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来试探她的。
毕竟,福尔摩斯正在调查她,而她在米尔沃顿先生死后,就与福尔摩斯订婚了。
难道米尔沃顿先生手里其实有莫里亚蒂教授犯罪的证据吗?
“因为米尔沃顿夫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我。”
阿加莎坦言相告,莫里亚蒂有备而来,他对她离开阿普尔多尔别墅之后的事情应该很了解,也清楚她两度订婚的事情。
莫里亚蒂盯着阿加莎,神色看似不假思索:“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是一个可爱迷人的女孩,任谁也无法讨厌你。”
阿加莎沉默了一下,目光与他的对视,“这世上,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喜欢,就会有人讨厌。”
停了下,她又问莫里亚蒂,“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样可爱迷人,那么莫里亚蒂教授,前年秋天在阿普尔多尔别墅的花园里,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莫里亚蒂哽住。
“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你的名字,杜兰小姐。”
年轻的教授表现得非常坦诚,他嘴角噙着笑,温声说道:“那时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喜欢说话,身边各种各样的小事仿佛都能让你找到乐趣。”
那一次见面并未让莫里亚蒂记得阿加莎这个人,直到三个月前,霍格博士到伦敦大学开讲座,别人说起霍格博士是一个多年传奇的人物时,还说不止霍格博士本人,他身边的助手同样很传奇。
一个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小女佣,在米尔沃顿先生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成为了霍格博士的助手。
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更何况……莫里亚蒂目光带着些许探究:“杜兰小姐,我从未想过你会成为警方的顾问。”
收养她的主人米尔沃顿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敲诈犯,她是被米尔沃顿准许进入书房的女佣,却在主人被谋杀之后,与伦敦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订婚又解除婚姻,成为伦敦警察厅的顾问。
阿加莎以不变应万变,笑着说:“世事难料啊,莫里亚蒂教授。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们会怎样?对我来说,米尔沃顿先生被杀,夫人决定远离伦敦,这些一切事情发生后,我的人生就相当于重新开始。”
停了停,她似乎厌倦了这样似是而非的谈话,干脆说道:“莫里亚蒂教授,我们彼此都并不单纯,没必要这么相互试探。你来找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向我求婚,不妨将你的来意坦诚相告。”
“杜兰小姐,竟然这么曲解我的心意。”
莫里亚蒂笑着叹息,他的语气有点好奇,“据我所知,你在与福尔摩斯先生见了两次面之后,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我的诚意并不亚于他。”
阿加莎:“……”
不管怎么说,莫里亚蒂在摄政街的诊所停留了将近两小时后离开,没人知道他跟阿加莎聊了什么,只知道他从第二天开始,每天都让人送花到诊所给阿加莎。
每天的鲜花都精挑细选,里面还有一张淡蓝色的卡片,卡片上都是一些充满哲学或是诗意的摘抄,有时甚至是他自己亲手写的情诗。
——不能说不浪漫。
霍格博士为此感到惊讶,随即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芳华正茂的阿加莎值得莫里亚蒂这么费功夫的追求。
只有阿加莎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尔沃顿先生手里应该掌握一部分莫里亚蒂教授犯罪的证据,他认为我或许知道。”
在华生家后花园的太阳伞下,阿加莎和华生两人相对而坐。
华生早就听说莫里亚蒂教授对阿加莎展开追求的事情,听得心惊胆战。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是非常清楚福尔摩斯从贝克街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干了什么事情,有时候甚至在路上遇见的某个乞丐,都有可能去福尔摩斯伪装的。
福尔摩斯正在调查莫里亚蒂的事情,并且正通过他收集的资料将莫里亚蒂的犯罪集团连根拔起。
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即使有麦考夫从中为他斡旋,都不见得能成功。
在行动成功之前,福尔摩斯的行踪成谜,因为他的行踪一旦暴露,很有可能会引来暗杀。
华生对福尔摩斯随时随地能伪装成其他人,并且还能滴水不漏的本领早就麻了,他现在只希望福尔摩斯这趟冒险能平安归来。
福尔摩斯去调查莫里亚蒂,可莫里亚蒂却跑来追求阿加莎是怎么回事?
