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粒子弹则是从阿加莎的手枪打出,击中了莫里亚蒂的胸膛。
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撞开,维克哈姆目露凶光,朝窗外打出一枪。
原本趴在窗外的人惨叫一声,掉了下去。
阿加莎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心想麦考夫的人这么快就把莫里亚蒂在外面的人料理得差不多了吗?速度还挺快……不,也不算快,她都中枪了。
好在,她也不算吃亏。
毕竟,莫里亚蒂可是被她打中了胸膛,那应该是肺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打中肺部还能活吗?
如果她和莫里亚蒂都还活着,她一定要指控莫里亚蒂求婚不成,因爱成恨,蓄意谋杀,让他牢底坐穿……
阿加莎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忽然有个人小心地把她扶起来。
“阿加莎。”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阿加莎无比熟悉的男低音,只是此刻他的声音微颤。
阿加莎靠在他的怀里,背后很痛,几乎喘不上气,“夏洛克。”
地上流了一滩血,福尔摩斯看着脸色苍白的阿加莎,连忙把她抱起,飞快地往外奔。
牛津街公寓楼下停着四轮马车,警探莱斯特雷德先生已经到来封锁了现场,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上了马车,跟车夫说:“去医院!快!”
马车向医院疾驰而去,阿加莎只觉得身上无比冰冷,气力似乎也在流失,“我会死吗?”
话一说出来,却莫名想笑。
阿加莎想起年少时看得港产片,现在她因为估计很像港产片里受伤的女主,靠在主人公的怀里,奄奄一息,问他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她其实去找麦考夫的时候就想到了。
莫里亚蒂之前为了警告福尔摩斯,连贝克街公寓都敢炸,这次米尔沃顿留下的东西被福尔摩斯拿到手,莫里亚蒂肯定是想要要她或是福尔摩斯的命的。
麦考夫并不赞成阿加莎与莫里亚蒂正面刚,他也不愿意福尔摩斯跟莫里亚蒂直接交锋。
福尔摩斯得罪了太多莫里亚蒂集团的人,一旦他出现在他们面前,都不知多少人想弄死他。
可是莫里亚蒂真的太烦人了,就像一把无时无刻悬在头顶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于是,在福尔摩斯到麦考夫的公寓前,她就和麦考夫商量好对策,让福尔摩斯去追踪华生太太的下落,而她则是回牛津街公寓,等莫里亚蒂的出现。
麦考夫不赞成这种激进的做法,但似乎没有更好更快的解决方法。
因为阿加莎做不到像福尔摩斯那样社会消失,她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会成为莫里亚蒂的靶子。
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的手都在颤抖,温热的血液从阿加莎身上流出,将他的衣服染成红色。
阿加莎的话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勉强维持着冷静,他低头,嘴唇贴在她的额角,“不会,你不会死。”
“可我好痛啊。”
马车光线昏暗,她看不清福尔摩斯的脸,她想到华生太太。
“华生太太找到了吗?”
“找到了,约翰在陪她。她受了一点惊吓,身上有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他在看到伪装成莫里亚蒂教授的年轻人和昏睡的华生太太时,猛然发现自己中计。
莫里亚蒂如此狡猾,手下之人比贝克街的侦缉小分队精明多少,他如果有心要绑华生太太,怎么会这么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
……莫里亚蒂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华生太太,他是要阿加莎。
——他被麦考夫和阿加莎骗了。
福尔摩斯意识到这一点,马不停蹄往牛津街赶,可是他来迟一步。
阿加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害她因为我而担惊受怕,希望她和华生医生别怪我。”
身体仿佛空了一个大洞,阿加莎只觉得疲累得要命。
她闻到了血腥味,但来自福尔摩斯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包围着她,令她觉得血腥味不复存在。
“夏洛克……”
“我在。”
“我想回家了。”
她无意探究自己在福尔摩斯心中的分量,但有的事情她不想让他抱憾终身。
“对我来说,这或许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我会在未来世界醒来,身边有我的亲人朋友。”
“迟晞,再坚持一下。”
福尔摩斯抱着阿加莎,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冷静与理智仿佛都被将要失去迟晞的恐惧淹没,他轻吻她的额头,柔声哄道:“迟晞,等你醒来,我给你一个家,好吗?”
