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 by五十弦声
五十弦声  发于:2024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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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骋道:“他?昨晚高烧不退,我一直没能有机会弄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范思浩说是操劳过度,可难保不是为了给他?洗脱嫌疑编的理由。”
谢轻非认同道:“只是他?计划的一环,目的也是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棺材底部夹层里还发现了抗生素类药物,不是你告诉我这东西吃了之后体温会升高吗?”
话是这样没错。卫骋张了张嘴,总觉得关键问题在嘴边但是表述不出来。他?好像有点理解邵盛此时的心情,理解到,他?几乎要猜到他?将?要做什?么选择的地步,而这种选择他?也曾经?做过的。
邵盛的语气轻快,脸颊处也微微泛红,透露出他?现在至少是快活的。可他?在开心些什?么?
卫骋眉头越拧越深。
仇人死了,纪承轩却不能复活,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一切遗憾都无法弥补,有什?么办法回到从?前?
“承轩的离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并不能说清。从?领回他?的遗体到现在,过去?不过四天?,他?以前出差都不止这么久,我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现在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不早了,是时候该给这场仪式一个收尾,我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就?让这首诗来替我表达吧。”
邵盛端起演讲台一侧放置许久的酒杯,缓步走到纪承轩棺材前面,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到杯壁,清脆的一响。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颗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阳;
“倾泻大海,扫除森林;
“因为什?么也不会,再有意?味。”
卫骋脑海一震,猛地跑上祭坛,一把夺过了邵盛手里的酒杯。谢轻非当即站起身,暗处守候的刑警纷纷出动,将?邵盛双手反剪在身后按在棺盖上。
“氰.化钾??溶液。”卫骋辨认出杯中液体的成?分,没让谢轻非再靠近,随即瞥了眼?邵盛手上的戒指,“你就?没打算杀了人之后还活着?。”
邵盛之所以那么开心,是因为他?想要的结局并没有因为警察的到来而改变。
他?邀请卫骋和谢轻非,目的不只是让他?们给不相?熟的纪承轩送别,而是给他?自己。这是场双人葬礼,他?们两个是他?的朋友!
邵盛失去?行动能力,听到他?这句话后眼?泪顿时涌出眼?眶,滴在棺盖上。他?如此靠近纪承轩,近到只差一层水晶棺盖的阻隔,可就?在最关键的一瞬,他?死不了了。
“邵盛!你……”
谢轻非忽然明白?了邵盛为什?么毫不在意?自己的杀人计划被她查明,为什?么一定要求她让他?主持完葬礼。他?说原本不想用纪承轩的单人照给他?当遗像,可惜他?们没有合照。他?念的那首诗并不是想表达没有纪承轩后他?的生活如何失去?了意?义,而是既然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也不打算继续活……他?的死,居然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为什?么要拦着?我?放开我!”
邵盛大声嚎叫,下颌不断重重撞击在棺盖上,戚哀的声音反复控诉着?,“我总是来晚一步……”
纪承轩平静的面容随着?震荡而轻微晃动,身上的花束散落,露出他?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与邵盛一模一样的戒指。
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始终安然沉睡着?。棺身周围的百合花都被挤乱踩碎了,浓香扑鼻,有些花瓣上还沾带雨露,就?像摇摇欲坠的泪滴。

大队长办公室。
席鸣准备敲门时, 卫骋正从里面出来,情绪很低沉,眼尾都?泛着红, 瞟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径直离开了。
席鸣摸摸头发,有些茫然?地?进去, 看到谢轻非背靠着办公桌,背影亦很萧瑟。
“师尊, 那个范思浩说有东西要交给你。”他把?硬盘放到谢轻非桌面上, 好奇道, “这里面是什么?”
谢轻非转过身, 从她表情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想了想, 她道:“应该是当天在片场, 方旭找纪承轩谈话的?内容。”
席鸣一惊, “那不就是……能证明纪承轩是被迫去玉楼公馆的?证据?有这种东西他怎么不早交出来?”
