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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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了玉京,便该守玄商的规矩,楚原君旧时所藏灵宝,轮不到尔等自上虞来的外乡人拿。”
他理所当?然地道,全然不想若非姬瑶和谢寒衣解开了机关,这些灵宝还不知何时才会?重见天?日。
“今日我还需入宫拜见君上,来日便上门叨扰。”傅集不在?意宿子歇几人是何神情,驾着黑豹转身,便要领着麾下甲卫自别宫宫门光明正大地退去。
便在?这一刻,一行人脚下忽有巨大阵纹亮起。
傅集凤眸微眯,身周灵力在?瞬间震荡开来,要将这道阵法?强行冲破。只是汹涌灵力挟裹着劲风撞向阵纹,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消弭于无形,傅集及麾下甲卫被困在?原地,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脱离阵法?范围半寸。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既然来了,便不必走。”
身后?响起少女清冷声音,傅集回过头,只见姬瑶正自石阶上一步步行来,她着素白裙裳,暗纹在?夕阳余晖的折射下光辉熠熠,鸦青长发垂下,身周不见多余赘饰。
“阿瑶?!”桓少白等人脸上先后?露出喜色,口中?唤道。
阿瑶来了,他们便不必担心了。
她便是传闻中?那位瑶山君?
傅集的目光落在?姬瑶身上,阴郁的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瑶山君这是要倚仗修为,恃强凌弱不成?”
他方?才还倚仗自身修为向叶望秋等人动?手,如今却有脸对姬瑶说出这样的话来。
傅集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合适,如他这样的疯狗,恃强凌弱是应当?,这位声名极盛的瑶山君,大约干不出同样的事来。
传闻这位瑶山君不仅将所得阵法?道统示于天?下修士,后?来还不惜自身也要在?水患中?救下上虞庶民,如此圣人,又怎么会?同他这卑鄙无耻的阴毒小?人一般行事?
君子可欺之?以方?,傅集从来都清楚这个道理,如今也是如此。
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总也需摆出一副大度姿态才是。
傅集脸上噙着笑,似乎料定?了姬瑶不会?将他如何。
但这一次,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姬瑶从不在?乎所谓声名,哪怕之?前必须学着做个人的时候,她也不曾在?意。
她不过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所谓声名,不过是世人加于她身,于她其实无关紧要。同样,她也不会?为声名所缚,改变自己行事。
譬如现在?,她看傅集着实不顺眼,他便不能安然踏出这别宫宫门。
未曾费心听傅集说了什么,姬瑶张开了手。
地面阵纹闪动?,其中?忽起一阵狂风,瞬息便有无数风刃成形。
傅集微微变了脸色,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便自黑豹上被掀翻,看似不算锋锐的风刃在?空中?交错,轻易穿透他身上甲胄,顿时有鲜血四溅。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黑豹受到惊吓, 下?意识向后退去,它虽与傅集一样身处风刃当中,却并未为其所伤。
傅集便也意识到, 姬瑶对阵法的操控, 已至极细微的地步。
他伸手?召出长枪, 体内灵力?运转,枪尖出如游龙, 在呼啸中将身周风刃荡清。
骁武卫统帅长孙静所用兵器便是长枪,据说早已至化境, 寻常天命修士都难当其锐,而傅集枪法得长孙静亲传, 于沙场上所向披靡, 此时出手?, 似有金戈铁马之声相随。
他在空中稳住身形,以枪势为支撑反身落地,抬眸时那张阴郁的脸上有鲜血滑落,更添几分诡秘。
“结阵——”傅集起身, 冷声?喝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 身后甲卫驭使着有些躁动的黑豹摆开阵势, 傅集长枪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顿时有血色雾气自甲卫身周升起, 与?此同?时, 其周身气息也陡然攀升。
修士轻易不会?入军中效力?, 这些跟随傅集回到玉京城的甲士都是武者,武道境界向来无明确划分, 只以御气外放区别宗师境。就?在兵法阵势成形之时,众多?甲卫的气势竟然直逼武道宗师。
数十?铁骑身周气场汇聚, 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有锐不可当之势。
姬瑶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也正因?如此,她停下?了手?中动作?。
这便是人族兵法?
