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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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许明河出现在阵前,骁武卫中议论声顿时?暂息,气?氛也骤然凝肃起来,有了几分骁勇之师的姿态。
许明河未曾多言,只示意麾下打起令旗变阵,不过片刻,战场上的银甲骁武卫便列为雁行?阵。
与之同时?,玄石一方也打出令旗,兵阵变幻,通过水镜,战场情形尽数显现于玉京世族面前。
“玄石列阵之法,与之前却?是有些不同。”在场有通兵事的世族开口道。
身旁之人也道:“将离之前多以圆阵应对骁武,重?防守,如今改换阵型,许明河又长于攻伐,不知玄石军能挡住骁武几次冲锋?”
“希望他能多撑上一会儿,至少叫我等亲眼见识一二血煞道罡气?成形的威势,否则岂不白来一趟?”
用作演武的禁制战场有限,能用的谋略也就有限,比拼的还是对战双方的真正实?力。
禁制战场中,随着两方阵型成形,在高昂号角声下,许明河未作犹豫,当即抬手下令,顿时?便有上千骁武卫自两翼向前冲锋,要抢占先机,强行?冲散玄石阵型。
面对来势汹汹的骁武卫士卒,将离神色未变,他传下号令,阵型最外围的玄石军散开,以无畏之势迎上冲击的骁武卫。
在第一轮的试探中,双方都并未出现太大伤亡。
对此,许明河也不觉意外,他不曾犹疑,在第一波冲锋的骁武卫散开后,他立刻又下令发动第二次冲锋,不打算给将离留下分毫喘息之机。
为应对骁武卫冲击,玄石军阵型变换,将离也游刃有余地指挥麾下迎敌,在不断交锋中,玄色与赤色雾气?缓缓自众多士卒身周升起,盘踞在战场上空。
“若是将离想胜,便必须设法冲破骁武卫的阵势,否则血刹道的罡气?一旦成形,玄石军便再没有半分胜算。”水镜外,女子若有所思地开口。
道理谁都明白,但要做到却?不易。
骁武卫的阵势又如何轻易能被冲破,何况如今在禁制战场上的还是骁武卫中精锐。
将离似乎与女子所言一般打算,令旗不断扬起,玄石军兵分几路,迎战化解骁武卫攻势,同时?从?侧面冲锋,试图冲散骁武卫阵型,但显然收效甚微。
以许明河为中心,有他及时?指挥转圜,骁武卫阵型虽受冲击,但大体未受太多影响,赤色雾气?逐渐变得浓郁,鲜红如血。
相比之下,因将离分兵之故,玄色雾气?汇聚的速度却?明显有所不及。
随着战况深入,在罡气?加持下,两方士卒实?力都得到了明显提升,厮杀变得更?为激烈,不断有人眉心菱晶破碎,被强行?送离禁制战场。
虽然看似两方伤亡人数相差不大,但看在略通兵事的人眼中,玄石分明已落在下风。
“这将离在想什么,他如此安排兵力,只会比往年?演武败得更?为难看。”
玄色与赤色雾气?在战场上空交织,马蹄踏过,漫天?沙尘飞扬,要看清其中情形变得越发勉强,不过赤色的浓稠雾气?几乎已经要凝为实?质。
望着这一幕,将离重?瞳深沉,让人难以辨清他眼中情绪。
他在等。
观察着战场形势,有世族点评道:“他或许是想赌上一次,不过现在看来,他注定是要输了。”
这话得到身旁几人齐齐赞同,有人看着水镜之中,只道:“到了这个?时?候,玄石已经不可能阻止血刹道罡气?成形。”
也是在这时?,将离握紧手中长枪,枪尖指向前方,他高声道:“列阵,随我冲锋!”
在将离身周千人,以长枪齐齐指向前方,神情坚毅,随着他们手中动作,玄黑雾气?自身周丝丝缕缕升起,向上方汇聚。
不过月余时?间,就算有姬瑶补全沧溟道,将离麾下也只千人将之习至圆满。
但这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许明河敏锐地察觉了玄石军中异常,他抬头望去,隔着厮杀的两方士卒对上了将离目光,他随即意识到,将离的目标是自己。
一旦领兵将领身死,麾下兵阵必定溃散,便能阻血刹道罡气?成形。不过于千军之中取大将首级,又如何是轻易能办到的。
看出将离打算,有人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他能办到:“他未免也太冒进了。”
“但沧溟道不全,交战时?间越长,其实?对玄石军越不利,不如趁此机会一搏才是。”
“等等,为何我觉得玄石军所用沧溟道与往常有别?”