马车停在巴茨医院的大门,医护人员飞快地抬出担架。
阿加莎闭上了眼睛。
福尔摩斯没能等到她的回答。
后续接着送来的,还有莫里亚蒂。
深夜发生这样的事故,惊动了不少人,幸好莱斯特雷德先生和麦考夫的秘书都有去主持局面。
福尔摩斯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想起见到阿加莎的那一幕,她流了很多血,子弹从后背打入,他摸了下,万幸的是没打中脊椎,却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
在马车上,满身是血的迟晞靠在他怀里,他能清楚感觉到她的生命体征在变弱。
还有……迟晞说她想回家。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地靠着手术室外的墙,心底有点茫然。
遇上跟迟晞有关的事情,他似乎总是迟一步。
迟一步察觉自己的心意,迟一步挽回,迟一步赶到。
迟晞到来这个世界,遇见他,他们之间相处过的时间那样长,可是真正懂得对方的时间却又这么短。
如果手术室里的女孩醒不来……她真的会回家吗?真的能回到未来的世界,有家人朋友相伴?
过了一会儿,麦考夫赶来。
“夏洛克!”
福尔摩斯木然抬头,见到穿着一身西装的麦考夫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秘书和维克哈姆。
麦考夫在赶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阿加莎和莫里亚蒂都同时中枪,生死不明。
麦考夫看到福尔摩斯身上都是血,“你受伤了?”
福尔摩斯脑海里都是阿加莎被送进手术室时的那一幕,身体冰冷,脸色灰白,生命体征几乎快要消失……此刻听到麦考夫的声音,才缓过神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我没事,这些都是阿加莎身上的血。”
这是麦考夫第一次看到福尔摩斯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让秘书和维克哈姆都离开,也让莱斯特雷德先生留点空间给他们兄弟二人。
麦考夫打量着福尔摩斯,他看到福尔摩斯的手臂有伤。
麦考夫试探性地说道:“距离手术结束还有一些时间,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找护士包扎一下伤口再回来?”
福尔摩斯摇头,他跟麦考夫说:“我不能走,我怕她会消失。”
麦考夫不明所以,但感觉福尔摩斯跟平时不太一样。
果然,福尔摩斯开始在手术室前方的空地像无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忽然,他停下脚步,“莫里亚蒂呢?”
麦考夫:“他在另一层楼的手术室,阿加莎一枪击中了他的胸膛,虽然没有伤到心脏,但是大量出血,手术还没结束。”
“你将目前手里的证据都交给我,麦考夫,我没时间和耐心跟他们慢慢耗了。如果阿加莎在里面有什么事情,不必经过警察厅和司法系统,我会直接将我们掌握的证据透漏给伦敦日报的主编。我要让世人都知道,莫里亚蒂教授和他的兄长詹姆斯·莫里亚蒂上校到底是多么可恶之人。而隐藏在他们身后的势力,我也会连根拔起。”
福尔摩斯语速飞快,右臂的伤处隐隐有些疼痛,可跟在手术室里的阿加莎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医护人员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片刻之后,又带着两个同时脚步匆匆地进去。
福尔摩斯恨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看看阿加莎现在的情况。
她还在流血吗?
福尔摩斯生平第一次失去冷静,脸色阴郁,声音里压着怒火,“这些年来我办过的案件,遇见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来不曾害怕过谁来复仇。莫里亚蒂上校如果想为弟弟叫屈,尽管来。他最好祈祷阿加莎平安无事,否则我今晚就要莫里亚蒂教授下不了手术台。法律无法作出判决的事情,我并不介意代劳。”
麦考夫捉住福尔摩斯没受伤的胳膊,“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到这一步,你先去包扎伤口!”