“冲锋——”
傅集横枪指向前?,就?算明知姬瑶实力?远在他们之上,数十?甲士仍旧驭使着黑豹一往无前?,刹那间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血色雾气在空中凝结,如同?利箭一般冲破了禁锢他们的阵纹。
众多?武者结成兵阵,在傅集指挥下?,竟有了能与?五境甚至六境修士一战之力?。
正面如此威势,未曾去过战场的几个少年人不免为其所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傅集眼中染上嗜血杀意,瞳孔微微泛起赤色,他执长枪御气而起,目标直指姬瑶。
只是在相距尚有一丈之余时,他的枪尖便不得寸进,无形气浪向四周蔓延开来,姬瑶站在原地,素白裙袂飘扬,眉目冷淡如昔。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傅集的身体便向后倒飞而出,他眼中墨色翻涌,疯狂运转体内灵力?,想止住去势。
也是在这时,下?方诸多?甲卫已经奔袭而来,血色气息涌动,周围灵气似乎也变得凝滞许多?。
姬瑶抬起手?,地面再度有阵纹闪动,铁骑来势不由为之一顿。
她翻过掌心,周围灵气被引动,掀起重重风浪,坐在黑豹上冲锋的甲卫难以控制身形,被尽数掀翻在地。
当兵阵一乱,众多?甲卫上方凝结的血色雾气也变得稀薄几分,姬瑶合上手?,血雾便在她灵力?碾压下?彻底消湮。
傅集半跪在地,还想起身,但随着姬瑶淡淡一眼看来,他身上像是骤然多?了万钧压力?。
即便用尽全力?与?之相抗,傅集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一寸寸低了下?去,直至最后被迫趴倒,脸侧紧贴在地。
他死死握着自己手?中长枪,手?背青筋暴起,还试图挣扎,只是不论?如何尝试,身周压力?都不曾减轻半分,根本动弹不得。
在傅集身后,随其而来的甲卫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数只黑豹夹着尾巴在阵法边缘徘徊,尽显不安之态。
傅集抬头,形容狼狈,而姬瑶站在石阶上,裙裳未染纤尘。
对上她的目光,傅集缓缓笑了起来,尽管身上遍布血痕,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这位瑶山君的性?情,与?传闻真是相距甚远。
将她当圣人,真是大错特错。
不知想到什么?,傅集脸上笑意随之扩大,大约是牵动了伤处,他不由咳嗽起来,嘴角随之溢出几丝猩红。
“瑶山君可是打算杀我?”他开口问道,语气听起来却好似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死。
谢寒衣来到姬瑶身旁,皱眉看着面前?重伤的阴郁青年,不知在想什么?。
姬瑶未曾理会?傅集的话,指尖微动,不过寸余的阵法落入他眉心,将他一身灵力?尽数封禁。
她看向桓少白:“挂上去。”
她说了,既然来了,便不必走。
桓少白闻言,脸上勾起一抹笑:“阿瑶放心,交给我便是。”
不多?时,傅集连带麾下?甲卫便被扒了甲胄,齐齐被挂上了机关宫城外墙,不仅如此,他脸上分明又多?了不少青紫伤痕,算是桓少白等人夹带私货。
毕竟他对陈云起也没客气,那他们对他自也不必客气。
相比之下?,那数十?头黑豹的待遇倒是好上许多?,如今正被好好养在宫城之中。
送上门的骑兽,不要白不要。
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下?地平线,姚静深亲自送纪微步出别宫。
天色虽晚,但在回到自己府中前?,她还需先去商王宫一趟,将自己此番出巡所闻报与?宿昀。
走出宫门便能看到被捆成粽子,整整齐齐挂在墙头的傅集等人。傅集此番伤得着实不轻,不过以闻道境修士的实力?,轻易却是死不了的。
姚静深抬眼看着还是一片空荡荡的宫门,未免觉得可惜,他难得写出了两?个还算满意的字,还没挂些许时候,便被人毁了。
就?算今日未曾出面,他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十?分清楚。
“长孙氏在玄商地位特殊,与?之交恶,其实并无好处。”纪微看着墙头情形,对身旁姚静深道。
将傅集等人挂在这里,不必多?久,整个玉京城便会?人尽皆知了。
对此,姚静深只是笑了笑:“与?人为善固然好,但若是以忍气吞声?,一让再让换得,便不必了。”
“阿瑶不喜。”他负手?而立,夜风吹鼓袍袖,一向温和的神情中难得透出几分令人心惊的锋芒。“我也不喜。”
今日之事,正好叫玉京世族警醒几分。
他所行求仁,世人却总将仁义误会?作?仁弱。
姚静深又何曾会?是他人手?中棋子。
