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可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爱一个人,那都是她的自由。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福尔摩斯,说爱太沉重,但她对福尔摩斯的感觉,应该比喜欢还要多一点点。
抱着她的男人双臂有力,将她禁锢在沙发上,属于他身上的那阵烟草香将她包围着,令她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都被那阵淡淡的烟草味浸透了。
大概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言行挑衅他的理智,他的吻刚落下时有些霸道蛮横,后来逐渐变得温柔。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同倒在沙发上,阿加莎平躺在沙发上,气息因为彼此的拥抱厮磨而变得混乱,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觉到原来除了探案和推理,福尔摩斯还会有其他世俗的欲|望。
福尔摩斯一只手扶着沙发的椅背,额前的头发有些微乱。
他的呼吸有点重,那双天灰色的眼睛望着阿加莎,声音变低变沉,“从你第一次在贝克街公寓亲我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迟晞,你知不知道有的话不能乱说,有的事情不能乱做?”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依然在克制着。
可是阿加莎并不领情,她那只没受伤的腿曲起,米白色的裙摆顺着她的动作被撩起后顺着膝盖滑下,她双手抵在福尔摩斯的肩膀上,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筋肉紧绷着。
栗色的长发此刻已经散落,顺着沙发蜿蜒而下,尾端已经垂落在橡木地板上。
她望着福尔摩斯,眼波流转,轻柔的声音染上了媚意,笑着反问:“有的话不能乱说,有的事情不能乱做,可我就说了,也做了,那怎么办呢?”
“你其实也喜欢。”
女孩抵在他右肩上的手游移到他的脖颈,立领衬衫最上端的两粒扣子早已解开,女孩微凉的手指爬到他的脖颈,然后刮了一下他的喉结,“明明可以将我推开的,可你却一动不动。”
任谁遇上阿加莎这样的女孩,大概都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
福尔摩斯放弃负隅顽抗,顺从心底的渴望。
原本撑在椅背的手将她作乱的手握住,两人十指相扣,然后他俯身下去,跟她接吻。
窗外的雨点时缓时急地打在玻璃窗上,男人和女孩的声音和雨打玻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阿加莎坐在福尔摩斯的身上,望着雨水洗刷窗户,声音微颤,甚至有点哑,她双手抱着福尔摩斯的脖子,在他耳旁喃喃说道:“夏洛克,外面的雨下得好大。”
“对,雨下得好大。”
福尔摩斯扶着她的腰,侧头追着她的唇,向她索取了一个吻。
男人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她身上,很热,仿佛能令人烧起来。
福尔摩斯一边吻一边说:“迟晞,我走不了了。”
这场雨来得有点急,开始的时候下得大而急促,后来雨势渐缓,却依然没停,淅淅沥沥地下着。
从傍晚到入黑,延续了大概三个小时。
阿加莎意识昏昏沉沉,在沙发上时,福尔摩斯怕她受伤的腿乱动,会让刚愈合的伤口裂开,于是将她的腿捉住放在他的腰旁,累得不行。
后来在浴室清洗的时候跟对方嬉闹,不仅把他的衣服弄湿,她的手被迫撑在浴室的镜子上,让原本光滑无痕的镜子后来布满凌乱的掌印。
雨终于停了下来,她换上了干爽的居家连衣裙,靠着沙发的椅背。
一头栗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她怀里抱着抱枕,下巴抵着抱枕呢喃着跟福尔摩斯说道:“我又饿又困。”
作为令她又饿又困的始作俑者,福尔摩斯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如果能轻易控制,又何来的情不自禁呢?
更何况,阿加莎全程都没喊停,不仅没喊停,她还配合得要命。
福尔摩斯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跟她说:“我去做点吃的。”
阿加莎有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可你做的东西都很难吃。”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轻咳了一声,“难吃也没办法,你将就着吃一点。”
于是,福尔摩斯在阿加莎住处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做了两盘意大利面,看上去卖相有点糟糕,但可能阿加莎这时候已经太饿了,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她将福尔摩斯做的那盘意大利面吃完,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精神。
福尔摩斯将餐盘收进厨房,然后倒了两杯水出来,自己跟前放了一杯,令一杯放在阿加莎的前方。
阿加莎盯着前方的水杯,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福尔摩斯坐在她的对面,欲言又止。
阿加莎掀了掀眼皮,湛蓝色的眼睛看向福尔摩斯,忽然问:“夏洛克,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福尔摩斯有点懵,“我为什么要有点害怕?”
