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贵人啊……
时舒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她来头大,而是皇帝的贵妃都打扮得那么低调,可见皇帝本人也不好奢侈。
一个太子的贵人就敢这么扎眼,而且是生下了太子长子的,可见也不是头一回出来不懂事儿,那就只能是皇帝自己纵容了。
皇帝纵容太子,太子纵容自己的女人,更别提这个女人还是他长子的额娘。
这下子,时舒终于切身体会到这个太子有多得宠,多嚣张。那么相对应的,阿哥里面看不过眼的,应该也不少了。
李贵人过来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她的身份,然后盯着张格格猛看了一阵子,轻飘飘地夸这妆容不错。
时舒有点拿捏不准她该怎么回话,幸而李贵人自己说了,过些日子要派个宫女向她学一学。
等到四阿哥和四福晋出来,他们又去了德妃的永和宫。
德妃看到张氏,惊了一跳,多问了时舒两句话,这时候的四阿哥看着格外的高兴。
临走的时候,德妃赏了几人一些青豆,黄豆和茶豆,然后就打道回府。
回去以后,时舒把李贵人的事情说了,四阿哥没什么表示,倒是福晋开口,说到时候她会帮着料理的。
当天晚上,四阿哥忽然说:“你和张氏私底下玩玩也就罢了,上妆这样的事情,还是拨个宫女出来,专叫她学着。”
第二天,福晋那边派过来一个小丫头,这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时舒也就教了。
时舒本以为李贵人说的不久之后,就是几天,没想到她一直等啊等,到了六七月,她的西配殿全都拾掇起来了,差点把这事儿忘在脑后的时候,李贵人跟着太子一起来了。
事情是进忠先告诉她的,正院已经开始为了迎接太子提前准备了。
之后,福晋院里也派了人来,叫时舒准备好去前院。
李贵人还是那天那样的打扮,衬得她艳若三春之桃,而且还是有太子亲自带着来的,可见她多受宠。
福晋面上自然是欢迎的,只是心里忍不住想到还没进门的太子福晋,这样一个得宠的有名号的贵人,还生下了太子爷的长子,算是彻彻底底站稳了脚跟,等将来太子福晋进了门,可真是够难堪的。
四阿哥虽然也宠爱苏氏,但苏氏和李贵人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时舒则没想太多,她记得九龙夺嫡整个过程里,四阿哥似乎都没跟太子对着干过,既然没有对着干,那现在对于如日中天的太子一家,用尽力气捧着也就是了。
李贵人既然能得了太子的宠爱,自然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能分辨出周围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像四福晋这种面上好看,其实并不热情,但又不愿意得罪她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跟前头大福晋,三福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李贵人气恼的同时,心里还有点淡淡的自傲,她是侧室又如何,这些皇子福晋们还不是得一个个巴着讨好她。
谁让她得宠又有子,夫君还是当今的太子爷呢?
这么想着,对比一下眼前不想得罪她又不想献殷勤的四福晋,还是眼前这个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能看出来还算殷勤的小格格更讨喜一些。
李贵人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她当即就打断小宫女滔滔不绝的话,转而向四福晋道:“光说有什么好的,还是请这位苏格格为我试试妆吧。”
四福晋脸色微僵,时舒也很意外。
但李贵人这个要求虽然不合理,她们也不可能硬拦着。
于是,四福晋破天荒跟着到了时舒住的西配殿。
打一进门开始,四福晋面上古井无波,心里翻起了滔天波浪。
无他,映入眼帘的大部分摆件儿都必定是四阿哥库房里头的,苏格格进府的时候哪来这么些物件?
若有一两件也就罢了,可偏偏几乎每一件全都是,四阿哥喜欢的类型,中间又穿插着一些苏氏自己的东西,图案奇怪的靠枕,浅浅的粉色碧玺串成的帘子。
福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一直注意这两人情绪的时舒:......
