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至:“嗯,你一直都很能干。”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韩至回了内宅之中。
苏宜家正在屋里看书,听到韩至回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将军回来了。”
见娘子主动和自己打招呼,韩至心里如同喝了蜂蜜一样甜,即便觉得她这般主动是有别的打算依旧很开心。
“嗯,回来了。”
打过招呼后,苏宜家又继续低头看书了。
韩至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来到榻边坐下。见娘子在看书,他也从旁边拿过来一本书看了起来。
韩至打小不怎么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平日里让他看书比登天还难。今日也是如此,他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娘子。见娘子一直在看书,他倒是也专心看了起来。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亥时,苏宜家放下书准备洗漱睡觉了。
等她从净房出来,韩至也放下书去沐浴。出来后,苏宜家已经上床了。
韩至吹灭屋中的蜡烛,拉上床幔,上了床。
帐子里安安静静的。
有件事情横亘在韩至心中有一晚上了,见苏宜家一直不提,他问了出来。
“娘子,你睡着了吗?”
苏宜家想她又不是那等入睡容易之人,躺在床上就能睡着,她刚沾枕头哪里睡得着。
“将军有事?”
韩至:“娘子希望我去和林府向林家大公子去道歉吗?”
岳父刚刚当着他的面让娘子劝他去林家道歉。这一晚上娘子都没有提此事,难不成是忘了吗?还是说她不好意思和他开口讲?
苏宜家沉默不语。
什么叫她希望,难道她希望他去道歉他就一定会去吗?
韩至一向是个主意正的人,何曾听过旁人的意见。
许久没听到身侧之人的回答,韩至心往下沉了沉。
就在这时,苏宜家开口说道:“若我希望将军去林府道歉的话,将军就一定会去吗?”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韩至。
苏宜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刚刚也是故意那般说的。
既然他从来都没打算听从她的意见,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她?
就在苏宜家准备转身背对着韩至睡觉时,只听韩至开口了。
“若娘子希望我去,我可以去。”
苏宜家像是没听清一般,转头望向韩至。
韩至竟然会主动去和林家表哥道歉?
莫不是她听错了?
她微微侧身看向韩至,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韩至一咬牙,又快速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以去道歉。”
苏宜家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了,韩至的确说自己要去林府道歉。
“为何?”
前世别说是道歉了,韩至不再去打林青淮一次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韩至看向娘子,瞧着她眼神里的疑惑,道:“我不想让娘子为难。”
岳父都当着他的面跟娘子说此事了,想必私下也没少说。娘子是个孝顺知礼容易心软之人,夹在中间定然很为难。
看着韩至的神色,苏宜家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原来他也是商量事的,他也可以为了她低头。
前世两个人之间怎么就吵成那个样子?
韩至:“只此一次,绝无下次!”
苏宜家吸了吸鼻子:“哦。”
韩至察觉到苏宜家情绪不对,凑近瞧了瞧她,看着她眼角的泪,心疼坏了。
“怎么哭了,好好好,是我不对,这次都是我不对,我以后绝对不打他了,再也不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我明日就去林家道歉好不好?你快别哭了。”
韩至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抚苏宜家,抬了抬手想为她擦掉眼泪,又怕把她弄疼了。
只要她不哭了,让他去做什么都行。
苏宜家:“你不用去道歉。”
韩至有韩至的骄傲,她不想他为了自己低头。
听到这番话,韩至心里暖暖的,也在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一丝悔意。
“娘子知道我没错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放心,我明日就去道歉。”
苏宜家看向韩至,认真道:“我说了,不用你去道歉。”
韩至看出来娘子是真的不希望他道歉。他本就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想去道歉。此刻之所以答应下来也是因为怕娘子为难,既然娘子说不让他去道歉,他自然不想去。
“岳父那边……”
苏宜家:“不必理会。”
韩至看着娘子眼中的潮湿,心中有几分不解,问道:“为何?”
