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爸妈年少时—— by扁平竹
扁平竹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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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她的手捂热了,他却没有松开。
就这么牵着,一直往车站走。
江会会愣愣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沿着他留在雪地里的脚印。
她抬头看。
他的个子真高,肩也好宽,外套在她身上,此时他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看上去质量很好,触感应该也很舒服。
他的手也好大,轻松一握,便将她的整个给圈住。
她站在他身后,全部风雪都被他挡了去。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她被安全感包围。
江会会杂乱无章的想着,最后摇头,打消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自己恢复清醒。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是连生存都需要拼尽全力,在泥潭中挣扎的底层人。
而他,她面前光风霁月的少年,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那一类人。
如果不是因为在同一所学校,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与他搭上一点关系的。
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又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江会会都无从得知,她想的太入神。
等她反应过来时,周晋为坐在她身旁的座位上,低着头,替她将外套穿好。
那是他的外套,一件一看就很昂贵的夹克。
上面熏了干净好闻的檀香。
这个点车上没什么人,这辆车平时都是一些学生在搭乘。早就过了放学时间。
车内很安静,只有司机和他们两个。
而他们的位置,又在最后一排。
“还冷不冷?”他替她将拉链拉上,垂眸看她。
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呼吸,像薄荷,清爽的同时还带着凉意。
搭放在腿上的手,局促地攥着裤子。
她头埋得很低:“不……不冷。”
“怎么不看我。”他声音很轻,只余气息,“嗯?”
江会会不敢说话。
压低的气音淡淡笑开,他托着她的脸颊,让她抬头:“还是说,我长得很吓人?”
被迫四目相对,他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在她眼底铺开。
他和周宴礼的确长得极为相似,但不同之处在于,他更锋利冷冽。
像冬天悬挂的冰凌。
难以接近。
江会会答不出来,她连话都说不出。
离得太近了,她总觉得,他稍微低一下头,他们的唇就会碰上。
她一退再退,后背抵着车窗,实在退无可退。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整个人都被包裹,手甚至藏在袖中。
他动作慢条斯理,将袖口往上卷,直到露出整只手掌。
又白又小,还很软。
“他说我们是他的父母,你相信他的话?”他一边卷袖子,一边低声问她。
这个问题江会会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很荒谬。可不知为何,对于周宴礼这个明明才认识几天的人,她有种盲目的顺从和信任。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是不是说明。”在她沉默的这段时间,是他先开口,暗哑又蛊人的声音,“我们未来会成为夫妻,你会生下我们的孩子。”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拼命摇头,想将那个荒诞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周晋为见她涨红了脸,不知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连公交车到站了也不知道。
他看了眼窗外的站牌。
秋水街。
他看到过,贫困补助申请上有她的家庭住址。
司机停在路边,开了车门,周晋为拍了拍她的肩,想提醒她,车到站了。
结果她像触电一样推开他。
他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不明所以。
江会会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道歉:“不……不好意思。”
“先下车吧。”
他动作自然地将她放在腿上的书包拿走。
下车后,周晋为看到满地的污水以及随处可见的垃圾。
楼房与楼房之间挨得很近,也就导致抬头看见的天空是细窄的一条。
这里的环境与光风霁月的他格格不入。
甚至连老鼠都能光明正大地到处寻找可以藏身的井盖洞穴。
周晋为目光追随了一会,大约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所以江会会没办法从他的表情里解读他在看什么。
她好奇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将视线收回,言简意骇:“老鼠。”
比起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如此平静的周晋为。长期居住在这里的江会会反而被吓到面容失色,躲到他怀里,似乎想以此寻求庇护。
“在……在哪里?”她全身颤抖。
周晋为短暂的愣神,在柔软进到自己怀中时。
须臾,他伸手抱她,拍抚她的后背安抚:“没事,已经不见了。”
即使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可江会会还是没能做到与老鼠和谐相处。
在他怀中又哆哆嗦嗦抖了一会儿。
他将人一直抱着。
直到江会会反应过来,从他怀里离开,结结巴巴的和他道歉。
她不敢抬头看他,视线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刚刚被吓到了,所以才……”
他宽容地摇头,说没关系。
垂放身侧的手指却反复摩挲,似在回味。
回味刚才的触感。
她看着瘦,身体却很软。
即使江会会说了,不用他送了,她自己走进去就行。
可周晋为却坚持:“太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他说话的语气平缓,但总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种强硬大概来自于他的气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逆来顺受的江会会只得点头。
又走了一段路,周晋为问她:“每天回来怕不怕?”