华生百思不解,并且觉得犯罪天才莫里亚蒂肯定带着阴谋而来。
可是阿加莎仿佛感觉不到危险,还安慰他,“华生医生,你别多想。与其担心我,你不如担心自己。”
华生:???
华生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加莎笑了笑,“你跟夏洛克搭档多年,他作天作地,在里昂作到生病都是你去带他回来的,可见你们的交情很深。夏洛克现在行踪成谜,莫里亚蒂被他步步紧逼,很有可能狗急跳墙。跟曾经解除婚姻的我相比,你好像是更应该是莫里亚蒂关注的对象。”
华生哭笑不得,“可夏洛克不见得会找我啊。”
即使来找他也不可能会让别人发现,华生心里默默吐槽。
“总之,华生医生,在夏洛克出现之前,你还是多注意安全。还有华生太太,遇见陌生人要多留点心。”
莫里亚蒂是老卡特赖特背后的人,老卡特赖特等人仿佛销声匿迹,但她知道他们此刻肯定在暗处盯着,像是黑暗中伺机行动的毒蛇。
阿加莎想起当初她插手霍尔德太太的事情时,老卡特赖特等人甚至能通过绑架小克莉丝汀让她就范,可见这些人手段卑劣无耻。
她不怕别的,只怕莫里亚蒂狗急跳墙,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阿加莎跟华生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
华生送她出门,临走前阿加莎跟华生说:“夏洛克已经消失了半个月,谁也不知道他部署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不过华生医生,我有种感觉,这件事情未必能如他所愿的那样顺利解决。我最近试着回想过去在阿普尔多尔别墅的事情,可能时间过去得有点久,有的事情灵光一闪,却又没了头绪。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想回阿普尔多尔别墅一趟,或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按道理说,如果福尔摩斯的行动顺利,莫里亚蒂已经自身难保,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思追求他的。
可是他每天送花,雷打不动,但也不上门讨嫌,十分的绅士周到,似乎对她志在必得。
阿加莎不认为自己值得莫里亚蒂真的耗费心思,阿普尔多尔别墅里应该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她想回去看看。
阿加莎离开华生的住处后,正要叫马车去阿普尔多尔别墅。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马车,却等来了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坐着两轮马车,见了阿加莎,让马车停在路边。
年轻的教授下了马车,风度翩翩地向阿加莎问好,“杜兰小姐,你好。”
阿加莎见到莫里亚蒂感到有些意外,随即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立在路旁,眉眼含笑望向莫里亚蒂,语气温和,“莫里亚蒂教授,你好。真巧,居然会碰见你。”
“不巧。”
莫里亚蒂目光与她的碰上,却没有移开,他说:“杜兰小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阿加莎本想装傻,但莫里亚蒂给她送了那么多花,装傻说不过去。
“莫里亚蒂教授,你让人送的花都很美,我很喜欢。”
鲜花无罪,送的人罪大恶极,并不妨碍那些灿烂绽放的鲜花之美。
“能得到你的喜欢,那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意。”
莫里亚蒂嘴角噙笑,“杜兰小姐,我经常告诫自己,凡事都须得要有耐心。只有经得住漫长的等待,才有可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但自从遇见你,我总有些心急,总害怕来不及。”
阿加莎:“……”
莫里亚蒂:“杜兰小姐,你仍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阿加莎忍俊不禁,不是装的,是真的。
她觉得莫里亚蒂和福尔摩斯这两人,真的很相似,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类型,心血来潮的时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阿加莎虽然都收下了莫里亚蒂送来的鲜花,但并不想接受他的求婚,也不想他这么高调地追求她。
被一个犯罪集团的智慧担当追求,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莫里亚蒂教授,诚意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你每天让人送来给我的花,确实都是我喜欢的类型,谢谢你的一片心意。但我经历过两次订婚,第一次订婚的时候,未婚夫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第二次订婚的对象,是福尔摩斯先生,我本以为对我一见钟情的侦探先生会是我此生的伴侣,可最终我与他分道扬镳。两次订婚都没能有个好结局,我至今不能释怀。莫里亚蒂教授,自从与福尔摩斯先生解除婚约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此生不会再依靠哪个人活着。”
一番话真假参半,莫里亚蒂听得有些讶然,半晌之后,扬了扬嘴角,温声说道:“杜兰小姐,不必太紧张,我承认自己有些心急,如果因此给你造成困扰,我向你道歉。”
不说其他的,单凭追求女士的这一点上,阿加莎觉得莫里亚蒂已经甩了福尔摩斯九条街。
这时,莫里亚蒂又问:“想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莫里亚蒂教授,这样的话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会。”
莫里亚蒂深深地看她一眼,说道:“我有事情想不明白,干脆就出来到处逛逛,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到处闲逛。”
听他这么说,阿加莎于是不再拒绝。
“好吧,那太感谢你了。莫里亚蒂教授,我想回阿普尔多尔别墅一趟。”
莫里亚蒂:???
