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着正在逗着大阿哥玩的时舒,心底一片柔软。
转念又想到,这孩子对他不比对苏氏那么亲昵,想必是他一出去就是半年,太久不见了,哪怕孩子能认识他,但终究还是相处太少。
他霎时起了给时舒搬屋子的想法。
如今阿哥所第三进的屋子已经住满了,宋氏被送出去,李氏和张氏如今住在第三进院子的东配殿。
两个新来的格格,被福晋特意安置到第二进院子的东配殿里,现在还有西配殿空着了。
第二进院子的主屋是福晋在住,但前头就接着他的地盘,福晋忽然把人塞到这个地方来,打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
四阿哥看得分明,却不愿意领受。
他还年轻,子嗣上不必着急,最要紧的是好好跟大阿哥培养感情,其他的事情可以通通被推到后面。
但要是直接把这两个格格挪到后头,再把苏氏和大阿哥挪到前面来,难免让人对她们母子生怨。
还是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
四阿哥回府已有月余,除了福晋和苏格格那边,其余人都没见上他几面。
福晋还稳得住,她知道四阿哥一贯不好女色,不过离得近了,总有机会的。
但新来的格格不知道,她们被福晋笼络过去,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本以为自己从宫女到阿哥的格格,已经是飞上枝头,就等着日后得宠有孕,生下个小阿哥,一生便能安稳了。
哪想到出师不利,头一步就出了差错,那就是四阿哥眼里根本就瞧不见她们。
高格格颇有几分心思,这几日日日拉着汪格格去给福晋请安,然而好几天了,福晋仍然不肯说什么,只让她们耐心等着。
这一日请安过后,高格格正低声对汪格格抱怨着什么,忽然被在小门口等候许久的李格格叫住了。
李格格不得宠,手里有些银子都去接济不成器的父兄——她的阿玛早在去年就犯了错,使了不少银子还是给打了个半死,故而身上的衣衫都半新不旧,看着体面,却逃不过宫里做久了的宫女的眼睛。
汪格格还行了个礼,高格格却不怎么想搭理她,对着这个已经失宠许久的格格问:“李格格有什么事儿吗?”
李格格讪笑着:“听闻二位妹妹新入府,福晋定然赏了些新茶吧?我能否拿些银子同你们换换?”
“原是个来打秋风的……”高格格听了更加不屑,汪格格却觉得她可怜,拉住高格格的手央求片刻,最后领着李格格往二人房里去了。
这一番动静,很快便传进了福晋耳朵里。
福晋没放在心上,她打心底里觉得李氏懦弱无能,有什么好东西全接济娘家去了,不肯为自己着想,遇到困难也只会跪下来求人,这样的人能掀起来什么风浪?
瞧不起归瞧不起,但福晋还是叫人打听了李格格做了些什么,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事小心总没错的。何况李格格阿玛先前出事,她来正院求,她都没管,只怕李氏怀恨在心。
幸而李氏还真就是换了些茶叶,什么话都没多嘴。
汪格格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还在想,白天李格格来她这边换茶叶的时候说的话,很少,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无非就是在府里要听爷的话,听福晋的话,不要多生事端。
可是趁着侍女去取茶叶的时候,她忽然抓着自己的手腕说什么爷是能容人的,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只要心里记住这句话,不做错事,一时的挫折算不了什么。
这话,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也正是这样,在高格格撺掇着她做些什么东西去给四阿哥的时候,汪格格下意识拒绝了,前院那样的地方,连福晋都不大叫人去送东西,她一个没侍奉过阿哥的小格格,有哪门子的脸面去。
转而,她看到高格格脸上的不虞,就赶紧改了口,说自己可以做香囊,但要先送去给福晋才行。
高格格只当她是胆子小,明里暗里地刺了她几句便罢。
香囊送去给福晋的当天下午,汪格格就听说,高格格因为擅自送东西,惹了四阿哥不高兴,现在四阿哥要把她和高格格一起挪到第三进院子里去,而且由于配殿都住满了,她们只能住下人住的耳房。
这落差很大,但汪格格来不及担心,她心中一跳,对李格格忽然有了几分敬畏,她说得挫折,难道就是这个?听说李格格也不得宠,她怎么会知道后面发生什么呢?
