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是个横的,一听他这话,还故意往他这儿吐了?口烟:“你管你爷爷?”
周宴礼眼底阴沉沉的,但?还是笑?着警告他:“要么乖乖把烟掐了?,要么老子?揍你一顿,然后帮你把烟掐了?。”
那人本?来就赌输了?钱,心里有火,看到一个高中生都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拽,卷了?袖子?站起身:“你他妈再说一遍?”
这身高差,周宴礼还得低头看他。
他轻笑?一声,从?他手里把烟抽走,直接摁在?对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
使劲捻了?捻,用他的胳膊充当起烟灰缸:“想打架老子?随时奉陪,让你一条胳膊,免得说你爷爷欺负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烤肉味,那人疼到龇牙咧嘴:“你他妈……”
周宴礼微抬下颚,眼神轻蔑的睨着他。
江会会在?他身后伸手拉他:“周宴礼,你不要打架。”
周宴礼回过头安慰道:“没?事儿,你别担心,像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江会会看向他的身后,眼睛突然就瞪大了?:“小心!”
周宴礼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金属掉在?地上的声响盖过了?一切。
那人不知道从?哪掏出?的一把刀,照着他就砍了?过来。
好?在?被周晋为拦下了?。
但?他的手背还是在?对方?的挣扎中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一直在?流,顺着指尖,落在?地上。
周宴礼顿时愣在?了?那里。
周晋为却只是无动于衷地抽了?几张纸巾压在?伤口上潦草止血。
见周宴礼神情不对,皱眉问他:“伤到哪了??”
周宴礼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被江会会的惊呼声弄得回了神。
他倒不是因为对方动?刀而发愣,而是惊讶周晋为居然替他挡了这刀。
血一直在流,周晋为用纸巾压着,也看不清口子到底有多长。
那人就是个纸老虎,爱耍耍狠,看到真伤了人,也吓得顾不上其他的?,转身?就跑。
周宴礼眉头皱紧,要过去把人弄回来。
周晋为拦住他:“算了。”
“算什么,他……”周宴礼脸上还有?戾气。
周晋为一句话就彻底消了他的?气焰:“你先动?的?手,弄回来有?什么用。还想进一回局子?”
周宴礼不说话了,目光落在他被划伤的?那只手上。
江会会脸色担忧,都?快急哭了,那几张纸巾很快也被鲜血染红,她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替他将手包上:“先去医院吧。血会不会流干?”
周晋为被她这番话弄得无奈:“我?记得你生?物好像是满分。”
她抿了抿唇,眼角竟然有?一点红。
她胆子小,从小活的?循规蹈矩,看到有?人打架都?会绕远路走的?那种。
最近这段时间倒是什么场面?都?让她见识过了。
周晋为看了周宴礼一眼,后者别开头,嘴唇抿得很紧,侧脸线条仍旧坚毅,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有?种看不见的?情绪在里头。
他们去附近的?小诊所包扎了一下,伤口不深,但还是缝了几针,没打麻药。
江会会不敢看,坐在外面?等着,手一直在抖。
周宴礼瞧见了,以为她是冻的?。遂把自己的?外套脱了,递给她:“穿上吧,晚上气温低。”
她也没穿,只是抱着他的?外套,眼泪一直在流:“周晋为他……应该会没事吧。你要不要进去看看。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不会是疼晕了吧?”
