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良久,陆执轻笑。
他动了动身子,先别开?了视线,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恍若有一搭无一搭。
“这么美的一个姑娘,杀了,多可惜,我怎么舍得?”
“我们折中一下,我允你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不能是放你走;不能是允你出门;不能是接你的同伴回来。呵,除此之外,你可随意相提...”
颜汐越听他言心中越窝火。
他全然避开?了她在意的,想要?的,哪来半分诚意。
除此三条之外,她还能想要?什么?
不及回口,门口传来通报之声。
“大人,府外有位名?叫谢怀修的老爷求见。”
那通报之声话音刚落,陆执眸中便闪过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奇异之光,姑且没听那小姑娘相答,起?了身去,前?行?没几?步听到了玉枕落地之声,仿是就打在了他的脚后?。
男人没言也没回头,却朝着珠帘之外的八名?婢女,凉声道了话:
“我回来的时候,人若还没吃饭,你八人之中,就得死一个!”
“啊!”
婢女八人瑟瑟发颤,顷刻皆跪了下去。
颜汐更加死死地攥上了手。
他语声不低,甚至可谓颇大,这是在威胁谁,显而易见!
*********
前?院,书房。
陆执坐在桌前?,眸色暗沉氤氲。
身旁的小厮东福小声禀着:“落脚在了南山附近的一处宅院,昨日安顿,今日便来了。世子怎知,他会来...”
小厮禀着晨时陆执让他派人出去打探之事?。
探子刚刚回来,还不到半个时辰,人便登了门。
陆执没答话,慢悠悠地抬了手,让小厮退了。
东福躬身,开?门出了去。
他方才出去没一会儿,外边便响起?了动静,东福邀请着人:
“谢侯爷里边请,我家大人正等着谢侯爷呢。”
“有劳...”
谢怀修有礼地回着话,没一会儿被东福引着进了来。
人前?脚刚进,便见陆执起?身迎了去。
男人眼中露笑,很是亲切,也很是温和,张口便唤道:
“谢伯伯...”
谢怀修淡淡回笑。
陆执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谢怀修身边,吩咐小厮上茶。
他抬手示意,引着谢怀修到了一边坐,微微敛眉,先道了那船上之事?。
“那日,让谢伯伯笑话了,彼时事?多,也没来得及与?伯伯多说上几?句。我不晓得伯伯是要?到扬州,还当伯伯是要?朝着长安而去,否则,早让人安置了伯伯...”
谢怀修抬手:“小事?,无恙无需挂在心上。”
说着端详着他:“...与?你父亲一别数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已然认不出来,你的记性?真好,竟然认出了我...”
陆执笑了两声:“谢伯伯没甚变化,好认的很,倒是我,彼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自然难认了些...”
谢怀修笑着摇头:“老了...如何没变化...”
陆执敛眉,背脊倚靠到了椅背上:“一点不老,谢伯伯瞧着威风至甚,丝毫不减当年,怕是还能百步穿杨,斩杀敌军...”
谢怀修笑着缓缓摇头。
俩人这般说话之间,茶水已上。
陆执端起?一杯,亲自给谢怀修递去。
“侄儿记得谢伯伯最爱喝这洞庭碧螺春,适才特意让人煮了些来,伯伯尝尝可还可口...”
谢怀修接过:“这你也记得...”
陆执笑:“那是自然,家父昔年经常提及伯伯...我和我娘都记在心上...”
谢怀修听他提起?陆伯陵,也便问了出来。
“令尊这些年来可好?”
陆执手持茶杯,一面拨着浮在其上的茶叶,一面点头。
“嗯,不错不错...”
谢怀修道:“我听说他已官拜尚书令。”
陆执笑着应声:“是是是...”
继而叹息一声,颇伤感道:“只?是常常思念晟王伯伯与?沈叔叔...”
他话说到此,抬起?杯子附在唇边,慢慢抿了口茶...
谢怀修沉默须臾,也如他一样,转而开?口:“记得便好...”
而后?接着:“听说,你沈伯伯的小女儿颜汐被你父亲保下了...人近来可好?”
“听说, 你沈伯伯的小女儿颜汐被你父亲保下了...人近来可好?”