夜色下?,纪微的神情让人看得有些不分明:“姚先生与?传闻之中,竟是颇为不同?。”
“传闻何曾可以尽信?”姚静深对上她的目光,温声?又道,“不过如今看来,商君与?传闻之中,确实无出太远。”
玄商现任国君宿昀,体貌羸弱,却有雷霆手?段,虎狼之心。
纪微闻言默然不语。
她能任国相,又如何听不出姚静深的言外之意。
“无论?如何缜密的筹谋,也未必不会?被人看穿,还请纪相转告商君,这世上,不是事事都会?如他所愿。”姚静深直视纪微,一字一句开口,眼中洞明。
商王宫内,宿昀听了纪微一板一眼转述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大约是笑得太过,他忽地咳嗽起来,惨白面色上浮上一层薄红。
有些喘不上气的宿昀平复一二呼吸,这才缓过劲来,他看着面前?对自己情形无动于衷的纪微,微微有些不满,哑声?道:“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君,都咳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的死活么??”
纪微脸上仍旧不见什么?表情:“医官不是说过,三年五载,君上尚且还死不了。”
宿昀被气笑了,他指着纪微,深吸几口气才将想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毕竟是自己亲自请回来的国相,若是她跑了,往后玄商国政谁来筹谋。
纪微不是没注意到宿昀欲骂又止的神情,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
宿昀生来便有弱疾,即便引气入体踏入道途,也未曾寻到将其根治的办法。便是登位后继承玄商王玺,身体也是时好时坏,便服下?上品丹药也只是一时之功。
或许也有几分血脉的原因?,纵观千年,宿氏子弟多?有体弱之症,在位君王便得一国气运加持,也多?不过百年之龄。
是以宿昀的弱症便只能好好养着。
他放下?手?中竹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比寡人预料中,更聪明几分。”
宿昀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姚静深。
“只有他么??”纪微却反问道。
宿昀对上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未曾说话。
“君上以为,瑶山君和蓬莱道子,未曾看出你的打算么??”纪微脊背笔直,她站在宿昀面前?,垂眸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君王,再次问道。
面对她近乎质问的话,宿昀神色不变,脸上仍旧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觉得十?分可亲。
“这重要么??”片刻后,他徐徐开口,话中分明带着几许漫不经心的意味。“倘若他们愚钝得什么?也看不出,那有什么?意思?”
争,是这天下?大势,他为玄商国君,注定要争!
宿昀站起身来,他张开手?:“纪微,这天下?如此,九州如此,我既为王,这是我的道!”
面上苍白得不见什么?血色,他眼中却似乎有无边野火燃起,要将一切焚尽。
商君,有虎狼之心。
他看向纪微,一字一句道:“至少最后,他们还是成全了寡人。”
所以他还是成功了。
“她或许只是无意为旁人改了自己行事。”纪微的语气平静得同?与?姬瑶两?人探讨问题没有分别,听不出丝毫情绪。
即便只是一面,也足够她看出许多?了。
“那又何妨?”宿昀轻笑道。
他所做一切,终究没有触及他们的底线。
“闻人骁已是前?车之鉴,寡人自不会?如他一般愚蠢。”宿昀收回手?,微笑着看着纪微。
“君上心中清楚便好。”纪微向他躬身行过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宿昀不忘提醒道:“不日便是玉京演武,长孙静,也该回京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傅集及麾下被挂上别宫外墙墙头, 但凡自?此处过,便能将他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何?况一直设法窥探别宫情形的众多眼线。
不过半日间, 此事在玉京城已然是人尽皆知。
那可是傅集——
想起他曾经做过什么, 即便时隔七年, 玉京众多世族仍觉不寒而栗。
毕竟死在他手上的不是什么庶民奴隶,而是和?他们同样?出身的世族。
而如今姬瑶却命人将他和?麾下挂在别宫宫墙之外风吹日晒, 丢尽颜面,当真不怕被这头疯狗记恨上?