福晋此刻大概只是有点泛酸——一直觉得两人身份一高一低,可是忽然这一天,发现身份低的那个过得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倍的酸。
李贵人进来的时候还只是淡淡的情绪,但一注意到福晋的不对,就立刻切换到了看戏状态。
堂屋和西稍间看了,她又提出要去东稍间,就这么逛了一圈,李贵人下了“逐客令”。
“四福晋不必这么陪着我闲逛了,我恐怕要打扰一阵苏格格。”
四福晋笑得嘴角僵硬,走的时候脚步略快。
李贵人则洋洋得意地,凑近了问:“这西配殿都是你自己住吗?”
时舒点头,然后就看到李贵人用“了不得”的眼神看她,八卦道:“那你倒是挺得宠的,另一个张格格是不是远不如你啊?”
这话叫人不好回答,时舒笑了笑:“贵人何故问这个呢?”
她看得出来,李贵人这是八卦情绪上头了,而且她是故意气走四福晋的。
她不说自己的事情,但李贵人很来劲儿。
从大阿哥的后院开始,絮絮叨叨一气儿说了好几个八卦,大部分都是拈酸吃醋,或者福晋和阿哥们之间关系如何如何。
最接近现在时间的是,大福晋似乎被府里的一个侍妾给气着了,原因无非就是,大福晋一气儿生了三个小格格,心思敏感了些,然后听那侍妾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意就是民间一些判断男女的俗话,大福晋听了,觉得是在暗示她肚子里这个还是格格。
“现在啊,那个侍妾估计已经被禁足了,听说原先还算得宠,现在彻底没音信儿了。”
李贵人叹了一声,而后看看堂屋里的摆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这位四福晋心里头忌惮你,连这些都不跟你说。”
时舒默然,四福晋最近对她的态度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和气了,但也并不是全然的恶意,她的情绪有很多很多,难以解读。
不过,时舒也并不惧她,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她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未必把她放在眼里,她要应付的也只是府里这点事儿,顶多加个德妃。
一个小格格,最容易被什么打败呢,无非就是色衰爱弛,或者有人拿宠妾灭妻的幌子来对付她。
前者她自信不会有,后者,她抬举张格格也正是为这个时候用的。
宠一个妾,还能往宠妾灭妻上解读,宠两个就没这必要了,四福晋还没长成呢,难道还要让四阿哥守着不成?
这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共识,要真有人还往宠妾灭妻上靠,那就是存心要毁四阿哥的名声,到了这个层面,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贵人忽然有了提醒她的想法,她自己尚且觉得纳闷儿,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你瞧着吧,不几日,大福晋生个小阿哥或者......”
说到这儿,连李贵人都留了嘴,她知道大福晋一家子为了生个嫡长子出来有多使劲儿,故而也不会去刻意得罪。
“总之,不光那个侍妾要倒霉,其他的娘娘们也会担心自家阿哥后院里的格格品性,要时候四福晋万一把你的名字提上去,就是她不提,面上显示出一点来,你就应付得够呛。”
“再或者,她做的更聪明些,自己丁点不露,但是也不特意告知你要谨言慎行......”
李贵人意味深长道。
听了李贵人这番话,时舒倒是也留心了外头的消息。
大福晋七月底发动,生下了一个身体极弱的小格格。
之后,大阿哥府里据说抬出去了一个得宠的格格。
三福晋在荣妃跟前告了一状后,三阿哥院里抬出去足足两个,三阿哥气得当着荣妃的面摔了杯子,然后被皇帝下令禁足好生读书。
最后唯二没有被这事儿波及的,就是太子和四阿哥了。
事情并没有向李贵人预料的方向发展,在这件事上,四福晋显然是个能稳得住的人。
她不光没有告状,还不知怎么,就从德妃那领来了一个新格格,也是原身上辈子见过的,后来的齐妃李氏。