福尔摩斯沉浸在愤怒的情绪里,身体上的伤显得微不足道,“我不去。”
麦考夫忍无可忍,沉声喝道:“夏洛克!”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有些发蒙,随即有些颓然地靠在身后的墙壁,没有再说话。
麦考夫叫来护士帮他清洗伤口包扎,等护士离开之后,才跟他说道:“你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呢?夏洛克,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这是伦敦最好的医院,拥有顶尖的医疗资源,阿加莎不会有事。”
福尔摩斯此时逐渐冷静下来,冷静之后,感觉浑身的精力仿佛都被消耗完,“我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在你和阿加莎联手时,显得一无是处。麦考夫,你真是疯了,竟然让她独自面对莫里亚蒂。”
疯的岂止是麦考夫?
敢自己独自一人面对莫里亚蒂的阿加莎,难道不疯吗?
麦考夫:“阿加莎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她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她。她只是不想成为你的弱点和累赘,让别人利用她来威胁你而已。”
面对莫里亚蒂,即使能耐如麦考夫,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最优解。
莫里亚蒂一天不被逮捕,他的手下和势力随时都有可能会作妖,就算逮捕了,也依然后患无穷。
但是早日逮捕总比他逍遥在外面更好些,树倒猢狲散,犯罪集团没有了莫里亚蒂这个智囊担当,就相当于失去了领头羊。
福尔摩斯见识过阿加莎的枪法,她如果想杀了莫里亚蒂,可以一枪击中他的心脏。
可是她留莫里亚蒂一命,因为莫里亚蒂是犯罪集团的关键,莫里亚蒂不死,他们就有机会清算那些悬而未决的案件,也有机会慢慢将他带领的犯罪分子一一逮捕,交由警方改造。
福尔摩斯安静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阿加莎从手术室推出来,转入普通病房,麦考夫的秘书做事很周到,已经为阿加莎安排了单人病房。
福尔摩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医护人员推着阿加莎进病房的时候,他转身跟麦考夫说:“在阿加莎还没出来的时候,我脑海里想过一百种炸你房子的角度。她现在出来了,你要记得感谢她。因为如果她不出来,你就会失去你的房子,露宿街头。”
麦考夫哭笑不得,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夏洛克很多钱,否则这辈子怎么净是为他操心还得被他埋汰?
阿加莎从手术室出来后,并没有马上醒来。
她意识昏昏沉沉,足足昏睡了两天。
她看到了父亲坐在书房里,书桌上散落了许多案宗资料,父亲却对着她摆放在桌上的照片发呆。
她喊了一声父亲,父亲抬头看向她,儒雅的脸上露出笑容,向她挥了挥手。
空间转换,她来到了阿普尔多尔别墅,那个栗色碧发的少女在深夜与水管工埃斯科特幽会,她看到阿加莎将埃斯科特推在墙上,要送他一个吻。
埃斯科特笑得有些无奈地将少女推开,抬眼看向远处,于是阿加莎看到了一双她永远不可能错认的天灰色的眼睛。
她看到了很多的人和事,可来来回回记住的,就只有父亲和福尔摩斯。
最后看到父亲走到她跟前,打量她的目光既欣慰又骄傲,说她终于长大,最后居然还亲手推了她一把。
阿加莎被父亲推迷糊了,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在病床旁的福尔摩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阿加莎,心想终于要醒了吗?
躺在床上的阿加莎睫毛微颤,过了片刻之后张开眼睛,她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不吭声。
原本就紧张的福尔摩斯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喘,等到阿加莎的目光转向他时,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阿加莎看他的目光仿若陌生人,“……你是谁?”
福尔摩斯心里“咯噔”
一下,有点慌,“你不知道我是谁?”
阿加莎眨了眨眼,不吭声。
福尔摩斯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加莎。”
福尔摩斯更慌了,“只叫阿加莎吗?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你再想想?”
阿加莎无语,过了半天,才费力地说:“没有其他名字,但我是华生医生的朋友。”
福尔摩斯生平第一次被人戏弄,竟然还觉得很高兴。
他忍不住倾身过去,在阿加莎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迟晞,真高兴你能回来。”
阿加莎微笑着闭上眼睛,低喃说道:“我在梦里见到父亲,本来不想这么快回来的,可是父亲推了我一把。”
福尔摩斯从前是唯物主义,遇上迟晞之后,竟然觉得东方某国的玄学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福尔摩斯一本正经:“这是玄学。”
阿加莎:???
