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十分感动,但嘴里还是说道:“能有什么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苏景臣抬眸看向韩至,笑着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青淮和妹妹早就定了亲,他时常去苏府做客。旁人不知林青淮的性子,他却是知道的。韩至这人的性子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定是林青淮做了什么事,又或者说了什么话,惹了韩至不快。
韩至心里甚是熨帖:“兄长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景臣吃了一口面,擦了擦嘴,似是方想起如何来形容韩至。
“一个好人。”
韩至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苏景臣忽然又正色道:“林大公子固然该打,你可有想过宜家的感受?”
韩至止了笑,没说话。
娘子心疼林大公子,讨厌死他了,还将他撵了出来!
苏景臣:“不管你是因为何种理由打了他,旁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泄愤,你是故意的。你夺人妻子,还要将人踩上一脚。”
韩至:“我才不怕别人怎么说。”
苏景臣:“你是不怕,那宜家呢?二男争一女,大家只会将此事想成一段风流韵事,背后议论宜家如何貌美,如何周全于两个男子之间。”
韩至沉了脸:“谁敢议论我家娘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定打烂他们的嘴!”
苏景臣:“你打的了一个人,还能打一群人,打整个京城的人吗?悠悠众口,你堵不住的。”
韩至沉默下来。
苏景臣:“将军往后做事还是多想想后果为好。”
一想到此事可能会对自家娘子造成不好的影响,韩至就觉得不舒服。可若是让他忍下来不去打林青淮,他心中又十分不甘心。
韩至什么都没说,从竹筒里拿出来筷子哧溜哧溜吃起面来。
作者有话说:
韩至:本将军心里委屈,但本将军不说o( ̄ヘ ̄o#)
◎韩至回如意院。◎
苏景臣:“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可上次和韩将军一见如故,又想多说几句。”
韩至嚼完嘴里的面,恭敬地道:“兄长请说。”
苏景臣:“如今你圣眷正浓, 有皇上庇佑, 自然不怕旁人的言语, 也不怕百官弹劾。可将来呢?朝堂之事瞬息万变, 君恩难测,若有一日你做错了事失了圣心呢?这些都将成为皇上厌恶你的理由, 也是旁人攻击你的箭簇。”
韩至虽读书不多,但道理却都懂,他沉默了,片刻过后, 道:“人活一世,难道事事都要忍让不成?那也太憋屈了。”
说完, 将一瓣蒜塞到了嘴里, 又吃了一大口面。
苏景臣瞥了一眼韩至手中的蒜, 又看向韩至:“发泄不满难道只有明着打人这一种法子吗?将军这么聪明,就不知想想别的法子?”
韩至聪明归聪明, 就是太直了, 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 也不知迂回处理事情。
做事过于磊落。
这一点本是优点, 可若放在朝堂上就是一个活靶子,容易被人利用, 被人攻击。
韩至先是一愣, 旋即明白了苏景臣的意思, 顿时就想大笑。想到嘴里的面还没嚼完, 他连忙快速咀嚼几下, 将面吃完了。接着便大笑起来,他看苏景臣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
这大舅哥果然对他胃口。
“兄长知识渊博,小弟佩服。”
苏景臣见韩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放心了,他笑了笑,没再多说。像韩至这般聪明的人一点就透,旁的也不用多说。
韩至笑过又不由得心生感慨。
同样是苏国公所出,可惜他家娘子就不这样想。
“娘子若是和大哥一般想法就好了。”韩至叹息道。
苏景臣:“宜家是个明理之人,相信她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韩至沉默了许久,支支吾吾说道:“她……她昨日还将我撵出了房。”
此事他觉得甚是丢人,没跟任何人讲。他识人无数,能感觉到眼前的大舅哥是真的为他着想,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于是对他说了实话。
他正愁着如何回去呢。
也不知大舅哥能不能给他出个主意。
苏景臣能看得出来韩至是真的喜欢妹妹,他笑着说:“宜家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姑娘,她看似冷漠,实则心肠比谁都软。”
一听这话韩至来了兴趣,他支着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苏景臣:“小时候嫡母十分不喜我,时常罚我,宜家常常暗地里帮我,不过,事后我去感谢时她又不承认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韩至突然想到了前晚。前晚不就是这样吗,她明明主动来亲他,昨晚还不承认。
他认真地问道:“那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
苏景臣:“宜家嘴硬心软,但也好面子。你当众打了林大公子,虽然折损了林大公子的名声,但对宜家的名声也有损。不过,她十分讲道理,你与她好好解释一番,她应当会理解你。”
韩至突然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她对林青淮的感情深吗?”