以修士和?武者的身体?强度, 傅集等?人一时是死不了的,但面子?却是从头到脚丢了个干干净净, 捡也捡不起来了。
也是经此事, 玄商诸多世族终于?意识到姬瑶与上虞传闻中形容的圣人相去甚远, 着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连傅集这条疯狗她都不曾有所?忌惮,何?况旁人。
傅集这条疯狗背后,站的可是长孙氏。
长孙恒龄闻听此事, 自?是恼怒不已, 傅集被挂在别宫外墙上, 丢的不止有他的脸,还有长孙氏。
玄商数百年来, 何?曾有人敢这样?驳长孙氏的面子?!
他当即便要领府中私卫冲去别宫, 却被长孙氏的门客死死拦住。
这是来自?长孙静的指示, 令他们不必再做多余之事。
长孙静是长孙氏如今的家主?,上卿府唯一的主?人, 只需一句话,便能决定许多事的走势。
而他的命令, 即便是作为他亲儿子?的长孙恒龄,也不能违逆分?毫。
未得长孙静首肯,长孙氏府中坐镇的天命境修士不会听从长孙恒龄的吩咐轻易出手。
于?是在傅集上门寻衅一事后,玉京再度恢复了平静,就连玄商世族暗中对?姬瑶等?人的试探也骤然少了许多。
这大概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清静了不少。
以为姬瑶是善人时,这些玄商世族行事肆意,如今却是多了些忌惮。
这世道,要做好人反而麻烦。
在众多窥探视线下,姬瑶等?人全然不曾在意,如常度日。
别宫灵物已经被如数清点,得纪微决断后,属于?宿昀的部分?被搬往商王宫。
不过并不代表这七成灵物尽为宿昀所?用,为安抚玄商世族,这笔好处他不可能独占。
原本以为学宫中灵物至少大半都要分?与以长孙氏为首的世族,不想姚静深态度堪称强硬,却是分?毫也不肯让。
宿昀倒不在意,反正这些灵物到不了他手中,那在谁手中其实并无分?别。
楚原君昔日所?藏灵物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宿昀最近的困窘,近几年国库本就入不敷出,他又大兴水利,扶持玄石军,已经到了恨不得能将一枚灵玉掰开做两枚用的地步。
如果不是纪微通经济之道,为他苦心筹谋周全,尽力将损耗降到最低,宿昀恐怕真要干起打家劫舍的活了。
但任纪微如何?本事,也不能空手变出无数灵玉金银,所?以楚原君府中这笔灵物来得实在很及时。
虽然政务繁忙,纪微每日仍会抽空前往别宫,与姬瑶和?谢寒衣探讨义理,这是与宿昀早就定好的条件。
纪微也并不觉得此事麻烦,相反,于?她而言,每日前来别宫当属是她最为放松的时候。在数算之道上,她一直秉持着最纯粹的热情。
不过在桓少白等?人看来,他们每日所?议便与天书无异,纷纷敬而远之。
才刚刚将字认全的陈云起更?是半个字也听不明白,他身上伤势已经悉数恢复,傅集当日封了他的灵力,以黑豹拖行过城池之中,留下的多是皮外伤,未曾伤及肺腑。
以修士的身体?强度,不过几日间便已好全,甚至看不出什么受伤痕迹。
姚静深其实担心过前日之事会为陈云起心中留下阴影,但观察了几日,他并未表露出什么异常,只是每日练刀的时间较之之前又长了许多。
陈云起在修行上本就刻苦,而今更?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他从来都知?道高位者的真正面目,在杏花里时,陈云起便切切实实地领教过了。这世道终究是强者为尊,他之所?遇,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变强,强到有足够的力量,用自?己手中的刀劈开这世道的不公。
在淮都城外,陈云起曾经成功引动大夏龙雀共鸣,令煞气化形于?外,但在此之后,却未能再做到这一点。
他不免也觉气馁,但在短暂失落后,便再度投身修行中。
陈云起最不缺的,便是恒心。
他如此刻苦,叫桓少白几人也不好意思再悠闲度日,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一起卷。
对?此,姚静深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大约是因出身之故,桓少白和?叶望秋分?明有上佳天资,在修行上却不免少了几分?坚韧,这一点,他们当向陈云起学习。
姚静深自?己也并未闲着,在处理别宫诸事之余,还抽空再写出还算满意的匾额,带着众人一齐挂了上去。
这回终于?是没有不开眼的人再作破坏。
姚静深抬头看着上方钦天二字:“往后,这里便是钦天学宫了。”
话音落下,叶望秋带着一众宫人应景地鼓起掌来,场面一时倒是显得十分?热闹。
虽然现在除了他们几人,连个客卿都还没招来,更?不说弟子?,但这些不都是迟早的事儿么。
姚静深见此,笑意中多了几许无奈,开口道:“好了,都回去吧。”
“喂——”见众人要走,被挂在墙头已经好几日的傅集终于?开口。
几日滴水未进?,体?内灵力又被尽数封禁,他嘴唇干裂,脸上青肿还未散去,看上去像条落水狗。
“嚷什么。”在他锲而不舍的声音中,桓少白终于?看向了他,没好气地道。
傅集好像不觉得被挂在这里示众有什么丢人,仿佛闲聊一般问道:“那位瑶山君打算将我再挂上多久?”