苏宜家:“你打人固然不对,但此事是表哥骂你在先,那些世家公子先做错了事。要是道歉的话也应该是表哥先和你道歉,其余几府的公子哥来咱们府上道歉。若他们做不到,又凭什么要求你去做?”
经历了前世那几年,苏宜家早已看清了世家的嘴脸。数百年累积下来的世家底蕴的确深厚,但世家也高傲太久了,低不下头颅,无法正视自身存在的问题。
当苏宜家将寒门和世家放在同等位置上去看待问题时,问题便有了不同的解读。
她懂他!
她尊重他!
她没有瞧不起他!
韩至此刻心潮澎湃。
他恍然明白了娘子掉泪并非因为气他打了林青淮。
他看着苏宜家的眼睛,认真地问:“娘子刚刚为何会哭,可是……心疼我?”
苏宜家愣了一下,随即否认:“不是。”
韩至抓住这个问题不放:“那是为何?”
苏宜家眼神闪躲,瓮声瓮气道:“我困了,明日再说吧。”
她总不能和他说她刚刚想起来了前世的事情吧?
韩至按住了苏宜家的肩膀:“今日说。”
苏宜家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抿了抿唇,脸上带了几分薄怒。她望向韩至,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韩至的目光如一汪寒潭,深邃不见底,像是要将她吸入其中。
其实前世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能全怪他呢?
她其实也有错。
她一开始便瞧不上他的出身,每每说话时便夹枪带棒。他又是那般冲动的性子,自然是受不了的,两个人话不投机便会吵了起来。
如今她不再瞧不起他,好声好气和他说话,他便什么都能听进心里去。既能明白她的意思,也能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夹在世家和寒门之间的不易。
他甚至还愿为了她去和表哥道歉……
她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此刻她不知心中哪里来了一股冲动,抬手扯住了韩至的衣领,将他拉向了自己,吻上了他的唇。
唇上软软的触感传来,韩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呼吸。
亲了一下后,苏宜家松开了韩至。见韩至不再提刚刚的事情,她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韩至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他又怎会浪费这个好机会。
睡什么睡,此刻这种情况怎么能说睡就睡。
铺天盖地的吻朝着苏宜家袭来。
苏宜家承受不住,推了推他。
“韩至……我……我困了。”
韩至沉声道:“嗯,正好,我也困了,一起。”
苏宜家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唇就被堵住了。
想到那晚自己醉酒时勾引了韩至,韩至那一晚的疯狂,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招惹了他。
这人一向如此,经不起一丝撩拨。前世她不给他好脸色他都十分热情,给了他好脸色他更加疯狂。
苏宜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辰睡着的,只知道这一晚都乱七八糟的,醒来时已经快到午时了,床上甚是凌乱。
想到昨晚韩至所为,她决定这几日都不给他好脸色,不,最好如意院都不让他进。
作者有话说:
韩至:娘子懂我(*^▽^*)
◎说话的艺术。◎
吃过午饭, 苏宜家身子仍旧不适,躺床上去睡了一会儿。后半晌,她正处理着白日未处理的事情, 韩至回来了。
他今日回来得倒是比以往早了一些。
苏宜家想到昨日韩至所为, 看都没正眼看他一眼。
韩至腆着脸坐在了苏宜家身边,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也不说话,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
过了一会儿柳绿从外面回来了, 她先瞥了一眼韩至,这才和苏宜家说道:“奴婢刚刚回来时看到晚秋姑娘一直在院门口徘徊着。”
苏宜家早在管家第一日就让人去请韩晚秋了,她一直都没过来。虽说前世她对韩晚秋印象不错,可毕竟没怎么深入了解过。管家一事也是因为她不想让范可儿参与进来所以点的她的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应该尊重。
因此,韩晚秋不来, 她也没强求。
既然她今日想通了, 她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将晚秋姑娘请进来吧。”
柳绿:“是, 夫人。”
不多时,韩晚秋跟在柳绿身后进来了。