阿加莎微笑,“害怕今天发生的一切,会影响你的大脑。人一旦被情感和欲望所主宰,理智就无法占据上风。”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有些无奈地叹息,“迟晞,我确实在意你。我不至于那么混账,会不承认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阿加莎微微一笑,没再说这个话题,她将话锋转向今天在广场里看到的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出现的时机很突兀,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想太多的。可是你表现得有些紧张,令我不得不多想。他跟老卡特赖特他们有关系吗?”
福尔摩斯心想真是奇怪,阿加莎好像天生就能识别犯罪份子,是因为她长期受父亲影响的缘故吗?
明明看上去那么娇弱的女孩,手上的力道重一点,就说疼要轻一点。
可是在面对那些不法之徒的时候,冷静果断的像是另一个人。
福尔摩斯心里想着,倒也没逃避问题,“我还没找到他跟老卡特赖特他们有关系的证据,但以我的推测,他可能是老卡特赖特背后的推手。其实在老卡特赖特的案子之前,我一直也在追查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发现伦敦近几年来的一些重大案件,在侦破移交警方起诉作案者的时候,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理应从重处理的作案者总会遇上好运气,要么指控人放弃指控,要么能得到法官与陪审团的理解,从而摆脱本该属于他们的刑罚。如果这些案子并不是我侦破的,我怕且也不会那么注意,可惜那些没有得到公正处理的作案者,都是我经手过的案子。”
福尔摩斯顺藤摸瓜,顺着那些案件查,竟然发现近五年来伦敦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竟然有一半跟莫里亚蒂教授有关系。
说到伦敦的重大危险人物和犯罪活动,没人比福尔摩斯更加了解。
一次又一次他经手过的案子,作案者总有大把的钞票来请律师辩护或是保释,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就像你面对老卡特赖特时的感觉一样,这些案子的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指挥着他们什么时候作案,如何动手,他们无视法律正义,甚至在那些不法之徒落网后,依然不遗余力,千方百计地庇护他们。”
福尔摩斯靠着椅背,语气徐缓:“我查到了一些线索,莫里亚蒂教授也发现了我顺着那些案件的线索查到他头上去了。迟晞,莫里亚蒂教授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他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他图我什么呢?”
阿加莎歪头,姿态闲适,清艳的眉眼微弯,心情颇好地猜测,“莫非图我的美色?”
福尔摩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女孩眼角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红,令他想起她眼中含泪时的模样,抵在他身前的双手不知该要将他拉近还是推开的模样……美色有时令人着迷。
阿加莎继续猜,“也有可能图我的专业水准,他如果是老卡特赖特身后的人,现在热衷于造神。如果能说服我加入他的阵营,他的造神计划实施起来要容易得多。”
从事心理学研究的人,对群
体行为和群体心理的了解总会多一些。
福尔摩斯听着她的猜测,忽然笑道:“为什么不猜你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对我而言是独特的存在。他或许认为,控制了你,就等于控制我。”
阿加莎一怔,随即笑着摇头。
她看向福尔摩斯,“我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福尔摩斯沉声坦白:“我很在意你。”
“对你而言,我或许特别,但并没有那么重要。夏洛克,实际上,除了你心中的正义,我并不认为你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阿加莎向福尔摩斯露出一个微笑,说:“你在明,莫里亚蒂教授在暗,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你在第一次坏了他的好事之后,他或许就已经在注意你。夏洛克,你与他仿佛天生就是宿敌,但相信我,他对你的了解,远比你对他的了解多。控制我,是无法控制你的。”
福尔摩斯:“……”
一个刚跟他享受过鱼水之欢的女孩,居然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认为自己对他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足以撼动他的原则。
福尔摩斯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于是木着脸看了阿加莎一眼,说:“你才是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帮我想好了。”
这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
阿加莎瞅了他一眼,她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主动弯腰亲了他一下。
“夏洛克,不是我帮你想好了,这是事实。就如同莫里亚蒂教授控制了你,并不等于控制了我一样。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两人上床并不意味着关系多亲密,感情多深刻。这一刻接吻,下一刻分道扬镳,都是很正常的。”
福尔摩斯听出了阿加莎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想叫我现在离开?”
“不然呢?难道你想在我这里住?”
福尔摩斯哑然。
虽然……
但是……
事情好像不该是这个走向啊……警探届男神福尔摩斯此刻都有些发蒙,一切推理都无法用在阿加莎身上,因为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阿加莎:“夏洛克,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福尔摩斯:“我走了,那你呢?”
“我?”
阿加莎脸上梨涡浅笑,饶有兴致地说道:“莫里亚蒂教授明天下午两点要到摄政街找我,我想亲自会一会这位博学强记的天才数学家兼哲学家。”
福尔摩斯:“……”
为什么他会有种被人睡过就抛弃的感觉?!
