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爸妈年少时—— by扁平竹
扁平竹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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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城里来的,听说有什么改革,上面划了平江市为重点区域。
那些大人物的子女们也来了。
这栋楼是另外建的,美其名曰给尖子生创造一个良好的学校环境。实则是专供那些少爷千金们。
这里应该是一间美术教室。
前面还放着石膏像,中间则是几幅没有画完的画。
好在没有学生在上课,不然自己的误入肯定会打扰到他们。
江会会刚要离开,空气里那股淡淡的烟味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声响似乎停了,教室内恢复安静。
等她再想离开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她跟前。
江会会最先看见的是那双深棕色皮鞋,然后再是黑色西裤,在他身上似乎格外妥帖合身。
看不见一丝褶皱。少年的腿实在是长,她的视线往上抬了那么久,才得以看见他衬衫的白色衣摆。
衬衫也格外合身,被他宽直的肩撑开。他像是商场里摆在店外的模特,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被穿出好看又昂贵的感觉来。
等视线终于回到他那张脸上,与他四目相对时,江会会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
细长的桃花眼不带一丝情绪,皮肤冷白,脸部线条立体凌厉。
整个平江中学最不能得罪的人。
江会会抿了抿唇,和他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燃了大半的香烟,刚才江会会闻到的烟味估计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他将烟揿灭,声音裹挟一股天然的寒意,但这股寒意绝不是针对江会会。
而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他微抬下颚,淡声问她:“几班的,叫什么。”
大约是他此刻居高临下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像是在审问。
江会会左手扣着右手的虎口,害怕到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张莉。”她故技重施。
可是父亲没有儿子那么好骗。少年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江会会被看的心虚,这才小声改了口:“江会会。”
对方还是不说话,她急忙解释:“是真名,江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会是会当凌绝顶的会。”
他将手里的熄灭的烟蒂放到她手中:“拿去扔了。”
很淡的语气。
这番举动似乎是警告。
烟蒂在她掌心,如果这件事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必定是她传出去的。
其实周晋为无所谓这件事会不会被第三个或是第四个人知道。
哪怕全校都知道了,他也无所谓。
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别杀人,什么事情都能轻拿轻放。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面前这个兔子一般的女生在他面前害怕到发抖。
他突然觉得,想让她抖得更厉害一些。
江会会整个人陷入莫大的恐惧中,那个烟头被她紧紧攥着,唯恐掉了或是被人瞧见了。
肯定不能把周晋为供出来。
要是被误会是她抽的,那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外面突然变得无比吵闹,估计是面试的学生开始离开。
周晋为绕过她,将教室门打开。
却看见走廊上许怜玉拦住一个没穿校服的少年,问他是几班的。
对方吊儿郎当:“你他妈谁啊,让开,别挡老子的道。”
这个粗口让周晋为眉头微皱,他似乎极厌恶满口粗鄙之人。
许怜玉面不改色,还是那副清冷模样:“我是纪检部的。按照校规,不穿校服扣三分。”
周宴礼单手揣兜,往那一站,直接高出她快两个头。
他眉头微皱,耐心全无:“扣三百都和老子无关。”
大约是鲜少见到这么没礼貌的人,许怜玉也罕见露出厌恶神情来。
在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时,江会会急忙过去,她拉着周宴礼的袖子,小声劝他:“你不要这样,学分扣太多是被开除的。”
她声音软软的,说起话来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周宴礼低下头,看见她了,一改刚才的桀骜不驯,只剩下一些幼稚的不爽和别扭来。
“我找你半天了,你去哪了?”
她支支吾吾不敢说,最后转移话题反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他回答的极为坦然:“还能做什么,想见你啊。”
江会会惊的瞪大了眼:“你不要……不要乱说。”
早恋会扣更多学分的。
她拉着他想要离开,又去和对面的学委解释:“他是今天才转来的新生,还没有领到校服,不是故意不穿的。”
怎料周宴礼一点也不配合:“我领到了,懒得换而已。”
江会会无奈叹气:“你不要再说了。”
这一来一回里,她掌心的烟蒂不知是何时掉在地上的。
许怜玉推扶眼镜,目光落在江会会身上。
“抽烟扣五分。几班的,叫什么?”
江会会一下就慌了神:“不是我……我没有。”
“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我亲眼看到还能有假?”