周宴礼往里看了一眼,人没晕,还好好的?坐在那儿?。只是眉头微皱。
疼是肯定会疼的?,毕竟是直接用针去缝合伤口,还不打麻药。
他倒是能忍,连哼都?没哼一声。
周宴礼靠墙站着。
不过他要是真的?哼了,自己兴许还会瞧不起他。
缝合个伤口而已,有?什么好哼的?。
差不多十?多分钟后,周晋为从里面?出来,伤口贴了张伤口敷料贴。
医生?另外给他开了消炎药,嘱咐这几天别让伤口碰到水。
周晋为点点头,道了声谢。
凌晨两点的?街道,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诊所还亮着灯。
让这座本就冷清的?城市显得越发萧瑟。一阵接着一阵的?寒风让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着卷儿?,最后又落下,继续归于?沉寂。
江会会的?视线一直放在周晋为被划伤的?手背上,眼里带着很明显的?担忧。
周晋为语气轻松:“没事,半个月就能过来拆线了。”
江会会哭过,眼睛还有?点红。周晋为看了眼手上的?围巾,已经?染上血了。
在经?过路边的?垃圾桶时,他正要扔进去,被江会会拦下。
“为什么要扔掉。”她不解。
他说:“脏了。”
江会会把围巾接过来:“洗干净就行。”
周晋为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开口。
平日里话最多的?周宴礼今天也变得格外沉默。于?是回家的?路上,三人都?异常沉默。
感应灯的?楼道,逼仄窄小,楼与楼之?间紧密相贴,几乎不留多少缝隙。
因为照不到阳光的?缘故,路面?永远都?是湿的?。
走路还得小心避开那些水坑。
两边的?店面?都?关了门?,这里的?人明显没有?彻夜开着灯牌的?习惯,为了省下每月几百的?电费。
十?几米才有?的?一个路灯,光亮忽略不计。
这也就导致了,能被成功避开的?水坑也就那几个。
周晋为的?洁癖还是让他在这种时候皱紧了眉,看神色,踩到污水坑比不打麻药缝合伤口还让他难以忍受。
周宴礼在这片昏暗之?中瞧不清神色,这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换在平时,他早骂骂咧咧上了。
江会会哪怕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中途几次都?想开口,最后又都?忍了下来。
算了,这种时候好像也不适合说什么。
回到家后,她很快就睡了。时间太晚,都?快凌晨三点,按照她平时的?作息,没作业的?时候十?点前就休息了。
客厅里,灯还开着。
周晋为怕吵醒江会会,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
周宴礼不知道从哪买的?一包烟,在外面?抽了一根,等烟味散净了才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周晋为刚倒了一杯水,在医生?给他开的?那些药里翻了翻,最后拿出一盒拆开。
周宴礼一言不发,进来后就靠墙站着,眸色低沉地注视这一切发生?。
直到周晋为用水送服了药:“有?话和我?说?”
“昂。”周宴礼下巴抬了抬。
他从在网吧看到周晋为的?手被划伤,到现在,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
在别人身?上可能正常,在他身?上就格外反常了。
周晋为放下水杯,安静等着。
周宴礼有?些别扭地看向一旁,即使旁边什么也没有?,反正他就是不看周晋为。
“对不起。”
周晋为罕见地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这个反应在周宴礼看来就是另一层意思了,他不爽道:“差不多得了,还想让我?道两次歉?”
周晋为居然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后,他笑了笑:“真没听清。”
周宴礼懒得继续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接着,周晋为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将手机解锁,消息是站在他对面?的?周宴礼发来的?。
——对不起,今天的?事儿?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我?的?错我?认。
周晋为同样也用手机回他。
——以后还打架吗?
他眉头皱了皱,敲下几个字,发送。
——酌情。
周晋为摇了摇头。
两人像是有?病一样,间隔距离不过两米,却?还用手机交流。
显然,他们彼此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同时放下手机,眼神有?些无语。
还是周晋为走到冰箱那儿?,主动?开口问?他:“喝酒吗?”
周宴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喝吧。”
答的?挺勉强。
因为明天还要上课,所以周晋为只拿了两罐低度数的?啤酒,递给他一瓶。
周宴礼眉头微皱,瞥了眼桌上那堆药:“你能喝吗?”
