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莫里亚达已经放话说会让她付出代价,那么他一定会亲自来找她的。
一个自诩聪明绝顶的人,不可能接受自己被愚弄的事实。
阿加莎:“莫里亚蒂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又是正义教的幕后主使,或许他会化身为正义使者,带着亲信来审判我也说不定。”
莱斯特雷德:“……”
阿加莎轻叹了一口气,转而笑着跟莱斯特雷德先生:“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让我付出代价,但老卡特赖特不会说假话,等着就是。”
莱斯特雷德木然着脸,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过福尔摩斯的未婚妻和助手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股不怕死的劲儿,或许福尔摩斯见了都要自叹弗如。
莱斯特雷德先生无语归无语,但是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的。
别人都明晃晃地说要警方的特聘顾问付出代价,警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莱斯特雷德先生立即回警察厅安排人手暗中保护阿加莎,还让人在牛津街公寓盯梢,一旦有异常人物出现,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不能让莫里亚蒂得逞。
莱斯特雷德先生的一番苦心,阿加莎心领,但她觉得我在明,敌在暗,很多时候都防不胜防。
当然,有人暗中保护也是好的。
万一她真被莫里亚蒂杀死,不至于要等消失了十天半个月,尸体都腐烂得差不多才被人发现。
“别胡说,莫里亚蒂不至于蠢到会在牛津街公寓动手。”
深夜,福尔摩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牛津街公寓,他进门的时候,阿加莎正准备睡觉。
只要福尔摩斯愿意,他可以打开这座城市任何一户人家的大门。
他已经得知发生在警方审讯室的事情,也知道了老卡特赖特临死前带给阿加莎的话。
福尔摩斯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叫恐惧,他从事侦探这一行的时间不短,遇到过很多的危险,面对危险的时候也并无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但从不为此感到恐惧。
……直到他得知阿加莎可能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
福尔摩斯将阿加莎带进怀里,“答应我,最近除了公寓和摄政街,哪儿都别去。”
阿加莎趴在他的怀里,手指把玩着他的衬衫扣子,“除了公寓和摄政街,我还能去哪儿?米尔沃顿先生留下的东西,你都交给警方了吗?”
银杏树,夏至前傍晚五点钟的太阳。
幸好这个夏至前夕是个晴天,傍晚五点中的太阳依然挂在天边,银杏树的影子落在地面上。
米尔沃顿利用光和影,将自己的秘密藏在无人知晓的地下室。
而福尔摩斯找到了地下室,掌握了米尔沃顿留下的关于莫里亚蒂集团的犯罪证据。
证据很多,其中涉及二十多宗悬而未决的案子的犯罪证据,只要将他手中的证据交给警方,那些在逃的不法分子很快就能被绳之于法。
其中也有一些涉及莫里亚蒂上校勾结官商犯罪的证据,因为牵连甚广,福尔摩斯把那部分证据交给麦考夫。
不同于福尔摩斯的智慧只体现在推理和破案,麦考夫的智慧体现在方方面面,又长袖善舞,牵涉到多方面利益博弈的事情,交给麦考夫是最妥善的处理方法。
“针对莫里亚蒂和他兄长两人的犯罪证据,我还没交给警察厅。”
福尔摩斯带着阿加莎在沙发上坐下,“我交给莱斯特雷德先生的那些证据,即使当事人不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都足以在法庭上让陪审团和法官以零口供定罪。至于那些还有操作空间的证据,我并没有给莱斯特雷德先生。”
莫里亚蒂集团的势力能渗透伦敦,除了莫里亚蒂聪明绝顶,他当上校的兄长又善于积攒人脉之外,还与警察系统内部有人与他们勾结有关系。
莱斯特雷德先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警探,但系统内有人要包庇这些人,除非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否则以莱斯特雷德先生的力量,想动犯罪集团里的这些人,无疑于撼树蚍蜉。
而且福尔摩斯也并不是太信任警察厅,他有时甚至不屑于与他们合作。
阿加莎听着福尔摩斯的话,静默了半晌,才喟叹着说道:“希望这一切早些尘埃落定。”