陪在福晋身边的乌嬷嬷心里庆幸,好在福晋没叫原先那个嬷嬷哄得移了心性儿,她真要是动了对付哪个格格的念头,坐在上头偏帮偏信的,四阿哥后院才真的要闹起来呢。
四阿哥因为这件事,对福晋态度缓和了一些,又恢复了偶尔去福晋院里用膳的习惯。
李氏显然是德妃为了补偿四阿哥送来的格格,容貌出众,举止文雅,她一来,时舒没受到影响,反而是张格格本就不多的宠爱又被分走了。
而且李格格非常明显的,是福晋那边的人。
具体表现在她每天早早起床去给福晋请安,闲了给福晋做个帕子,香囊之类的东西讨好,而福晋也很上道,偶尔四阿哥从她那用膳完了,就会“偶遇”到四阿哥。
这种把戏当然不能玩得太多了,但是效果很明显,四阿哥起码记得有李氏这么个人了。
张格格对此没什么表示,但是兰儿私下里告诉她,张格格屋里请了一尊送子娘娘供着呢。
时舒知道张格格没有急着有孕,只是对她来说,宠爱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嗣,所以想提前供着,没准什么时候就灵验了呢。但一想张格格现在才十七,又觉得很幻灭。
到年底的时候,时舒家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她阿玛官职变动了,成了缎库的主管郎中。
虽然还是广储司正五品的郎中,但是他原先管着的是衣库,是广储司六库里油水最少又最容易出错儿的地方。
衣库,顾名思义,里头都是宫里主子们的衣裳,什么朝服,常服,盔甲等等,其他的还好,最要紧的是朝服,一旦出了差错,最好的下场就是官职一撸到底。
这个位置,没事儿的时候自然风平浪静,光鲜亮丽,一旦出了事儿,难逃一死。
上一世宋氏费劲巴拉地抢了这个官职,可不是因为她不懂,而是她虽然身为四阿哥府里有头有脸的格格,也没办法给她阿玛谋个更好的官职。
而这辈子,她尚且什么没做,原身的阿玛就升官了?
缎库里头装的是布料,这东西年年都有进贡新的,剩下旧年的一般也没有主子乐意用这个,大多都被人报了损坏,转而塞进了自个儿怀里。
宫里的东西,再是旧年的,拿到外面也价值极高,而且既然是外地贡来的,相当一部分没带着宫里的印记,要想出手还是很简单的。
这么一个有油水的位置,总不能是白来的吧,原身阿玛要有这个本事,早就钻营到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四阿哥把事情告诉她,原本也是为了让她高兴的。现在看她埋头想着想着,忽然抬眼看着自己,眼底压抑不住的感激。
苏氏以为是自己出了力,才让她阿玛升了官的?
四阿哥想着,一开始觉得好笑,后来心底却有点陌生的滋味,她就这么相信自己?
其实李氏的性格远比她要知进退一些,分寸也拿捏得极让人舒服,但有的事情并不是分寸拿捏好了就行的。
苏氏讨了他的喜欢,恰恰就是因为她不这样。
躲的时候恨不能离他老远,亲昵的时候又直直地撞进了怀里,让人十分的意想不到,就多了些趣味。
而且到底跟她在一起久了,彼此间心意相通,相处着也更舒服,要是换别人,还要慢慢教着,这样的事情一次是新鲜,多了倒没意思了。
想着,四阿哥看着她饱含期待的目光,就把心思放在了她阿玛的官职上。
苏氏阿玛升了官,他虽然没插手,但想必里头也是有苏氏身份的影响的,底下那些人惯会往上巴结。
只是广储司这个地方,油水多是最大的好处,再要往上升,无非就是总管郎中,再往上就没了,到底没什么前程。
时舒盯了会儿,发现命运改变值没什么要动的意思,于是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短时间内,原身家人的遗憾是完成不了了。
“福晋,李格格来请安了。”
宫女玉兰恭声道。
福晋屋里的陪嫁侍女足足六个,先前两个嬷嬷都被打发出去以后,新来的乌嬷嬷只帮着福晋管府里的事务,自己身边的事情却是一点不让她插手,而是从陪嫁的侍女里挑了两个上来。
照例见完李格格,福晋叫人去留意李格格最近的动向,她瞧着李氏方才有什么话要说一样,她表现得太显眼了。
大约是李格格本就是为了寻求福晋的帮助,所以这事儿上,福晋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李格格要求的是她阿玛的差事。
这就未免有些荒谬了。
福晋没有开口,旁边的玉兰便道:“她来给福晋请了几回安?就胆子这么大了?你回去问问她,敢不敢把这事儿拿到爷跟前说去?”