阿加莎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是不会改变的。
她与人缱绻缠绵时甜美迷人,可是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也令人叹为观止。
福尔摩斯忍不住喟叹,“迟晞小姐,你才是没有心。”
上一刻与他百般柔情,能化成一滩水任他掬弄,下一刻却要背着他与他的宿敌相会。
阿加莎笑睨他一眼,没搭话。
搁在桌面上的手,手背白皙,五指修长。
福尔摩斯忍不住伸手,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问道:“真的要见莫里亚蒂教授吗?”
“嗯。”
阿加莎点头,语气认真,“我很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福尔摩斯领教过阿加莎的坚定,没有试图说服她。
莫里亚蒂教授找上阿加莎,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她过去与他的关系。
莫里亚蒂图什么呢?
福尔摩斯看了眼前的女孩一眼,心想美色当然也是想图的,但那应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根据他最近调查的资料,福尔摩斯每看一次都要惊叹于这位数学教授的犯罪天才,他的势力简直已经渗透了伦敦的每个角落。
“莫里亚蒂教授没那么好应付。”
福尔摩斯说,“最近五年悬而未决的案子,至少有四十多宗跟他有关系,我怕你与他见面讨不了好处。”
阿加莎看得很开,笑着跟福尔摩斯说:“讨不了好处是正常,不吃亏就行。”
夜幕笼罩着城市,阿加莎侧头看向窗外的漆黑一片,下逐客令,“很晚了,你该走了。”
福尔摩斯:“……太无情了啊,迟晞小姐。”
阿加莎湛蓝色的眼睛望向他,眼神明亮而清澈,“夏洛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想找谁就找谁,我清楚自己帮不了你什么。”
福尔摩斯看似面对的只是莫里亚蒂教授,实际上是面对着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
四十多桩悬而未决的案件是什么概念?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本该锒铛入狱,却被莫里亚蒂教授捞出来继续逍遥快活的不法分子。
她不知道福尔摩斯手里有多少资料,能将莫里亚蒂教授的势力一网打尽,但也知道那会是一场恶战。
莫里亚蒂既然找上她,躲是没用的。
福尔摩斯跟她对视了半晌,然后说:“答应我,你不会铤而走险。”
阿加莎忍俊不禁,“我不过是个稍懂心理的人,即使能学以致用,将自己的知识用在警方的问询上,为他们的刑讯节省一点时间,也无法像你那么神通广大。我能有什么危险呢?”
福尔摩斯叹息。
总有事情无法预知,对他而言,阿加莎意味着失控和意外。
阿加莎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好奇问道:“你等会儿离开这里,要去哪儿?找华生医生吗?”
福尔摩斯摇头,“我要去找麦考夫。”
他手头上的资料,还有要面对莫里亚蒂教
授的势力,这些事情找谁都解决不了,只有麦考夫可以帮到他。
而且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也是麦考夫。
阿加莎听说福尔摩斯要去找麦考夫,顿时就不操什么心了。
麦考夫出马,基本上没其他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是福尔摩斯兄弟一起出马解决不了的。
阿加莎送福尔摩斯出门,刚把人送出大门,他却看了她一眼,忽然拉着她重新回了屋里。
阿加莎:???
“怎么——”
话才说了个开头,年轻的女孩就被瘦高的男人抵在大门前亲吻。
阿加莎愣了一下,但她乐于接受来自福尔摩斯的主动和热情,发出一声短促而含糊的轻呼之后,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回应来自他的深吻。
福尔摩斯捧着阿加莎的脸,鼻尖与她的相触,尽力调整已经变得紊乱的气息。
男人的唇几乎贴在阿加莎的红唇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迟晞,告诉我,今晚这一切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只是来自阿普尔多尔别墅的阿加莎,今晚的这一切意味着她的人生从此与他交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可她并不只是阿加莎,她还是来自一百年后东方某国自由而美丽的灵魂。
冰雪聪明,又善良独立。
她从来不是需要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
尤其是在听说她的父母因为相爱而结合,后来因为生活理念不同而分开的事情之后,福尔摩斯忽然发现,他过去的种种视而不见,不过是作茧自缚。
阿加莎并不在乎那一纸婚约,也没有要踏入他生活和工作的意愿。
她甚至能在跟他亲密缠绵之后,毫不留恋地将他送出门外。
爱情于她而言,仿佛可有可无。
阿加莎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福尔摩斯会这么问她。
但她随即表示理解,福尔摩斯骨子里就是说绅士,天生温柔,世人说他性情乖僻不懂人情世故,其实他比谁都懂,只是懒得做。
有些事情于他而言,确实过于出格。
毕竟,活在十九世纪的男人,即使再不拘泥于世俗,在男女关系上的观念还是十分传统古板。
阿加莎忍不住笑,她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笑着问:“意味着我喜欢你,愿意与你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情。也意味着,虽然我们已经那么亲密了,但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空间。”
福尔摩斯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福尔摩斯先生,而我,是杜兰小姐。”
阿加莎嘴角微扬,声音轻柔,“夏洛克,我心里喜欢你,今天跟你做的这些事情是我愿意的。但并没有想过通过这些事情,要求你为我妥协些什么。我来自一百年后,父母生我养我教导我,从来不是为了让我长大成人后,嫁给某个人,当他的贤内助。”
父母生她养她教导她,是希望她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结婚不会是她人生的唯一归宿。
更何况——
阿加莎抬头瞅了福尔摩斯一眼,说道:“这个世界对女士太不友好,夏洛克,如果我跟你结婚,有朝一日发现与你一起生活实在糟糕,还无法离婚。这对我们而言,都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福尔摩斯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他还没求婚,她就已经想到以后要跟他解除婚姻关系了?