阿加莎忍俊不禁,“你竟然也会相信玄学?”
福尔摩斯:“如果它能让你回来,为什么不相信?”
阿加莎闭着眼睛笑了笑,没再说话。
福尔摩斯:“之前我在马车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阿加莎一怔。
福尔摩斯握着她的手,俯首,轻吻她的手指。
“迟晞,等你好了,我给你一个家,好吗?”
阿加莎:“可你并不是需要家的人,家会让你感觉太多的羁绊,不利于你全身心投入到侦探行业里。”
福尔摩斯:“那是从前。”
经过这次,福尔摩斯忽然发现,会令人丧失理智和冷静的,并不是婚姻。
而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怀里几乎失去生命体征,他却无计可施。
福尔摩斯:“迟晞,我很想跟你一起组成一个家。”
阿加莎:“但我是个来自未来的人,想法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你跟我相处久了,或许会觉得很辛苦。”
她虽然已经醒来,但身体还很虚弱,精力有限,几句话仿佛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福尔摩斯俯首,吻她的额头眉心,“不必急在一时,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你。”
==正文终==!
阿加莎出院之后,既没有回牛津街公寓,也没有去贝克街公寓。
伦敦夏天的天气并不宜居,而且阿加莎虽然出院,但是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福尔摩斯干脆带她到英格兰湖区去避暑。
和他们一起去湖区避暑的,还有华生和他的太太。
福尔摩斯对所谓的乡村风光其实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能勾起他兴趣的,从来就只有化学实验和离奇的案子。
但莫里亚蒂的案子牵扯甚广,虽然莫里亚蒂被警方控制,但是他的手下和背后的残余势力还没完全清除,福尔摩斯也不能回贝克街公寓住。
——这时候跑回贝克街公寓,无疑于是自己举着个靶子让仇人来砍。
福尔摩斯自从把莫里亚蒂犯罪的证据拿到手,后来又因为阿加莎和莫里亚蒂的一场对决之后,干脆将手里的证据交给了警方。
他之前和麦考夫的本意是不想打草惊蛇,等事情十拿九稳之后,在将证据交给莱斯特雷德先生去办。
可是阿加莎的受伤始料未及,莫里亚蒂教授如今也正面临着以数项罪名被控入狱的局面,福尔摩斯不得不暂时避避风头。
正在陪阿加莎在湖区的某个庄园休养的华生太太跟她坐在露台上,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跟阿加莎说:“莫里亚蒂教授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约翰平时很少跟我说这些。但约翰说莫里亚蒂教授是夏洛克从事侦探行业以来,遇见的最强大的一个敌人。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即使已经被警方控制,依然有很多人为他卖命。约翰说夏洛克甚至遇到来自莫里亚蒂教授集团的暗杀,这也太可怕了。”
阿加莎站在露台的栏杆前,栏杆上是碧绿色的爬墙虎,她一只手指缠绕着从栏杆垂落的爬墙虎藤,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我们看来,确实有些可怕了,可是夏洛克不怕的。”
华生太太对此深感佩服,“我真的太佩服他了,运筹帷幄,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阿加莎微微一笑,看着景色没说话。
华生太太打量着阿加莎,忍不住问:“阿加莎,跟夏洛克在一起,你会害怕吗?”
阿加莎回头,朝华生太太眨眼,“可我没跟夏洛克一起啊。”
华生太太:“……”
华生太太很无语,可是想想,好像阿加莎也没说错。
因为福尔摩斯现在虽然以阿加莎的爱人自居,可知情人实在有限,他又没有登报说他和阿加莎到底是什么关系。
再者,莫里亚蒂被控的罪名里,还有阿加莎以受害者身份提出的指控,阿加莎指控莫里亚蒂求爱不成,因爱成恨,进而擅闯民宅想对她蓄意谋杀。
因为发生在牛津街公寓的事情并不小,深夜枪战,两败俱伤,惊动了不少人。
阿加莎不想把莫里亚蒂去找她的真正意图说出来,想了想,觉得因爱成恨这个说法最具说服力,毕竟,莫里亚蒂之前让人送了一个多月的花,天天如此,风雨不改。
——摄政街上大半条街的人都知道莫里亚蒂在追求阿加莎,却不知道阿加莎曾经与某名侦探订婚。
因爱成恨的蓄意谋杀,遭到了受害者的反抗,还被对方打了一枪……即便是莫里亚蒂集团的势力,也不会觉得劫后余生的阿加莎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是一个心理医生,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财富,更没有像福尔摩斯那样抽丝剥茧的本领,怎么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呢?