谢怀修话音刚落,尚未听得陆执答话,外边突然传来纷乱之声, 间或有人呼着?:
“小夫人!小夫人!”
陆执面色从容,无任何变化,手?指缓慢地在杯盏上摩挲,平淡的仿佛那?声音根本便没入他耳。
谢怀修止了话语,抬手?:“贤侄...?”
陆执慢慢起身,叹息一声,露出几分无奈, 朝着?谢怀修微微颔首:
“劳烦谢伯伯稍侯...”
谢怀修点?头。
陆执站直了身子,而后也便出了去。
门将将打开,他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姑娘在前,身后十多个人, 一路相追。
府上其它婢女小厮瞧见了人, 自?是皆能追的追,能截的截,不一会儿, 颜汐便已?被人围住。
然婢女小厮, 皆束手?无策,没人敢上前, 更没人敢碰她。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远处, 大人抬步而来。
陆执面色肃然,眸色很冷,旁人看着?打怵, 无一不心惊。
却独独颜汐丝毫畏惧于他的模样都无,眼?中虽泪盈盈的, 但微侧着?头,冷着?娇颜,小眼?神极为坚决,更是不屈。
下一瞬,那?男人已?经到了她身边,不容她过多的反应,黑压压的身影将她的视线遮住大半,对方一个字没有,一把便把她拦腰扛起。
小姑娘被他扛在肩头,不断挣扎:“你放开我!”
她不知自?己喊了几声,踢打了他几下,唯知良久之后一声房门被踹开的声响传至耳边,继而是关门声,而后自?己的身子便落在了墙边的案上。
依旧仿若是连反应的功夫都无,颜汐的视线暗下,整个人转眼?间就被他束缚在了一块狭小的方寸之地。
男人欺身逼来,大手?捏住了她的脸,目光沉沉,微咬住了牙槽。
“沈颜汐,我哄你几句,你真当我变菩萨了?”
“你要?往哪跑?”
“家中有客,你是故意的?嗯?”
他几下子,颜汐早已?哭了出来,但泪是流了,人未屈服。
她是故意的,与他目光直直相对,使劲儿地挣着?。
“我管你家中有客与否?”
“我管你变菩萨了与否?”
“你再也别想威胁我?”
“那?八个婢女,你想杀就杀。”
“我要?往哪跑?”
“只要?能离开你,去哪都成!”
“若不然,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
她语声虽软柔,但坚决,那?双染着?雾气一般的眼?睛亦是如此。
陆执低眸,盯着?她,听罢,抽动了下唇角。
许久,他慢慢站直了身子,负过手?去,视线未离她半分,扬声唤了人。
“把门窗,都给我锁上!”
颜汐未言,未语,只直直地看他。
她是故意的。
她现在方才知晓,原来那?船上的谢侯爷竟是谢怀修。
谢怀修是谁人?
那?是她爹爹的结拜兄弟。
如此绝境之下,她如何会不试上一试。
事实证明,陆执却是怕她与谢怀修相认。
她也料到了,事情失败,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以此番结果,她毫不意外。
俩人目光相对,良久之后,男人冷颜转身离去。
********
待返回书房,谢怀修正在品茶。
陆执晏然自?若,面上无异,仿佛根本便没有适才之事。
人从容不迫,淡笑,依然与谢怀修侃侃而谈,只叹息一声,略微解释了一下家事,自?然也坦白了俩人尚未成亲。
其言对方乃他小妾,与他感?情颇深,误会他同别的女人有染,吃了醋。
他颇宠她,她恃宠而骄,就造就了如此局面。
谢怀修又小坐了半个时辰也便走了...
返回府邸的路上。
谢怀修坐在马车之中,细细回忆俩人适才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攀谈与叙旧。
对方张弛有度,滴水不露,人很松弛,不愧是混官场的人。
没用他探,他主?动提及了不少?往昔之事。
瞧上去不像是...