这是一句废话,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的废话。苏宜家和林青淮从小就认识,两个人无论家世相貌还是喜好都很相似,又早有婚约,感情比一般人要深。
韩至不想承认这样的真相。
苏景臣知道韩至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他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说假话。
那日宜家去为韩至求情就已经说明了宜家对韩至的态度有所好转。
宜家刚刚嫁给韩至就已经对他有所不同,这说明宜家并非他想的那般厌恶韩至。假以时日,说不定韩至真的能取代林青淮在宜家心中的位置。
他顿了顿,道:“如今宜家已经嫁给你了,将军还担心自己比不过他吗?”
韩至瞬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一向十分自信,怎么可能会认为自己不如林青淮。
“多谢兄长为我解惑。”
苏景臣见韩至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松了一口气。他十分欣赏韩至,不愿韩至一步步走向深渊。今日他犹豫许久才来了这里,好在韩至并未生气,还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他离开时又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蒜,多了一句嘴:“对了,宜家很讨厌蒜味儿,你回去时记得漱漱口,仔细她又将你撵出去。”
韩至怔了一下,道:“多谢兄长提醒。”
另一边,苏宜家也知道了当晚在桃花阁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在场的人有很多,桃花阁里的小厮在场,几个世家公子哥也在场,苏宜家身边的护卫很快就将此事查清楚了。
她也终于知道,韩至那日的确是特意为她买酒去的,路过时听到里面的公子哥正在谈论她,言语间很不恭敬。林青淮骂他,言语间又提了她,所以韩至才打了他。
他一向是冲动的性子,做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那群公子哥竟然私下这般说她,当真是令人恶心。
前世韩至经常打表哥,每次她知道了都很生气,找韩至去理论。韩至从来不说为何打表哥,一副故意打表哥的模样,所以她每次都认为是韩至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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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来,也未必每次都是韩至的错。
后半晌,天上飘起了小雪,后来雪越下越大。
雪大了房屋容易倒塌。苏宜家让柳绿去检查了一下各处房屋的安全,尤其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柳绿领命去各处看了看,看完后对苏宜家道:“夫人放心,家里的房屋都修缮得极好,只有两处废弃的宅院窗户坏了,其他各处都没问题。”
苏宜家:“嗯,辛苦了,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柳绿没走,又道:“奴婢刚刚看到表姑娘打着伞站在书房院门口。”
苏宜家眼神微顿,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她记得前世也有这么一件事,范可儿在书房那里等着韩至。下雪过后的第二日,范可儿来到了如意院中,跟她说昨晚去找韩至,两人秉烛夜谈说起了儿时往事。一时忘了时辰,韩至亲自送范可儿回院子里。
“盯好了。”
她倒要看看范可儿在这件事上有没有撒谎。
柳绿:“是,夫人。”
韩至回府后本想直奔如意院,可到了这时又欠缺了些勇气。他的确打了林青淮,还让娘子因此沦为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本是因为那几个公子哥议论娘子才打了他们,谁料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娘子。
如今想想的确有些后悔。
那日娘子生气的样子犹在眼前,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有些心虚和犯怵。
他踟躇片刻,最终还是先去了书房。一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两个人。看那模样是一主一仆。
难道是娘子?这个念头在韩至心头一闪而过。他刚要加快步子走过去,又放慢了脚步。
不可能的,他家娘子绝不会站在这里等他。韩至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离得近了,他发现来人是范可儿和她的婢女,那婢女好似叫花儿。
范可儿见韩至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韩至:“天这么冷,还下着雪,你怎么会在此处?”
