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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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宿昀会如此重视纪微,正是因为他身边没有长于经济数算之人, 被人狠狠坑了一把, 原本想赚上一笔填补国?库, 反倒赔了个干净。
对此,宿昀痛定思痛,顶着?世?族轻蔑又不屑的目光,亲自?请纪微为相。
让个身?无修为的庶民?任国?相, 玄商世?族自?是不满至极, 但宿昀力排众议, 态度坚决。
毕竟只有缺过?钱的人,才能知道钱有多重要。
至于世?族的意见?
他们?又不会给他钱花。
事实证明, 宿昀的决定并没有错, 有纪微担任国?相, 国?库空虚的玄商才能在屡逢天灾的情况下?艰难撑了下?来,不至债台高筑。除此之外, 她在内政上也助益宿昀良多,手段高明, 令世?人不敢再?小觑。
而今姬瑶提起数算,玄商之内最长于此的,自?然当属纪微。
身?为国?相,纪微并不清闲,但为了别宫中?数目巨大的灵玉,她想必不会介意再?多做些?许工作。
这可都是为了玄商,宿昀心道。
既然达成了交易,他也并未在此久留,商王宫中?还?有诸多奏折等着?他批阅。
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殿中?堆积的灵玉,宿昀恨不得现在就都打包带走,其实现在偷偷搬上些?,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宿昀正暗自?琢磨着?,就被皮笑肉不笑的宿子歇挡住了视线。
姚静深将清点与划分别宫灵物之事全权交与宿子歇之手,他自?不会让宿昀轻易讨了便宜去。
如果不看着?点儿,以宿昀的厚脸皮,他只怕连一成都不会给姚静深留。
显然姚静深也隐隐预感到这一点,才会让最了解宿昀的宿子歇来应付此事。
略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宿昀干咳两声,看起来总算有几分君王威严:“我会尽快命纪相来与你清点宫城中?所藏灵物。”
宿子歇点头,不算客气地伸出手:“君上请吧。”
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这臭小子果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宿昀挑了挑眉,转身?向殿外行?去,还?未走两步,又回过?身?来:“机关宫城出世?这样?大的动静,在玉京显然是瞒不住的,盯上这笔灵物的人不会少,若是将这些?尽数予寡人,自?有寡人替你们?挡下?这些?麻烦,寡人当然也不会亏待姚先生。”
他居然还?不死心。
宿子歇顶着?一双死鱼眼看向他:“君上慢走不送。”
给他七成已经?足够大方了,他居然还?盯上了另外三成。
何况有阿瑶在,他们?需要怕什么麻烦,宿子歇早已在上虞历练了出来。
见宿子歇态度坚决,宿昀也并未纠缠,淡淡笑了笑,抬步向外行?去。
要在玉京立学宫,便免不了要与玉京诸多势力打交道,他们?打算如何做?宿昀回头望着?在日光下?泛着?幽光的玄铁宫城,眼底现出几分兴味。
或许这里,真能建成一座不输千秋的学宫。
总有人说他是赌徒,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输过?。
“传讯纪相,请她尽快回城。”宿昀开口,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纪微受命出行?,如今暂不在玉京城中?。
落后他一步的内侍闻言俯身?应是,姿态恭敬。
次日一早,銮铃轻响,一架镶金嵌玉,可谓极近豪奢的车辇停在了别宫门前,明珠串就的珠帘晃动,掩住了车中?人的面容。
车辇停了足有两刻,也未见有人上前探问,车中?青年面上不由露出怫然之色。不接帖子也就罢了,自?己今日亲自?上门,竟还?故作不知,当真狂悖无礼!