不时,马车抵达府邸。
他仿是刚入了房,门外便传来了小厮的通报。
“侯爷,夫人在外。”
谢怀修应声,立马出了去。
人就在月洞门口?,他出了房门就看见了她。
美妇朝他微微一福。
他抬手?制止,语声温和,邀她于院中走走。
美妇应声,俩人并?肩而行。
三月,草长莺飞,春风和煦。
谢怀修没用她问,挑着?她最急切想知的先开了口?。
“颜汐是在陆家,伯陵昔年?好言相求,李胤放了她一马。前些?年?人落了水,生了场大病,被伯陵送到了苏州安养,早已?复原,人去年?已?回长安。过多之事陆执没说,言外之意,我到长安见到他爹自?然知晓。”
谢怀修短短几言,美妇已?然落泪,听得此紧张道:“那?言外之意是何意?可是颜汐有什么不好之事...”
谢怀修摇头:“不应是如此,人在伯陵身边,岂会有甚不好?陆执大抵只是随意一说,没甚特?别意思?。彼时整个大雍,能护下她的,也就只有他陆伯陵,最难的时候他都护了,何况现在,人已?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显贵至极。但愿,他心如初...”
美妇眼?尾泛红:“侯爷,你们都平安就好,忘了吧...”
谢怀修眼?中浮现一抹暗色,缓缓地无声冷呵一声,温声回口?:
“嗯,忘了吧...”
********
节度使府。
谢怀修后,陆执唤了人来。
黑衣杀手?躬身候命。
陆执眸色氤氲,晦暗不清,转了下手?中狼毫,仿若是想了良久,方才下令。
“跟他回长安...看他要?干什么...”
“务必谨慎,莫要?暴露,此人,非等闲...”
杀手?唤名七鹰,弯身领命...
人下去,陆执独自?在书房又坐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起身出了去。
他没出府,没回房,径直朝着?汀兰阁而去。
阁中婢女几乎都在外边,有的守在了窗边,有的守在了门边。
房中除了颜汐外,只留有两人。
不同于晨时过来,里边安静的很。
瞧见陆执入阁,门口?婢女齐齐躬身。
“大人...”
男人抬手?,婢女转身打开了锁链。
“哗啦”一声响后,房门被推开。
陆执走进,穿过堂屋入了暖阁,没见人,又径直进了她的卧房。
拨开珠帘,他便看到了那?个娇柔的倩影。
颜汐趴在桌前,身旁立着?两个婢女,安安静静,什么都没做。
不用抬头余光也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但即便是知道他来了,她依然无半分动静,头未抬未转,同他进来之时一样,表情都未变。
陆执缓声下令。
“出去。”
婢女二人躬身,相继而去。
待得门被关上,屋中仅剩他二人之后,陆执方才开了口?。
“冷静了?”
他声音甚沉。
颜汐未言,如同这房中无他一般,半分反应皆没。
陆执再度:“冷静了,我便与你谈谈...”
说着?,人抽出椅子,背身靠着?,颇慵懒地坐到了她的对面,俯视于人。
“沈颜汐,想出这个门,乃至自?由很简单,爱我,永远跟着?我,你欺骗我逃跑之事一笔勾销,我给你一切...”
他的话刚刚出口?,甚至或是还尚未全?部说完,屋中便响起了一阵娇糯好听的笑声。
可惜好听归好听,却讥讽意味分明。
那?笑声持续良久,回荡在这房中良久...
颜汐依旧未抬眼?看他,非但没看,微微别过了小脑袋,便只是笑而已?,仿佛他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陆执倚靠在那?,低眸眯着?她,脸上也带着?那?么点?浅浅笑意,只是那?笑越来越冷,渐渐消失不见。
也正是在这时,他得来了她的回话。
“你做梦!”
陆执慢慢地“嗤”了一声。
“是么?”
颜汐斩钉截铁:“是。”
那?句她永远也不会爱上他果然是伤到他了?
亦或是他天生喜欢征服,喜欢侵略,她说她永远也不会爱他,他便偏偏要?她爱他?
颜汐不懂,也不想懂,只觉得他可笑,可笑至极!
小姑娘与他对视须臾,别开了视线。
陆执风轻云淡,单臂扶案,徐徐向前,声音缓而疑,眉眼?含着?一抹斯文的笑。
一种能杀人的斯文。
“你有喜欢的人?
“他是谁?”
“江知衍?”