当天晚上,她和高格格就住进了耳房,不同于高格格那边的无法接受,汪格格心里记着李格格的话,心态平稳了许多。
等到过了一段时间,福晋把她们两个叫去正院说话的时候,汪格格的感觉越发强烈。
因为福晋当着大家的面,说的是苏格格不忍心让她们住在那种屋子里,所以让出自己的一半屋子给她们两个。
然后等苏格格和张格格,李格格走了以后,福晋却明里暗里的,说四阿哥是为了让苏格格名正言顺地住进第二进院子,独占两个配殿,才故意斥责她和高格格,让她们把位置让出来。
所谓苏格格看她们可怜,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汪格格眼见着高格格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心下更是冷静得吓人。
这就是李格格那句“不要做错事”的意思吗?
汪格格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她迎着福晋探究的视线,死死掐着手心,让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来,带着哭腔低声道:“妾……”
她组织了好久的语言,仍然一句话没说出来,心里又着急又后怕,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被福晋记恨上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四阿哥才是这里的主子,比起福晋,她当然更不愿意得罪四阿哥。
福晋看她头上都要冒出冷汗,身体颤抖着,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汪氏来的时候就是个胆小的,原以为经过这一遭,能起来些,没想到是吓得更软弱了。
也罢,福晋这么想着,不再去管她。
李格格屋里,她接过乌嬷嬷送来的东西,抹抹泪水,恭恭敬敬对着四阿哥书房的地方磕了个头。
从前是她太年轻,太想当然,以为攀上福晋就能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却没想到福晋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有用了自然好说,没用的时候就弃之如履。
幸好,当初没有一错到底,没有真的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如今四阿哥虽然不可能再宠他,但经过这一遭,想必日后还能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吧。
如今这样,总比先前那位被送出去的宋格格要好太多。
四阿哥此刻头一次意识到,一个野心太大的福晋,对他造成的影响能有多大。
换一个院子而已,换成别人的福晋,只怕是想尽办法都要替他弥补,不让后院生起风波,他的福晋却是非要破坏他早已计划好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跟他对着干。
归根结底,还是福晋这个位置太高了,每个人进来都要去巴结她,借着她往上,他要么把她拉下来,要么让她独自在高处,没人够得着,自然无人可用。
第十七章
四阿哥随从出征回来之后,就开始和太子渐渐走得近了,对于这个变化,福晋自然是高兴的。
而更让她高兴的是,四阿哥不再让乌嬷嬷过多的插手她跟外面的交际了,一个人的心力总是有限的,她既然要顾及外面的事情,那后院的自然要放一放。
不过后院的事情平常也都是身边几个嬷嬷管着,她只管这几个嬷嬷就是,现在手里大部分事情被放给嬷嬷们,和之前的区别也不大。
她遥遥看着侧边的配殿,听到里面四阿哥和孩子说话的声音,头一回心里没有难受。
康熙三十七年,四阿哥封了贝勒,出宫开府。
一下子封了六个阿哥,都要搬出宫去,自然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大阿哥和三阿哥是郡王,余下四阿哥到八阿哥都是贝勒,两个郡王身上都有了差事,四阿哥却和几个弟弟一起闲着,他嘴上不说,却并不好受,等到察觉内务府对自己和两个郡王态度有了差距时,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照例走到西配殿,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苏氏和大阿哥正在说搬出宫住的事情。
时舒正在询问大阿哥院子里要种什么树,屋里要怎么布置,大阿哥则端端正正坐在一边,十分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说着自己的要求。
“要额娘画的桌椅,我要跟着阿玛学写字。”
“要一套新的认字牌,额娘帮我写,以前的字我都认得了。”
时舒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声音更加柔和:“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院子,额娘和你住得就远了,不能时时关注到你,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不喜欢身边的人,一定要记得跟额娘说,知道了吗?”