“没事。”他单手开了拉环,慵懒随意地靠着身?后那张桌子,站着,“吃的?药没事。”
难怪他刚才翻了那么久,原来是在找什么药吃完之?后可以喝酒。
今天刚搬的?家,很多东西都?没弄好。本来周晋为是给了他一把钥匙的?,那地儿?地段好环境好,反正比这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周宴礼说不用,他早就找好了地儿?。
就是这里。
那户人家兴许是看他们年纪小,坐地起价。周晋为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口舌,当场就签了合同。
周宴礼觉得吧,他爸这人唯一没变的?就是藏在平和外表下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气。
他身?上没有?,这点倒是没遗传上。
房门?虽然关着,但考虑到屋子里隔音差,怕吵醒江会会,所以两个人都?非常自觉的?将说话音量调小。
相顾无言了一段时间之?后,反倒是周晋为先开的?口:“你爸不管你?”
指的?是他打架这事儿?。
“嗯,不管,我?是保姆带大的?。”周宴礼喝了口酒,估计是觉得难喝,眉头皱了皱,片刻后又松展开,“保姆懂什么,她自己都?是拿钱办事,生?怕得罪雇主丢了工作。所以在家我?都?是说一不二,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小事。”
偏偏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用钱来摆平。
“我?小的?时候,大概这么小。”他伸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他坐着,他比划的?高?度也才到他下巴那儿?,“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按在地上打,挨揍的?原因我?忘了,反正被揍得挺狠。后来这事儿?是怎么处理?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那些人的?父母领着他们来我?病房下跪道歉的?时候,他们身?上的?伤不比我?的?轻,那之?后他们全部?了无音讯,可以说是在我?已知的?范围彻底查无此人。”
周晋为看着他,抓提易拉罐的?那只手不自觉用力,瓶身?被捏瘪。
他眼神平静的?像在讲别人的?事:“是,我?爸是很牛逼,权势滔天,没人敢得罪他。我?犯了天大的?事儿?他也能给我?悄无声息地抹平了。我?被人欺负,他百倍帮我?讨回来。可我?挨打的?时候他没办法出现在我?身?边。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是个孤儿?,谁家亲儿?子三年才能见亲爹三次。”
周晋为感觉自己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他想喝口酒,却?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他低下头,喉咙一阵阵发紧。
“你父亲,不配当个父亲。”
沉默很久后,他还是暗哑着声音开了口。
听二十?年前的?周晋为点评起二十?年后的?自己,周宴礼突然有?点想笑:“是吧,我?也觉得他不合格。”
“你恨他吗?”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恨,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周晋为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亲情对他而言,又凌驾于?所有?感情之?上。
包括他自己。
周宴礼喝了口啤酒,他坐姿随意,拿着酒瓶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的?手肘则倚着身?后的?椅背。
或许是酒精的?催化,也或许是人在深夜更容易袒露真心,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我?以前总在想,如果我?妈生?病的?时候我?再大一些就好了,如果她生?的?是换换器官就能好的?病就好了。肾啊肝啊,我?都?可以给她。只要她能活着。”
周晋为问?他:“你很想她?”
他低下头,勾唇笑了笑。眼眶有?点红,周晋为听出了他声音里克制的?哭腔。
但他一直忍着,没哭:“想啊,每天都?想,走路想,吃饭想,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更想。想她当时有?多难受,比我?现在还难受吗。她是女孩子,肯定很怕疼,她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整整一年,她做了一年的?化疗。我?小姨说,到了后期医院都?开始给她上止疼泵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个地方,也不清楚我?什么时候就会回去,这事儿?太玄乎,一切都?是未知数,总之?……你一定要照顾江会会。”前面?还在抒情,到了后面?,话音一转,开始威胁他,“不然我?饶不了你。”
周晋为倒是好奇,他能怎么饶不了自己。
周宴礼说:“我?每天打架,让你给我?收拾烂摊子。”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房间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断断续续的?,没有?逻辑,应该是江会会在说梦话。
“我?不清楚之?后的?事情,但最起码这点责任感是有?的?。 ”周晋为将手里被捏瘪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中,动?静不大。
“什么?”周宴礼抬眸。
“不会做生?而不养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周宴礼竟然从他这句平淡无奇的?话里,听出了些承诺来。
他愣了下,突然笑了:“最好记住你这句话,不然我?会让你拥有?一个比我?现在还叛逆的?儿?子。”
周晋为站起身?,又去冰箱拿了罐啤酒,等他过来时旁边已经?没了动?静。
周宴礼躺下了,手里还拿着那半罐啤酒。
周晋为摇摇头,喝不了就别喝。
他过去要把他扶回房,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宴礼?”