福尔摩斯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想要瓦解一个根深蒂固的犯罪集团,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时间和耐心缺一不可。
可是莫里亚蒂盯上阿加莎的事情令他感到不安,阿加莎并不是可以随意让他安排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热爱的工作,她不可能像他一样,一直躲在暗处。
与他一起坐在沙发的女孩怀里抱着枕头,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十分享受两人独处的时间。
福尔摩斯一向觉得阿加莎的想法不可捉摸,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阿加莎微笑,“在想你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是怎样的。”
福尔摩斯:“……”
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阿加莎今年二十岁,跟穿越的迟晞年龄相仿。
福尔摩斯在二十岁的时候,搬出家门,他沉迷于化学实验和各种各样的案件,推理更是他从小就十分痴迷的事情。
他的童年也跟别人不一样,行为有些怪异,并不合群,麦考夫让霍格博士去给他测试,测试的结果是他既没有自闭症也没有妄想症,就是智商太高,思考问题的角度跟同龄人并不一样,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童年并不天真,青春期也没有任何感情问题,只有一直安静地沉浸在化学实验和推理世界里,时不时爆个雷让麦考夫操心一下。
他在阿加莎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自创了侦探这个职业,专门为各种委托人解决难题,后来就遇见了落魄的华生,两人一起合租了贝克街公寓。
他和华生是知己搭档,破了很多有名的案件,他也成为华生笔下侦探故事的主人公。
后来华生在四签名的案子里邂逅莫斯坦小姐,两人相爱,然后结婚。
福尔摩斯一直认为自己是为化学实验和推理而生,并不具备喜欢一个人的本能。
可是他遇见了来自未来的女孩。
福尔摩斯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好在阿加莎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她跟福尔摩斯说:“你两度订婚,好像父母都没过问。”
福尔摩斯:“……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关心。”
阿加莎莞尔,“是因为你不让他们关心吧?”
福尔摩斯没有否认。
大概天才都是孤独的,福尔摩斯很多时候厌倦世俗的羁绊。
但麦考夫是个例外。
麦考夫的聪明远在他之上,成为政府重要的高级官员之后,理应忙得抽不开身,却还能清楚地知道每个家庭成员的现状。
在这个安静的夜里,阿加莎忽然对福尔摩斯的家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福尔摩斯:“你的家人是怎样的?”
福尔摩斯想了想,“我家是乡绅出身,祖父和父亲都做一般乡绅该做的事情,祖母是法国的一个艺术家,我爱拉小提琴是受她影响。母亲很温柔,关心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麦考夫继承了母亲关心家里每一个成员的特点,却没继承她的温柔。”
阿加莎听得忍不住笑,这人怎么这时候还忍不住埋汰麦考夫。
但是可以想象是包容度很高的家庭氛围,才能有像福尔摩斯现在这样的性情。
阿加莎靠着福尔摩斯,有些失神地呢喃,“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听你拉小提琴了。”
是已经很久了。
从她离开贝克街之后,就再也没听过福尔摩斯拉小提琴了。
福尔摩斯神色认真:“明天到摄政街广场,我拉给你听。”
阿加莎:???
第二天,阿加莎去了摄政街广场,小提琴悠扬的旋律在广场上回荡,她看到在广场台阶上,有个瘦高的男人在拉小提琴,在他身前围了很多人在听曲子,前方一个帽子装满了听众投的硬币。
伟大而优美的音乐,总是能雅俗共赏。
更何况,福尔摩斯的演奏堪比名家。
一曲终了,卖艺的男人笑着向听众鞠躬,若有似无的,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女孩身上,向她挥了挥手。
很潇洒,很帅气,还很令人心动。
时间如白驹过隙,悄无声息地流逝。
在距离老卡特赖特服毒自杀的一个月后,阿加莎终于碰上了莫里亚蒂。
那是在摄政街的诊所,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咯咯笑着跑进诊所,跟阿加莎说华生太太正在外面的马车等她。
小女孩是阿加莎认识的,是摄政街上一个首饰店家的小女儿。
阿加莎:???