搬到外面住固然是好,到时候有了自己的院子,就不用做点什么都是在福晋的眼皮子底下了,但相应的,大阿哥肯定也不能再跟她住在一起,多半要搬去东西厢房。
这个孩子生来性格就偏向独立,她最担心的无非是身边伺候的人有了异心,一步步离间她们母子的关系,或者把大阿哥教坏。
屋里的场面极为温馨,让四阿哥暂时放下了外头的烦心事。
见四阿哥进来,不必说,时舒就知道又到了父子俩的读书时间,四阿哥有时是真的想给孩子读书,培养学习的习惯,有时候就是自己边读边想事情。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大阿哥都是捧着他已经认完的字牌看。
这一次也不例外。
四阿哥读着读着,就开始想事情,不经意间就看到大阿哥捧着那些已经摸出毛来的厚字牌,认认真真读着上面的字,没有一点不耐烦。
这些字牌上的字,大阿哥两个月之前都全都读熟了,满语和汉语的都会,但为了不让他聪慧的事情传出去,时舒仍旧让他读这个。
字认全了,时舒就从书里找一个句子,不好写下来,怕叫人知道,于是只能口头上教他,他再用手指在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四阿哥看着就觉得心疼,忍不住说:“其实也不用这么小心,多余的纸笔从我书房里拿,写完了叫人即刻毁了
,只说是我写的,也是我叫人毁的。”
时舒头一次没有顺着四阿哥的话说下去,“事情多了,总有不小心的时候,就当是磨磨他的性子了。”
大阿哥生来聪慧,这是好事,但身在皇家,又是这么个波诡云谲的时间段,不怕他愚钝,就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现在如果能好好磨练他的心性,对他将来是一件好事。
大阿哥也很懂事地应和着她:“阿玛,我觉得很好玩,额娘每天都在教我新的东西。”
他挥挥手中已经变旧了的字牌,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学习有什么问题,虽然字牌旧了,可是他学到的东西依然是新的啊!
四阿哥看着这纸牌,忽然间心中一动,不能换新的字牌,难道还不能从旧的字牌上学新东西吗?
现在虽然没有差事,但以前做过的事情,想必都留有档案,正是他弥补自己不足之处的时候。至于爵位,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看皇上的意思,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是这样,纠结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多做点实事,哪怕皇上眼里没他,太子总是能看见的吧。
他激动得一把抱起大阿哥转了两圈,又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时舒,真不愧是他亲自挑的人,无论是性情还是为人处世上,她都和他能想到一块儿去。
她从不会因为要隐瞒大阿哥的早慧而觉得难过伤心,更不会暗地里想把这事儿宣扬出去,而是真心地认为这样做对大阿哥是有好处的,而且还在认认真真地想法子,既要隐瞒大阿哥的早慧,又不能真正拦着他学,浪费了他的天赋。
可惜了,若不是出身不够,也只有她才配得上做他的福晋。
虽然没有受到内务府的特别关照,但贝勒府的位置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好地方,风水极佳。
搬出宫的两个月后,格格汪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汪氏生了个健康的小格格,在小格格的满月礼之后,福晋也被查出了三个月的身孕。
一时间,贝勒府里真正热闹起来了。
福晋把手里的事情全都搁置下,正院里的人也都严阵以待,就连大阿哥过完年就要六岁,搬去前面住,以及要被赐名上玉碟的事情,都没让福晋心里生出什么感想来。
福晋一心一意顾着腹中的孩子,到生产之前,她还在想,哪怕最坏的结局,这是个女孩儿,也没什么,生了这个,就证明她日后也能为四阿哥剩下嫡子。
福晋生产的时候,四阿哥正跟随皇帝在外巡查永定河,是回来的路上,才接到了信儿,说福晋生了一个小阿哥。
报喜的时候,四阿哥就在皇帝身边,皇帝闻言,回想片刻后才道:“你府里的大阿哥今年也有六岁了吧,就叫弘暄,二阿哥就是弘晖,同为日光之意,望他们兄弟俩日后埙篪相和。”
四阿哥立刻跪下谢恩,满脸高兴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心里有多难受。
太子的长子和次子出生的时候,虽然还不能赐名,但皇上早就想好了不少名字,最后选了两个意头极好的字眼,这还是太子长子病歪歪得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明知道有可能立不住,皇上还是选了字。
到他这里,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名字就这么草草地起了,落差之大,哪怕是早有准备的四阿哥,一时间也替自己的孩子感觉到委屈。
两兄弟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四阿哥写在书信里叫人送了回去。
时舒为自己儿子这来之不易的名字感到高兴,福晋那头却是狂喜。
大阿哥已经搬到了前院,宫里的宴会偶尔也能跟着去一趟,原先福晋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别的府里的庶子也都是这样的,到了年纪,就能跟着阿玛出去见见世面。
可是当她从外人口中听到,别人说四贝勒的长子比寻常孩童更机敏些的时候,她彻底懵了。
一开始她是不信的,同一个府里住了这么久,她从未听人说过大阿哥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这个孩子她见得少,但确实也吩咐了人仔细盯着,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说,大阿哥只是个普通孩子。
现在,却是外面的人告诉她,一一直不放在眼里的,甚至觉得不会有太大威胁的大阿哥,是个生来就比旁人聪慧几分的孩子?