出于对阿加莎安全的考虑,福尔摩斯只能低调行事。
目前,他是阿加莎见不得光的情人,每次见面都搞得像是偷情似的。
即使是带阿加莎到湖区避暑,都要伪装成赶马车的车夫。
华生太太得知福尔摩斯竟然是这么跟他们一起出行时,真的是瞠目结舌。
果然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放在福尔摩斯身上,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华生太太被阿加莎的话哽了一下,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跟阿加莎说:“昨天收到约翰的信,他说和夏洛克在肯特郡调查取证的事情很顺利,他们明天就能来和我们会合了。”
莫里亚蒂教授已经被警方控制,但是和他狼狈为奸的不法之徒还有很多在逍遥法外,福尔摩斯和麦考夫联合伦敦警察厅,一直在跟那些势力周旋。
即使是要带阿加莎到湖区避暑,也三头两天满英国甚至满欧洲跑,幸好华生太太每年夏天都不在伦敦,而她听说阿加莎要到湖区避暑之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福尔摩斯趁机邀请华生和华生太太一起到湖区。
华生一听说福尔摩斯要到湖区避暑,就知道他是为了让阿加莎有个好环境休养,邀请他和太太,纯粹是为了让阿加莎有个伴。
而且……华生在结婚之后,只要华生太太不在伦敦,不是去某地将自己作得生病的某人拎回伦敦,就是跟某人一起探案,早就想到福尔摩斯邀请他们去湖区,是要邀请他一起探案的。
可不,福尔摩斯带着几人到了湖区,第二天就跟华生离开了,只留两位女士在湖区的庄园里避暑。
好在华生太太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她甚至还担心刚出院的阿加莎会觉得受冷落了,温柔地安慰阿加莎:“从前夏洛克和约翰去探案的时候,都是杳无音讯的。现在他们还知道写信给我们通知行程,已经大有长进。”
阿加莎听得莞尔,她知道华生太太的好意,她觉得华生和华生太太为人真的是太好太善良了,有时都令她觉得受之有愧。
阿加莎伸手拉着华生太太的手,笑着说:“谁在乎夏洛克在哪儿呢?他爱探案就去探案,想怎么冒险就怎么冒险,我才懒得过问。华生太太,我刚才看到外面的湖里有天鹅,我们去看看。”
华生太太看着阿加莎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
不过阿加莎确实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年轻小姐,对感情专一,却不过于执着。
华生太太和阿加莎去庄园里的湖边散步,两个年轻的女士,长相是各有千秋的美,身边又无男士作陪,惹来旁人的侧目,甚至有人悄悄去打听她们的事情。
华生太太已经结婚,这令一些起了追求心思的年轻男士有些气馁,但长相美丽明媚的阿加莎仍是单身,又令他们觉得仍有希望。
阿加莎和华生太太在湖边逛了一圈回去,就收到了来自不明追求者的鲜花。
阿加莎抱着别人送来的鲜花,看上去心情很好。
华生太太不解,在她看来别人献殷勤固然能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但也会徒增烦恼。
因为她和阿加莎,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心有所属,并不能回应赠花人的心意。
可阿加莎并不觉得那是烦恼,她问庄园的仆人要来一个空花瓶,将鲜花插进花瓶里,一大把鲜花,花瓶插不下,她又要了一个小竹篮,弄了一个小花篮,打算晚餐的时候送给庄园的女主人。
阿加莎打量着桌面上的小花篮,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跟华生太太说,“这有什么好苦恼的呢?我们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鲜花,平白无故扔了是浪费,不如物尽其用。等韶华逝去,再回想起今天的事情,还能作为谈资,向晚辈炫耀我们年轻时的魅力。”
华生太太“啊”了一声,态度狐疑:“你还能这样?”