阿加莎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约华生太太见面,她看向小女孩,“你是和华生太太一起来的吗?”
小女孩手里还拿着一把糖果,笑得很可爱,“对。”
阿加莎:“……既然你和华生太太一起来,她怎么不和你一起进来呢?”
小女孩四下看了看,向阿加莎勾手指,让阿加莎附身。
阿加莎弯腰,耳朵凑到小女孩前方。
小女孩神秘兮兮地说:“华生太太睡着了,在车里还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先生,他为人好极了,给了我许多糖果。他让我进来告诉你,华生太太在等你,让你快点出去。”
停了停,小女孩又说:“马车只在门口停留三分钟。”
阿加莎:“什、什么?”
阿加莎面不改色,脚步却飞快地走出诊所。
在诊所的路旁,停着一辆四轮马车。
一个年轻人站在马车前,见到阿加莎,微微鞠躬,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加莎走过去,马车的车帘被撩起一角,她看到华生太太安详而美丽的睡颜。
——华生太太靠在马车一角,双目紧闭,而在她的身旁,坐着年轻的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的神色有些憔悴,但表现得气定神闲,他看向阿加莎的目光带着笑意,右手持枪指着华生太太。
“杜兰小姐,好久不见。”
阿加莎笑不出来,她当然可以大声呼救,但是只要她那么做,华生太太就会死。
阿加莎闭了闭眼,看向莫里亚蒂,“好久不见,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不跟她废话,直接说道:“上车吧。”
阿加莎:“你先把华生太太放了。”
莫里亚蒂手中的枪抵着华生太太的脑袋,笑问:“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跟我谈条件?”
阿加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又不是傻子,万一她上车之后,莫里亚蒂既不放过华生太太,还要把她也绑了,那岂不是一锅熟?
而且同样的把戏是不是用得太多了?
每次都是用不谙世事的小孩做诱饵,实在可恶至极。
阿加莎心想莫里亚蒂都让老卡特赖特给她放话了,要她付出代价的话并不是儿戏。
她表现得越是在意被他绑在手里的华生太太,只会越如他的意。
于是,年轻的小姐,干脆后退了两步,然后拔腿就跑。
莫里亚蒂:???
一直站在马车旁的年轻人:???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阿加莎居然是这种反应。
但此地已经不宜久留,莫里亚蒂脸色铁青,跟年轻人说道:“快走!”
阿加莎飞快地在路上跑,一边跑一边喊:“威金斯!”
活跃在伦敦街道的刑缉小分队听到阿加莎在喊他们的领头,纷纷跑出来,“杜兰小姐!”
威金斯:“杜兰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效劳?”
阿加莎飞快地跟几个少年描述了一下莫里亚蒂马车和赶车的年轻人的特征之后,让他们要注意看这辆马车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同时,她低声跟威金斯说道:“我知道夏洛克一定有悄悄找你帮他打听消息,你快通知他,华生太太被绑架了,让他赶紧去找华生医生。”
威金斯听到华生太太被绑架的话时,瞠目结舌。
阿加莎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少年到脸蛋,“别发呆了,快去找福尔摩斯先生。”
威金斯勉强回过神来,“那你呢?”