苏氏一个人不可能把事情瞒得这么好,那就是贝勒爷的主意了?
想到这儿的时候,福晋抱着自己的二阿哥,心底一片冰凉,她真的害怕大阿哥会把贝勒爷的宠爱尽数夺走,见惯了聪慧孩子的贝勒爷,又会不会觉得她的孩子粗鄙不堪?
幸好,贝勒爷眼里还是有二阿哥的,皇上此番赐名,还带了二阿哥的名字,必然是贝勒爷重视这个孩子,才会跟皇上提起。
福晋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还是难以说服自己。
一个孩子,其实很早就能看出来聪明与否,大阿哥这些年来传进她耳朵里的都是平平无奇,性格普通,学业也一般,看似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阿哥,能让贝勒爷日日挂念着他的读书写字,能让贝勒爷这么喜欢他吗?
总得有一两样出挑的,才能入了贝勒爷的眼吧?
福晋循着记忆中贝勒爷的转变一点一点分析,终于找到最初的源头,是贝勒爷松手,让她自己试着出去和妯娌们来往的那时候。
当时,她以为是贝勒爷看她为人处世成熟了,才肯放他出去,现在一想,那时候她真是愚笨至极,竟然没有看出来,贝勒爷放她出去,就是为了让她把府里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
如果贝勒爷真的对这个孩子上心到了这份儿上,那么她就必须做出反应了。
福晋攥着衣摆的手渐渐握紧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着最后的侥幸,一个孩子聪慧,未必是他真的聪慧,也有可能是大人故意教出来博宠的。
时舒听说福晋要主动见弘暄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弘暄虽小,但却是被四爷放在身边亲自教导过的,顿时也觉出不对来,虽然已经在尽量忍着了,还是不由得要把目光放在时舒身上,仿佛是在寻求帮助。
母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地对视了片刻,最后时舒摸摸他的脑袋,宽慰道:“没什么事,就是去前面给福晋请个安罢了,你要是害怕,额娘陪着你去。”
四爷在的时候,把府中上下管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弘暄身边,被护得密不透风,但他一离京,府里肯定有些人会摇摆不定的,时舒对这个早有预料,福晋这次忽然召见,想必也是听了别人的什么话。
时舒能看得出来,弘暄其实心里很不安,但是她等待了片刻,弘暄却并未答应一同前去,而是朝她行礼过后,自己带着人去了。
时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但这是弘暄必须要迈出去的一步,他必须要早早这些东西,才能在将来的九龙夺嫡之中有更好的表现。
他这个长子只要立起来,后面即便四爷有了别的儿子,也远远及不上弘暄,且历史上雍正帝在位时间并不长,即使后面有了更喜欢儿子,也来不及培养。
看着弘暄走出门外,时舒冷下脸来吩咐身边的人:“从今日起,你们看好大阿哥身边伺候的人,要是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不必问,即刻捆了关在前头,等四爷回来发落。”
四爷自幼生长在宫廷,心思极深,御下的手段更是她难以及上的,故而,时舒对前院人的忠心有信心,那么问题就很有可能出现在大阿哥身边侍候的人身上。
即使他们之中没有问题,但每隔一段时间排查或威慑一次,也能最大限度地激起他们对主子的敬畏之心。
这是时舒从四爷身上学来的,对待身边伺候的奴才,她只需要他们的敬畏,敬畏会让他们忠诚,不敢背叛,更不会自作主张,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旦做错了事惹了主子不悦,就会轻而易举被别人取代。
至于所谓忠心,那是对一些有突出才能且难以替代的臣子的要求。
手段确实严苛,但肉眼可见的有用。
这几年来,时舒明显感觉身边的人得用了不少。
而她和福晋的关系,四爷在的时候,仅仅维持在井水不犯河水上,四爷一出门,便只有相互防备了。
福晋没有胆大到对弘暄动手的份儿上,但私底下的动作想必不会少。