她说:“还好。其实挺热闹的。”
周晋为看了眼前面路边正在争吵的几人,眼神复杂。
确实挺热闹。
江会会有些窘迫,甚至觉得让他来这种地方是对他的一种折辱。
恰好有个小孩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她没注意到。
周晋为伸手将她护在身侧,污水溅了他一身,弄脏了那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毛衣。
骑车的小男孩停下,带着疑惑喊了一声:“姐?”
江会会看清对方的脸:“小满?”
虽然好奇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但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她让他和周晋为道歉。
江满一看到周晋为那张脸,吓得魂都没得了。车也忘了骑,推着往前跑。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旦被他抓到,自己就小命不保。
猜想应该是天黑没看仔细,错把周晋为认成周宴礼了。
江会会和他解释:“他应该是把你错认成周宴礼了。”
她的这番话成功让他有了反应:“他来过你家?”
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他上次……送我回家时来过。”
她看着他毛衣上的泥点子,内疚不已:“对不起,刚才那个是我弟弟。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周晋为挑眉:“在这脱?”
江会会被他的问题问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那要不……你周一带来学校?到时候我去拿。”
“不用。”他淡声拒绝。
看了眼毛衣上的脏污,显然难以忍受,但没说什么。
他一看就有洁癖。
这里的一切都很脏,更何谈是地上的污水。
江会会内心愈发内疚:“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让他去和你道歉。”
“不用。”他还是这句话。
是宽容,还是过于冷漠。江会会分不清。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面对周晋为时,她总有种局促,是来自敬畏和恐惧。
他这样的身份,一旦得罪了,别说学校,可能在整个平江市都没办法好好待下去。
仿佛是主宰一切的神,那些条条款款约束不了他。甚至于,是他定下了约束别人的条条款款。
这样的人不属于平江市,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回到家后,江会会看见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江满:“你今天不应该这样。”
他抱着零食冲她扮鬼脸:“你就好了?信不信我告诉妈妈说你早恋,上次带男同学来家里,这次让男同学送你回家。”
她解释:“没有早恋,他们只是……”
算了,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他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她换了鞋子,问他:“妈妈今天有打电话回来吗,小姨身体怎么样了?”
他嫌江会会啰嗦,妨碍他看电视,拿着遥控将音量调到最大:“反正还没死。”
江会会眉头皱了皱。
晚上躺在床上,她才惊坐起。
周晋为的外套忘记还给他了!
起身去浴室,看到和她的衣服一起被放入洗衣机的外套。
那件黑色夹克和自己的毛绒外套堆叠在一起。
一件质感好到泛着光泽,一件却毛毛躁躁。
连衣服都感觉与她的不属于同一世界。
江会会抿了抿唇,将其取出,用手洗干净,然后仔仔细细地抻平,最后晾晒在阳台。
她看了眼阳台上晾着的其他衣服,想了想,又用晾衣杆将它们拨开。
尽量不碰到周晋为的外套。
第二天她醒得早,被江满吵醒的。他在外面拍门,说肚子饿了,让她起床做饭。
江会会给他煮了粥,又简单炒了两个菜。忙完这一切后自己也没时间吃饭,换好衣服准备出门,让他记得把碗洗了。
江满没理她,他才不要洗碗。
江会会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晚上回来再洗吧。
今天比昨天还冷,出门前她去阳台摸了摸昨晚洗的外套,在寒冬外挂了一夜,没拧干的水都被冻硬了,结上了冰。
她在心里祈祷这件衣服千万别坏掉。她赔不起。
昨天和周宴礼约的地方在公交车站,离她家很近,走路五分钟。
她在马路对面时就看到了坐在站牌长椅上打瞌睡的周宴礼。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拉链没拉,就这么敞着,露出里面的深灰色卫衣,明明已经戴了一顶鸭舌帽,还要将卫衣的帽子也扯过盖在头顶。
整个人懒懒散散,坐没坐相。
周宴礼虽然长得和周晋为像,可风格气质完全不同。
如果说周晋为是冬日的寒霜,清冷疏离难以接近。
那周宴礼就是炙热的盛夏。
张扬,无所顾忌,像一株肆意疯长的野草。
身旁有女生偷偷打量他,更有甚者还拿出手机假装不经意的自拍,实则镜头全部对准的是他。
江会会隔了一条马路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么受欢迎,她竟然有一种……
欣慰自豪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她双手揉着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周宴礼受欢迎,她有什么好自豪的。
人行道的绿灯亮了,她穿行马路,来到周宴礼面前。
后者看到她了,慢吞吞地直起上身,他的个子在人均身高没那么高的平江市,简直是蔑视一切的存在。唯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周晋为也不是平江本地人,他是帝都来的。
生在帝都,长在帝都。未来也会回到帝都。
周宴礼光是坐着,都快和站着的江会会一样高了。
见他好像还没睡醒,江会会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没手机,所以早点过来,怕晚了让你一直等。”他打了个哈欠,按着肩膀活动了下脖子,顺手将她肩上的书包接过来,在手上掂了掂,还挺重,“去打个工还背书包。怎么,里面藏宝了?”