阿加莎微笑:“米尔沃顿先生去世有些时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梦到他。每次见他,都是坐在书房外的那棵橡树下,絮絮叨叨的,不知道他想什么。或许有些事情我忘记了,因为离开了别墅,所以总是想不起来。”
莫里亚蒂:“你觉得回去能想起来?”
莫里亚蒂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阿加莎上马车。
阿加莎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等莫里亚蒂也上了马车之后,才轻声说道:“我也不确定,但是回去看看吧。再说了,不知别墅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冒昧重回旧地,主人未必愿意让我进去。”
莫里亚蒂笑道:“放心,像你这样的小姐,很少人能狠下心来拒绝你。”
去到阿普尔多尔别墅的时候,主人家确实不在家。
但是别墅的管家太太却显得和蔼可亲,她笑着邀请阿加莎和莫里亚蒂教授进去参观。
“威廉先生买下阿普尔多尔别墅之后,很少在这里住。伦敦虽然繁华热闹,但气候却不宜居。威廉先生得过肺病,大多数时候都在空气新鲜的英格兰乡村居住。他是个好客之人,会很欢迎你们二位的。”
管家太太的年龄看上去比哈德森太太要年长一些,但是面相很随和,可能是诺大的别墅院子平时没什么人来,见到阿加莎和莫里亚蒂,话匣子就关不住。
莫里亚蒂在向阿加莎展开追求的时候,恭维的话信手拈来,可是面对管家太太,却显得拘谨少言。
阿加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莫里亚蒂悄声叹息,小声跟阿加莎说道:“其实每次在见你之前,我都得做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能维持游刃有余的模样。”
阿加莎:“……”
管家太太领着阿加莎和莫里亚蒂到了花园,这时,有女仆来跟管家太太说水管工来了,是要修别墅壁炉的那些栏杆,让管家太太去交代一下。
滔滔不绝的话被人打断了,管家太太一脸意犹未尽地跟两位年轻人说道:“别墅的花园很美,有各种各样的花草,你们可以尽情欣赏。我去去就回,你们就在花园里走走,别乱跑。”
阿加莎目送管家太太离开,转头看向莫里亚蒂,他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转头,碰上阿加莎的目光,却没有移开,两人相视而笑。
阿加莎笑着邀请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教授,一起走走吗?”