“这是他的?筹码, 白白交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谢轻非把?硬盘连接到电脑上, 打开里面的?视频文件, 果然?是当天的?争吵情景。
当天虽然?清了场, 但导演组的?机器还?放在原地?,在所有人?退出去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录像始终未关闭, 事后范思浩整理器材时才?发现了这一段“意外收获”。
席鸣看完, 哀叹道:“哎, 他要是早点把?这段录像交给邵盛, 那没准儿邵盛就会选择报案,而不是这样极端的?方式了。”
是啊, 他明明已经找上了邵盛,却对自己知道的?事情缄口不言。而据邵盛所说,范思浩并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如?果不是被临时安排去拖住谢轻非和卫骋,原定的?与邵盛一起拖拽登山绳这一环节,范思浩也不会知道绳子的?另一端套的?是方旭的?脖子。
邵盛是个怨憎分明的?人?,在为李欣遥、陈疏桐以及赵平安排好退路,确保他们?就算被查到也不会露出破绽的?同时,选择隐瞒与此事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严一渺与范思浩,目的?就是确保他们?的?不知情可?以使他们?事后不被追责,而他又给自己早安排了死路。
谢轻非忽然?想起大前天晚上在玉楼公馆与范思浩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资格并不能够上宴会宾客的?标准,是想了办法好不容易进来的?。注意到她之?前,他一直在和些权豪势要打交道,现在仔细回想,那些他与之?攀谈的?人?都?是圈内的?大佬。如?果放在以前,谢轻非还?会觉得他的?目的?是为自己那什么大作?拉投资,可?为什么偏偏是玉楼公馆?他凭什么觉得人?家?会愿意听?他区区小导演的?推销?就连卫骋,听?他信誓旦旦保证项目一定能赚钱时也觉得好笑。
范思浩不可?能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其他的?底牌,确保可?以给自己争取到一笔满意的?资金。
谢轻非:“他去玉楼公馆,为的?是找当晚和纪承轩在一起的?人?,用录像向他们?索要封口费,但他并不能确定都?有哪些人?,所以才?会一个一个地?问。他觉得自己掌握的?这个大秘密一定能为他带来巨额收益,项目就能顺利开启,因此也有底气再三邀请我当他的?女主角。难怪昨晚在二楼餐厅再次见面,他张口就是求我救命,方旭要从他这里得到的?根本不是纪颂拍摄的?广告,而是这段足以毁掉整个星雨公司的?录像……方旭死了,正和他心?。”
席鸣:“可?是方旭死了不正是他身上危机解除的?时候吗,他何必再把?录像交给我们?,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方旭是死了,但他的?死早晚要被通报出来,到时候他背后的?人?也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查到范思浩身上是早晚的?事。”谢轻非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他不仅得不到钱,也会像纪承轩那样悄无声?息地?死于任意一场意外。可?他把?东西交给我们?,他就是受警方监控的?关键证人?,起码能保住一条小命。”
席鸣大为叹服,道:“这老小子也太精了,亏我看他第一眼还?觉得他是个老实人?,结果他算盘打得比谁都?响。诶,对了,说完了他,还?有个事情得师尊你决定。那个张海东……要怎么处理?”
谢轻非看了眼手表,道:“再等几分钟。”
一杯茶的?功夫过去,办公桌上座机响了,谢轻非拿起听?筒,对面是程不渝的?声?音。
“谢队,卢正卓的?最终尸检报告出来了。”
审讯室。
张海东已经不耐烦许久,回警局路上又联络了律师,现在两人?里外施压,闹着要让警局放人?。
谢轻非推门进来,他起身掸掸衣裤,傲慢道:“我可?以走了吧?真是晦气,为点破事儿浪费了我一上午的?时间,我还?有工作?等着处理呢。”
“对不住,”谢轻非嘴上说着抱歉,人?却挡在张海东面前,身后席鸣已经将审讯室的?门关上,谢轻非冲张海东微微一笑,“知道张总是大忙人?,但我还?有件事要劳烦你配合说明一下。”
张海东被她按着坐回了椅子上,不得已要抬头看她。
“你和卢正卓是表兄弟,感情应该挺好的?吧?”谢轻非到他对面坐下,“两个人?都?在自家?公司,谁话语权更高啊?”