江会会被他说的耳朵燥热,解释道:“里面有作业,周一要交的。”
她问他:“你的写了吗?”
他难得心虚:“……没。”
江会会正色提醒他:“你马上高三了。”
“三高也没用,我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
他对自己的认知还算清楚。
这次小测的成绩还在教室后面的耻辱墙上贴着呢。
他那个鲜红的八分排在榜首。
班主任阴阳怪气:“人各有命,哪怕都姓周,一个满分一个八分。”
周宴礼当时就很想反驳一句,这个八分还是那个满分生的。
江会会还要继续说什么,刚好公交车停靠,打断了这一切。
这个点人多,车内只剩一个座位,周宴礼让江会会过来坐。
她原本想礼让一下。
结果被周宴礼霸道地按下去:“乖乖坐好。”
她嗫喏着“哦”了一声,很听他的话。
随着公交车之后几站的停靠,陆陆续续又上了几波人,拥挤的像沙丁鱼罐头。
周宴礼本来在江会会旁边站着,结果慢慢就被人流挤到前面去了。
周大少爷平时出行都是司机专车接送,以及私人飞机。还是头回坐这种公共交通工具。挤是挤了点,倒也新鲜。
手臂轻松搭扶面前的横杠,他个子高,站在人群中分外现眼。
看向窗外景色,原来几十年前的平江市发展也不怎么样。
未来是商圈的地方,这会儿还是拥挤的平房。
视线收回时,下意识往江会会那儿看了一眼。见她正一脸局促地朝座位旁边挪。
而她一直在躲的正是坐她旁边的男人。
——他的头正枕在她肩上。
对方像是睡着了,却总能在她试图逃离他的触碰时,准确无误地将头再次靠上去。
周宴礼眉头紧皱,一股戾气冲上来:“操!”
他暴怒地拨开人群过去,懒得废话,直接将那人从座位上拎起来。
对方瞬间惊醒,双脚悬空。
“你谁啊,你想做什么?”他的衣领子被拎着,勒得脖子喘不过气,哆哆嗦嗦的问。
周宴礼冷笑,将他按在座位中间的走道台阶上,恶狠狠地开口:“不是想睡吗,睡吧!给老子好好睡!”
这边的动静成功让车内众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说要报警,拿出手机站起身,又被周宴礼再次按下去。
他笑着问他:“干嘛去?刚才不是挺困吗,推都推不醒。”
对方见他只是个学生,拿出大人的威严姿态警告他:“再不让开信不信我告到教育处!”
周宴礼求之不得:“正好老子对读书没什么兴趣。”
看他这样,男人以为是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那就赶紧松开。”
周宴礼点点头,听话的松开手。在对方打算起身时,他又一脚将其踹翻。抬脚踩在他肩膀上,让他没法再动弹,他低下头:“老子让你睡,听到没?”
这会脸上一点笑意也不剩了,全是凶狠和戾气。阴沉沉地警告他。
江会会怕他真的动手,急忙过来拉他:“行了,车里有监控,万一他真的报警的话……”
她胆子小,这辈子见到的打架场面估计也就周宴礼在她面前打的那几次。
周宴礼也没真想动手,就是警告一下,这种垃圾,看到长得漂亮性格内向的女生就想占便宜。
他妈的!
他越想越气,从江会会的包里取出热水壶,全照着他的脑袋浇了上去。几片切好的柠檬片还挂在他脑门上。
临走之前不忘提醒他一句:“这次就先放了你,以后走夜路小心一点,再让老子碰到就没这么好运了。”
监控拍不到的死角,他对着他的肚子猛地来了一脚。对方疼到弯腰。
下车之后,周宴礼告诉江会会:“你如果因为一件事感到不舒服,就要主动提出来,没必要忍着让着,这样只会给别人更多欺负你的机会。知道吗?”
他在的时候还能帮她出头,要是他不在了呢?