韩晚秋打听过兄长回来的时间, 她特意趁着兄长回来前过来的, 没想到兄长竟然在, 在看到兄长时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韩至正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见妹妹这般畏缩的模样,浓眉皱了起来。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怕他, 当他是洪水猛兽。如今这般大了, 竟然还是这么怕他。
而他在面对她时心情也很复杂。
妹妹生下来时比旁人都要大一些, 若非如此, 母亲也不会死。道观里的算命之人也说妹妹八字硬, 把母亲克死了。
他十岁左右就去参军了,那时妹妹还不到他腰身,这些年来他没怎么在家,鲜少与她交流。
他一方面想试着关心妹妹,另一方面又会想起母亲去世的事情。
晚秋吓得身子有些哆嗦,小声道:“哥哥,嫂嫂。”
韩至冷淡地应了一声:“嗯。”
苏宜家虽然也觉得晚秋胆子太小,行事不够大气,不喜欢她这般模样。但她更不喜韩至的态度。韩至对范可儿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都能和颜悦色,说上几句话,怎么对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没什么好脸色。
即便范可儿的父亲救了韩父,韩至也不该这般明显地区别对待。
苏宜家吩咐桃红:“给晚秋妹妹拿些瓜果点心。”
见桃红要去,韩晚秋忙红着脸拒绝:“不……不用……不用……我不吃。”
桃红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对韩晚秋笑了笑,转身离去。
韩晚秋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苏宜家:“妹妹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韩晚秋点了点头,她用手捏着衣角,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见她如此,韩至浓眉死死皱了起来。
苏宜家也看到了韩晚秋的小动作,她知她一向内向,思索了一下,又问:“可是因为管家一事?”
韩晚秋抬眸看向苏宜家,点了点头。
苏宜家丝毫没提之前韩晚秋一直没过来的事情,道:“管事的们今日已经散去,他们每日辰时会来此汇报府中之事,妹妹明日早些过来。”
听了这番话韩晚秋并未开心,一直用手搅着衣角,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见妹妹如此怯懦不语的样子,韩至这个急脾气终于忍不住了,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莫要这般支支吾吾的。”
韩至嗓门本就比寻常人大,这会儿因为心中不快声量提高了一些,屋外的人都听得清秦楚楚的,全都往屋里看。
韩晚秋素来胆小,更是吓得哆嗦起来。
苏宜家瞪了韩至一眼。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这般大的嗓门。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妹妹胆子小吗?他这般说,她就更加不敢说了。
“你小声些。”
韩至见自家娘子看过来了,收敛了些,开口解释:“她性子一向如此,有什么话都不敢说,我这也是着急了。”
这时桃红将瓜果点心端了过来。
苏宜家没再搭理韩至,对韩晚秋道:“这是西域来的葡萄,很是清甜,妹妹尝一尝。”
韩晚秋被兄长吓得眼泪都蓄在了眼眶里,她生怕旁人看到她掉泪,转身背着众人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道:“谢谢嫂子,我不吃。”
韩至感觉自己胸口憋了一口气,堵的难受。
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已经哭起来了,胆子也太小了,做事太不大方了。
如今她要和娘子一起管家,这般性格可不行。
他刚想再吼几句,思及娘子说过的话,又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平日里不是常跟可儿在一处么,多跟她学一学,莫要这般小家子气。”
这话苏宜家可不爱听了,范可儿究竟有什么好的,韩至竟然让自己妹妹去跟她学。之前她有几分怀疑韩至和范可儿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今日听了这番话又有些动摇了。
毕竟前世韩至对范可儿可不一般,一直也没见韩家为范可儿说亲。
见韩至还要继续说下去,苏宜家道:“我记得将军刚刚说有事要忙,不如先去书房处理公务吧。”
韩至:“我何时……”
苏宜家不给韩至说话的机会,她看向柳绿,道:“柳绿,送送将军。”