范可儿顺势打了个喷嚏。
韩至见状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他身体强壮倒是无所谓,只是他一会儿打算去见娘子,娘子那般柔弱的一个人,可不能将病气过给了娘子。
“表妹既然病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范可儿听到韩至关切的话语心里一暖,表哥心中果然还是有他的。她抬步往前走了一步。
韩至退至一旁,躲开了她。他浓眉微微皱了皱,问:“表妹寻我可是有事?”
此刻天色已晚,万一一会儿娘子院子里落锁了,他就进不去了。
范可儿:“我听说表哥被表嫂撵了出来,怕表哥心里不痛快,想过来和表哥说说话,宽慰一下表哥。”
表妹这般关心他,他竟还怕她过了病气给他。韩至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感到了羞愧,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几分:“表妹真是有心了。劳表妹担心,你放心地回去吧。你表嫂最是心软不过,我和她之间没什么问题,一会儿就去找你表嫂,她定会原谅我的。”
范可儿:……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女子出嫁从夫,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表哥,你还要向表嫂低头吗?你何必如此卑微。”
韩至皱眉,盯着范可儿不说话。
范可儿被看的心里有些不适,道:“表哥为何这般看可儿,可儿哪里说错话了吗?即便表嫂是世家女,可您今时不同往日,是大将军,朝中的一品大员,不用这般低三下四。”
韩至:“我是否会和你表嫂道歉与我的身份无关,而是与我是否做错事有关。此事我的确做错了,做错了就该承认错误。”
范可儿想继续劝说:“可是……”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韩至打断了。
“好了,天色已晚,你身体又不好,赶紧回去吧。花儿,送你家姑娘回去。”
花儿:“表少爷,奴婢不叫花儿了,小姐给奴婢改名为侍书。”
韩至有几分不耐烦:“嗯嗯,侍书,送你家小姐回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主仆二人,朝着内宅走去。
走到一半,看着如意院亮着的光,又有些怂了。
恰好这时他看到了父亲身边的长随,得知父亲已经回来了,想到他已经好几日没见过父亲,转身去了正院请安。
这时柳绿已经将韩至和范可儿之间的对话传给了苏宜家。
听着韩至和范可儿说的话,苏宜家有些怀疑韩至究竟喜不喜欢范可儿了。若是不喜欢的话为何对范可儿不同,甚至比对自家妹妹还要好。可若是喜欢的话,他为何私下对范可儿这般绝情。
韩至进去时张氏正跟韩璨说着苏宜家让人去检查各处房屋的事情,韩璨对此没什么反应,张氏说的有些泄气,见韩至进来了,立马跟韩至说了起来。
“世家养出来的女儿果然讲究,咱们的屋子几个月前才修缮过,如今她又在检查各处房屋了。了解她的说她尽责,不了解的还以为她想借此捞点什么钱呢。”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不如世家女会捞钱。下个雪都能想到去修缮房屋。要说村里的房子会被雪压塌她还信,天子让人盖的屋子还能被雪压塌了不成?不就是想弄点钱么。
韩璨和韩至的目光都挪向了张氏。
张氏被看的有几分心虚,讪讪道:“我自然是了解老大媳妇儿的,知道她会管家,尽职尽责。”
韩璨冷脸斥道:“儿媳是世家女,家中富贵,哪里会在乎这些银钱。夫人可别再说这种话了,说出去免得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继子还没说啥的,丈夫竟然这样说,张氏顿时就有几分不悦。
两个人吵了几句。
韩璨觉得丢脸极了,道:“你问问老大,世家多有钱,儿媳会不会在意这点子东西。”
在张氏说修缮房屋时韩至就走神了,此刻见父亲和继母都看向他,他站起身,道:“娘子不是那样的人,她才不在乎这些银钱,母亲莫要误会了。儿子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想到回到如意院中的法子了!