阿加莎:“我去找麦考夫。”
关键时刻,找警方太容易掉链子了,不如找身边大有人才的麦考夫。
自从搬出贝克街公寓之后,阿加莎从不轻易去找福尔摩斯兄弟。
她连福尔摩斯都很少找,更别说是福尔摩斯的兄长了,平时跟麦考夫接触,都是因为公事。
因此当麦考夫听到秘书说阿加莎找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而在听到阿加莎说是华生太太被莫里亚蒂绑架的事情之后,麦考夫沉默了。
他以为莫里亚蒂再不济,也应该是绑架阿加莎来威胁夏洛克交出他的犯罪证据,却没想到莫里亚蒂居然是绑架华生太太。
麦考夫一阵无语。
阿加莎也有些汗颜,最近一个月,盯着她的人太多了,既有警方保护她的人,也有莫里亚蒂的耳目,而她为了安全起见,一旦入黑就不再出门,除了每周一下午要去警察厅进行一些例行的工作,平时也是牛津街和摄政街两点一线。
阿加莎将莫里亚蒂拿枪指着华生太太威胁她上车的事情,告诉麦考夫。
阿加莎:“他认为我会上车。”
虽然事情比较紧急,但麦考夫还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阿加莎,“那你为什么没上车呢?据我所知,华生太太平时很关心你。莫里亚蒂之所以绑架她,就是看准了你不会放着她不管。”
话是这么说的不错,按照莫里亚蒂的猜想,她理应因为华生太太被绑架而惊慌失措,然后要跪着乞求他放过华生太太。
“我又不是傻子。”
阿加莎坐在麦考夫住处的客厅,手里捧着一杯红茶,她语气很冷静地说道:“如果我上车了,我和华生太太都是死路一条。他想用华生太太威胁我,是因为知道我心里不愿意连累无辜之人。我不想无辜的人因我而受伤,他却不见得会放过一个无辜的人。我如果上车,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了减少累赘,他很可能会杀了华生太太。”
为了华生太太的生命安全,她才更加不能上车。
这样,莫里亚蒂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华生太太,想要谈判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筹码落空的。
麦考夫眼里带着笑意看向阿加莎,“嗯,你很冷静,做得很好。希望等会儿约翰来见你的时候,他也能理解你的做法。”
阿加莎:“……”
说起华生,阿加莎觉得很抱歉。
她好像从来没为华生做过些什么,不仅让他为她操心,现在还连累他心爱的太太被莫里亚蒂绑架。
阿加莎长长的睫毛垂下,心里很内疚。
其实她并不怕跟莫里亚蒂正面交锋,但她真的害怕华生太太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华生太太是那么温柔美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被伤害。
华生和福尔摩斯风尘仆仆地赶到麦考夫的住处,阿加莎见到华生,原本想向他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的,却不小心红了眼睛。
“华生医生,对不起。”
华生有些疲惫地靠着沙发椅背,抬手捂着眼睛,没说话。
心爱的妻子无端遭遇一场无妄之灾,现在下落不明,华生的任何表现,都是可以理解的。
福尔摩斯一向不擅长安慰人,与其将时间花在安慰华生上,不如早点解决问题。
福尔摩斯语速飞快地跟麦考夫说:“阿加莎之前已经让侦缉小分队留意莫里亚蒂的马车出现在什么地方,我猜他暂时不会离开伦敦。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要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所以即使我们不找他,他也会让人来找我们的。”
福尔摩斯兄弟平时在小事上喜欢相互找茬,但是在大事上的意见和想法却很一致。
麦考夫想了想,跟福尔摩斯说:“营救华生太太的事情,交给我来统筹。我觉得与其等莫里亚蒂来找我们,不如我们先找到他,攻其不备。你觉得呢?”
福尔摩斯没有意见,毕竟,麦考夫身边能人比较多。
麦考夫第一次见福尔摩斯这么言听计从的,感觉十分新奇,他看向福尔摩斯,啧啧说道:“你忽然这么听话,不会背着我作什么妖吧?”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地看向麦考夫,“我什么时候背着你作妖?”