不过?姚静深等人却不是刻意晾着?他,而是当真没留心别宫外来了不该来的人,这才现世?的机关宫城,着?实有不少地方尚待探索。
车中?人抬手示意,车夫立时跳下?车辇,在车轴处跪趴下?,随即,面白如敷粉的青年踩着?他的脊背走下?,身?后銮铃上镌着?古体长孙二字。
鞋履落在地面,他着?月白深衣,袖袍以锦绣丝线绣出繁复回文?,束发的玉簪莹润剔透,正是上品。
青年身?周气息圆融,分明是四境闻道初期的修士。他抬头看了一眼玄铁宫城,傲慢之态表露无疑。
此时别宫大门敞开,青年未曾受到任何阻拦便携几名侍婢护卫长驱直入,行?了一段,却发现连个侍奉在旁传话的仆婢都无。
机关宫城出世?,前几日对别宫的修整算是全做了无用功,尽数要从头再?来,加之还?需要不少人手清点其中?各色灵物,自?是没有仆婢能闲着?。
久不见人,青年一张脸更显阴沉,往日他出行?,到了何处不是被争相来迎,如今竟被这自?上虞而来的外来人如此怠慢。
前方已经?能见到正殿宫门,青年微一示意,身?后随从已经?明白他心思,立时扬声喝道:“上卿府十七郎君亲至拜会,此间主人还?不来迎!”
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
最先听到这话的当属正在回廊楼台中?忙碌的宫人,上卿府?!
远远望向青年,众多宫人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难言敬畏,不论他会不会注意到自?己,都先后俯身?行?礼,头深深垂下?,完全不敢与之直视。
殿中?,当听到这声高呼时,宿子歇先是一怔,脸色随之变得极为难看。他握着?玉简的手收紧,用力得指尖都有些?发白,眼中?闪过?深深戾气,甚至还?混杂了些?许难以形容的恐惧。
正好在他身?旁的妙嘉和桓少白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他的反常,总是一副混吃等死模样?的宿子歇,还?是第一次表露出这样?激烈的情绪反应。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宿子歇垂下?眉目,将面容隐入屏风的阴影中?。
桓少白没有刻意追问,而是看向姚静深:“先生可知这上卿府是何来路?”
这不请自?来的人,未免太嚣张了些?。
在玉京之内,提起上卿府,指的一定是骁武卫大将长孙静府上。
玄石,骁武,赤霄,是玄商三支最有名的铁骑,其中?骁武卫大将长孙静是宿昀亲封的玄商上卿。
长孙静出身?玉京长孙氏,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步入武道宗师境,从其父手中?接手骁武卫。当日正是因争取到了他的支持,宿昀才能顺利射杀手握大权的叔父楚原君,真正坐稳国?君之位。
及至如今,长孙静的实力已至深不可测的地步,是九州之上公认最强的七大武道宗师之一,即便宿昀在他面前,也需礼让三分,在玄商地位超然。
除了自?身?实力强盛外,长孙静所掌握的骁武卫也是玄商军中?最强的一支精锐铁骑,近年间在宿昀授意下?组建而成的玄石军,就算得其大力扶持,一时也难以与之比肩。
长孙上卿——
宿子歇的脸沉入阴翳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姚静深来玄商这些?时日并非白费,凭方才那句话,已知来人身?份如何。
他是长孙静的幼子,长孙恒龄。
长孙恒龄被称为十七郎君是因长孙静有不止十七个儿子,不过?其中?是他血脉的只有三人,其余皆为义子。
长孙静只是义子,便收了有二十余,骁武卫中?不少将领都是由他的义子担任。
“这位长孙郎君好大的架子,竟要先生亲迎。”桓少白含笑道,宿昀诏令已下?,谁不知道如今这座别宫的主人就是姚静深。
姚静深并未因长孙氏仆从堪称冒犯的话生怒,他一向不会为这等小事动怒。
“既非长孙静亲自?上门,便让我替先生去会会长孙郎君吧。”桓少白主动道,一个长孙恒龄,还?没有资格令天命境的姚静深亲自?相迎。
一旁,宿子歇抿着?唇角,浑身?紧绷,一语未发。
桓少白走出殿门,青年正自?石阶向上行?来,他抱着?手道:“不知阁下?来此,有何指教?”
站在石阶上,长孙恒龄需抬头才能与他对视,眼底隐隐现出几分不悦:“我代父亲来见姚静深。”
桓少白闻言,点了点头:“正好,我是代姚先生来见你的,有什么事儿便同我说吧。”
长孙恒龄上下?打量他一眼,只从他身?上感知到不过?二境上下?的气息,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说话?!”
桓少白一身?衣袍半新不旧,又因打理宫室沾了不少尘灰,看上去的确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物。
长孙恒龄取出一枚玉令掷向桓少白:“告诉姚静深,这别宫所藏灵物,除君上所得,我长孙氏要取五成。”
至于剩下?五成,则由玉京世?族共分。
桓少白挑了挑眉,这是上门明抢啊?