张氏气的不行。
韩璨见儿子要走,想到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连忙问:“你回哪里去?”
韩至:“如意院。”
听到这个回答韩璨放心了,他没再多问,抬了抬手,让儿子离开了。
从正院离开后韩至就去了如意院。他想过进院子时会遇到的情况,然而真的进来时却发现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这里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下人们各忙各的,看到他时的态度一如从前,没有丝毫的惊讶。他想,果然是世家出来的,这些奴仆也都十分稳重。
韩至走到了正房门口,一旁的一个婢女接过他手中的伞,另一个给他拿了一双干净的鞋子,又给他一条帕子。
韩至换好鞋子,拿着帕子擦了擦身上的雪水。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裳,清了清嗓子,抬步走入了屋内。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递给了一旁的婢女。
见苏宜家正坐在榻上看账册,进屋时,他步子特别轻,像是怕吵到谁一般。
苏宜家早就知道韩至回来了,从他离开正院朝着这边走来就有人来报给她了。
今日下了雪,她脑海中又想起了前世许多不美好的回忆。除却范可儿来说韩至在下雪天和她秉烛夜谈,还有韩至下雪天进屋从来不换鞋,也不擦掉身上的水渍,弄的屋里特别脏。她与他说过几次,他每次都很不耐烦,嫌她麻烦。
没想到他今日倒是乖觉,换鞋子、擦衣服,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不悦。
这人还真是奇怪,前世怎么都不肯做的事情如今竟然欣然应下。
作者有话说:
韩至: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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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愉快,么么哒~
苏宜家看都不曾看韩至一眼,仿佛不知他回来了。
坐了片刻, 韩至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极了, 心中琢磨着娘子难道没看到他?他坐正了身体, 轻轻清了清嗓子。
苏宜家依旧没什么反应。
娘子这是太专注了没听到?韩至咳嗽的声音大了些。
心想这下应该听到了吧。
韩至发现娘子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但依旧没搭理他。
这下他不敢再加大声量了,怕把娘子弄烦了。
不多时桃红进来了, 她瞥了一眼韩至,很快又挪开目光,对苏宜家道:“夫人,用饭吗?”
苏宜家的目光终于从账册上挪开了:“嗯, 摆饭吧。”
苏宜家下了榻,净手, 坐在了饭桌前, 全程没有搭理韩至。
韩至心里有些打鼓, 不知她究竟有没有原谅他。
他跟着苏宜家来到了饭桌前。
饭摆好后两个人就吃了起来,整个饭桌上安安静静的, 只听得到细微咀嚼的声音以及窗外的风声。
韩至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宜家身上, 这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
饭后, 苏宜家坐在榻上看书, 韩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娘子,我有话跟你说。”
说着, 他瞥了瞥屋里伺候的人。意思很明显, 他希望屋里面的人都能出去。
苏宜家眼皮微动, 头侧了侧。
柳绿会意, 让人都出去了。
对于说服苏宜家这件事, 韩至多了几分信心。
很快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韩至再次开口:“娘子,我错了。”
苏宜家目光从书上挪到了韩至脸上。见韩至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对他的行为越发惊讶。
之前韩至也在和她道歉,只是那些事毕竟都是一些小事。这两日二人之间的不愉快可不是小事,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大事。前世两个人每次遇到这件事都要大吵一架,不欢而散。韩至一直都认为他没错,从来不和她道歉,等到初一十五再和没事人一样回如意院中。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如今他不到十五就回来了,她以为他会和前世一样不道歉,假装无事发生就这样轻轻揭过去,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承认了错误。
见苏宜家没说话韩至心中有些打鼓,再次说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瞧着韩至认真的模样,苏宜家心中一动,轻启樱唇,问:“错在哪里了?”