刚来就碰到她被校外的不良少女霸凌,然后又遇到给她造黄谣的混混。
也不知道在这之前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他越想越不爽,周晋为早他妈干嘛去了?
江会会首要的还是把这个软弱的性格改一改,最起码要学会开口拒绝别人。
于是两人在那玩起情景模拟。
“现在我是陌生人,你要学会拒绝我,明白吗?”周宴礼问她。
江会会点头:“明白?”
周宴礼当即摆出一副地痞流氓打劫的嘴脸:“借我点钱。”
江会会的书包在他肩上挂着,她走过去,从里面拿出钱包,一脸单纯:“我只有五十了,够吗?”
周宴礼无奈扶额,生无可恋:“……你自己留着吧。”
算了,慢慢来吧,指望她一朝一夕改掉,是不可能的了。
旁边几个女生路过,说笑打闹的声音有点大,周宴礼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眼,看的不是她们的脸,而是她们身上的衣服。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那件。
刚才在车上时,江会会嫌太热,把外套脱了。周宴礼顺手接了过来。
外套明显大了不少,颜色也很奇怪,泛着一种陈旧色。
穿在她身上时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主要是她那张素白清丽的脸过于吸睛,漂亮到让人忽略其他。
此时那件衣服在他手里,才真正瞧出不对劲来。
江会会见他盯着自己的外套不说话,有些窘迫:“这是表姐的衣服,没什么破损的,是因为她穿着小了点,所以才给我的。”
这一解释成功让周宴礼脸色更加难看,他嫌弃地眯了下眼。
难怪看着不合身,原来还是别人给的二手?
他想起上次去她家,看到客厅里那一大堆男孩子玩的玩具。
随便一个的价格都够给她换件新衣服了。
他是家里独苗,从小享受着独一份的溺爱,所以体会不到那种被忽视的感觉。
但他的心脏一阵阵泛酸。说不清缘由,尤其是想到她这些年受到的委屈。
他觉得还是来晚了一些,要是能在她一岁的时候过来,那该多好。
他一直往前走,江会会不明就里,提醒他;“方向错了,在后面。”
周宴礼头也没回:“难不成直接空手过去?总得买点见面礼。”
江会会疑惑,只是去做工而已,又不是上别人家做客,买什么见面礼。
但看他这么讲礼仪,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欣慰。
至少和第一天见面相比,他懂礼貌了不少。
直到他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口。
她愣了愣,在这种地方买见面礼吗?
周宴礼刚进去,就被橱窗里面的那条裙子吸引了视线。
他拿下来,在江会会身前比划了一下,浅蓝色的,裙摆很长,刚好到她脚踝上面一点。
他觉得还挺适合:“试试?”
那条裙子的确很好看,比她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要好看。
她除了校服,好像就没有合身的衣服。几乎都是几个表姐堂姐不穿了,或者穿不下了,然后再由姑姑婶婶拿来送给她。
江会会其实不喜欢那些裙子。
她只是想要一条只属于自己的,合身的裙子。
可是每当自己提出这个异议时,都会遭到妈妈的呵斥:“现在赚钱不容易,能省就省。你知道你读书每年需要花费多少吗?”
然后江会会就再也没有提过了,即使她的学费都是靠奖学金交的。
她宁愿穿校服,至少它们合身。
此刻看到那条举在自己面前的裙子,她下意识摇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看的衣服:“不用了。”
周宴礼却已经将裙子递给女性售货员。
售货员自然不可能和业绩过不去,既然付钱的那一方有了购买意向,她就算是抬也会将江会会抬进更衣室的。
江会会又不太会拒绝人,面对对方的热情,她几次将求助的目光移向周宴礼。
后者抱臂环胸,笑着冲她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最后江会会只能被推进更衣室。
那条裙子她穿着的确很合适,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平时哪怕被一堆不合身的丑衣服掩盖着,也能成为人群中最吸睛夺目的那一个。
江会会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周宴礼,后者靠墙站着,笑容宠溺地点头:“好看。”
售货员似乎将周宴礼错认成了她男朋友,笑着夸赞:“你眼光真好,你看这裙子多适合你女朋友。”
江会会急忙解释:“不是男朋友。”
售货员为自己的失误道歉:“是我看错了。哈哈你们看着年龄相仿,又都这么好看,还蛮有夫妻相的。”
“不是和我有夫妻相,是和我爸有夫妻相。”她衣服太少了,周宴礼想着趁这次机会多买几件。他又另外选了几套,让江会会全部试一遍,合身就直接全买了。
售货员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僵了,人也愣了。
这两人看着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女生居然是男生的……后妈?