福尔摩斯作妖都是光明正大的,让他操碎了心。
麦考夫笑了笑,他站起来,跟福尔摩斯说:“跟我到书房。”
福尔摩斯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华生,华生覆在眼睛上的手还没拿下来,福尔摩斯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干脆什么都不说,转而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
福尔摩斯闻言,天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笑意,然后去了麦考夫的书房。
福尔摩斯兄弟不在,华生表现得很沉默,不想多说些什么。
阿加莎知道他在为华生太太担心,华生是个温柔善良又感性的人,在跟福尔摩斯搭档时,遇上一些命运多舛的受害者,即使与他无关,他都难以控制心中的情感,更何况此刻的受害人是他的太太。
他心情难以平静,也不想和她说话是正常的。
阿加莎没有打扰他,只是走到落地窗前。
将近黄昏,天边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不知道莫里亚蒂将华生太太带去了什么地方。
但是她知道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要还在伦敦,福尔摩斯和麦考夫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们。
福尔摩斯和麦考夫在书房待了大概一刻钟,再度出来时两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都有点严峻。
阿加莎看得出来他们虽然谈好了,但在一些细节上有意见不合的地方。
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华生身上,沉声说道:“约翰,我们会把玛丽找回来的。”
华生已经不知道作何想法,但他相信福尔摩斯和麦考夫。
有时他也羡慕福尔摩斯不管何时何地,总是能保持冷静理智,仿佛天大的困难,都能在谈笑间解决。
福尔摩斯和华生离开麦考夫的住处,阿加莎追着他们出去。
“夏洛克。”
福尔摩斯脚步一顿,看向她。
阿加莎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忽然向他跑去,跑动间,淡绿色的裙摆飞扬,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
阿加莎跑上去,撞进了福尔摩斯的怀里,把他都撞得后退了两步。
福尔摩斯反射性伸手抱住她,“怎么了?”
阿加莎抬头,湛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柔声说道:“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说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福尔摩斯:“……”
这种儿女情长,福尔摩斯还是头一次体会,感觉有点局促,也有种无形的牵挂在心头。
他深深地看了阿加莎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们回来。”
阿加莎目送福尔摩斯和华生离开,转身进屋,麦考夫坐在客厅的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阿加莎若无其事地坐下,慢悠悠地喝着已经变冷的红茶。
一个小时之后,阿加莎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牛津街。”
麦考夫挑了挑眉,“再等一个小时,夏洛克和约翰就能回来,你不如再等等。”
可是阿加莎已经拿好东西,准备离开。
麦考夫:“……”
显然,眼前的年轻小姐骨子里与他的弟弟如出一辙,犟得很。
无奈,麦考夫只好再度确认:“你真的要回去?”
阿加莎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子,抬眼看向麦考夫,她的语气平静而认真,“我想好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于是麦考夫没有再说话。
阿加莎见状,向他露出笑靥,“放心,凡是莫里亚蒂想要的,都不可能得到。”
年轻的女孩转身离开。
麦考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嘀咕道:“但愿夏洛克知情后不会气得炸了我的房子。”
牛津街公寓。
“咔哒”
的一声,公寓的大门被打开。
阿加莎才踏进屋里,心里就打了个激灵,“谁?!”
一个声音从幽暗的客厅传来,“杜兰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那是莫里亚蒂的声音。
阿加莎:“……”
她默默地点亮在门口的蝶形壁灯,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莫里亚蒂。
莫里亚蒂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一只手拿着枪指向她。
作为一个犯罪天才兼福尔摩斯的宿敌,莫里亚蒂具备与福尔摩斯一样的开门本领和伪装技能。
阿加莎:“华生太太呢?”