待人走了,福晋卸下从容的表情,靠在枕上揉着眉头,好半天才疲惫道:“这事儿,过些时候出宫送节礼的时候,你问问额娘的意思。”
玉兰不解道:“福晋,李格格入府至今,除了给您请安也没做过别的事儿,您何苦为她这么操劳?”
福晋心底有些不耐,但一想这是日后要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必得叫她们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办差事的时候才不至于像桂嬷嬷那样出了岔子。
而且她挑人时候专门没挑脑子太灵活的,太灵活的容易自己歪解她的意思。
于是解释道:“李氏的意思虽然不尊敬,但也是这个理儿。如今后院里我能用的也就是她一个,总不能让苏氏一个人把爷笼络走了。”
她心里真正想的反而没说出口,她不是要扶着李氏和苏氏平分秋色,她是想让她们两个争起来。
苏氏天天窝在房里不出门,做得少了,自然难出差错,她要让苏氏动起来。
她不是要自己抓苏氏的错处,而是要让爷瞧见苏氏的不堪,要让爷对她的心思自己淡下来。
也许耗费的时间会长一点,但这正是她想要的,这样一来,苏氏不会很快失宠,有她在,府里大概也不会有新的得宠的格格,再过个两三年,她大约也就能和爷圆房了。
等到她有了小阿哥,这些格格们再怎么得宠,她都不会再去插手了。
刚刚听了乌嬷嬷一番话,德妃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四福晋当真是这么想的?”
乌嬷嬷恭声道:“奴才怎敢对娘娘有半分欺瞒?福晋私下托人给娘家去了信儿,就是这个意思,福晋叫人先在官职上头压着苏格格的家人,转头就跟李格格说,是苏格格求着阿哥爷把这个官儿给了李家。再过些日子,等李格格闹起来了,就叫人把苏家的官儿夺了,再给李家,如此,李格格便能对福晋忠心耿耿了。”
德妃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搁置下,沉了脸色:“胡闹!哪有做福晋的盼着这些格格你死我活的争斗的?将来若是妨碍了子嗣,谁来担这个责?”
乌嬷嬷跟着便道:“奴才也是这么想的,苏格格如今正得阿哥爷的喜欢,没准哪日就有了身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德妃忽而收敛了神色,默然片刻,问道:“你去了阿哥所也有些时日了,四阿哥就这么喜欢这个苏氏?”
乌嬷嬷知道德妃最担心的是什么,想了想道:“依奴才看,要说喜欢,那倒也不至于,如今大约是还新鲜着,格外有几分疼爱。不过奴才瞧着,苏格格品性不错,她虽得宠,却也愿意帮着张格格,显然是个有分寸的,不会轻易就张狂起来。”
德妃点头道:“既如此,想来这苏氏是担得起这份宠的,你寻个时机,把这事儿告诉四阿哥,叫他自己看着办吧。”
“格格,这么要紧的消息,您真的要去告诉苏格格吗?”
一边的侍女一脸担心的看着张格格,二人同为包衣出身,是一个大姓里数得着的亲戚,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如此亲昵。
侍女在宫里伺候了不少时日,手里有门路能得知外头的消息,这一次,她意外打听到了四福晋往宫外传的消息,本是想说出来让张格格自己小心的,却没想到张格格听了之后,居然想去告诉苏格格。
“格格,您这样是在拿自个儿的命冒险,苏格格也不过是个格格,她哪能在福晋跟前护得住您呢?”
侍女苦心劝道。
不料张格格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夏荷,话不是这么说的,苏格格待我好,愿意把我当个人看,我看重的不是她能不能护得住我,而是她愿不愿意护我。福晋就算待我好,又有什么用?她要我死,我就得死。桂嬷嬷的事儿你忘了吗?那是她陪嫁的嬷嬷,替她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被四阿哥叫人打成那副模样抬出去的时候,福晋可说了一句?问了一句?”
......