江会会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周晋为,他靠着墙,站姿懒散,眼神很淡。
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像旁观者,又像审判者。
江会会自然不敢将他供出来的,哪怕是她认下这个罪,她也不敢将他供出来。
刚要咽下这个罪责点头,周宴礼却不动声色的包揽过去:“我抽的,你要扣多少一起扣吧。有满减吗,满五十减三十?”
这会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
周宴礼看江会会抖如筛糠,知道她怕。
拍了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背,轻声安抚她:“别怕,天塌了也有小爷给你顶着。”
江会会心想这人真是不自量力,当着这些人的面都敢口无遮拦。
心脏却又莫名的流过一股暖流。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哪怕是她至亲的家人,都时常为了她那个小六岁的弟弟让她被冤枉被委屈。
“行了。”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从旁侧响起。是周晋为。
他终于结束了冷眼旁观,朝这边走来。
“都回去上课。”
许怜玉刚要开口:“可是……”
被他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你也回去。”
毫无感情起伏的四个字,令许怜玉闭上嘴。
整个学校,乃至整个平江市,哪怕是回了帝都。
最得罪不得的就是面前这位大少爷。
再不情愿她也只能点头,拿着册子离开。
周宴礼看着一语定乾坤的少年,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最后的震惊。
这张脸……
楼道刚刚还挤到水泄不通,这会空旷到都开始有回音。
所以周宴礼那声“爸”
回响停留了很久。
没来得及走的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很小的惊叹:“兄弟牛逼啊,能屈能伸。认爹也知道认个最牛逼的。”
周晋为停下脚步,看向这个明显和他同龄,却喊他爸的人。
周宴礼没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重逢了。
更没想到他爹年轻时气场就这么强大。
周晋为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哪怕面前这个人与自己同龄,但血脉压制下,周宴礼还是横不起来。
刚才那只张牙舞爪的豺狼这会乖乖收起牙齿:“爸。不然还能叫你什么?”
周晋为微抬眉骨,冷淡的眼里带着淡淡讥诮:“我不缺儿子。但我家的狗刚做了绝育,它应该缺。”

周宴礼站在那里,走廊的灯其实挺亮的,但由于这二人的身高实在太高。
完全处在不被灯光所能照顾到的地方。
一人看不清表情,但明显能感到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另一人同样看不清表情,但那种低气压,莫名让人为之胆寒。
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候,恐怕路过一条狗都能被踹上一脚。
旁边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和江会会是同班,叫秦宇,他推推江会会,小声说:“人是你带来的,赶紧拉走。别一会儿干上了。对方可是周晋为,得罪了他别说平江市了,整个地球都别想待了。”
她当然知道周晋为不能得罪,问题是……
她怎么拉啊,这种时候……她也怕。
这两人的身高都比她快高出两个头了,她怎么可能拉得住。
“还是去告诉老师吧。”她犹豫再三后,做好决定。
秦宇一脸不可置信:“告诉老师?你等于直接把这哥们往火坑推啊。先不说周晋为那不可说的背景,单论他全校第一的成绩。你说老师是帮他还是帮这哥们?”
那……那怎么办?
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针锋相对的二人并没有继续深入一步。
因为周晋为离开了。
他神情寡淡,转身下楼。
显然懒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从自己身旁经过,光亮都被覆盖,那种压迫感有点沉重。
江会会有些愣住,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可等她再抬头时,他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她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
待人彻底走远后,江会会才走到周宴礼身旁。
她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关心问道:“你还好吧?”
少年摇摇头:“没事。”
他把校服拉链直接拉到顶,半截下巴都被领口遮住。
头低着,眼眸也低着,睫毛很长,密密麻麻的遮住眼睛。
“有他后悔的时候。”
他瓮声瓮气,像是在放狠话,“以后别想再让我喊他爹。”
嗯……只是这狠话在旁边人听来有些……不是那么狠。
现在的周宴礼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扛把子气质。
整个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等待被顺毛的大狗狗。
江会会不会安慰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午休时间早就结束了,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周宴礼和他们一起。
他说他也在他们班,今天刚转来的。
秦宇嘴里夸张地表达对周宴礼的敬佩:“兄弟你牛逼啊。你居然敢当着周晋为的面直呼其名,还当场认爹。能屈能伸在下佩服。”
周宴礼双手揣兜,走路姿势吊儿郎当,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敞开了。
也不知是受眉形的影响,还是因为他那双细长的眼总是自带几分凉薄。
他看上去戾气有点重。
此时更是满身低气压,不耐烦的警告道:“不想挨打就给老子闭嘴。”
别说秦宇了,江会会都被吓到浑身一颤。
周宴礼注意到了,揉揉她的脑袋:“没说你。”
他还挺纳闷,家里有她妈妈的照片,照片看上去个子不算矮。
和他爸的那张婚纱照,对比之下应该也有个一米六五左右。
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矮,站他身边像个小拐杖。他都快顺手撑着走了。
江会会的头发被他揉乱了,她又默默地伸手理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虽然他总说些胡言乱语的话,可她对他就是讨厌不起来。并且没办法不管他。
“你以后还是少和周晋为来往。”她思忖再三,还是出声劝了一句。
提到这个名字,明显感到他的情绪变down了不少。
“嗯。”他扯过校服里面那件卫衣的兜帽,戴在头上。兜帽很宽松,眼睛也被阴影给遮蔽。
江会会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可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不太开心。
她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面包递给了他。
“这个给你。”
周宴礼伸手接过,问她:“这什么?”