“我将她放在了马车上,让车夫带着她夜游泰晤士河呢。”
莫里亚蒂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放心,福尔摩斯会找到她的。”
调虎离山。
华生太太被绑架,福尔摩斯和华生得知之后,肯定要去解救她。
莫里亚蒂下午本想借华生太太挟持阿加莎,但是没想到阿加莎不按常理出牌,听见他让她上车,立即脚底抹油,跑得没影儿。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他本来就不想挟持什么华生太太,那个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加莎。
于是,莫里亚蒂干脆让人乔装成他的模样,让车夫带着假的莫里亚蒂和华生太太在泰晤士河旁吹风散步。
当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注意力都在寻找华生太太的事情上时,他自然就有机会接近阿加莎。
事到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
只能寄期望于通过控制阿加莎,令福尔摩斯投鼠忌器,将他掌握的那些证据交出来。
于是,想好办法之后,他就到了牛津街公寓。
阿加莎没说话,安静地站在门口。
莫里亚蒂低声笑了笑,说:“杜兰小姐,别这么拘谨,这是你的公寓,你过来坐啊。”
阿加莎并没有过去,也没有试图离开自己的公寓,因为她知道既然莫里亚蒂摆出这么一副悠哉的模样,肯定是都布置好了,确保她一踏进这个公寓,就插翅难飞。
不过没关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更何况,她也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和勇气。
阿加莎干脆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莫里亚蒂教授,如果你想通过绑架我,让福尔摩斯先生将可以起诉指控你的罪证销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里亚蒂:“……”
她向莫里亚蒂露出一个微笑,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找我,如果你不找我,很多事情我并不一定能想起来。”
阿加莎说的是实话,如果莫里亚蒂没有主动找上她,她根本不可能会想起原身在两年前与莫里亚蒂的见面,也不会刻意去寻找原身关于莫里亚蒂的记忆,更不会因此联想到米尔沃顿先生手里应该掌握一些莫里亚蒂的把柄。
过于聪明自负的人,总是容易轻视他人。
阿加莎坐在高脚椅上,开始绞尽脑汁地跟莫里亚蒂周旋。
她知道莫里亚蒂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想让她插翅难飞。
她不想飞出去,因为她知道现在一出这个门,就再也没有退路,不如干脆就在公寓里拖时间。
可是莫里亚蒂不上当,他手中的枪指着阿加莎,说道:“杜兰小姐,我知道你精通心理学,懂得很多谈判技巧。但我来这里,不是想跟你谈判,而是要带你走的。”
“双手举起来,背对着我。”
阿加莎默默地转身,她的目光落在莫里亚蒂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在看到莫里亚蒂的影子跟她的影子只剩下些许距离的时候,陡然转身,然后右腿横扫而出。
“你竟然会近身搏斗?!”
莫里亚蒂猝不及防,扣动扳机射出一枪,后退了几步。
子弹击中阿加莎身后吧台上的一个玻璃杯,玻璃杯碎,玻璃渣四飞,其中有碎片擦过阿加莎的脸庞,留下一道血痕。
阿加莎拿出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飞快跑向落地窗旁,枪管直指莫里亚蒂。
“岂止是近身搏击?莫里亚蒂教授,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年轻的小姐脸上梨涡清浅,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你想都试试吗?”
空间并不算大的公寓内,阿加莎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人手中持枪,相对而立。
他们谁也不让谁,似乎要比一旦开枪,谁的枪法更准,速度更快。
莫里亚蒂眼睛微眯着,他发现自己竟然屡屡低估阿加莎。
“杜兰小姐,我劝你还是放下枪,乖乖跟我走比较好。外面都是我的人,杀了我,你也没有活路。”
阿加莎抿着红唇,说道:“我知道。”
但是她从来都不会成为不法之徒用来勒索亲人和爱人的筹码,阿加莎想起年幼时,她也像此刻这样,被连环杀人用枪指着脑袋,那时父亲为了救她,跪在凶徒面前。
那时年幼,亲眼看着父亲被折辱,已经体会到何谓心如刀割。
凶徒与此刻的莫里亚蒂一样,低估了她,认为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被枪指着,早就该吓软了,怎么会反抗?
可她那时趁对方不备,一头撞上对方生理上最脆弱的地方,父亲因此得了机会,将她救下。
父亲从小就教她要勇敢,要善于为自己创造机会,她也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已经被盯上,不如破釜沉舟。
她不怕面对莫里亚蒂,但怕今天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如果身边善良无辜的人,因为她的原因而受伤,她无法原谅自己。
不管是华生太太,还是谁。
莫里亚蒂:“既然你知道,何不乖乖与我合作呢?我答应你,只要福尔摩斯将他手中指控我和莫里亚蒂上校的证据交出来,我不会伤害你。”
阿加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迟疑。
而这时,莫里亚蒂看着她的目光,忽然瞥了一下她身后,随即勾了勾嘴角。
阿加莎看着莫里亚蒂,心想就是现在。
两声枪响,公寓的落地窗户被打碎,一粒子弹击穿玻璃,然后打进了阿加莎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