时舒叫人把张格格送出门外,心里不由得阵阵后怕。
原以为没了宋氏搅局,原身家人的危机就此解除,却没想到如今福晋又来了这么一招。
原身的家人并非卖女求荣之人,想必现在还是为了不连累在宫里的女儿,撑死不向四阿哥求援。否则,其实按着四阿哥愿意给原身哥哥请先生一事来看,四阿哥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而这样的举动,若是让四阿哥知晓,想来也能对原身的父兄多上几分好感,等来日他做了皇帝,原身的家人也能沾沾光。
时舒想了想,年底正是往各家送节礼的时候,如果她提出想给家人送点东西或者传一两句话,以原身家人的性格,估计会掏空了家底给她送东西的,届时,她便可以想个法子,让四阿哥注意到原身阿玛的事情。
“老爷?你回来了,事儿打听得如何啊?”
苏夫人神情焦急,早早等候在了门口,她看到走进来的中年男子,忙上前询问。
一边的两个儿子也急忙迎上前来,只是看着阿玛明显不愉的表情,他们心里大概知道了结果。
果然,苏富和重重叹了口气,把临出门前置办好的礼物往儿子怀里一塞,摇了摇头,道:“这回咱们家是惹上大麻烦了!”
苏夫人脸色发白,“怎么会呢?你前阵子不是还成了缎库的郎中,你不是说这是四阿哥的恩典吗?怎么就几天,就又说你得罪人了?”
“难不成,难不成是咱们家的舒儿惹怒了四阿哥?”
苏夫人越想越慌乱,拽着苏富和的袖子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里大滴大滴的泪水掉下来。
女儿进了四阿哥府里快一年了,只字片语都没传出来过,也只有刚进府那段日子,四阿哥派了人来给礼哥儿送了书和一位先生的拜帖。
她当时还为女儿高兴,四阿哥既然肯施恩,定然是女儿得了四阿哥的宠爱,想来日后生个一儿半女,此生也算有了依靠。
怎知只过了几个月,夫君就被上头的大人暗示,说他们家得罪了人,要么主动辞了这个官儿,要么就等着杀头!
家里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银两都散了大半,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到今日为止,他们是把能找到的人都送了一遍礼了,要是再没有进展,也就只能夫君自己请辞。
散尽了家财,最后得到的还是这个结果,一家人都有些绝望。尤其是这个时候,家里的长子还在读书想考科举,次子年纪尚小,还未能替他筹谋一二。
往后没了官职,怕是更为艰难了。
苏富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摇摇头,这些日子的操劳让他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语气也是颓败:“没用!今儿个那位那人说了,咱们家得罪的不是别人,是乌拉那拉家的人。”
“乌拉那拉家?”苏夫人一怔,然后想起什么一样忙问:“难不成是四福晋?”
“八成是。”
苏富和表情不大好看,苏夫人亦然。
四福晋名门出身,要整治他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是简单至极,可他们虽然散了钱财,到底还好好儿的在这呢,靠着以往存下的商铺和朝廷的粮食,又不是没法子活了。
可是舒儿在宫里,即便有四阿哥几分怜爱,可整个后院都归四福晋管,舒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嗟磨......
一想到女儿这会儿有可能就在被四福晋罚跪,被宫里的那些宫女太监们欺负,却连声儿都不敢吭,只能默默垂泪的模样,苏夫人只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忽然间,只听门外砰砰作响。
来人一看便是宫里的太监,笑眯眯的带着好些人,行了个礼道:“苏大人,咱们奉四阿哥的令儿,来给您送东西了。”
苏家人此刻还有些恍惚,瞧见带着的箱子一打开,又是满满当当的书,哪还能不明白,自家女儿得宠,四阿哥还惦记着他们!
苏家送来的东西,时舒都打开一件件看了,心里有些感叹。
里面有一套成色很不错的首饰,是原身额娘的陪嫁之物,时舒拿着既有些感慨,又有些不解:“我记得小时候常缠着额娘,要戴她的首饰,可惜额娘从不肯给我。这回倒是稀奇了,怎么忽然把这个送来了?”