“是么?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快看!血煞道的罡气?将要成形了!”青云台上有人惊呼。
也就在这句话后,战场上空赤色雾气?积聚到了临界点,雾气?盘旋着,最终凝成锯牙钩爪,面目可怖的狰狞罗刹,手中分持刀剑,身形高有百丈余,令人望之顿生畏惧之感?。
就在罗刹出现的这一瞬,所有人都认为,玄石军必输无疑。
飞沙走石中,罗刹咆哮一声,挥手砸向下方,在他面前,玄石军诸多士卒便如蝼蚁一般,轻易便能抹杀。
将离领兵冲锋在前,就在罗刹攻势将要落在他身上时?,缭绕黑雾中,忽有一头通体玄黑的猛虎自其中一跃而起。
当玄虎与罗刹撞在一处时?,青云台上传来高低数声惊呼,众多世族面上都显出惊愕之色。
“这是什么?!”
“玄石军的罡气?为什么也成形了?!沧溟道不是不全么——”说话之人几乎快叫破了音。
“是啊!何况沧溟道化气?成形不是鲲鹏么,怎么会成了玄虎!”
姚静深也有些奇怪这个?问?题,他看向姬瑶,目露疑色,只听她平静回道:“我又不曾阅过沧溟道原卷。”
所以她补全的沧溟道,与原卷不同有什么值得奇怪。
至于玄石军最后会凝成玄虎,大约是因为这是玄商图腾。这样看来,至少玄石军中士卒,对于玄商归属感?还算不低。
长孙静看向了宿昀,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在青云台上近乎嘈杂的议论声中,宿昀缓缓勾起了唇角。
他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不过显然,他是高兴了,长孙静便说不上高兴。
水镜之中,玄虎与罗刹碰撞在一处,地动山摇,两方士卒得罡气?加持,身周蒙上浅淡灵光,一次次碰撞在一起。
许明河脸上有压制不下的惊色,不过他还是很快做出应对,沉声下令,命骁武卫向冲锋而来的将离合围。
在交锋之际,将离领兵,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刺入银甲士卒之中。
许明河长于攻伐,将离又何尝不是,玄商边境数次退北夷,他皆领兵冲阵在前。
当将离逐渐向自己逼近之时?,许明河犹豫一瞬,终究还是生出了退意。他打出令旗,示意麾下暂避锋芒。
见此,长孙静神色微沉。
在许明河选择退的这一刻,他就注定要输了。
玄虎被掀翻在地面,随即又纵身而起,扑咬向血色罗刹,而在下方,将离终于突破骁武卫重?重?防卫,与许明河正面相遇。
重?瞳中战意沸腾,将离长枪如龙,有不可挡之势。
沙场征战,时?机本就一闪即逝,将离没有错过这个?时?机。
赤黑两色雾气?交缠,战场局面混乱,青云台上众人一改之前的散漫之色,紧张地关注着水镜中的情形。
当烟尘散去时?,许明河眉心菱晶缓缓碎裂,他看着面前的将离,目中难掩惊怒之色。
上方手执刀剑的血色罗刹发出一声不甘嚎叫,却?无法阻止身上赤色气?息溢散。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相同念头,骁武输了。
在诸多世族看向水镜之时?,长孙静的目光却?落在姬瑶身上,如同针刺一般锐利。
宿氏所藏沧溟道不全,而今却?能聚罡气?化形,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玉京城中一如往昔,不同的只是多了一座学?宫,多了一位……
瑶山君——
长孙静眸色沉沉,在他的注视下,姬瑶偏了偏头,脸上现出些微笑意。
便是她做的,又如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当遮蔽视线的烟尘散去时, 战场上方面目狰狞的罗刹已然溢散为缕缕血雾,玄虎仰天发出怒吼,声震云霄, 众多骁武卫望着这一幕, 心神?震惶, 身周笼罩的那重赤色灵光也随之轰然崩解。
在主将脱离战场后?,骁武卫便于玄石军的冲锋下?呈溃败之势。许明河麾下?十余将领当然不愿就此认输, 在混乱中?召集部?属,试图重新结阵, 但将离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亲自带领数百玄石士卒冲锋在前, 将骁武卫阵型彻底打散。
到了此时, 无论是谁坐镇指挥, 也已经难以挽回局面。
菱晶不断破碎,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骁武卫兵卒先后?消失在禁制战场中?,这场演武已近尾声。
将离御马回?望,神?情虽冷峻如平常, 但心中?也?不免有了几分?起伏。
玄石被骁武压制十余年, 直到今日, 终于扭转了局面。
众多在最初冲锋时便因伤亡脱离战场的玄石军士卒此时也?在密切关注禁制战场中?情形,见?骁武败局已定, 纷纷露出喜色, 口中?欢呼起来?,
不远处,骁武卫士卒看着这一幕, 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身周气氛沉郁,他们的姿态再不复演武开始前的轻松写意, 无人有心情谈笑。
这些骁武卫士卒没想到,原该必胜的一局演武,最后?胜的竟是一直为?他们手下?败将的玄石。
他们何时也?能聚罡气成形?之前居然不曾听说?半点风声!