“面包呀。”她说。
周宴礼把它拆开:“这儿还养了鸽子?”
江会会没太听懂:“什么鸽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面包:“这不是喂鸽子的吗?”
江会会:“……”
“这是我的晚饭。”她说。
“……”
这下沉默的轮到周宴礼了。
过了好久,他才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那个还没他巴掌大的廉价小面包:“这玩意儿就是你的晚饭?”
江会会温吞的性子令她反应迟钝,可即使再迟钝,也不可能听不出周宴礼话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点了点头:“嗯。”
家里条件不算好,甚至学费都是靠每年的奖学金。晚饭还是她攒钱买的一箱面包,因为便宜。
爸爸在外地打工,妈妈则在雇主家当保姆,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弟弟和刚满两岁的妹妹被安排住在舅舅家。
平时家里只有江会会一个人。
她不再说话,头垂的有些低,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没关系的,她也早就习惯了被人骂乡巴佬。
因为家里穷,衣服永远不合身,都是妈妈从亲戚那里拿来的。
美其名曰是表姐堂姐们送给她的,没穿过几次。
其实都是些不穿的旧衣服,拿去丢也费事,还不如做个顺手人情。
她太瘦,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总是宽宽大大的。
所以江会会宁愿穿校服。
这个小面包也是她一整天最期待的一餐,它虽然小小的,但里面有她最喜欢的乳酸菌夹心。
是因为不想他继续难过,所以想让他吃点好吃的小面包,才会把自己的晚餐送给他,这样心情就会变好。
她眼眶有点红,委屈后知后觉的席卷全身,转身要走。
谁知道周宴礼发现到她的异样后,就直接将整个面包po文海废文更新群司二儿尔五九仪司其全塞嘴里了,还夸张地冲她竖大拇指:“我靠,我他妈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那些鸽子平时原来吃这么好。”
分明长了一张不良少年的脸,却拼命弄出夸张的表情来逗她开心。
江会会看着他,突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秦宇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像傻子一样。
一个嘴里塞着面包,表情夸张的夸赞面包美味。一个一边哭一边笑。
他摇摇头,自己走了。
看来傻子是会传染的,别把他也给整疯了。
因为快到运动会的原因,所以今天下午的课几乎都是在交代运动会相关。
还有新同学的自我介绍。
做为新同学,周宴礼两个字母就打完了招呼。
——Hi
敷衍到面部表情都懒得动一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就开始睡大觉。
班主任笑了笑:“看来新同学很有个性。”
他那张脸在班上的女生中间掀起一场不小的波动。
议论声悄咪咪四起。
“好帅啊,他是明星吗,感觉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
“我觉得他比明星还要帅。”
“就是感觉脾气不大好。”
“他留寸头都这么帅。他的脸型和头骨好完美,他爸妈肯定也长得很好看。”
讨论他的人那么多,但本人根本不在意,教室对他来说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进来就犯困。
原本想着他妈还在,最起码先装装三好学生的样子,结果刚坐下就开始犯困。
他扛不住了,趴在课桌上开始睡觉。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放学后同桌贴心地推醒他:“大哥,放学了。”
同桌是秦宇,经过刚才那件事后,他对周宴礼发自肺腑的顶礼膜拜,誓他推崇他为平江中学最新的王。
周宴礼眉头皱了皱,骂他傻逼。
他随意地将书包甩在肩上,又过去将江会会的书包取下,替她背着:“你现在要去哪?”
她想把书包拿回来,可他个子太高,手臂轻轻一抬,她连碰都碰不到。
只能暂时放弃。
“回家。”
“回家吃饭?”