颜汐回口?:“是谁也不可能是你!是谁也与你无关!”
陆执退身,重新靠回椅背,抬手?慢慢抚掌三下。
“好极了。”
“姌姌,我给过你机会了...”
颜汐对他怒目而视,没有丝毫妥协之意,但见那?男人起了身去。
“想好了叫我...”
人很松弛,丢下这一句话,决然离去。
男人前脚刚走,颜汐便见那?两名婢女回了来,旋即,耳边再度响起锁链之声。
颜汐盯着?晃动的珠帘,目光如炬。
********
转眼?三日。
陆执寝居之中跪了一地。
男人在房中来回踱步,不时抬手?拎起那?名为首婢女,又将人重重地丢下,狠声:
“全?是废物!”
其下所跪之人皆为汀兰阁的婢女。
那?小姑娘已?然四日未饮未食。
第二日陆执便有些?坐之不住,暗地里悬赏一百两,却依然无一人能哄下。
更是拖出了两人,重打了五十板子给她看。
她也无动于衷。
这是第四日上午,陆执暴怒。
然人已?经虚弱至极,这股子火,他撒不到她的身上去。
他折腾不得她,人晃一晃怕是都可能会死。
这么多年?来,他心狠手?辣,没心,不论是官场亦或是旁的事上,从未落过劣势,更从未输过。
还从未遇上过这般事。
就在这骑虎难下之际,有人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急切相禀。
“大人,小夫人...”
陆执在听得那?“小夫人”三个字时心中便已?经火焰上涌。
人一把就揪起了前来禀事的小厮衣襟,狠声催问:
“小夫人如何?!”
对方颤声:“小夫人好像,好像昏过去了...”
陆执瞳孔骤然缩放,一把将人扔到了地上,呼吸明显重了去,旋即冷着?脸面,快步出了房门...
小姑娘一动不?动,虚弱至极,恍若已经失去了意识。
陆执进来便疾步到了床前, 高大的身躯弯下,手指最先探了探她的呼吸;旋即摸上了她的脉搏;最后是她的额头。
人呼吸微弱,脉搏亦然?,但并不?发热。
男人一把接过婢女手中的水碗,亲自相?喂,一连几次,瞧着人喝了进去, 立马吩咐道?:
“粥碗递来!”
婢女马上将碗递到了陆执手中。
粥是刚刚煮好的,还?泛着温热的气息。
陆执持勺一小口一小口,缓缓地喂入她的口中,间或用帕子给她慢慢擦拭唇角。
这般将将喂了小半碗, 大夫被带了来。
陆执叫婢女落了纱帘, 起身让人瞧了。
结果与他?所瞧的差不?多,人尚无大碍,只是虚弱至极。
当日一整天, 她皆是如此。
到了下午, 陆执坐在暖阁之中,冷着脸面, 许久, 终是唤了手下,吩咐了事宜。
白日,他?几乎未离汀兰阁, 伺候的婢女安置了七八个。
到了黄昏,人过去, 房中的婢女恰在喂那小姑娘喝粥。
男人抬步走近,接过了婢女手中的碗勺,坐在床边,亲自相?喂,举手投足,颇细致。
将将喂了几口,只见那小姑娘微微动了动......
*******
颜汐轻轻动了动头颅,纤指亦然?,缓缓攥起,摸到了身下被衾,触感?丝滑,昏昏沉沉的意识渐渐清晰分明起来。
她感?到了有人在喂她喝粥,下意识缓缓吞咽。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起先她并未看清那身前之人,只隐约感?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但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眼前之人从模糊到分明,也越来越清晰,终,她一下子看清了人的脸。
那张何时何地瞧着都耀眼无比的好看皮囊瞬时砸入视线,几近与此同时,颜汐混沌的意识也全部恢复过来,记起所有。
小姑娘瞳孔微放,如同看到了仇人一般,更顷刻意识到了是他?在喂她喝粥。
“你滚...”
力气微弱,呼吸微薄,但没有任何屈服之意,颜汐抬手便朝着那男人手中的粥碗打去。
但却落了空,那厮只轻轻一躲,旋即摁下了她抬起的细臂。
“唔...”