张海东眉头一皱,不满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家?人?,难不成?还?要争个身份高低吗?我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多少生意都?是一起去谈的?,说他是我亲弟弟也不为过。”
谢轻非道:“那你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张海东急于证明兄友弟恭,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谢轻非:“他身体怎么样?”
张海东愣了愣,解释道:“阿卓年纪小,我也跟你说过他脾气有点暴躁,因为平时经常性的?昼夜颠倒,精神上难免有些压力,可?能算不上特别健康吧。但现代人?有点精神问题不是很平常吗?他也没影响别人?。”
谢轻非:“你带他去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张海东咽了咽唾沫,冷静道:“医生说就是广泛性焦虑,但他症状很轻,很少发作?。”
“那就对了。”谢轻非道,“我们?在卢正卓的?心?血和尿液中检出了地?芬尼多。”
“你是说眩晕停吗?那很正常。他有时候头晕严重会依赖这种药,毕竟随便哪个药店都?有得卖,效果也还?行。”张海东脸色缓和了一些,“因为每天都?要服用,所以他会随身携带。”
“他既然?长期服用同一种药物,对它的?剂量肯定把?握得很准确,不会出现服用过量的?情况吧。”谢轻非看向他躲避的?眼神,道,“昨晚你们?打麻将的?时候卢正卓因为总是输钱心?情很不好,又是拍桌子又是踹椅子的?,可?他输给的?是你这个从小关系就很好的?表哥,钱也是小钱,??到底何至于这么生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中毒了呢。”
张海东倏地?一愣。
谢轻非不慌不忙道:“你看,你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人?,日常工作?也都?在一起,又了解他身体上的?疾病,可?以说比他亲妈还?亲。根据你、赵平、严一渺对当晚的?描述,卢正卓的?表现是符合地?芬尼多摄入过量产生的?中毒表现的?,比如?狂躁不安、呼吸兴奋等。而知道他有用药习惯的?就只有你,能够有机会把?过量的?药剂添加到他饮食里的?人?也只有你,所以卢正卓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张海东唇角用力一抽,勃然?色变,怒道:“他是我弟弟!他妈和我爸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你要知道,法医在卢正卓尿液中检出了超高浓度的?地?芬尼多,他的?中毒反应发生在被赵平敲击后脑之?前,也就是说他的?真正致命伤害未必就是出自赵平之?手,我们?会检测昨晚餐厅他用过的?餐具和食物残渣,一旦证明有异常,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放屁!怎么可?能!眩晕停吃多了不到45分钟就会死,我如?果晚饭的?时候就想毒死他,他根本不可?能活蹦乱跳到后半夜!”
谢轻非沉声?道:“所以你是等到麻将快散场的?时候才?动的?手?”
张海东脑门上的?一圈汗当即像凝固了,脖颈僵硬地?动了动,嘴皮子的?颤抖一时没能止住。
谢轻非漠然?道:“国内地?芬尼多中毒案例不算多,相关实现数据也同样缺乏,不特意去查的?话很少有人?像你一样知道‘眩晕停吃多了不到45分钟就会死’这种冷知识吧?45分钟……你研究得挺精确的?。”
“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张海东冲口道,“他又不是傻子,几十片药能说吞就吞?”
“就是说呢。你要不告诉我,我这种外行还?真不知道服食量要达到几十片才?能导致中毒。”谢轻非评价道,“你有什么好办法推荐吗?比如?,提前将药粉准备好,在他喝酒的?时候趁机掺进去?”
去掉糖衣之?后的?药片会很苦,掺进食物里太容易被尝出不对劲了,但放在同样味道刺激的?酒水里,在卢正卓半醉昏沉的?时候给他喝掉,他就算觉得口感古怪也不会太有怀疑,因为别人?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为了验证甚至还?会多喝几口。
张海东汗如?雨下,被谢轻非的?眼神追问得无地?自容。他意识到自己说得越多就会错得越多,而此时他已经心?慌了,说出口的?话都?来不及过脑子,再聊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又“我我我”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要见我的?律师。”
谢轻非无所谓道:“你的?权利。”
说完这一切,她起身与席鸣一起离开,心?情却没有多放松。
席鸣追问道:“师尊,你怎么怀疑到张海东头上的??”