韩至本想直接说自己没事,不想走,可瞧着娘子的反应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没敢说出来。生怕说出来驳了她的面子。
只是心中着实不解,她怎么又生气了,莫名其妙的。他刚刚不是按照她的意思小声和妹妹说话了么,她怎么还不满意。
再说了,他刚刚一直在跟晚秋说话,并未说她,真不知道哪里又惹她不高兴了,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他本想问一问缘由,但见自己妹妹在,有些话不好多说,他只好按下心中的不悦先出去了。
“那我去书房了。”
苏宜家应付了一声:“嗯。”
另一边,韩至走后,韩晚秋愈发伤心起来,想哭又不敢哭。
苏宜家:“晚秋,你很好,你不必去向任何人学习,做你自己就好。”
管家的事学不学又有什么关系,会不会说话又有什么区别,每个人只要活得舒适自如就好了。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早已经看开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韩晚秋呆呆地看向苏宜家。
苏宜家:“你莫要理会你兄长,他就是那般急躁的脾气,脾气上来了就不管不顾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一点前世她深有体会。
韩晚秋哽咽道:“都是我的错,和兄长无关。”
见韩晚秋哭得伤心,苏宜家递给韩晚秋一方帕子,有些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不过你兄长刚刚那般说也不是故意的,他常年在军营里待着,身边都是男子,说话时难免大声了一些。他对旁人说话也是那般。”
韩晚秋哭泣的声音小了些,她抬眸看向苏宜家。
她一直觉得兄长很讨厌她,可嫂嫂的意思是兄长并不是针对她。
苏宜家:“他应当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大胆一些。”
韩晚秋咬着唇没说话。
苏宜家:“坐下歇歇。”
韩晚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来来回回想刚刚的事情。她抽咽了一会儿,悲从中来,又道:“都怪我,因为我嫂嫂和兄长吵架了。”
兄长刚刚走时很明显非常愤怒。她很喜欢嫂嫂的,想和嫂嫂好好说说话,可不知为何又把事情弄糟了。
她怎么这么没用。
韩晚秋越想越伤心。刚刚已经止了泪,此刻又垂着头不停地拿着帕子抹眼泪。
见状,苏宜家走过去抬手摸了摸韩晚秋的头发,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你兄长说错话了,他先凶你的。”
韩晚秋眼泪不停流,头也在摇。
“不怪兄长,是我的错,是我做事不妥当。”
她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她不该活着的。
苏宜家知道韩晚秋的观念不可能一朝就改变,她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完咱们再说。”
韩晚秋似是得到了鼓励,哭得更厉害了,直到一刻钟后才停。
“是我失礼了,对不起,嫂嫂。”
苏宜家:“去洗把脸。”
等韩晚秋收拾好,再次来到了苏宜家面前,将自己今日的来意说清楚了:“嫂嫂,您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人添麻烦。管家的事我实在是做不了,帮不了嫂嫂,嫂嫂还是让可儿表姐来帮您打理家事吧。”
苏宜家看向韩晚秋,认真地说道:“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做,只要你肯学,一定能做好。”
韩晚秋垂着头,道:“我很笨的,什么都学不会,只会拖累嫂嫂。”
苏宜家本以为韩晚秋是不想管家,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卑不敢过来。这些年韩晚秋不知道在府中受了多少苦如今才会这般不自信,抬不起头来。
“没关系,我可以让人教你。”
韩晚秋眼前一亮,明显有几分犹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学不会的。”
苏宜家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内情,她琢磨了一下,问:“可儿姓什么?”
韩晚秋不知嫂嫂为何问这个问题,道:“范。”
苏宜家:“你呢?”
韩晚秋:“韩。”
苏宜家:“那这个府姓什么?”
韩晚秋瞬间明白了嫂嫂的意思,抿了抿唇,小声道:“韩。”
苏宜家:“是啊,这是韩府,是你的家,范可儿只是一个客人。哪有主家闲着让客人去管家的道理?”