话音刚落,就见他跟个弹簧似的?自己坐起来了。
“靠,周宴礼也是你配叫的??老子是你爹!”
“……”
喝醉了也是个狗脾气。
俗称的半杯倒。
他醒的时候天早亮了,外面在下雪。他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盖的。盖也不好好盖,都?他妈没抻开,估计是随手一扔。
沙发不?小?,但对他的身高来说,睡的实在憋屈。
他按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身体,那种?久违的拉扯痛感让他情不自禁爆了句粗。
想到昨天在周晋为面前喝趴下这事儿就觉得?丢人?。
啤酒!半罐!甚至都?他妈不?是半瓶!
客厅里没人?,厨房传来?动静,他顿了顿,随手把旁边的外套拿来?穿上,走过去,掀开半帘。
窄小?的厨房,此时站着两个人?。
江会会身上系着围裙,正将手中的面条下锅,她?问周晋为:“吃几个鸡蛋?”
后者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一个吧。”
她?看了眼他受伤的手背:“一个够吗?”
闻言,他笑了笑:“是我吃,又?不?是我的手吃。”
“不?是……”她?解释,“多补充点蛋白质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还有这个说法?他掀了掀眼眸,见江会会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于是他点头:“那两个吧。”
江会会往锅里打了四个鸡蛋 ,周晋为两个,周宴礼两个。
或许是在家里被忽视习惯了,她?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种?习惯。
做任何事情都?考虑不?到自己。
虽然提前找了保洁把家里打扫过一遍,但?周晋为的洁癖让他没办法随意地?靠在厨房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默默注视着她?手里的动作?。
周宴礼个子高,站在门口挡了一半的光,此时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打着哈欠。
周晋为头也没回:“醒了?”
“没。”周宴礼阴阳怪气,“梦游呢。”
面条煮好了,周晋为说:“那就梦游把它端出去。”
冷淡的命令口吻。
周宴礼不?服气,脱口而出:“你特么吩咐儿子呢?”
周晋为一言不?发,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宴礼被看的哑口无言。
行,他还真特么是他儿子!
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憋了一肚子火,进来?把碗端出去。
周晋为没有离开,他接过江会会刚摘下的围裙,沉默了会,又?递还给她?。
然后转身背对她?:“帮我系上。”
不?同于刚才和周宴礼说话的口吻,现在的他明?显平和许多。
江会会愣了愣:“你系围裙做什么?”
他显然不?想过多解释:“系上就行。”
“哦。”江会会瓮声瓮气,走上前来?,将围裙从他身前绕过,系带沿着腰系紧,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没有把控好力道,系的过于紧了。
不?像是在给他系围裙,更像是在为他测量腰线。
他低声闷哼,回头看她?,神情有些无辜:“怎么了?”
像是在问: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江会会的脸一下子就爆红,一半是羞愧,一半是歉意。
“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又?着急忙慌地?松了松。
周晋为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看面料很柔软,她?刚才替他系围裙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触碰到。
触感也很柔软。
他的肩很宽,想不?到腰却意外的劲窄。听说有些男孩子的身材是倒三角形,逐渐往下,腰线会内收。
这样的人?平时都?有健身的习惯,
他……也是这样的吗?