谢轻非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场审讯结束前,他对我们?说了什么?”
席鸣回想着,道:“他说……希望我们?对卢正卓的?事多上心?,他姑妈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顿了顿,他惊觉后背凉嗖嗖的?,不可?置信道:“张海东的?姑妈掌握张家?公司一半的?股份,老公早死,就卢正卓这一个继承人?。卢正卓不姓张,如?果股份到了他的?手里,公司就不再完全属于张家?了!”
一个小时后,谢轻非见到了与张海东交谈完毕的?律师。
能一个电话就找到靠谱的?律师前来公安局,说明这人?和张海东早就相熟。谢轻非打量了下面前西装革履的?青年,他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鼻梁上橫架一副眼镜,带着青涩的?书卷气息。
就是开口没那么文质彬彬,“谢队长是吧,你应该知道仅凭已有的?证据是无法给我的?当事人?定罪的?。我想,再给你们?时间也是浪费,所以人?我就先带走了。”
就算能找到药店监控证明张海东购买了地?芬尼多,也没有他给卢正卓酒中下毒的?明确罪证。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用这么容易被检测出的?手段将卢正卓毒死,所以实际使用的?药品剂量离致死量还?有一定距离,谢轻非为了诈他说实话才?说卢正卓有可?能是先死于地?芬尼多中毒,但程不渝的?尸检报告里从没有改变过卢正卓是后脑遭击创致死的?结果。
赵平的?计划实际上救了张海东一命,否则卢正卓在张海东身边被这样不合理地?多次喂过量的?药剂,最终结果还?是会死,就算这一手段已算隐蔽,难保不会被卢正卓的?亲人?怀疑。赵平动了手不仅帮张海东解决了心?头大患,还?免了他原本可?能被查到的?嫌疑。
“我听?说,谢队长经手的?案件里从来没有漏网之?鱼,一切有违法动机的?人?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律师淡色的?唇上勾起个愉快的?弧度,余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谢轻非敏感地?觉察到面前的?人?不喜欢她,甚至看她的?眼神中有种若有似无的?敌意,还?并不是站在张海东立场上产生的?。好像他早就认识她一样。
有了这种判断,她再看他,就觉得莫名眼熟。
“我们?以前见过吗?”
谢轻非冷不丁的?一问,男人?推了推镜框,道:“没有。”
谢轻非道:“您贵姓?”
“赵。”他好像不愿意再和她多说话,随后张海东被放出来,活动着筋骨喊他走,他一句“失陪”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插曲轻轻揭过,谢轻非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把?这位赵律师放在心?上。
一周后。
卫骋和谢轻非受邵盛的?委托,将纪承轩的?骨灰撒到了海里。邵盛本人?还?在等候最终判决,会面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说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再跑一趟。
出了看守所,又下了阵薄雨。
卫骋看天一时半会儿也晴不了,打算把?外套脱给她遮雨。
“就淋着吧。”谢轻非抬头看他,“反正也不冷,你说呢?”
卫骋默默将衣服搭在手臂上,道:“行啊,我听?领导安排。”
雨丝很细,柔柔地?打在身上,并不难受。车子停在不远处,很快就走近了。
谢轻非的?发丝和睫毛间拢起阵薄雾似的?细密水珠,卫骋看了她一眼,放快步伐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按进去后又拿出毛巾给她擦脸。
“心?情不好啊?”他把?她的?发丝拨正了,指尖轻轻刮了下她鼻尖的?小痣。
谢轻非眨眨眼,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卫骋:“嗯?”
“以前不管破什么样的?案子,因为事不关己,我都?不会对罪犯双方产生什么特别的?共情。你知道的?,我没和谁有过特别深刻的?交往,就连和父母相处的?时光也很短暂,‘相依为命’这种情感牵绊对我来说太陌生了,非要说谁最特别,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所以如?果是从前的?我,肯定无法认同邵盛的?行为,但现在我却会觉得心?痛,觉得……有点理解他。”
卫骋道:“不用去理解他。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未必要生死相随才?能证明真心?。”
“那你呢?”谢轻非反问道,“既然?真心?的?价值不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你当初也没必要冒着危险进山去救我。”
“那仅仅是因为我的?选择是你。”卫骋轻咳了一声?,严肃道,“这种事情不用理解,也别模仿,过去就过去了,你老提干嘛?”
