她如此一说,脱口便道:“你才不是奴才......”
他是十锦。
他认下的义弟。
尽管她反悔了,但他却当了真。
这一声说完,两人便又沉默了,赵佐凌忙回头,唤阿月上前,再次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明酥,“我让阿月做了一些饺子,你要是不嫌弃,我......”
怕她又生气,急忙又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拿回去。”
清晨冒出来的日头,似是只为了出来同人打个照面,这会又隐入了云层,她不知道凌墨尘什么时候回来,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先要去一个地方。
“多谢殿下。”她没拒绝,上前去接。
赵佐凌心头一喜,神情有些激动,却又极力地控制住,和声道:“丹十不必与我道谢。”
身后阿月却没交到她手里,垂目道:“奴婢给公子拿进去吧。”
沈明酥正巧赶时间,应了一声,“好。”
阿月拿着食盒进去,却没有看到凌墨尘,眉头轻拧,倒是奇怪为何忽然传言,要她过来一趟。
把食盒放在桌上,阿月转身出去,赵佐凌立在沈明酥跟前,耳尖微微生了红,询问她:“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多谢殿下,挺好。”
赵佐凌犹豫了一阵,见她似乎着急着要走,忽然道:“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他身份特殊,不能告诉他真名,但他说的名字,并非为假,那一日他没说出来的解释,今日便想都告诉她,“我乳名就叫十全,不过是鲜少有人知道,我从未想过要去骗你,我与你相处之时,除了身份之外,所说的一切皆为真。”
赵佐凌看着她,“我自小就在宫中长大,每日读书练字,因此读过不少英雄忠烈的故事,我心疼他们悲惨的结局,偶然之间,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我容不得任何人去贬低他们,便一时冲动,不断地去干涉,但得来的结果,并不如人意。后来是十锦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在心里喜欢就好了,每一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每个人心目中的英雄也不一样,不一定非要去在意别人的声音。”
他眸光黑白分明,眼底的赤城之色,世间少有。
沈明酥缓缓地抬起头来,沉默地看着他。
她能对一群与她毫不相识的人生存善意,可唯独对跟前这个想要保护她的少年,给不了一点。
他不该来靠近自己。
赵佐凌全然不知她的想法,立在她跟前五步远,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查出真相,还你父母,还有你妹妹一个公道。”
他个头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此时挺直了身板,似是想要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挡下所有。
阴沉沉的天,压在三人头上。
沈明酥被那双眼睛灼得心口生涩。
阿月站在她身后,闻言也打破了规矩,抬头看向那个年轻的东宫少主,心中不免觉得可笑,若是他知道那无畏的公道,是要他赵家所有的命来血债血偿,不知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目光抬起来,却迟迟没能收回去,慢慢地落在了两人身上,看着跟前叫了十几年的姐姐面朝着旁人,与她后背相对。
血脉大过于一切,便是这般分开十几年,再见面也能惺惺相惜。
他们才是真正的兄妹。
而她呢,什么都不是。
那日在甬道,自己一眼便认出了她,不管她如何乔装,纵然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出来。
可她的阿姐已经认不出来她了。
沈家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
沈月摇。
白茫茫的天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艰难地低下头,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赵佐凌唤了她一声,“阿月,走吧。”
阿月抬步,从她曾经最亲的阿姐身旁经过,裙摆荡起来的海棠,擦着她的袍摆而过,到底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沈明酥始终没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静静地立在那,目送着赵佐凌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浣衣局果真如丹一说得那般,人多嘈杂,沈明酥一进去便感受到了忙碌。
同这一比,仙丹阁确实像神仙住的地方。
个个都忙着手里的活儿,没功夫看她,沈明酥想找个人来问问,一直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往前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一位清闲的太监,笑着上前,“请问公公,阮婆婆在吗?”
昨日她已经去过了牛市,打听到了消息,阮云漫半月之前进了宫,而宫中最好藏人的地方,便是这儿了。
那公公自然也认出了她身上的衣裳,知道他是仙丹阁来的,态度很客气,“哟,今儿是什么日子,仙童怎么来了?”
沈明酥一笑,“公公客气了,国师最近想要一只仙鹤腾云的花样,奈何找来的人绣出来的东西一直不如意,听闻这儿有位叫阮云漫的婆婆,绣功了得,今日登门来,不知可否见上一面。”
那公公一听说她出了名字,忙往周围看了一眼,再低头同沈明酥道:“仙童跟我来吧。”
沈明酥跟在他身后,到了一处织布房,前面的公公才停下了脚步,低声同沈明酥道:“人在里面。”话锋一转又问:“国师最近可有练出什么丹药?”
沈明酥了然,从袖筒内掏出了瓷瓶,将最后一颗护心丹交到了他手里,“劳烦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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