在她的巨大震惊中,江会会已经被周宴礼推进了更衣室,手里抱着一大堆他提前选好的衣服。
最后那些衣服自然是全买了。
售货员虽然还没从伦理关系中走出来,可今天的业绩提前赶上这一个月,打包的时候还是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夸赞江会会长得漂亮。
实则眼睛一直往周宴礼身上看。
帅哥不罕见,但帅的这么意气风发的就很难见了。
他身上有种野蛮生长的肆意张扬。
像他这种,随便去商业街走一圈,少说能碰到六个给他递名片的星探。
周宴礼结完账,江会会看到发票打出来,上面的数字让她瞠目结舌。
都快赶上她家里一年的生活费了。
“这么贵?”她小声惊呼。
周宴礼漫不经心地将那张发票撕了:“怕什么,没了再找他要。”
江会会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周晋为。
想了想,她还是小声提醒他:“周晋为……你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
但凡提起这个人,她就满是畏惧,好像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要是让她知道,这个洪水猛兽不光和她结了婚生了孩子,还在她死后一直未娶,她会不会对他有所改观?
不过仔细想想,二十年后的周晋为比现在的周晋为还要可怕一百倍。
很难想象要是现在的江会会碰到了二十年后的周晋为,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以她这个胆子,被他看一眼估计就会直接吓哭吧?
江会会低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她急急忙忙拉着他:“走吧,迟到会扣钱的。”
周宴礼想说扣就扣呗,反正他有。
伸手摸到瘪下去的外套口袋。
这才想起来为了给她买衣服全部用完了。
早知道发票就不撕了,应该留下来拿去找周晋为报销。
他儿子带着他老婆去买衣服,他作为一家之主,出个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周宴礼没想到二十年前的平江市会落后成这样。
这对于一个生在帝都长在帝都的大少爷来说,简直犹如下乡参加变形记。
两人又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到了西平路23号。
这里简直是平江市的世外桃源,比中心公园还要大的私家花园,车开进去都需要导航才不会迷路。
正中间的石雕喷泉,亲眼看见才能感受到那种对视觉冲击的震撼。
旁边的园林好几个园丁在给植物除草除虫。江会会光是看着,下巴都快惊掉了。
周宴礼笑着提醒她:“口水擦一擦。”
她在嘴边摸了摸,哪来的口水,又捉弄她。
她看了他一眼,像是无声的责怪。可是这样的眼神放在她身上毫无威慑力。周宴礼走到她前面去,顺手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
他将铁门推开,让她先进。
江会会一路走一路看,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对比她,周宴礼显得稀松平常,肩上挂着那个明显和他气质不符的粉色书包,手里还拎着几个女士服装的包装袋。
他个子高,肩宽腿长的,走在她前面,吊儿郎当中还带着点桀骜不驯。
受正午阳光的影响,头上那顶黑色鸭舌帽遮了半张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还有凌厉的下颚线。
江会会他们今天只需要给左边那些花草浇水就行,听着好像很轻松,可占地面积太大,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
在开始之前,她借用了一下洗手间,突然肚子疼。
周宴礼站在外面等她,等的无聊,干脆四处闲逛起来。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
因为姥爷病重的缘故,所以他爸暂时将他从帝都接过来,想让他送姥爷最后一程。
他爸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看着六亲不认,对待他妈妈的家里人还是很好的。
小姨初中刚毕业,他就将她接去帝都,因为那边有着更好的教学资源。
甚至还安排她留学,后续的入职单位也给她安排好了。
包括姥爷,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专门请了护工看护,家里一整套的医疗体系,只服务他一个人。
可在周宴礼心目中,他爸一直都是个杀伐果断,不留情面的人。
强大的能力和手段下,是无需多余心软的,那些都是累赘。
显然他爸并不需要这些累赘。
他双手揣兜,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最后停在人工湖边。
抬头往上看去。
二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后,是没有拉上的窗帘。
房间内有绿植,还有生态鱼缸。
周宴礼知道,这是书房。
他经常在这里打游戏。
而此时的书房内,满脸怒气的中年男子将手里那堆纸狠狠砸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脸上。
后者不为所动,眼神淡漠。
男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年唇角冷笑,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纸撕碎,转身离开。
男人指着他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哪怕隔着窗户玻璃,周宴礼也依稀听到了一些:“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你不听我的你听谁的?”
周宴礼迟缓地眨了下眼。
印象中的爷爷儒雅风趣,对他宠爱有加。从未有过这么凶狠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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