没过几日,时舒便得知,弘暄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被关在了前院,而她去向福晋请安时,也能察觉到福晋恼恨又忌惮的心情。
她心下一沉,看来福晋果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按捺不住想要动手脚。
等到四爷回来,时舒也没有刻意隐瞒,前院那些人更加不会隐瞒,四爷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面上瞧不出有什么恼怒之色,只是交代以后两个阿哥身边的人都要好生盯着。
时舒当即便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两个阿哥身边的人都要好生盯着,这也是有暗示她不许对弘晖出手的意思吧。
时舒知道,四爷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他只是提前准备,略微警示一二,并没有疑心她对二阿哥有什么恶念。
但她心中仍然有些沉沉的,四爷这几年来成长得太快,心思比以往不知道深了多少倍,也许,其中还有她太得宠,弘暄又实在聪慧的缘故,如此,是怕养大了她的野心?
她有种预感,距离自己独宠结束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毕竟大阿哥年长聪慧,二阿哥年幼体弱,若是大阿哥再有个独宠的额娘,对于二阿哥而言未免也威胁太大了。
四爷虽然对福晋只是平平,但却不会把这种态度带到二阿哥身上。
正院里,对于四爷的冷待,福晋早已经习惯了,反正她有了二阿哥,日后只要二阿哥好好长大,表现得聪慧些,凭着嫡出的身份,一个世子之位难道还能少了她的?
况且,四爷不来她这里,也会把二阿哥抱过去,只要他心里还有二阿哥这个儿子,福晋的心就放下一半了。
时间转眼便到了康熙四十二年。
这一年,贝勒府里新进了两个格格,一个耿氏,一个钮祜禄氏,都是重量级的存在,前者是未来的纯懿皇贵妃,后者则是历史上乾隆帝的生母。
耿氏年轻貌美,钮祜禄氏温柔可人,四爷时常去她们院子里,而时舒也在为自己的“失宠”做准备。
四爷想要后院平衡,而她的目标也不是做宠妾,而是苟到最后坐上太后的位置,那么既然她的退出能够让四爷再无芥蒂地栽培大阿哥,她自然不会没有眼色地继续纠缠下去。
生母失宠,对于今年已经九岁的大阿哥而言,影响不大。
况且宫里德妃也开始为四爷的子嗣担心了,这么多年,四爷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对比其他的阿哥,确实不算多。
正当时舒为了自己的失宠做准备时,让她没想到的事情忽然就发生了。
四爷给宫里递了折子,为她请封了。
看着时舒呆愣好久,方才缓过神来的模样,四爷心里难得有些惴惴不安,但他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走的这一步,无论对错,至少不会留下遗憾,况且这和他先前的计划差距也不算太大。
他原本想的的确是让苏氏渐渐失宠,如此一来,大阿哥在他身边就不会像往常那么扎眼,福晋也不必如惊弓之鸟,连带着她养的弘晖也是一副时刻胆怯性子。
弘晖虽不如弘暄,但到底是他的嫡子,他自然不能让嫡子被养成那个样子,而要断绝福晋和弘晖之间的联系,只怕爱子如命的福晋不肯。
想来想去,竟只有委屈苏氏这一个法子,他早先想好了的,即便苏氏失宠,他也会给她侧福晋的份例,不会容许底下人对她有半分慢待,更不会让福晋欺压她。
但是真的要这么做的时候,他还是心有不忍。
宠了苏氏这么些年,忽然就抛下她,就算她性子再豁达,再善解人意,只怕也是要伤心的,还有弘暄,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眼看着他的阿玛和额娘彼此恩爱,到现在忽然来这么一出,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到影响。
想了又想,正逢宫中的额娘叫人传了话出来,问及几个阿哥一同上书给自己府中的格格请封,问他是不是也要给苏氏请封。
四爷心一狠,就叫人去传话说不必,然而人尚未走出书房,他就猛然间后悔了。
既然都给了侧福晋的待遇,把这个名头给出去又能如何,再说,各家的阿哥都渐渐大了,出去走动的时候都是嫡子或侧室之子,弘暄心里会不会有挫败感?