阿加莎还嫌不够,俏皮地向华生太太眨眼,说道:“能啊。华生太太你结婚了,又那么爱华生医生,肯定不会想这些事情。我就不一样,如果谁真的能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将这场邂逅视为旅游避暑的一场艳遇,好聚好散,彼此毫无负担。”
华生太太听得瞠目结舌,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么潇洒多情,夏洛克知道吗?”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阿加莎被华生太太的反应逗得哈哈笑,末了还要跟华生太太说:“夏洛克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无名无分,管不着我。”
华生太太:“……”
而此时,见不得光的名侦探和华生在肯特郡的某个宾馆里打了个喷嚏。
华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生病了吗?生病了我们可就别去找阿加莎和玛丽了,不然我担心你会把病气过给她们。”
福尔摩斯摸了摸有些发痒地鼻子,“没生病,就是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华生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什么不祥的预感?”
福尔摩斯一脸严肃:“我离开湖区已经一星期了,肯定有不长眼的年轻人要向阿加莎献殷勤。”
华生有些无语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心想当初是谁嘴硬说不需要爱情不需要婚姻,现在回旋镖又打到了谁的身上?
还不等华生说些什么,福尔摩斯又说:“还是别等明天早上了,我查过了,下午三点有火车到湖区,我们现在收拾行李赶火车站还来得及。”
华生:“……”
福尔摩斯和华生马不停蹄地赶去火车站,终于赶上了火车去湖区。
因为阿加莎和华生太太所住的庄园并不在城市,而庄园主人得到的消息是福尔摩斯和华生将于翌日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才到火车站,因此福尔摩斯和华生到达湖区的傍晚,庄园主人并没有安排马车去接他们。
华生对福尔摩斯的一些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出了火车站,就拎着行李和福尔摩斯一起去叫马车。
他们叫了一辆四轮的敞篷马车,从火车站到庄园大概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上了敞篷马车,华生呼吸着来自湖区的新鲜空气,感觉有些浑噩的大脑终于清醒。
他和福尔摩斯在肯特郡待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辗转了好几个小镇,调查关于莫里亚蒂犯罪集团的事情,这次是为了正义教的事情,就是那个老卡特赖特和沃辛顿银行抢劫案的几个劫匪一起在莫里亚蒂的指挥下成立的正义教。
为了早点将事情处理完,华生和福尔摩斯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好不容易处理完,打算在肯特郡的宾馆好好休息一晚上,再去湖区找阿加莎和华生太太的,谁知福尔摩斯会忽然冒出危机意识,生怕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俊俏小伙子向阿加莎献殷勤,于是改变主意,马不停蹄地往湖区赶。
华生坐在敞篷马车上吹着风,感觉脑子都不是十分清明,于是忍不住问福尔摩斯:“早一天跟晚一天到湖区有什么要紧?你从前不是最烦儿女情长的吗?”
福尔摩斯手里拿着雪茄,天灰色的眼睛看向华生。
华生一脸疲惫地靠着马车的椅背,头发有些乱,胡子也没刮。
福尔摩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想自己现在也跟华生一样不修边幅吗?
他的举动落入华生眼里,华生双手环胸,冷笑说道:“别摸了,你现在又不是什么名人形象。你忘了,你现在是一个满脸胡子的雪茄进口商吗?”
福尔摩斯:“……”
确实忘了。
睡眠不足的华生见到福尔摩斯被噎住的模样,没忍住数落他,“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满面胡子,邋邋遢遢的模样,急着去见阿加莎有什么用?也不怕惹她嫌弃。”
福尔摩斯沉默了几秒,随即跟华生说:“约翰,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以貌取人的浅薄之辈,等我见了华生太太,得好好跟她絮叨絮叨这事。”
华生被福尔摩斯气笑,“玛丽与我心有灵犀,见了你这模样,只会觉得我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