“怎么了?”少年带着磁性的低沉声线响起,江会会停止了胡思乱想,摇了摇头,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好了。”
“嗯。”他收回视线,重新开火。
江会会好奇:“还要做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她?。
吃了个闭门羹,江会会抿了抿唇,也没继续问下去。识趣地?去了客厅。
周宴礼正在里面洗漱,像是泄愤一样,刷牙的力气很大。
这家屋子的主人?很早就搬出去了,这里闲置了很久。平时总是很冷清。
今天却莫名有种?平淡的烟火气。
厨房传来?的声响,以及洗手间内的声响,这些都?在清寂微暗的冬季早上,显得?分为温馨。
江会会先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打开窗户朝外看了一眼。
这个点天刚蒙蒙亮,出门的除了需要早起上学的学生,再有就是出门买菜的人?。
她?看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又?将窗户关拢,外面风实在太大。
等她?再过来?的时候,周宴礼已经将面条盛好了,三碗。
江会会那碗都?快堆出来?了,整整四个鸡蛋全在她?碗里。
她?瞪大了眼睛,这碗面比她?的头还大;“我吃不?下的。”
她?拿着筷子,想将鸡蛋拨回他们碗里。
周宴礼态度强硬:“吃不?完就剩着。”
而此时,厨房的火被关掉,伴随着一阵响动声,周晋为将自己刚做好的北非蛋端出。
他只做了一份,端出来?后,看了眼江会会面前那碗面。
动作?迟疑片刻,他将面碗推开,把自己手里那份北非蛋放在她?面前。
周宴礼看到了,眉头皱了皱:“几个意思,你就做一份啊?”
周晋为没有理他,拖出椅子落座。
靠,什么人?嘛。
周宴礼不?爽,吃了一大口面条,头还晕着。
江会会注意到,问他:“不?舒服?”
“还行,能忍。”他随意的答了一句。
江会会以为他是感冒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没感冒。
周晋为几乎没怎么动筷,低头看了眼手机,沉默很久后,他将手机锁屏,终于出声:“我待会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学校了。”
周宴礼抬起头,来?了兴致:“怎么着,逃课啊?带上我。”
周晋为无声的看了他一眼。
周宴礼悻悻地?挪开视线,嗤了一声:“谁稀罕。”
他过去拿外套:“我这几天有事回一趟帝都?,有事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这话也不?知是和谁说的。
可?能是和他们两个人?说的。
周宴礼懒得?搭理他,吃个饭都?吊儿郎当,周晋为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眉头皱了皱,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江会会点头:“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经历这些天的接触下来?,她?似乎已经不?怕他了。周晋为的目光缓和下来?。
她?握着筷子看他,可?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她?又?仓惶低下头。
周晋为神情平静,将外套穿上:“那我走了。”
他这一走,的确是好几天都?没回来?。
江会会在第二天就回了家,妈妈看到她?了,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橱柜里翻了翻,说总是这么麻烦占彤,得?提点东西去道谢。
她?找来?找去,最后将窗台上的腊肉剪下来?半挂,让江会会下次找占彤时,给她?带去。
江会会点了点头。
外面突然传来?恐惧的哭喊声,在早上显得?尤为凄惨可?怖。
是刚出门的江满,他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颤抖的手指着外面,吓到话都?说不?完整了。
“外……外面有……”
“有什么有?”妈妈看他这样,眉头皱着,“多大的人?了,胆子还没猫大,让别人?看见了不?嫌丢人?啊?!”
江满直接被吓哭了:“外面……外面有……有怪物!!!!”
妈妈一愣,小?区什么时候进了怪物?