许明河望向禁制战场,脸色尤为?难看,脖颈似乎还残存着被将离一枪穿喉的痛楚。
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不仅因为?骁武溃败得这样?快,更因为?其中?有他指挥失当的缘故。
在面对悍然而来?的将离时,他选择了避退,也?正是这一错误决策,令在毫无防备下?面对玄虎,本就有些慌乱的骁武卫丢了士气。
战场之事本就瞬息万变,主将的任何决定都可能会影响战局走势。
若非许明河这一退,玄石或许还要与骁武苦战一番才能有结果。
许明河心中?暗生悔意,但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无法转圜。
当最后?一名银甲士卒被人从马上挑飞时,整个?禁制战场只剩下?数百玄石军,将离御马向前,众多士卒跟随在他身后?,阵型严整。
丝丝缕缕残留的赤色雾气中?,玄虎随着军阵缓行两步,有睥睨之态。
负责裁决演武的朝臣扬声宣布:“此次演武,玄石军胜——”
青云台上,当听到这句话时,周围一时鸦雀无声。
玄石军真的胜了?
也?就是说?,骁武卫输了?
那可是骁武卫,骁武卫怎么会输?
哪怕亲眼所见?,众人仍觉有几分?不可置信,这可是骁武卫中?精锐!
诸多世族下?意识看向长孙静,即便到了此时,他面上神?色也?未见?有什么变化,难以从其中?窥探出他真实情绪。
相?比之下?,宿昀的情绪便要外露许多,他坐在主位,面上笑意渐深。玄石赢下?演武,不仅让他在与长孙静的博弈中?占据了上风,同样?,在来?年关于玄商军费的分?配上,也?有了可转圜的余地。
过往数年间,骁武卫所得军费补给,向来?都是最多的。
就算长孙静神?色似乎并未因骁武卫的溃败动容,但宿昀很清楚,他心中?定然已经暴怒。
他了解长孙静,就如长孙静了解他。
青云台安静得能听见?风雪之声,在眼前局面下?,没有人再做交谈,就在这片有些凝滞的气氛下?,将离与许明河分?明带着麾下?十余将领再度走上青云台。
虽是胜者,将离脸上并未显出过分?喜色。击败骁武是他十余年来?的目标不错,但他也?不至因为?一次小胜便得意忘形。
不过许明河一行便难显颓然之色,败在玄石手上,他们如何甘心。
躬身向君王行礼,宿昀噙着笑开口:“诸卿不必多礼,这场演武着实精彩,玄石当受重赏!骁武悍勇,也?该受嘉奖——”
话音还未落下?,长孙静抬头看向宿昀,忽地开口:“君上此举,未免失当。”
语气显出些微刺人冷意。
“将军何意?”宿昀也?看向了长孙静,君臣二人的视线再度在空中?相?撞,无声交锋,青云台上气氛顿时变得更为?诡秘。
“骁武卫受君上厚待,今日却深负王恩,如何能赏。”长孙静不疾不徐道,“他们,当受重责。”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了以许明河为?首的十余骁武卫将领身上。
在长孙静看来?之时,许明河等人眼底现?出深深惧色,不容错辨。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世族都觉得莫名,长孙静这是有意借宿昀之手责罚骁武卫,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众人视线汇聚在长孙静和宿昀之间时,站在下?方的许明河抬起了手。
他咬紧牙,眼底分?明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却还是运转内息,重重拍在自己天灵处。
随着一声闷响,许明河七窍流血,身体直直向后?倒下?。
他自戕了。
一名武道宗师,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死在了他自己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人惊得失声叫了出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宿昀看着这一幕,玉冠冕旒垂下?,他眸色深沉。
在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下?一刻,许明河身后?十余骁武卫将领也?纷纷拔出佩刀,雪亮刀锋闪过,青云台上鲜血飞溅,混着风中?碎雪洒落,血迹蜿蜒,染红地面薄雪。
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静止,周围只听得风雪的呜咽声,十余具尸首倒在宿昀面前,已是声息全无。
谢寒衣在看到这一幕时,惯常有的笑意已经尽数褪去,神?色分?明多了几分?沉重。
在他看来?,长孙静已经不像是人,而是一头为?权势异化的怪物。
姬瑶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转头看来?。
对上她的目光,谢寒衣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
话说?到这里,他忽又停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姬瑶看着他,未曾言语,不过片刻后?,却在桌案下?向他伸出了手。
谢寒衣怔了怔,面上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笑意,这算是安慰么?