韩晚秋十分羞愧。
苏宜家:“前些日子府中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韩晚秋点了点头。
母亲将兄长放在账面上的钱拿走了,还将兄嫂大婚时皇上赏赐的东西藏了起来,谎称弄丢了。其实这些东西都被母亲拿走了。
她知道这件事后急得不行,可又什么都做不了。
苏宜家:“整个家之所以有如今的富贵,都是你哥哥拼命换来的,他九死一生才为你们挣来的荣华富贵,你难道想看着他的东西被旁人抢去吗?”
韩晚秋内心一震。
苏宜家又下了一剂猛药:“这个府邸是镇国将军府,镇国将军是你嫡亲的兄长。若你什么都不会,将来嫁了人在婆家出了丑,旁人只会说镇国将军不会教妹妹。难道你想拖累你兄长吗?”
韩晚秋从来没这般想过问题,她立即道:“我从来没想过拖累兄长。”
兄长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人,她最不愿意连累的人就是兄长。
苏宜家:“既然你不想拖累将军,那就从现在起好好学习管家一事。”
她不仅想帮助韩晚秋,也想着即便将来她离开了将军府,也不能让张氏和范可儿如愿。
看着嫂嫂的目光,韩晚秋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府中人人都不喜她,人人都在欺负她,人人都看不起她,没人给她好脸色。可她总觉得嫂嫂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嫂嫂虽然对她严肃,但她能感觉到嫂嫂不像旁人那般讨厌她。
她不想拖累兄长,也不想……让嫂嫂失望。
苏宜家:“明日辰时便过来吧。”
韩晚秋:“是,嫂嫂。”
临走之前,韩晚秋犹犹豫豫地说道:“嫂嫂,您和兄长……”
她想说的是刚刚的事情。
苏宜家不愿多说,只道:“放心,我和你兄长好着呢,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韩晚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放心地离开了如意院。
没过多久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韩至在书房坐了片刻,等着如意院中的人来叫他去吃晚饭。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他心中越发不悦。
娘子这脾气也太怪了些,常常莫名其妙生他的气。
不行,他得问清楚了。这般一向,他合上书,朝着内宅走去。
到了内宅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饭菜。
幸亏他来的及时,不然今日就吃不上饭了。
韩至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他不悦地问了一句:“我若不回来娘子就要开饭了不成?”
苏宜家:“对。”
韩至手中捏着筷子,既想要发火不吃饭,又怕自己万一说出来一些狠话后面不好收场。昨晚娘子都主动亲他了,两个人明明相处得极好,他以为今日会和从前有所不同,为何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缓了缓心头的情绪,又问:“为何不等我?”
这话倒是把苏宜家问愣了,她又何时等过他了?他是否回来吃晚饭从来没和她讲过。
“将军也不曾说过自己会回来用晚饭。”
韩至一想,的确如此,他没说过会来吃晚饭,心里的气顿时散去一般。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往后都来这里吃晚饭,若是不吃的话我会提前说一声。娘子莫忘了等我用饭。”
苏宜家:“哦。”
除却吃饭时的那番谈话,二人没再说过一个字。
一直到晚上熄灯躺在床上苏宜家都没理他。
秉着娘子不理他,他就主动去找娘子的原则,韩至往里面靠了靠。
他的手刚刚碰到苏宜家就被苏宜家掐了一下,韩至吃痛,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忒狠的心,差点就掐破皮了,好在他皮糙肉厚。
“娘子~”
苏宜家没理他。
“娘子~”
苏宜家依旧没理他。
“娘子,我错了。”
苏宜家冷哼一声。
前世韩至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无论何时都不曾服软,今生韩至这张嘴最喜欢道歉了。
可惜晚了!