娘子的眼睛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当她认真看向他时,他觉得她满眼都是他,那一双眸子里似乎只盛得下他,也只有他。他整个人和整颗心都被深深地吸引着。
韩至感觉自己那一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恨不得将心底所有的话都说给她听。
“我不该不顾及娘子的面子就去打林家大公子和其他世家公子。这次是我行事鲁莽,害娘子没了面子,害娘子被旁人议论。我保证,我下次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对于韩至这么快能想通,苏宜家心中十分惊讶。不过,根据她对韩至的了解,韩至绝不可能自己想通的。因为前世他不止打了表哥一次,他隔三岔五就去打表哥,不管她与他说什么他都不听。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什么人提点了他。
刚刚柳绿过来说韩至来之前见过范可儿,还去过正院。范可儿和他的谈话她已经全都知晓,去正院的话他和公爹婆母聊过,谈话的内容她并不知晓。
婆母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公爹倒是有可能。不对,韩家出身寒门,从前并未在京城生活过,不了解世家,公爹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或许是兄长?她记得今日下人来报兄长去寻韩至了。只不过他们二人聊天时让人离得远远地,她的人没能听到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
她和兄长一向不亲,母亲也时常苛待兄长,兄长会为了她去提点韩至吗?
她总觉得不太可能。
思索片刻没想明白,苏宜家没再想此事,她转而问:“你那日为何去打表哥?”
韩至眼神微闪,还是用了之前的回答:“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他该打。”
娘子就是那天上的仙女,高洁纯粹,那些污言秽语若是传入娘子耳中的话会脏了娘子的耳朵。
苏宜家秀眉微蹙。又是这种态度!前世韩至每次打了林青淮都是这样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很随意,没有缘由就去打人。这种态度真的让人很生气。
要不是提前让人去查过,她可能又要被韩至塑造的假象迷惑了。
苏宜家冷了脸,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严肃:“说实话!”
见娘子板起了脸,韩至知道娘子不高兴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他们说话我不爱听。”
要让他去学林青淮那群世家公子哥说了什么话,他绝对干不出来。那些肮脏的词语,那些猥、琐的态度想想就让人恶心。而且,他也不想将林青淮和自家娘子的名字放在一起,放一起就觉得碍眼。
苏宜家眼眸微动,又问:“什么话?”
韩至敛了脸上的表情,看向苏宜家,又瞥开眼神,道:“就是骂我,瞧不起我,那些话我可说不出来。”
苏宜家瞥了韩至一眼,只见他眼神闪躲,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
据她调查那些话多半是关于她的,韩至也是因为雅间的世家公子们言语间对她不恭才发火的。此刻她问他缘由,他却只往自己身上推,丝毫不提自己。
他在外倒是挺维护她的。
苏宜家看出来韩至是真的不想说,没再勉强他。不过,有些话她还是得说清楚。
“嗯,我不问了。不过,我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将军能和我说实话。”
若他前世说了实话,她或许就没那么生气了。
若他那日和她说了实话,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韩至眼前一亮。
娘子这是准备原谅他了?
苏宜家:“实话或许难听,但你若不讲出来的话会生出来不必要的误会。”
韩至眼眸微闪。
娘子难道知道那些人说了什么话?
“好,我记住了。”
韩至认错的态度太好了,这一次他之所以打那些人又是为了她,苏宜家心软了下来。
“你其实没必要打他们,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自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这次只是恰好被将军听到了,听不到时他们说的怕是更难听。”
前世自从嫁给韩至,难听的话她不知听到了多少,很多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似以往那般恭敬,她已经习惯了。
这一瞬家韩至在娘子身上看出来几分落寞和脆弱,他心头微微一痛。
苏宜家抬眸看向韩至,又道:“以后将军做事前多考虑考虑后果,莫要再这般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情冲动,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皇上一开始或许不在乎那些御史对韩至的弹劾,多来几次,时日久了,或许就有所不同了。前世韩至的确渐渐不似如今这般受宠了。
为了她,不值得。
韩至上前握住了苏宜家的手。
苏宜家吓了一跳,试着抽回来自己的手,抽了几下没能抽回来。
韩至:“值得的!”