莫里亚蒂:“是我的荣幸。”
两个年轻男女的身影并肩在花园里走着,初夏的风吹来,花园里树叶簌簌作响,花的芳香带着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
大概是怀着要回想原身在阿普尔多尔别墅经历的念头,阿加莎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会想起一些事情。
路过客厅外的落地窗时,她会想起每次少女在客厅做事时,布莱恩就会借故在外面的那片花圃转悠,只要她一看出去,他就能捕获她的目光,并趁机向少女露出讨好的笑容。
她也路过里那棵米尔沃顿夫人亲手栽下的枫树,只是如今秋天未来,枫叶片片茵绿。
莫里亚蒂望着那棵枫树,语气有些可惜,“如果是秋天来就好了。”
阿加莎一怔。
莫里亚蒂神情柔和,声音也柔和,“杜兰小姐,初见时的你活泼可爱,我至今还记得你当时与我一同站在这里,说米尔沃顿夫人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主人。”
过去属于原身的记忆仿若潮水,向她涌来。
米尔沃顿夫人虽然与米尔沃顿先生感情不好,但她是一个宽厚的女主人。
米尔沃顿先生是个令人痛恨的敲诈犯,却独独对米尔沃顿夫人百依百顺。
少女语气羡慕,跟安静立在她身旁的年轻教授说:“我以后如果能得一个人,像米尔沃顿先生对夫人那样,只会感谢上帝,让我得到了一个愿意为我付出所有的人,哪还顾得上计较他在别人面前到底是怎样的人。”
……哪怕那个人十恶不赦,只要对方爱她,眼里有她,全心全意对她好,那就足够了。
这确实像是少女的性格,她虽然机灵,但很恋爱脑,容易感情用事。
“杜兰小姐,虽然我当时没能知道你的名字。但你说过的话,我确实记得。我想,或许爱情的种子已经在那时悄然种下。”
莫里亚蒂走到阿加莎身旁,与她一同看着那棵枫树,“这段时间,我将自己伪装成风度翩翩又体贴周到的绅士。杜兰小姐,我必须得向你承认,我并不完美,也远不如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好,但我曾经发誓,此生只深爱我的妻子,只为她付出我的全部。只要你愿意,你拥有的将远比米尔沃顿夫人曾经拥有的要多得多。”
阿加莎神色动容地看向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向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杜兰小姐,恳求你认真考虑我的求婚,好吗?”
阿加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才声音沙哑地说道:“莫里亚蒂教授,你实在令我惶恐,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呢?”
莫里亚蒂:“爱情不需要理由,杜兰小姐。”
阿加莎:“……”
莫里亚蒂的双眼柔情款款,仿佛他此生的温柔都给了眼前的年轻女孩似的,阿加莎感觉无力招架,最后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好吧,莫里亚蒂教授,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求婚的。”
莫里亚蒂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上前一把抱住了阿加莎。
男人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阿加莎愣了一下。
好在,莫里亚蒂只是用力地抱了一下她,随即松开。
莫里亚蒂笑着道歉,声音却没有歉意,“抱歉,我有点太过高兴了。”
……是一个坠入情网已久的男人,好不容易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后,该有的激动和喜不自胜。
莫里亚蒂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
阿加莎默了默,笑道:“……没关系。”
“那我们再走走?”
得到阿加莎回应的莫里亚蒂心情明显变好,声音带着笑意,“你从前跟我说,米尔沃顿先生最喜欢的是他书房外的橡树,说那棵橡树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他夏天的时候终日坐在橡树下,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人生哲理。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他思考人生哲理的地方是怎样的。”
阿加莎欣然同意。
米尔沃顿先生书房外是一棵百年橡树,橡树枝叶繁茂。
阿加莎走到橡树下,她仿佛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向她走来,越走越近,大的那个人身影始终不变,小的那个身影却日渐长大,慢慢变成了迷人的少女。
当年被收养的小女孩长大,她在橡树下为米尔沃顿先生斟茶递水。
米尔沃顿先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看向远方,跟少女说道:“阿加莎,我拥有的秘密太多了,不知什么时候会被秘密害死。你知道最重要的秘密是什么吗?”
少女摇头。
米尔沃顿先生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呵呵笑着说:“是夏至傍晚五点钟的太阳。”
零星的记忆,随着初夏的风而来,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加莎站在橡树下,神情有些忡怔。
莫里亚蒂:“杜兰小姐,你怎么了?”