姚静深含笑行来,停在他面前:“你心中应当清楚才是。”
来救他的人,就快回玉京了。
对?上他的目光,傅集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姚静深噙着笑转身。
在他身后,叶望秋颇觉摸不着头脑,不由虚心请教道:“姚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姚静深但笑不语,负手向宫门中走去,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便没有意思了。
叶望秋不由又看向身旁妙嘉几人:“你们懂了吗?”
却没有得到回答,只宿子?歇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往回走。
有时候,头脑简单点儿也是种幸福。
叶望秋更?茫然了。
他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这日之后,自?来了别宫便待在这里多日不曾动弹的姚静深终于?挪了窝,开始外出访客。
不过拜访的不是曾向他下了拜帖的玉京世族,而是他经过多番考量看中的客卿。
有楚原君留下的那笔灵物,他想将人请来便简单了许多。毕竟无论?境界再高,修士终究还是人,尚且还做不到餐风饮露的境界。
手中灵玉便是底气,姚静深至少不必借自?己或姬瑶的名?头来坑蒙拐骗。
叶望秋在别宫待得无趣,知?道姚静深要出行访客,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至少比待在学宫修行有意思些。
他和?宿子?歇等?人十数日间跟在姚静深身边先后拜访了不少玄商大能,因此也有幸见识了一番什么叫用灵玉砸人。
如果有人不动心,那一定是灵玉给得还不够多。
在延请自?己看中的学宫客卿上,姚静深毫不吝惜灵玉。
随着他开出的价码传开,在玉京内外引起了不小轰动,楚原君留下的除了灵玉,还有诸多天下罕见的灵物,即便天命修士,也不免为之动心。
如此一来,原本对?钦天学宫抱有几分?不屑的众多修士不由暗暗改了态度,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修士中,竟也同样?有几分?适用。
就在诸多修士对?来自?钦天的邀请有翘首以盼之态时,玉京萧瑟寒风中,身披重甲的龙驹自?城门呼啸而入,旌旗飘扬,分?明是骁武卫的徽记。
马蹄声声,整齐得没有一丝冗杂,像是踏在人心上。
骁武卫精锐奉王命回返都城,作为统帅的长孙静却先率数骑回城,目标不是商王宫,而是城西。
当熟悉的马蹄声响起时,玉京之中大小世族都为之震动。
钦天学宫门前,被挂在外墙上的傅集听到熟悉的马蹄声,身体?不由为之一僵。
他抬头看去,只见灰白天际下,上百铁骑自?远处席卷而来,身怀龙族血脉的良驹浑身不见一丝杂毛,前行时四蹄生出玄黑烟气,有御空之能。
为首之人着玄铁甲胄,头盔下的脸覆了面甲,在天光下折射出冰冷寒芒。
箭支搭在弓弦上,随着一声弦响,捆缚住傅集双手,将他吊在墙头的麻绳应声而断。
他摔在地上,却没有呼半声痛,在铁骑靠近时半跪下身,低着头,姿态驯服:“父亲。”
玄商骁武卫统帅,上卿长孙静。
随着一声闷响,傅集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溢出鲜红。
“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低沉嗓音自?面甲后传来。
傅集深深垂下头,哑声道:“十三不该自?作主?张。”
他在长孙静那么多儿子?中,序齿十三。
长孙静没有说话,隔着面甲,也无法让人窥得他对?傅集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身后副将御马上前,扬声道:“府中小辈冒犯,望瑶山君宽宥,来日再上门请罪!”