江会会顿了几秒之后才慢吞吞点头。
周宴礼这下确信,自己在这点上完全不像他妈。他撒谎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走吧。”
江会会过去追自己的书包:“去哪?”
周宴礼头也没回:“吃饭啊,还能去哪。你的晚饭让我给吃了,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因为我饿肚子。”
学校附近很多餐饮店。他进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面馆。
他还没吃过这种路边小摊。
他听他爸提过一次,他妈喜欢吃面,放很多醋,有一次吃到一半看她脸色不太对,问她怎么了也不说,还以为是咬到舌头了,捏开她的嘴检查了一遍没有大碍。
后来才知道是误将酱油当成了醋。
当时周宴礼听完后笑了很久,他问他爸:“妈为什么不吭声,还一直吃。”
他爸的脸色变得沉重许多,眼神也逐渐暗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说第一次有人在她生日那天带她去吃面。在他们家,只有被爱的孩子才能吃长寿面。”
周宴礼从未在他爸的脸上看到那副神情。
对心爱之人的心疼,原来在爱人逝去后的十多年,还能被不断发酵。
周宴礼体会不到他爸当时的心疼。
可是现在,他好像稍微有点懂了。
那碗面端到她面前,江会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要请我吃面吗?”
周宴礼抽出筷子,擦干净一双了递给她:“对啊,想吃多少吃多少,老子……我请客。”
她难掩高兴,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但又开始质疑:“你早上还说你没钱。”
周宴礼不以为意:“我卖了点东西,现在手头稍微有点钱了。”
她好奇:“什么东西?”
“外套。”
几万买的外套,居然就卖了几百。
江会会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那件一看就很贵的外套似乎的确没见他再穿过。
周宴礼的那碗面也端上来了,他点的是牛肉面。他用筷子将牛肉全部夹到她碗里。
江会会要拒绝,他说:“我不吃牛肉。”
江会会这才停下了去阻挡的手。
周宴礼心里还挺得意,看到没,这才叫撒谎,毫无破绽。
看来在这方面自己算是遗传了他那个黑心商人的爹。
似乎到了饭点时间,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隔壁桌坐着四个男人,看上去应该比他们要大个几岁,估计在二十出头的年龄。
一个红发爆炸头,一个灰色锡纸烫,剩下两个留着光头。
一进来就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大笑。
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惧怕他们,避而远之。
连江会会都将头埋的更低,都快埋进碗里了。
周宴礼用手拖住她的额头:“你这是打算用脑袋吃面吗?”
江会会回过神来,没说话。
旁边那几人的谈论声好像更大了一点,从吹牛逼讲到了女人。
“前段时间阿伍不是在网吧对一个学生妹一见钟情了吗。”
“人家是去找偷跑出来上网的弟弟的。”
“管她是来找谁。还故意穿校服,那裙子还露腿,又清纯又骚,难怪阿伍喜欢。”
“当婊子还想立牌坊,追了那么久都不同意。要我看,干脆找个时间直接上了,看她还同不同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显带着恶意和嘲弄的笑,听的人格外不舒服。
周宴礼也只是皱了皱眉,觉得这群人没道德没底线。
他再浑也顶多只是打打架而已。
他刚要和江会会说话,却发现她的脸色煞白,握着筷子的手也在发抖,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周宴礼见到她这副模样也慌了神,忙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
旁边那桌人讲话的声音太大,完全盖过了他们这边。
“我记得那女的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的吧,叫什么来着?”
“名字还挺特别,叫什么……江会会吧?”
“那个学生妹很骚。”
周宴礼停下了正安抚一般抚摸江会会脑袋的手,他的动作至少停顿了五秒,然后他将筷子放下,起身的同时随手拎了一把椅子,走过去直接对着那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椅子被砸烂,木屑横飞。
除了那人的痛苦惨叫,四周也都是被他这番举动给吓到的尖叫。
有人挑事,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纷纷撸着袖子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周宴礼也懒得废话,直接一拳揍在对方脸上,将他的鼻梁骨给干碎,骨头断裂的声音清响。
他抓着他的头发,将他往桌子上砸,砸完之后一把拽起来,又照着墙上撞,一撞一大滩血。
“你他妈刚才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
他单手掐着的对方的脖子,将他狠狠抵在墙上。眼角猩红,凶狠危险的就像是丛林里狩猎的野兽,令人惧怕。
这几个字完全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那人不敢不说。
“你……你找死是不是。”
虽然是原话重复一遍,但语气明显变得毫无底气起来,甚至因为惧怕而不断打着颤。
周宴礼对着他断掉的鼻梁骨又是猛的一拳:“老子说的不是这句!”