颜汐挣扎。
但她本就没甚力气,何况此时,软绵绵地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如何再能抬起,一双纯净的眸子含着水一般,转而侧目,孱弱又不?屈,呼吸微急,死?死?地盯着他?。
“你放手...”
陆执没放,居高临下,垂着眼眸,将粥碗给了身旁的婢女,如故,持勺再度盛了一口,送到她的唇边。
颜汐如何会就范,当即就别过了脸去。
陆执大手一把便将她的脸转了回来,又一次将稀粥朝她的口中喂去,狠声便就一个字。
“喝!”
颜汐如何会屈服,紧紧闭着樱唇,咬着贝齿,人已经浑身微颤了去。
俩人视线直直相?对。
陆执开了口:“你宁可死?了?”
小姑娘直言,没半分示弱:“对!”
屋中再度陷入死?静,空气冷沉。
婢女皆瑟瑟发颤。
陆执的眸色明显更加阴暗了下去。
俩人视线依然?相?对,良久良久,还?是那男人先开了口。
他?松开了束缚着她的手,将瓷勺丢回了碗中,站了起来,没回身,只微微侧头,态度从容,薄唇只隐隐微张,声音凛冽。
“罢了,你那两个婢女,我给你送回来。那个阿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哪...”
“至于那对兄妹,我没愿去找罢了。”
他?说到此徐徐地转了过来,笔直昂藏的身躯微微弯下一丝,晦暗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沈颜汐,婢女我没真?杀,兄妹我也放了一马,你别得寸进尺!逼急了我,我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
颜汐身子依然?微颤,也依然?在与他?直直地对着目光。
屋中气氛冷凝。
良久,久到不?知到底有多久,那男人方才?再度站直了身子,继而别开了视线,转头离去...
直到人走,颜汐还?紧紧地攥着双手未放...
*********
第二日上午,小姑娘尚在床榻之上,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奔跑声。
颜汐心弦紧绷,当即便坐了起来。
没得一会儿,声音越来越近,房门被人推开,两声呼唤之声相?继响起:
“小姐!”
“小姐!”
颜汐心潮澎湃,马上下了床榻,朝外迎去。
那声音之主不?是旁人,正?是青莲与桃红!
她奔至珠帘门口,俩人也恰到了此。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帘子被掀起,三人终是见了面。
俱是泪眼婆娑,青莲桃红一下子便都攥住了小姐的手,相?顾无言,皆忍不?住要掉眼泪疙瘩。
主仆三人稳了好一会儿,颜汐方才?冷声勒令屋中其它婢女尽数出去。
待得人都走了,她拉着她二人到了床榻坐,问起了那日之事。
“你二人当日怎么被他?抓到的?这些天,又在哪,那枚珠钗...”
颜汐说着看向?了青莲,一度因为那珠钗,她认定了陆执杀了人。
扪心自问,这几日她狠得下心也是因为心中愈发地没底。
她不?知道?她二人如何。
陆执的心是黑的,到底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盛怒之下,杀人于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如若她二人真?的被他?杀了,她也真?的会和他?拼命!
青莲道?:“船刚开,我就被他?捉到了。这些天,他?把我们关在了一个别院。”
桃红点头:“是,我也是,他?聪明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断出的,就...找的甚准,我好像刚藏起来就,就被他?抓出来了...”
青莲接着:“而后,他?让人把我二人绑了起来,堵上了嘴,关到了一起,走时还?从我头上拔下了一支珠钗...他?,可是用那威胁小姐了...?”
三言两语,颜汐也便了然?了。
他?什么都料到了。
料到了她被抓后不?会乖乖就俘,所以事先拿了青莲的珠钗。
颜汐点头,大致地说了自己当日的经历,一直到此时,及着眼下如何换了她们回来。
听罢,婢女俩人皆甚心疼,眼中之翻泪花子。
“小姐怎能如此?”
“小姐本就身子骨弱...”
桃红青莲说着,人已然?哭了出来。
颜汐倒是淡然?:“无妨,不?是没事么?”