傅集亲卫也被先后救下,未曾有多余举动,随着傅集上马,骁武卫一行如来时一般席卷而去。

“府中小辈冒犯, 望瑶山君宽宥,来日再上门请罪!”
灵力?灌注之下,钦天学宫内外都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宫室之内, 正执笔欲落的?宿子歇动作忽地一顿, 他已然意识到如今正在宫城外的人是谁。
也就在这一瞬间, 他面上所有情绪都化作荒芜空白,握住笔的?手下意识收紧, 手背青筋毕露。
宿子歇的?身体在微不可见地发抖,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所以也不知自己眼底骤现的?恐惧。
妙嘉坐在他身旁,即便不曾相对而坐, 也很快察觉了他的?异常, 转头?看去?, 不由露出几分怔然。
以她聪明,很快便猜出了大约缘由,但她不明白,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为何会令宿子歇如此反应?
就算当日在淮都之中, 面临闻人氏重重围杀, 命在旦夕之时,他也未曾流露出如此惧色。
笔尖抖动, 有一滴墨要?坠下, 妙嘉伸手, 握住了宿子歇隐隐在颤抖的?手腕。
墨色落在竹简上?,到这时, 宿子歇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坐直了身。
妙嘉收回手,抿了抿唇, 终究什么也没?有问。
她站起?身,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默默走出静室,门扉开合,室内只留宿子歇一人。
他好像脱力?一般躬下身,宽大的?袍袖掩住脸,让人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机关宫城之上?,谢寒衣站在窗边,自上?而下望去?,能将骁武卫策马离去?的?情景尽收眼底。
叶望秋站在他身旁,见上?百骁武卫掉转马头?,不免觉得奇怪:“他就这样走了?”
难道和他两?个?儿子不同,这位长孙上?卿竟然是个?讲道理的?人不成?
便是叶望秋也不太相信这样的?可能,毕竟在淮都城中,他早就见识过了所谓世族做派,俗话说得好,天下乌鸦一般黑。
所以?长孙静究竟是什么意思,叶望秋转头?看向?谢寒衣,试图从他这里找到答案,但谢寒衣未作回应。
他看着下方,脸上?已不见平日惯有的?什么笑意。
“师兄,你在看什么?”叶望秋问。
“看那位长孙上?卿。”谢寒衣看着下方,口中回道。
叶望秋不太明白:“他浑身被遮得严严实实,能看到什么啊?”
他说着,探头?向?下望去?,却只能望见银白甲胄上?折射出的?森寒光芒。
谢寒衣望着远去?的?骁武卫,许久才再度开口:“他杀过很多人。”
作为骁武卫大将,长孙静杀过许多人似乎也不值得奇怪。
谢寒衣没?有解释,他回头?,对上?了姬瑶看来?的?目光。
无须多说什么,她便已经?明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但她并?不在意。
“不必担心。”在谢寒衣暗藏几分忧心的?眼神下,姬瑶淡淡开口。
谢寒衣心中升起?股诡异的?安慰,不论如何,她如今能对他说出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极大的?进步了吧?
长孙静回到玉京的?消息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片刻之间席卷了整个?玄商都城,在他还未踏入商王宫时,便已人尽皆知。
此事并?不在众人意料之外,岁末将至,玄石军与骁武卫将在滁虞山演武,身为骁武卫统帅,长孙静自然没?有缺席之理。
骁武卫自玄商立国便已成规模,传承至今,是玄商境内最强的?一支兵力?,上?下共计逾二十万人。
如今随长孙静回京的?是他麾下五千精锐,正为参加演武。
只是令众多世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长孙静除了自钦天学宫带走傅集外,竟然未做任何报复,留下的?那句话更像是有与其冰释前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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