他握住了姬瑶的手。
碎雪落在骁武卫银甲之上,徐徐消融,即便将离见?过无数生死,此时也?不免觉出难言寒意。
只因长孙静一句话,许明河等人便自戕于此,未作?半分?犹疑。
只是一句话,便能令一名武道宗师不做任何辩驳,毅然放弃自己的性命——
这何其可怖。
长孙静对骁武卫上下?的掌控,或许比传闻中?更甚。
但骁武卫今日输的不过是一场演武罢了!
许明河未曾死在沙场上,他死在了自己手中?。
这一刻,自边疆沙场拼杀而出的将离不免觉得有些可笑,眼前情景,实在有些可笑。
无数道视线投注在长孙静身上,他神?色却一如寻常。
既然输了,便该承担后?果。
妙嘉看着他如常神?色,心底微微发寒。
她忽然有些明白宿子歇为?何会那般畏惧长孙静。
只是输了一场演武,他便要麾下?大将以死谢罪,如此心性,未免太过狠绝。
这样?的人,不管做朋友,还是做敌人,都很可怕。
“不过一场演武罢了,何至于此。”宿昀开口,面上仍带着几许笑意,并未因许明河等人身死现?出惊怒之色。
“治军,理应赏罚分?明。”长孙静淡淡回?道,语气中?不见?多少起伏。
宿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在此时,长孙静径自起身,未曾向他告退便向外行去,不过在行至姬瑶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是你补全了沧溟道。”长孙静右手背在身后?,垂眸看着姬瑶,背光中?,他过高的眉骨更显出几分?阴翳。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场多是修士,五识敏锐,即便坐在末席,也?足以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所以沧溟道罡气化形,原来?是这位瑶山君的手笔?!
青云台上众人交头接耳,面上难掩震惊之色,不是说?她与蓬莱道子这些时日都在钦天学宫中?闭关么?
何况她所长不是阵法么?何时又通兵道?
一时间,诸多视线或明或暗向姬瑶投来?,其中?多带着浓浓探究意味。
面对长孙静近乎质问的话,姬瑶淡淡回?了一个?字:“是。”
便是她助玄石败了他麾下?骁武卫,又如何?