福尔摩斯心中百味杂陈,目光十分复杂地看着阿加莎。
阿加莎迎着他的目光,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轻吻。
夏洛克,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希望你和麦考夫一切顺利。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必客气。”
阿加莎十分温情地回应了他的问题之后,就将他推出门外。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在爱情面前,竟然束手无策,只能无可奈何地被那个牵动他神魂的女孩牵着鼻子走。
算了,先不想了。
还是先把宿敌莫里亚蒂解决了再说其他的。
万一这次跟莫里亚蒂教授交锋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交代在里面,还怎么琢磨阿加莎的心思?
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来,你会怎么选择?
“我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
摄政街,在霍格博士的诊所里,莫里亚蒂教授坐在阿加莎的对面,微笑着跟她说起困惑他已久的事情。
他说他从年少开始,就经常反复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到总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问着同样的问题。
“杜兰小姐,我们都知道人生不能重来,但人生的许多选择,可以改变。”
阿加莎听着莫里亚蒂教授的话,他是个相当健谈的人,想法天马行空,可是说出来的话莫名带着十分的诗意。
昨天莫里亚蒂在广场约阿加莎见面的时候,是以他最近深受一些事情的困扰为由,问阿加莎是否能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于是阿加莎与他约好了在诊所见面。
阿加莎没想到与莫里亚蒂教授的会面,会是谈论这种近乎哲学的问题。
她不是哲学家,对一些哲学问题难以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帮到莫里亚蒂什么。
阿加莎干脆安安静静地聆听这位教授的倾诉。
“杜兰小姐,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来,会怎样?”
莫里亚蒂狭长的眼里含着笑意,温声问阿加莎,“你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思考过。
尤其是每逢生活遇到挫折,遇到自己后悔懊恼的事情时,特别容易思考这样的问题。
阿加莎微微一笑,“思考过的。”
“结论是会比现在更好吗?”
不一定。
莫里亚蒂教授:???
他看向阿加莎,笑道:“我问过很多人这个答案,他们的回答几乎都是肯定的。即使不说会比现在更好,也会说不会比现在更差。”
“因为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想到了目前经受过的痛苦和不幸。教授,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他们只想逃开自己经历过的不堪,却没思考过逃离了这样的不堪,或许还有另一种不堪在等待着他们。”
阿加莎心想,其实她不用思考的。
她的人生已经重来了一次,阿加莎这个身份带给她的幸福和快乐,远不如迟晞那个身份带给她的幸福和快乐多。
她不否定阿加莎这个身份所经历的一切,也不认为这重新再来的人生有什么不堪,但确实并不是人生可以重来,就真的会成为人生赢家。
阿加莎在这个世界奋斗一辈子,不如迟晞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多。
只是活着,就不能辜负自己。
还是要为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莫里亚蒂教授看向阿加莎的目光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温声说道:“杜兰小姐,轻原谅我的唐突。如果你可以选择,你还会跟福尔摩斯先生订婚吗?”
阿加莎微微一怔。
莫里亚蒂教授:“我无意冒犯你,但既然谈论到人生选择,当然会想到足以影响你一辈子的那些事情。”
阿加莎瞅了莫里亚蒂一眼,弄不懂他到底是想试探些什么,但她并不在意对方的试探。
“会的。莫里亚蒂教授,你得承认,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绅士。”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神情似笑非笑,“他确实了不起,除你之外,他并未对其他的任何女士产生过兴趣。”
“与我订婚,未必是他对我有什么兴趣。他或许只是好奇被人抛弃的滋味到底是怎样,也说不定。”
莫里亚蒂“哦”了一声,他微微偏首,视线落在阿加莎身上,问道:“杜兰小姐,你是单身主义吗?”