陆执要她的人,肯定不?会让她死?。
她也大概料到了,这一局,她能换回青莲与桃红。
彼时,除了如此,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思到此,颜汐想起了谢怀修。
若说办法,当时确实临时出现了一个机会,便是谢怀修。
她若早知道?船上的谢侯爷是谢怀修,事情怕是就不?一样了。
然?事已至此,眼下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及此,颜汐同婢女二人提起了这位谢侯爷。
“你二人可还?记得,武安侯谢怀修,谢伯伯?”
青莲俩人皆点了头:“记得,自然?记得,谢侯爷是老爷的结拜兄弟...小姐,怎地想起了他??”
颜汐略略失神。
小时见过谢怀修时,她不?过五岁。
如今已经过了十二年。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方才?早已不?记得他?的相?貌了。
说起父亲的结拜兄弟,其实,不?止这谢侯爷一人,还?有两人。
便是她的晟王伯伯与陆伯伯。
知道?这事之人甚少。
原就是她也不?该知道?,还?是一次意外,她从父母的对话中偷听来的。
四人之中,晟王年岁最大,是其它三人的兄长。
剩下的按照年岁,分别是谢怀修、陆伯陵和她的爹爹沈勋。
至于为何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
颜汐记得父亲是这么对母亲说的。
“晟王功高盖主,李胤生性多疑,这个嫌必须得避。”
彼时她太?小实则不?甚懂父亲话中的意思,但现在自然?早已明白。
晟王、她的父亲、陆伯陵加上谢怀修...
这四人放到一起,什么人也不?可能不?忌惮。
颜汐回了青莲的话:“因为,我在船上碰上他?了!他?人,现在就在扬州...”
她越说语声越低,尤其这最后一句。
青莲桃红听罢自然?也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她们已然?败了一次。
小姐再次被陆执囚-禁了起来。
第一次小姐骗了他?,第二次,自然?便骗不?过了。
她们已经跑过了一次,以陆执的敏锐和性子,她们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除非...
“小姐要捅露了他?的事?”
颜汐没言,但眼睛就是语言。
小姑娘点了头。
是,原这是下下策。
她早已不?想和他?再产生任何瓜葛,甚至已不?想揭发他?,只想远离他?,彻底跑了,和他?永生不?见,但这条路已然?被堵死?。
她只能选择那下下策,结束和他?这场荒唐。
桃红道?:“那,我们要如何?我们,出不?去呀...”
她话刚说完,青莲若有所思,接了口。
“小姐若想行?此法子,或可不?从谢侯爷处,可从...”
说到此,她抬了眼,看向?了颜汐,压低声音道?:
“小姐,上午乘马车回来时,我无意间掀开过车帘朝外张望,小姐知道?有多巧么?”
颜汐问着:“怎么?”
青莲相?答:“我看到了孟文?惠与林瑶儿,那孟文?惠也恰掀了车帘...但我不?确定她有无看到我,当时心一惊,我马上便落了帘子...但两辆马车离着甚近,几乎并排,虽只一瞬...”
青莲没说下去,也不?再用她说下去,颜汐已然?收回了目光...
一种?预感?,一种?直觉...
事情怕是已经照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去...
林瑶儿与她说了几句话?, 她都搪塞了过去,并未过心。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四次也便不?难让人看出她的异常。
是以?回来没一会儿,林瑶儿便来到孟文惠房中,刚一进门?,果?见孟文惠神情略呆,若有?所思, 一看便是有?心事的模样。
她也没让婢女通报,直接就进了来,且是到了人身?旁...
“文惠姐姐...?”
这一声呼唤,无疑, 将孟文惠的魂儿唤了回来。
孟文惠吓了一跳, 当即转过了头来,看是林瑶儿,略微松懈。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林瑶儿坐到她身?旁:“是你吓死我了, 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
孟文惠顿了一下, 没说下去。
林瑶儿仔细着她的模样。
人不?说她也猜到了些许,如此想着, 也便问了出来。
“和陆表哥有?关?”
孟文惠显然有?些慌张, 唇瓣微颤了两下,没答话?。
林瑶儿道?:“文惠姐姐是想给陆表哥做妾...?”
“哪有??”
孟文惠这方才回了口。
林瑶儿早便看出了。
这些时日?,孟文惠并不?欢喜, 究其原因自是和陆表哥没让她们住在节度使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