长孙静盯着姬瑶,袍袖在青云台的风雪中?翻卷,他的神?情很冷。
即便那缕杀意一闪而逝,还是为?谢寒衣敏锐察觉,他身形微微前倾,护持住境界尚且不足的桓少白等人。
长孙静的目光自钦天众人身上扫过,权衡良久,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冷声道:“瑶山君大才,既入商,是玄商之幸。本将,当以厚礼贺瑶山君入商。”
以长孙静行事,他口中?厚礼,只怕不是轻易能接下?。
谢寒衣不由皱了皱眉,长孙静却缓缓向姬瑶笑了起来?,他转身,玄色袍袖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逆着风雪走下?青云台。
见?此,随他而来?的傅集等人也?起身跟上。
在场世族面面相?觑,但看着主位上宿昀似笑非笑的神?色,并未有人再起身挑战君王威严。
望着长孙静离开的背影,宿昀并不觉得恼怒,他看着躺在下?方的十余具尸首,嘴边勾起些微笑意,真正被激怒的,是长孙静。
像是方才变故未曾发生一般,他示意礼官出列,继续今日仪程,玄石难得赢了演武,又如何能草草了事,他自是要大加封赏,叫玉京乃至整个?玄商都好好看看。
无论是长孙静还是宿昀,其实都可以用一句可怕来?形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滁虞山演武后, 玉京再度恢复了平静。那日自青云台拂袖而去后,数日间,都未见?长孙静有所反应, 但没有人因此认为他会任由此事揭过。
只青云台上自戕的骁武卫十余将领, 已足够令人?窥得他?的态度。
一入十二月, 玉京的雪落得更密了,在深入肺腑的寒气中, 即便修士,也需运起灵气才能抵御。
钦天学?宫中, 谢寒衣与姬瑶披着裘衣走上宫墙,举目望去, 玄铁宫城已经覆上皑皑雪色。
漫天碎雪飘落, 却未曾落在两人?肩头, 灵力撑起无形屏障,令飘落的雪花避开了两人?身周。
在演武之后,姬瑶便没有长留玄石大营,只过几日与以将离为首的将领交流兵事。
宿昀也未加阻止, 至少现在, 他?对此还算乐见?其成。
纪微也恢复了之前前来钦天学?宫的频率, 数算之道广博,并非短短时间之内便能通晓透彻。
朔风挟裹着寒意而来, 枯树叶片已经凋零殆尽, 只剩枝上残雪在风中抖落, 发?出簌簌声响。
姬瑶与谢寒衣并肩站在宫墙上,静默听雪。
远望可见?群山轮廓, 灰白天际下,恍如冰雪雕琢而出的晶莹花枝徐徐盛放,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花枝根部?燃起冰蓝火焰,不过刹那便将其吞没,化为点点灵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阿瑶……”感?知到响动的瞬间,谢寒衣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姬瑶,却见?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
谢寒衣倏而变了脸色,在大脑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伸手将姬瑶接住。
姬瑶倒在他?怀中,碎雪落在素白裘衣上,她阖着眸,似是悄然?睡去。
“阿瑶?!”
不过片刻,学?宫宫室之内,姚静深等人?齐聚在软榻旁,看着阖眸睡去的姬瑶,神情中都不免现出几分凝重。
在众人?注视下,姚静深收回?灵力,做出了同谢寒衣一般无二的判断:“她身上未见?有伤处,似乎只是睡着了。”
但姬瑶为何会莫名陷入沉睡?
之前她几度陷入沉睡,都是因为伤势过重,需要以此加快身体恢复,如今她分明没有受伤,为何会突然?陷入沉睡?
这全然?不合常理。
“难道是咒诅?”桓少白开口问道。
谢寒衣与姚静深都摇头,若是咒诅,必定在姬瑶体内留下痕迹,不可能令他?们?毫无所觉。
“此事,当与长孙静脱不了干系!”宿子?歇袖中的手收紧,语气有些干涩。
众人?蓦然?想起长孙静在青云台上说?过的话,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凝。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姚静深并未失了冷静,他?沉声道,“但若是他?所为,他?究竟是如何令阿瑶陷入沉睡。”
姬瑶的实力,他?们?都清楚。即便七境甚至八境大能当面也未必能将她如何,而长孙氏中修为最高的不过一名七境符修。
谢寒衣脸色难看,姬瑶陷入沉睡时他?就在身旁,却对此毫无头绪。
难道是他?疏忽了什么?
他?尚且未有头绪,更不说?修为境界不如的桓少白等人?。
“先生,我先去宫中延请供奉。”宿子?歇看向姚静深。
宿氏在宫中供奉有七境医修,或许能对姬瑶情形有所帮助。
姚静深点头,得他?首肯,宿子?歇未曾耽误,匆匆往商王宫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马蹄声自学?宫外响起,长孙恒龄带着一众扈从自远处浩浩荡荡而来,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远远见?了他?,宫人?便露出畏惧之意,长孙恒龄领着扈从,大摇大摆地要自宫门而入,便是此时,学?宫内的姚静深眉头紧皱,身形瞬息出现在宫门前。
他?冷眼看向长孙恒龄,袍袖翻卷,面上有肃杀之色。
长孙恒龄勒马停步,低头看着姚静深,面上盈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姚先生竟至门前亲迎,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见?姚静深不语,他?也不曾在意,口中顾自道:“前日我行止失当,父亲特?命我来为瑶山君赔罪,不知此时瑶山君何在?”