阿加莎愣住,有些奇怪莫里亚蒂的问题。
而这时莫里亚蒂又说:“假如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阿加莎:“……”
眼前的这一幕,令阿加莎想起当初在贝克街福尔摩斯一脸兴奋地说跟她订婚的事情。
怎么回事?
天才做事都是这么随心所欲、不拘一格的吗?!
“莫里亚蒂教授,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呢?”
阿加莎神色忍俊不禁,好脾气地说道,“你并不了解我。”
阿加莎的拒绝并没有令莫里亚蒂感到意外,他目光温柔地看向阿加莎,语气有些腼腆,“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相信一见钟情。杜兰小姐,三个月前在伦敦大学的礼堂里,我就已经为你着迷。但实际上,那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阿加莎:???
莫里亚蒂英俊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我跟你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前年的秋天。”
前年的秋天?
阿加莎眨了眨眼,前年的秋天她在哪儿?她还在未来世界,当初莫里亚蒂见到的,是阿普尔多尔别墅的阿加莎。
阿加莎有些讶然地看向莫里亚蒂。
她的神色变幻落在莫里亚蒂的眼里,他十分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身体微微向前倾,“杜兰小姐,阿普尔多尔别墅花园里那棵枫树很美,我去的时候,叶子都红了,你带我路过花园的时候,还告诉我,那棵枫树是米尔沃顿夫人种下的,已经很多年。可米尔沃顿先生并不偏爱枫树,他喜欢书房外的那棵橡树,每逢夏天,他最喜欢在橡树下乘凉。”
阿加莎:“……”
她其实已经很少回想原身的记忆,努力回想莫里亚蒂所提过的事情,脑海里有模糊的印象。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阿普尔多尔别墅迎来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他看上去斯文有礼,对待为他引路的女佣也很有风度。
可米尔沃顿先生对他的态度却颇为忌惮。
不可一世的米尔沃顿先生在年轻的先生面前,竟然彬彬有礼,这令少女感到稀奇。
年轻的先生在米尔沃顿先生的书房里大概待了一刻钟,秘书便满头大汗地带着他走到客厅,说:“莫里亚蒂教授,请给米尔沃顿先生一些时间整理您需要的资料。您想喝点什么?葡萄酒可以吗?”
可是年轻的教授并不想在屋里呆着,说想出去透气。
秘书要到书房去与米尔沃顿先生一起整理东西,于是叫了可爱又不失机灵的少女带莫里亚蒂教授到花园透气。
少女第一次遇见像莫里亚蒂教授这种气质的男人,对他既好奇又着迷。
莫里亚蒂请少女为他介绍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少女知无不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莫里亚蒂竟然也没有嫌烦。
阿加莎回想当时的场景,她并没有觉得原身给莫里亚蒂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因此后来米尔沃顿先生整理好资料之后,秘书出来找他,他只向少女微微一笑,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他甚至没问我叫什么名字。
即使到现在,阿加莎回想起那个秋日傍晚时发生的事情,内心仍然能感觉到当时少女目送这位年轻教授离开时的强烈失落。
可莫里亚蒂教授此刻表现出他对那一次的偶然相处从未忘怀,他的目光落下阿加莎身上,探究有之,欣赏亦有之。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杜兰小姐,你现在变得跟从前很不一样。”
芯都换了一个,又怎么能跟从前一样呢?
阿加莎没想到死去的米尔沃顿先生,竟然跟莫里亚蒂教授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而且瓜葛还颇深。
可那天在广场见到莫里亚蒂先生的时候,她怎么就没能想起来呢?
或许那些都是属于原身的记忆,没有外力因素她又没有主动去想的话,很难主动跳到她的脑海里。
事到如今,阿加莎只能是这么想。
阿加莎“啊”了一声,神情有些意外有些惊喜,但随即而来又变得有些尴尬,“莫里亚蒂教授,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总算想起我是谁了,杜兰小姐。”
阿加莎抬头,目光与莫里亚蒂的碰在一起,对视了几秒,她错开视线。
年轻的女孩抿着唇笑,“是,总算想起来了,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说:“一年前米尔沃顿先生遭人暗杀,委实令人震惊。事后米尔沃顿夫人就离开了伦敦,听说她带着贴身侍女和亲信去了美洲定居。杜兰小姐,你为什么没去?”
阿加莎想,她和福尔摩斯都猜错了。
莫里亚蒂教授来找她,既不是贪图她的美色,也不是看中了她的什么专业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