谢轻非瞟了眼他局促的?表情,欣悦道:“就觉得我命挺好。”
卫骋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可?要骄傲了啊。就这么喜欢我?”
谢轻非坦然?地?点头,“对啊,你就尽管骄傲吧。”
卫骋定定地?看着她。
谢轻非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你是在暗示我吗?”卫骋想了想,道,“最近一条去民政局的?路应该是出了门左拐,但我要先送你回家?拿户口本,咱们?得抓紧时间出发了。”
谢轻非把?头顶的?毛巾扒拉下来往他身上一丢,耳垂有点红,“暗示你个头,谁恋爱第十二天就领证的??”
卫骋故作?夸张实则调侃道:“哇塞,看不出来你还?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呢,早知道我表白的?时候就顺便把?求婚的?话也说了,省得你成?天惦记着。”
谢轻非:“……”
“说说看吧。”谢轻非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知道他嘴上说得再厉害也禁不住反撩,每次这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继续“欺负”他,“反正我这会儿没事,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这回换卫骋语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心?里飞快组织起语言,然?而他压根儿不知道求婚该说些什么,婉转显得生疏,直白又显得唐突,憋了个面红耳赤。
谢轻非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卫骋愣了几秒,开始系安全带发动车辆,暗暗嘀咕了一声?:“我是认真的?。”
谢轻非:“什么?”
“我说,”卫骋拖长了音调,“回家?找你算账。”

教堂暴雨夜一案尘埃落定, 手续交接完成,队里人终于能闲下来好好吃顿晚饭。
地点还定在上次的音乐餐厅,落座时席鸣眼疾手快, 抢在卫骋屁股沾上凳子之前,占据了谢轻非左手边的位置,而她右边又已经坐了戴琳。
卫骋:“……”
谢轻非发?现席鸣是真不知道后, 不仅不直接解释,还总忍不住逗他。尤其席鸣这种不知情还会经常让卫骋吃瘪, 她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索性一直瞒着。
缺德有缺德的乐趣。
在卫骋幽怨的眼神投来时, 谢轻非乐不可支, 假意不关注他,偏头去和戴琳他们说话。
于是用餐的半个多小时内, 卫骋借口去洗手间, 从?她身后来来回回路过了十多次, 不是偷偷摸一下她的头发?, 就是扶上椅子背的同时悄悄碰一下她的肩膀。导致席鸣一脸担忧地问?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老去厕所毕竟是很严重的问?题。
卫骋和天宁分局的合约即将到期, 最近的日子因为?忙着工作交接, 来报到的时间也少了,便?不能?整天和谢轻非黏在一起。谢轻非又是个大忙人, 工作之余能?分出?来给他的关注本来就少得可怜, 他不跟着她出?外勤后更加三天两头见不到人, 微信消息不是说在抓人就是说在开会, 搞得卫骋幻觉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好不容易能?一块儿?聚个餐, 隔了个电灯泡手都牵不上。
席鸣没感受到左边不对劲的气压,加入了谢轻非和戴琳的话题里,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卫骋这边正?接受江照林关于“听老婆话做幸福男人”的经验分享,江警官此前作为?队里唯一一个成家立业的男人,跟一群单身狗很没有共同语言,现在有了卫骋做同道中?人,顿时有种找到了亲传大弟子的自豪感。
卫骋口头上应付着他,目光一直往谢轻非身上看,他看得肆无忌惮,然后发?现谢轻非耳朵红了。
卫骋冁然一笑,江照林话音顿了顿,问?道:“我刚才讲笑话了?”
“没有,”卫骋故意抬高了音量,“我就是想到些好笑的事情。”
谢轻非脸颊也泛起红晕,抬手往脸侧挡了挡,故意回避他的视线。
想了想,卫骋给她发?了条微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倏然一亮,谢轻非看清消息内容后愣怔了整整五秒,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面红耳赤地瞪了过去。
席鸣被她吓了一跳,疑惑道:“怎么?了师尊?”