他?说?着,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向内望去,似想觑见?姬瑶身影。
姬瑶前脚昏迷,后脚长孙恒龄便上门来,其中怎么看都有蹊跷。
姚静深心中已能肯定,姬瑶昏迷与长孙静脱不了干系。
但遣长孙恒龄上门又是何意?
“姚先生,父亲有命,令我向瑶山君当面赔罪,还请先生成全才是——”长孙恒龄拖长了声音又道。
“既是诚心致歉,尽可于宫门外叩首请罪,方显诚心。”姚静深面上扬起如常笑意,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长孙恒龄被气得脸色发?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瘦弱老者怪笑一声道:“这位瑶山君不肯出面,不知是不愿,还是不能?”
洞虚境的威压散开,这看似貌不惊人?的老者,竟然?是长孙氏老祖,洞虚后期的大能。
姚静深语气平静:“你若想知道,尽管入内,亲自一观。”
他?说?罢,向前踏出一步,身周风雪忽地刮得急了几分,天命境的灵力爆发?开来,向前方碾压而去。
老者眼中精光闪过,体内灵力运转,不过拂袖挥出,便有一股磅礴力量爆发?。
两股力量相?撞,掀起重重风烟,搅乱了天地之间流转的灵气。
不过几息之后,姚静深便为力量碰撞的余波,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缓缓淌下一丝血线。
长孙恒龄被老者护在身后,远远看着姚静深,有恃无恐道:“姚先生这么激动,莫不是那位瑶山君已然?命悬一线?”
姚静深心中微动,面上刻意将神色沉了下来,见?此,长孙恒龄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测,面上不由露出兴奋笑意。
便是从他?神情中,姚静深肯定,姬瑶陷入昏睡之事与长孙静的确有关,但所用?手段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结果,所以长孙恒龄才会出现在这里。
长孙恒龄笑得很是畅快:“她前日尚还耀武扬威,对我父亲不敬,怎么如今便连面也不敢露了?”
“不如这般,姚先生你现在在我面前叩首请罪,或许我会考虑向父亲求情,设法救她一命!”他?看着姚静深,话中显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长孙氏老祖浮在空中,神识感?知飞快向机关宫城内蔓延,他?的目标当然?就是姬瑶。
天地间落下的雪有一瞬停滞,忽有尖锐爆鸣声响起,就在这一刻,长孙氏老祖的神识感?知被人?强行打断,谢寒衣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宫门前,眉目间再不见?分毫笑意。
在他?身后,机括之声响起,城头忽然?探出数十炮筒,在短暂静息后喷出灼烈火焰。这是攻城所用?机关,每一击都堪比五境化神修士出手,所消耗的灵玉自然?也是巨大。
好在如今的钦天学?宫中,并不缺灵玉。
谢寒衣身周浮现出墨色文字,不过呼吸之间,每一枚墨字都蕴含着纯粹而强大的力量,飞速向前撞去。
在他?身后,姚静深平息了体内涌动气血,挥袖在虚空写就符文,赤金符文瞬息成形,化作牢笼要将长孙氏老祖困在原地。
只是相?差一个?大境界,这道符文不过能困住长孙氏老祖瞬息,但只是一瞬,也已足够。
墨字与炮筒火焰已经呼啸而至,长孙氏老者无处可避,只能正面相?抗,即便他?是洞虚境大能,猝不及防间也应对得有些狼狈。
他?并未受伤,不过见?姚静深和谢寒衣两个?天命境也敢向他?出手,只觉脸面受损,挥袖放出自身领域,已是打算将学?宫中人?尽数抹杀。
既已为敌,自是早早杀了才令人?放心,纵她如何天才,也不过天命境,如何还能杀不了了。
便在他?心中浮起这般念头时,有道声音自远处传来:“久未见?长孙兄,如何一出关竟在此出手欺小辈?”
随着女子?苍老嗓音响起,长孙氏老祖领域破碎,尽数化为乌有。
只见?满头白发?的妙龄女子?缓步而来,身上威压分明已是无相?境。
长孙氏老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当然?识得眼前女子?是谁——玉京城唯一的无相?境修士,玄商周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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