阿加莎看向莫里亚蒂的眼神有些茫然,“莫里亚蒂教授,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冥冥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将我带到这里,我想起米尔沃顿先生对我说过的话,可我不明白。”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随即问道:“是什么话。”
阿加莎眨了眨眼。
随即,莫里亚蒂又失笑,“抱歉,我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没什么不能说的。”
阿加莎上前两步,伸手轻触古老橡树的树干,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惆怅,“因为即使告诉你,你也不知道米尔沃顿先生想说什么。像他那样的人,即使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别人也是听不懂的。”
莫里亚蒂看着前方背对着他的女孩,瞳孔微缩了下,却没有追问。
阿加莎回头,向他露出笑靥,“米尔沃顿先生说,秘密是夏至傍晚五点钟的太阳。”
莫里亚蒂:“……”
第98章
阿加莎和莫里亚蒂一同去了阿普尔多尔别墅,在花园里逛了一圈之后,表面上两人看似都没什么收获,实际都十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阿普尔多尔别墅。
莫里亚蒂得到了米尔沃顿故弄玄虚的神秘发言。
阿加莎在橡树下想起了米尔沃顿先生曾经跟她说的话,不用在怕他半夜入梦,让人睡不安稳。
莫里亚蒂将阿加莎送回牛津街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入黑了。
阿加莎下车,礼貌地向莫里亚蒂告别。
“感谢你送我回来,莫里亚蒂教授。”
“太客气了,杜兰小姐。”
莫里亚蒂站在两轮马车旁,看着脸上带着愉悦笑意的女孩,神色莞尔,“去了一趟阿普尔多尔别墅,让你有这么高兴?”
阿加莎点头,“能故地重游总是好的,莫里亚蒂教授,我在阿普尔多尔别墅生活了十几年,不管什么时候去到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就仿佛回到了家似的。”
莫里亚蒂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不是你的家,杜兰小姐。我追求你,并不是开玩笑的,请你认真考虑我的求婚。”
绕来绕去,话又说回来了。
阿加莎:“我会考虑的,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阿加莎抬眼,落落大方地向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莫里亚蒂目送阿加莎进去了小楼的建筑,他抬头,看到三楼的某个窗户灯亮了,然后窗户打开,年轻的女孩从窗户探身出来,向他挥手。
莫里亚蒂笑着抬手示意,然后上了马车离开。
在公寓客厅的阿加莎看着那辆两轮马车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将窗户关上,她靠在窗边吹了一会儿凉风,然后慢悠悠地将窗户关好,再将窗帘拉上。
窗帘拉好的瞬间,客厅的灯就灭了。
原本光亮得如同白昼的客厅变得昏暗,只有进门的那盏壁灯在亮着。
昏黄的灯光迷离,阿加莎走过客厅,来到吧台看了一眼,没人。
她想了想,往房间走去,手搭在门板上才推了一道缝隙,一只手掌毫无预警地扣上她的手腕,将她拽进去。
阿加莎被人拽住的手腕陡翻,想反制对方,却被对方另一只手臂搂住腰身,一搂一带,她人已经被困在男人和墙壁的方寸之间。
还不等她说话,对方已经发出低沉的笑声。
“迟晞小姐,与你的枪法相比,你的近身搏击显得太弱了。”
阿加莎懒懒地靠着墙壁,接着进门壁灯透进来的那点微弱灯光望着在她前方的男人,工人装扮,下巴上还贴着胡须,如果不是他先说话,以及那双永远她都不可能错认的天灰色眼眸,福尔摩斯的伪装堪称完美。
以及……他的伪装跟当初骗婚的埃斯科特一模一样。
阿加莎忍不住笑,抬手将他下巴的胡须撕了下来,问道:“怎么又变成了水管工埃斯科特?”
福尔摩斯为了配合她的动作,微微俯首,语气带着几分埋怨,“莫里亚蒂不知派了多少人盯着我的行踪,我每天出来都得变个样,否则很容易暴露。麦考夫也是,每次跟我见面,都装成是个赶马车的老头子。”
阿加莎:???
阿加莎神情有点懵,但帮福尔摩斯撕胡子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问:“麦考夫为什么要装成是赶马车的老头子?”