苏宜家停止了动作。韩至的手掌极大,上面布满了伤痕,很是粗糙,但又很温暖。
韩至:“娘子,那些污言秽语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往后我听他们说一次就打他们一次。以后娘子若听到别人这样说你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生闷气,我替你收拾他们。”
苏宜家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软软的。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生气了?有这么明显吗?她明明将情绪藏得很好。
她抿了抿唇,道:“我没有生闷气。”
韩至:“娘子不生气就好。”
苏宜家没再理韩至,又继续低头看书。
娘子虽然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笑意,韩至却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似乎变好了。娘子心情好,他心情就好。
苏宜家刚看了一会儿书就突然想到了韩至最后说的话。
她刚和他说完不让他打人,不让他冲动,他又说打人,这人压根儿就没把她说的话听到心里去。
她抬眸看向韩至,恰好韩至正满脸笑意盯着她看,那些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罢了,他这次冲动都是为了她,她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人的观念也不是一两天能改变的,她以后再找机会和他慢慢说吧。
亥时左右苏宜家便准备上床去睡觉了,韩至紧随其后。
等苏宜家沐浴完他也去沐浴了。
出来后,他直接上了床。
苏宜家瞥了他一眼。
韩至以为苏宜家要撵他走,立即道:“书房漏雪了,我今晚得在这里睡。”
苏宜家:“……漏雪?”
她听过漏雨,从未听过漏雪。而且柳绿后半晌刚刚检查完家里各处,除了那两座废弃的院子,其他地方并无任何问题。他可真会撒谎。
韩至坚定地道:“对,漏雪了,我今晚没地方睡了。”
苏宜家戳破了韩至的谎言:“我下午刚让人检查过,书房好好的。”
韩至:“定是下人检查的不仔细,要么就是下午没漏雪,晚上漏雪了。总之我回来时发现书房里有雪。”
为了能留下韩至绞尽脑汁编瞎话。
苏宜家:“这样啊,那我现在让人去修补一下。”
韩至立马正色道:“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娘子,且天色已晚,府中的下人怕是已经睡下了,不好麻烦人的,我明日自会找人修好。”
瞧着韩至一脸严肃的模样,苏宜家觉得这个人撒谎的本领是真的高。
苏宜家清楚他的打算,故意说道:“让小厮将你的东西拿来,你去榻上睡吧。”
韩至:“铺盖都淋湿了,怕是不能用了。”
苏宜家:……借口可真多。
“正好柜子里有新的被褥,我让人给你拿出来。”
韩至见没了借口,立即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躺这里睡就行。”
苏宜家:“下雪了,天气寒凉,为了避免感染风寒,将军还是盖被子吧。”
韩至:“不用,我身强体壮,不会感染风寒的。”
说话间韩至就在苏宜家身侧躺下了,一扭头就将蜡烛熄灭了,屋内顿时变得一片昏暗。
今夜下了雪,天气比平日里冷了些。
苏宜家将被子往上面扯了扯。
反观一旁的韩至,仅着里衣,合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真的不冷吗?
且看他装到几时。
苏宜家闭上了眼没再搭理韩至,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睁开了眼,说道:“柜子里有被子,将军去拿一床吧。”
见娘子关心他,韩至心中一喜,不过,他有别的打算,所以笑着拒绝了苏宜家的好意:“多谢娘子关心,我不冷。”
既然他这样说苏宜家也懒得理他了,转过身去闭上眼睡了。总之她已经告诉他被子在哪里了,他若真的冷的话自会去拿被褥。
很快,韩至就听到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心头一喜,转过身去掀开被子将人抱在了怀中。
拿什么被褥啊,和娘子睡在一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