他得让她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免得他在那件事上一高兴起来又不管不顾的。
苏宜家翻身朝着里侧,看都不曾看韩至一眼。
韩至连忙贴了过来,继续道歉:“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
随后,他想到了昨晚,学着苏宜家的语气说了一句:“娘子我求求你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一听这话,苏宜家脸蹭得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转身瞪了韩至一眼。
韩至顿时不敢再说。
苏宜家此刻气得不轻。昨晚她便是在这张床上苦苦哀求了他好多次,可他像是没听到一样,不管不顾。今日却用她昨晚说过的话来向她求饶。
将军,我求求你了……
“去书房还是榻上,你自己选。”苏宜家冷着脸说道。
韩至知道苏宜家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保证:“我什么都不说了。”
苏宜家没理他,转身朝着里侧睡去。
韩至低叹一声,恨自己嘴欠。
作者有话说:
《论说话的艺术……》
两个人一夜无话。
韩晚秋早早来到了如意院外等着, 见兄长出来,她吓得躲了起来,直到兄长离开她才从树后面绕出来去了如意院中。
苏宜家醒来时韩晚秋已经等了多时。见韩晚秋在, 问道:“妹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韩晚秋:“我早上醒得早, 睡不着。”
苏宜家:“还没吃饭吧?”
韩晚秋:“吃……吃了。”
苏宜家瞥了一眼韩晚秋。韩家大厨房都是固定时间去放饭, 此刻厨房刚放饭, 她如何吃过了?她也没拆穿韩晚秋,道:“我一个人吃太孤单了, 你再陪着我吃一点吧。”
韩晚秋抿了抿唇:“好。”
二人吃过饭,管事的全都过来了。苏宜家坐在帘子后喝茶,管事的们在花厅里跟柳绿汇报昨日的事情以及今日的计划。
等管事的汇报完,领了银子离开, 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管事的们匆匆来,匆匆去, 每个人各司其职, 效率很高。
韩晚秋久久不能回神。
她第一次见人这般管家的。从前母亲管家时, 管事的们来了之后乱糟糟的,都在一起嗑瓜子说话, 母亲问他们话时他们也都是支支吾吾的, 态度高傲的很。
她一直以为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性子。
然而, 这些人在嫂嫂这里却像是变了一副模样。
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 一句话也不多说,把事情汇报完就离开, 完全不似在她面前的盛气凌人, 也不似在母亲面前的敷衍。
而嫂嫂根本就没有出面, 只是坐在一旁听着, 干着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们做的。那些人不仅畏惧嫂嫂,也畏惧嫂嫂身边的人。
这一刻她对嫂嫂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她心中暗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嫂嫂一样的人。但同时也明白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等管事的们走了,苏宜家见韩晚秋不知在想什么,道:“想问什么?”
韩晚秋犹豫了一下,道:“这些事嫂嫂不用亲自过问吗?”
母亲管家时每一件事都会问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钱的去向也都会过问。那时候她以为每个人都如母亲一般管家的。
苏宜家:“若你事事都过问,还要下面的管事的们做什么?管家第一件事便是学会用人。”
当家主母每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在府中,除了管家还有照顾长辈和子女,关心丈夫,管理院子里的妾侍。在府外,维系好与亲朋好友之间的关系。除了这些,还得有自己的时间,去读书、去弹琴、去街上逛逛。
若府中的事情事无大小全都自己亲力亲为,哪还有做别的事情的时间。
韩晚秋:“若万一这些人拿着钱去做了别的事情呢?”
苏宜家:“这就是用人不疑。除此外,每个管事的都有一个副手,一个管钱,一个管账,互相监督和制约。”
韩晚秋大受震撼。
她昨日在嫂嫂的鼓励下觉得自己可以,今日看了嫂嫂如何管家又觉得自己太过自信了,她根本就学不会的。
“这也太难了。”
苏宜家管家的本事是从小耳濡目染的,这些对于韩晚秋来说有些难,她打算让她先从小事做起。她对着韩晚秋笑了笑,道:“那咱们就从容易做的事情做起。”
看着苏宜家的笑容,韩晚秋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苏宜家:“识字吗?”
韩晚秋点头:“嗯,之前父亲请先生教过,不过识得不多。”
苏宜家:“库房里的东西有些乱,我想整理一下,这件事就交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