“没什么?,”谢轻非道,“推销广告。”
几分钟后,谢轻非腾地起身,拉开门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卫骋随即跟过去,拍拍席鸣的肩膀,“让让,我去洗手。”
“你?怎么?老去啊?这都第几回了?”席鸣不满地挪开椅子,上下扫了他几眼,低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得到的回应是卫骋赏给他脑门的一个毛栗子。
餐厅今晚客人不多,洗手间位置偏僻,也几乎没人来往。
谢轻非抱肘站在放置绿植的角落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转过身来无奈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骋人一挡在她面前,本就昏暗的灯光更加黯淡了,他高大的影子将她完全包裹,理直气壮道:“我想亲你?啊。”
谢轻非:“……”
卫骋一本正?经地就他的观点展开论述,道:“首先,咱俩上次单独相处已经是48小时之前的事了,就那几分钟你?还忙着核对案件信息,没顾得上和我说话。还有啊,你?今晚都不主动要求和我坐在一起,还不让我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心理健康。现在我想亲你?,你?居然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卫骋可怜巴巴道:“谢轻非,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谢轻非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好笑道:“你?幼不幼稚啊?”
“好啊,还嫌我幼稚。”卫骋别?开头,只留给她一个高贵冷艳的侧脸,“我生气了。”
谢轻非拉拉他的衣服,被他拍开手。
“真生气啦?”她踮起脚凑过去看他的脸,贴得太近,卫骋怕她站不稳就伸手托住了她的腰,谢轻非顺势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道,“我看看呢,哎呦,脸这么?红,气得不轻吧。”
卫骋扬了下眉,道:“是啊,三言两语可哄不好,得你?付出?点实?际行动。”
谢轻非故意道:“有友情提示吗?比如?”
“自己想。”卫骋忍不住道,“还用我教你?怎么?哄我?”
谢轻非顿时眉开眼笑,觉得他这样子特别?可爱,她错开他的目光,眼神从?他鼻梁上一路滑下,略过他的唇边,停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卫骋端着架子等了几秒,也没见她有进一步动作,提醒似的把人又往怀里按了按,不期然对上了她狡黠的目光。
在他再度开口之前,谢轻非安抚似的吻了下他的下巴,“好啦,哄你?。”
卫骋:“就这样?”
谢轻非嗯了声,“就这样啊,你?让我自己想,我这不是自由发?挥了么?。”
卫骋:“好啊。”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中?侵略意味浓厚,浓密的睫羽被灯光打出?一线阴影落在眼尾,也像带着某种不能?言喻的欲求,他轻轻说道:“看来还是得我亲自教你?。没关系,反正?我一向?很有耐心。”
很有耐心的卫医生把女朋友压在墙上好好进行了一番教导。
谢轻非被亲得天旋地转,发?现自己又多了一项不如他的地方,虽然在这种事情上作比较很没有必要,但?她还是觉得卫骋这样虽然第一次能?磕到她牙,但?后面很多次却像打开任督二脉一样的绝对天赋型选手实?力深不可测。明明他们是互为?练习对象的,怎么?他进步这么?快?
以?至于卫骋问?她学会没有时,谢轻非走了个神,没立刻回答。
这下他也不计较她不专心了,美滋滋道:“那再练练。”
谢轻非迷茫地眨眨眼睛,唇上就又被轻轻咬了下,他撬开她的唇齿钻进来,这次换成温吞轻缓地与她缠绵。
双方都有些沦陷,卫骋手指没在她的发?丝间,感觉到她绵软到只能?依偎他站稳的身体后更加动情。
于是,警惕性都不差的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忽略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直到那一嗓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
谢轻非猛地把身前的人推开,羞愤欲死地背转过去面壁,喃喃自语了一句:“我要换工作单位。”
卫骋呼吸的节奏还没调整过来,茫然了两秒,转头看到席鸣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我就知道有古怪!”席·福尔摩斯·鸣大声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老是朝我师尊这儿?看,不止这一次,根据我这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你?们两个总会趁没人的时候偷偷见面,分开的时候表情都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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