四阿哥看了一眼,跟着就发现了不对,她刚才拿出来的一匹绸缎的花样,是刚进府那阵子他就赏过的,按理来说,到了冬日里,这种花样早该过时了吧。
眼瞧着苏氏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副幸福无比的样子,四阿哥心里直骂她傻。
到了书房,四阿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差人去查问一二。
苏家就算以前不把苏氏当回事儿,但既然进了他府里,就不该这么敷衍了事。
一想到苏氏先前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托人从家里带些东西来给她,那副期待的模样,再想想今天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四阿哥替她气得慌。
宫里的太监消息灵通,但也只是针对宫里,要打听前朝的事情不容易。
隔了好几天,四阿哥才知道内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苏氏的阿玛得罪了人,为了保住官职,到处使银子说好话,估计是家里的钱全花光了,没法子,才从苏氏额娘的嫁妆里匀出不少东西送到宫里。
四阿哥都气笑了,“他一个广储司的郎中,先前调职还是别人瞧着他女儿有出息给她调了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得罪人了?”
底下苏培盛暗暗叫苦,他是四阿哥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太监,本来想着好好办差事在主子跟前立功,谁知办的第一件事儿偏偏就这么得罪人。
涉及四阿哥的后院,他把头低了又低:“奴才打听到的,是有一位大人要给李格格的阿玛谋差使,正巧看中了苏格格阿玛的位置。”
四阿哥捏了捏眉心,他听了先是生气,但是生气没多久,就意识到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能解决得了的。
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先是他后院苏格格的阿玛在坐,然后变成李格格的阿玛争,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他后院不稳吗?
光是后院里争还不够,非得把事情全都宣扬到别人耳朵里?
四阿哥越想越气,反而出奇的冷静,他看着苏培盛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他后头肯定还有话要说,于是示意他继续。
苏培盛声音颤抖:“奴才旁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就听乌嬷嬷说,是,是福晋……”
“砰——”一声,四阿哥没忍住还是摔了个茶杯出去。
苏培盛还跪在原地,头快要缩进衣领里头,这时候恨不能随便找一条地缝给钻进去。
他听着四阿哥嘴里念叨,倒不是说福晋,而是说福晋的那群兄弟们做事没个分寸,连这样的事情也敢插手,明知道苏氏阿玛那个官是怎么坐上去的,他们怎么也敢动?
眼见四阿哥怒气方消,即将恢复理智,自己也不用担心主子一气之下把自己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的时候,外面来了人回话,是关于西配殿苏格格的。
苏培盛一听,就觉得这事儿要玩。
“主子,苏格格那叫人去给福晋回话,想请个太医瞧瞧身子。”
时舒裹着厚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省那点积分,让自己在大雪天开着窗户吹冷风。
系统商城的东西五花八门的,装病的当然也有,但是一颗药丸子2积分,配套的解药三积分,还都是一次性的,实在不划算。
她这具身体健康还是有的,生的病不算重,喝两天药就立马能好,只是她没想到,宫里居然有生了病就最好不要吃饭的习惯。
她本来想了好多伤感的事情逼着自己哭,只掉了几滴泪,结果知道生病只能喝清汤寡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泪水哗哗就下来了。
四阿哥进了门,先是被一面屏风给拦住,里面传来苏氏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您别进来了,当心风寒。”
光是听声音,就能想到她半夜躲在被子里小声哭,哭得眼睛都肿起来的模样。
四阿哥来之前就问过了,苏氏前两天还好好的,昨天去给福晋请安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紧跟着就吹了风,着凉了,因为晚上不好叫太医,所以硬生生捱到现在。
听宫女说,她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不敢叫人去跟福晋说,只让人偷偷去太医院要点药丸子吃,还是乌嬷嬷多问了两句,才知道事情原委。
与此同时,李氏那边的奴才忽然就得了一月的赏银。
四阿哥叫人就近搬了个椅子,坐在屏风后头,一声不吭。
这屏风不透光,时舒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以为四阿哥已经走了,小声叫着福儿问:“走了?”
福儿看着四阿哥的手势,只能苦着脸点头:“格格,爷出去了。”
时舒“啊”了一声,然后好半晌不出声,最后语气难掩失落:“好吧。”
四阿哥听着,心里更气了,苏氏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不来找他,好不容易他来了,她居然也不肯主动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