四爷知道,对于这些生来就顺风顺水的皇子皇孙们,时不时给点挫折受也是应该,但弘暄自幼就被他教会了韬光养晦,小小年纪就要一副老成的样子,瞧着好是好,却少了那几分贵气,何必要让他在出身上低人一等呢?
时舒却是看着系统面板上久违的提示音,激动不已。
【命运改变值+10%】
【阶段任务四完成】
【奖励积分*20】
生下弘暄时,她的命运改变值就增加了10%,加上升为侧福晋的10%,现在她的任务进度已经高达95%。
也就是说,只需要再获得5%的命运改变值,她脱离世界后,就可以额外获得100积分值的奖励,称得上是小富一把了。
升为侧福晋之后,时舒的宠爱确实不如以前了,反倒是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在贝勒府里大放光彩,偶尔争个风吃个醋什么的。
时舒只负责吃瓜看戏,顺便关注着儿子是如何刷四爷好感的。
小时候,是她手把手教着弘暄如何认字,如何讨好他的阿玛,现在则是反过来了,时舒有意识地从弘暄身上学东西,他的行为处事,如何在既保持对四爷亲昵仰慕的同时,又暗戳戳地显示自己的能力,以及更加小心的和二阿哥争夺四爷的注意。
时舒通通记在了心里,没准下个世界就能派得上用场呢?
时舒的历史虽然算不上好,但对于康熙帝和太子这对父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是略有耳闻的,伴随着诸阿哥渐渐长大领了差事,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愈发微妙。
具体就表现在,亲近太子的四爷有时候被重用,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被撤下来,回府待着。
而四爷的养气功夫愈发见长,用得着的时候,他把事情认认真真做好,用不着的时候就乖乖听话回家,实打实一个有能力但是更有孝心的好儿子。
皇帝虽然利用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对儿子也不能说是全无感情,碍着朝局,他冷待四爷,但是于私情上,却可以尽情补偿在四爷的两个儿子上。
尤其是当他发现,弘暄这个孙儿还有几分聪慧的时候。
第十九章
过了年,二阿哥弘晖就五岁了,但还是小小的一个人,福晋虽然舍不得,但是眼看着大阿哥弘暄被四爷成天带在身边,就忍不住要心急。
在她这里,虽然也能教弘晖读书写字,但是总还是让四爷亲自看着,有先生来教才更好。
她和四爷试探了下,要不要早些把弘晖带去前院住着,让她又高兴又失落的是,四爷一下就答应了。
她虽然也高兴四爷身边终于有了弘晖的位置,而且看起来四爷对弘晖还是很重视的,但又忍不住要多心,四爷应得这么干脆,是不是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她想到这里一顿,然后撇过换了新的想法,弘晖要住到前院去,身边的人更该好好料理,好的留下,也要威慑着,要是有不好的,得及时赶出去才是,想着想着,福晋沉沉睡着了。
时舒虽然没听四爷亲口说,前院的消息轻易也传不过来,但弘暄早早就知道了,过来请安的时候跟她说的。
看着弘暄一脸平静的模样,时舒没忍住还是叮嘱:“你和弘晖以前都不怎么接触,估计他对你也陌生,你做哥哥的,最好要包容爱护他,但要是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先设个法子让你阿玛知道,不要自己上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