她?过去把门打开,往楼道里看。
江会会也好奇地?跟过去。
就见对屋开着门,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正斜倚门框站着,他身上的穿着很简单,灰色运动裤搭配黑色卫衣,脚上是一双室内拖鞋。
因为刚睡醒,所以身上有股很重的起床怨气。
正脸色阴沉地?朝着对门——也就是江会会的家。
江满则在后面吓的鬼哭狼嚎。
“呜哇啊啊啊,他肯定是为了方便揍我专门搬过来?的!!!!我要去舅妈家,我不?住在这里了!!”
江会会愣在原地?,终于明?白江满为什么会哭了。
在他年仅十岁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童年阴影都?是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粗略数一下,周宴礼来?这边才一个多月,就揍了他三次了。
并且就周宴礼现在这副模样,怨气重到说他身上背负十条命案都?有人?信。
连江会会看了都?有些害怕。
妈妈盯着他看了一会。
这人?看年龄和会会一样大,身材高大,相貌帅气。
就是感觉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
莫名熟悉,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妈妈偏头问江会会:“好像有点眼熟,我和他是不?是见过?”
江会会表情心虚,当然眼熟,上次还差点被他揍了。
她?冲周宴礼使?了个眼色,又?在妈妈面前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
周宴礼将嘴里的牙刷抽出来?,含着泡沫回答她?的话:“阿姨可?能在学校的表彰大会上见过我。”
妈妈当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换了副脸色,眼睛亮了又?亮,不?同于刚才的嫌弃。
他们这儿的人?大多肤浅,衡量一个人?的标准首先就是成?绩和工资。
妈妈笑容热情和善:“看来?这位小?同学成?绩不?错。”
惊讶的除了妈妈,还有江会会。
他什么时候参加过表彰大会?
检讨大会他倒是参加过,他是念检讨的那个。
周宴礼咽下泡沫:“也还凑合,勉强拿了个第一。”
倒数第一也是第一。
因?为这?个凭空捏造出的第一名头衔,妈妈对周宴礼的初印象很好。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
妈妈握着筷子,若有所思:“总觉得这小孩看着很亲切,长得怪讨喜勒。”
江会会回想了一下周宴礼的五官长相,线条轮廓都偏凌厉,所以导致他看上去很不好惹。
兴许是最近头发稍微长了点,不再是之前那?个寸头了,极具少年感的同时,又将硬朗的眉弓遮了遮。
江满还在?旁边哭闹:“他就是上次来家里打我?的那?个人!!”
妈妈半信半疑,看着江会会。
江会会急忙摇头,不擅长说?谎的人为了给周宴礼打掩护也开始学会撒谎:“他没有来过我?们家,小满记错了吧。”
妈妈皱着眉,夹了块排骨扔到江满碗里:“吃你的饭,成天学也不好好上,只知道乱想。”
江满急的满屋子乱走,恐惧促使他现?在?就要搬家。最后干脆在?地上撒泼打滚:“我?要去舅舅家,我?要去舅舅家!”
恰好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江会会放下碗筷过去将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周宴礼。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
周宴礼礼貌地询问:“请问你家有醋吗,我?想做饭,结果忘买醋了。”
他?做饭?
江会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妈妈连忙站起身,热情地迎他进来:“正好我?们在?吃饭,一起吃吧。”
她支使江满去搬一张椅子来。江满看到他那?张脸,顿时就吓得不敢动弹了,脸色煞白?。
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周宴礼收了面上礼貌的笑容,冲他露出一个狠戾并带着警告的眼神,满身的匪气。
江满直接吓尿了裤子,安静地回自己的房间搬了张椅子出来。
“啧啧。”周宴礼拍了拍他的肩,假模假样的关心,“怎么?还尿裤子了呢,水喝多了?”
妈妈一看这?样,立马哎哟上了。推他回房:“快去把裤子换了,多大?的人了还尿裤子,我?看你是长了年龄没长脑子!”
客厅里这?会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会会欲言又止,眼里时刻都流露出对他的不信任。
说?不准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了。
“你怎么?来了?”
他坐下后,大?马金刀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道:“我?回姥姥家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自己又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