那人疼到大哭,抽泣地开口:“我说……那个学生妹很……骚。”
周宴礼脸色狰狞,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你他妈还敢说!还敢说!操你妈的!”
这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
江会会早就吓的愣在那里。
这几个人她知道,平时经常在她放学的必经之处拦她,说一些很恶心的话。
她没办法,只能绕远路走,每天都得多走半个多小时的路。
甚至连今天早上找她麻烦的那几个女生也是因为他们才来的。
江会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现在的周宴礼,她实在是……害怕。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架,唯恐被殃及到。
但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再打下去的话……会闹出人命的。
江会会只能颤抖着往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周宴礼的胳膊。
那个还来不及挥出去的重拳,因为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而停住。
他低下头。
正好对上一双水汪汪,明显写满胆怯和恐惧,但还是坚定地拉住他。
“周宴礼,不要再打了,你会被开除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忍了好久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刚刚还满脸暴戾的少年瞬间慌了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倒是见到过很多女生在他面前哭,给他递情书被拒绝了哭,吵醒他睡觉了,被他一个眼神吓哭的,以及一看到他就哭的。
应对这些人的方式他都是视而不见,懒得搭理,爱哭哭,哭嗝儿屁了都和他没关系。
可现在……
他弯下腰,和她视线平齐,苦于之前完全没有哄女孩的经验。
“别……别哭啊。”
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上都是刚刚揍人的血,还有一部分是他的。
揍的那么用力,难免也会留下一些伤口。
怕弄脏她的脸,他将手上的血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实在擦不干净,只能将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之后才敢替她擦眼泪。
他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轻声细语的哄着:“不打了不打了,我听的你,我都听你的。”

那几个人挨了一顿狠揍,灰溜溜的跑了,也不敢报警。
老板的店遭受无妄之灾,椅子桌子以及碗筷被砸了不少。
周宴礼也没数,直接赔了他一沓钞票。对方瞬间平息怒火,还笑眯眯的提醒他记得包扎伤口。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在流血。
应该是刚才揍人的时候下手太狠,给自己也干伤了。
“没事儿。”他把地上的书包捡起来,自己的随意往肩上一扔,也懒得管。
那个粉色的小书包倒是仔仔细细拍干净上面的灰。
江会会闷头过来,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透呢,轻声细语的说:“还是……还是去看一下吧,你的伤。”
周宴礼无所谓地摆了下手:“真没事儿,这点小伤都不够我看的。我跟你说,我揍人最狠的一次……”
他话停了,因为看到江会会脸上的眼泪。
怎么又哭了。这小哭包是水做的吧。
人生的前十七年里,苦于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任何经验,导致他在面对江会会时就跟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一样。
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只能妥协,弯着腰哄她:“包扎包扎,我现在就去包扎。你别哭了。”
最后是江会会一边哭一边替他包扎好的。
“这几天伤别碰水,每天记得换药。”她一边嘱咐他,一边擦眼泪。
周宴礼将那只被包扎成木乃伊的左手握紧又松开,笑着逗她:“你怎么这么爱哭,嗯?小哭包。”
江会会低着头,清理旁边的东西,不说话。
“行啦。”他用安然无恙的那只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语气吊儿郎当,“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江会会觉得有些奇怪,她不大喜欢别人碰她的脑袋,可是被他碰,她竟然也不觉得反感。
小心翼翼的抬眸偷看他,他的眉眼生的很特别,清冷中又带着几分戾气,骨相有点凌厉,线条鲜明的仿佛凿刻出的一般。
他好像,的确和周晋为有一些像。
似察觉到什么,周宴礼的目光从自己的左手移到她脸上。
她瞬间低下头,避开。
周宴礼说:“躲什么,又没说不让你看。”
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好好看看他这张脸。
“看清楚了。”
江会会看清楚了。
他问:“看出什么了没有?”
她支支吾吾:“有……有点……”
周宴礼期待她说出后面那句和周晋为有点像。
他满怀期待:“有点什么?”
她抿了抿唇,声音微弱:“有点……帅。”
“……”周宴礼臭屁,“岂止有点儿,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帅。”
他问江会会:“我帅还是周晋为帅?”
旁边的打印店,周晋为原本只是过来打印贫困生补助申请表的复印件。他很少过问这种事情,但某个同学的申请表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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