他也不见多少愤怒神色,只抬起头,笑着?向上方宫室问道:“阿瑶,有人上门来抢灵玉,当如何?”
桌案前的谢寒衣有些?讶异地看了姬瑶一眼,与她一同走向窗边。
垂眸看向下?方,姬瑶当即失了兴趣。
“扔出去。”她转过?身?。
桓少白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玉令在他手中?化作齑粉,兔起鹘落,他直向长孙恒龄而去。
长孙恒龄身?旁扈从连忙出手,却错估了桓少白的境界,闻道境的实力爆发,将其尽数逼退,瞬间便至长孙恒龄面前。
他御起灵力想抵抗,猝不及防间完全不是桓少白对手。
几声重物落地之声响起,桓少白拍了拍手,到这儿来撒野,打量谁没有后台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别宫外, 长孙府扈从七手八脚地?将长孙恒龄扶起身来?,他发髻散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脸着地, 袍袖上都沾染了尘土, 此时心?中惊更甚于怒。
长孙恒龄此番前来?, 其实可算作玉京世族对姚静深等?人的一场试探,他摆出的倨傲姿态, 一半是真,一半也是有意为之。
只是长孙恒龄不曾想到, 自己连姚静深的面还未见上,就被人直接扔了出来?, 什么发挥的余地?也没有。
他们怎么敢?!
一向养尊处优的长孙恒龄气血上涌, 桓少白刻意压制境界, 叫长孙恒龄先存了蔑视之心?,以至于他悍然出手之时,根本?反应不及。
同样是四境修为,若真动起手来?, 自己怎么会?输!长孙恒龄跌了颜面, 还?要冲进去寻桓少白算账, 却被扈从死死拦住。
这自上虞来?的一干人等?连长孙府的面子都不打算卖,以他们还?不及长孙恒龄自己的境界, 如今再进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其中可有三名天命境修士, 真要动起手来?, 没有任何胜算。
暴怒的长孙恒龄在?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脸色变了几变,阴沉地?盯着眼前机关宫城, 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走!”
此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是被上虞驱逐的丧家?之犬而已,来?了玉京还?敢这样嚣张!
天命境又如何?不过?在?庶民中得了些无用的声名,便当真以为自己如何了不得么!
如今他们主动递上台阶,若这姚静深识趣,便该将楚原君所藏灵宝交出,而不是妄想能将其独占。
真以为有了那位君上支持,他们便能在?玉京中肆意妄为?
无论那位君上是什么打算,若没有玄商世族支持,他们绝不可能在?玉京站稳脚跟!
这玉京不是他们能放肆的地?方——
淮都与玉京相距千万里?,除非是像闻人骁举国之力追杀姬瑶这样足以令九州诸侯为之震动的大事,否则寻常消息传播的速度实在?有限。
姬瑶在?淮都行?事,多只局限于淮都中,世人知晓她?声名,多是因龙渊地?榜与上虞东境水患之事,以及之后闻人骁试图以气运白鸟杀她?。
至于最后一件事为何未成,传言其实众说纷纭,即便真相就在?那里?,也有许多人不肯相信是得上虞黔首所助破气运白鸟,反而衍生出许多离谱猜测。
当然?,其中未必没有闻人氏推波助澜。
所以玉京众多世族对姬瑶的了解着实有限,自然?也不知道她?令桓少白将长孙恒龄扔出别宫一事,已决计算不上放肆。
明里?暗里?窥探着别宫情形的眼线不止一二,是以很快,长孙恒龄的遭遇便已为众多世族广而所知。
身在?商王宫中的宿昀对此保持了沉默,并未就此事有任何反应,让人难以猜度其心?思。
长孙氏在?玉京地?位特殊,在?宿昀态度不明时,即便没有附庸于长孙氏的世族,也不再急于与姚静深一行?修好,都作观望之态。
这样一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别宫中原本?纷至沓来?的拜帖数目骤降。
不过?这对姚静深等?人来?说,也并非一件坏事,反倒省了许多麻烦。
整个玉京城都在?观望长孙氏接下?来?打算如何做,但接下?来?几日却并不见其对姬瑶等?人发难。
长孙恒龄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
玉京众人皆知,宿昀赐下?别宫,奉姚静深为学宫祭酒,于是诸多宿昀属意为客卿的修士都得了长孙氏授意,一旦姚静深相请,便尽数拒了。
只靠他们几人,难道还?能撑起一座学宫么!