福尔摩斯双手撑在阿加莎身体两侧,下巴微微抬起,有些孩子气地咕哝,“说什么隔墙有耳,他当赶车的马夫,我坐车里跟他汇报情况就很安全。我看他是没给人赶过车,想感受一下当车夫的感觉才是真。”
阿加莎忍不住笑出声。
福尔摩斯兄弟不管什么时候凑在一起,都让她觉得莫名喜感。
她终于将福尔摩斯下巴的胡子全部撕下来,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下颚,还是有点刺,她皱了皱鼻子,跟他说:“你今天没刮胡子。”
福尔摩斯:“……单身汉不用每天刮胡子。”
阿加莎抿唇笑了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那单身汉偷偷摸摸来找我做什么?”
亲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可随即她的后脑被一只手掌托住,刚被她吻过的男人低头,毫不犹豫的攫取了她的唇,连同她的呼息一起掠夺。
静谧的室内,一点轻微的水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胶合在一起的唇终于分开,福尔摩斯松开她,那双天灰色的眼睛望着她,低声说道:“单身汉偷偷摸摸来找你,是想叫你离莫里亚蒂远一点,单独跟他到阿普尔多尔别墅太危险了。”
阿加莎一怔,随即想起在阿普尔多尔别墅的时候,有女仆去找管家太太,说水管工来修别墅壁炉的栏杆,让管家太太去交代一下水管工要修哪些。
“你去了阿普尔多尔别墅?”
福尔摩斯点头,“嗯。”
阿加莎:“……”
阿加莎默了默,然后拉着他走出房间,她将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之后,将客厅的灯点亮。
福尔摩斯身材高瘦,大概是性情与众不同,一身工人服装穿在他身上,都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感觉。
阿加莎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进去厨房泡了两杯茶拿出来,其中一杯放在福尔摩斯跟前。
阿加莎在福尔摩斯对面坐在,歪头打量着他半晌,才有些无语地问:“即使去阿普尔多尔别墅,也不用以埃斯科特的身份去吧?你不怕别墅里有从前的仆人留下吗?”
“有也没什么要紧,阿普尔多尔别墅的人基本上没见过我。我从前与阿加莎——”
话说到一半,福尔摩斯就哽住了。
……他要跟迟晞说他过去跟阿普尔多尔的阿加莎在别墅幽会的事情?
好像不太合适。
对面的阿加莎白皙的手指扣着白釉瓷杯的把手,神色似非笑的地看着他,“嗯?你从前跟阿加莎怎么了?”
福尔摩斯沉默。
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什么,就是其实阿普尔多尔别墅的人早就被米尔沃顿夫人遣散了,如今阿普尔多尔别墅的仆人,都是新主人威廉先生从乡下带来的。没人认识埃斯科特。”
阿加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
她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茶,也不说话。
福尔摩斯打量着她,忽然说:“你跟莫里亚蒂在橡树下聊天的时候,我正在二楼的房间修壁炉栏杆。”
阿加莎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她看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他一天一束鲜花送到摄政街还不够,还希望你答应他的求婚。迟晞,此人居心叵测,你不该跟他走那么近,他会给你带来危险。”
“并不是我不想跟他走得近,他就不会来找我的。就像你说的,他居心叵测,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只会不顾一切。夏洛克,你我心里都清楚,莫里亚蒂教授不是等闲之辈。”
阿加莎将手里的白釉瓷杯放在茶几,手指缠着散落的几缕的头发,眼里闪着笑意,“如果他真的对我一片真心,有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
福尔摩斯噎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胡说的。莫里亚蒂是比米尔沃顿先生更危险的不法之徒,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他。”
阿加莎笑着起来,问福尔摩斯:“吃饭了吗?我去做点吃的。”
窈窕的倩影正要走向厨房,福尔摩斯站了起来,右手伸出勾住阿加莎的腰。
阿加莎愣了一下,“怎么了?”
福尔摩斯却没说话,将她抱上吧台前方的高脚凳,“嘘,别动。”
阿加莎:???
福尔摩斯笑着伸手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然后蹲下,一只手掌攥着她的右脚脚踝。
居家拖鞋被脱下,白色的袜子也是同样的下场。
福尔摩斯低头看着阿加莎的脚踝,肤色雪白,就是一道粉色的疤横在上面,破坏了那一片雪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