以姬瑶等?人境界,正面相对轻易难以占去便宜,自然?要用些旁的手段拿捏。
谁想姚静深迟迟不曾上门?,倒叫长孙氏的布置都成了无用功。
宿昀所属意的客卿,却非姚静深所属意。
不知长孙恒龄作何想,长孙氏一时不见再有其他动作,玉京之中陡然?陷入了近乎诡异的安宁。
但所有人知道,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分明有暗潮汹涌。以长孙氏素日行?事,绝无可能将这口气轻易忍下?。
不过?玉京的凝滞氛围显然?对姬瑶没有什么影响,她?从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包括亲自将人扔出去的桓少白,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在?上虞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何惧这等?小事。
纪微便是在?这片有些诡秘的氛围中回到了玉京城,入城之后,她?并未先回商王宫,而是径直去了城西?别宫所在?。
当这位玄商国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姚静深不免有几分惊讶,纪微来?得实在?堪称突然?。
眼前女子看上去三十许,五官平常得没有什么记忆点?,肤色黧黑,身量也说不上高挑,就如玄商寻常女子。
布衣半旧,她?脚下?着草鞋,不像一国相邦,倒像个乡野间来?的农家?女。
但就是眼前这个相貌不甚出众的女子,于玄商危难间挽救了其岌岌可危的财政,辅佐宿昀撑起近年来?颇多风雨的玄商一国。
“钦天姚静深,见过?纪相。”姚静深抬手向她?郑重,并未因纪微身无修为而有丝毫轻慢。
纪微向他回以一礼,起身后并未多加寒暄,径直道:“我奉君上之命前来?清点?别宫灵物,又听闻瑶山君有数理之问,便请先生带路,为我引见。”
她?的语速有些快,寥寥几句话便将来?意都讲明,与说起话来?曲折回环,藏着重重深意的世族全然?两般。
这几日,宿昀其实已经派了人来?将别宫所藏灵物登记造册,不过?具体如何分割都要由?纪微来?决断。
这一点?,足以体现?他对纪微的信任。
姚静深很久没有遇到如纪微这样说话直接的人了,不过?他并不讨厌如此,口中也未废话:“那便请纪相随我来?。”
纪微颔首,示意身后几名同样也着褐衣草鞋的青年男女先随宿子歇前去查看已收录的账册,自己随姚静深前去见姬瑶。
望着纪微等?人的背影,桓少白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玄商虽穷,纪微好歹也是一国国相,为何还?要如庶民一般,着褐衣草鞋?宿昀不至对自己的重臣如此吝啬吧?
吴长老知他疑问,开口解释道:“据传上古之时,墨者便多以裘褐为衣,以屐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只道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不足谓墨(注一)。不过?在?截天之战后,诸子百家?道统多有佚失,传承不全,如今天下?墨者少矣,愿践行?先贤之言的,就更少了。”
桓少白还?是有些不明白,以纪微如今身份,便是不守这样戒律当也无妨,她?如此自苦有何意义?
墨者……
他看着前方,有些出神。
另一边,姚静深带着纪微走进静室时,姬瑶与谢寒衣正头碰头地?拆解讨论宫城中各处机关。当日设计这处宫城的修士在?机关术上的造诣着实不凡,各处机关环环相扣,错上分毫都不能发挥如今的作用,其中许多甚至不必以灵力便可催动,与数理关联巧妙。
两人以灵力在?空中绘出线条,语速飞快地?讨论着什么,大约是因为讨论到了紧要处,甚至连一旁进门?来?的纪微和姚静深都未曾察觉。
姚静深略略一听,分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合在?一处却难解其意。他只感觉一阵头大,随后苦笑着放弃跟上两人思绪,转头想对纪微说些什么,却见她?看着空中以灵力绘出的线条,神情认真。
很显然?,她?听懂了两人正在?讨论的问题。
在?姬瑶和谢寒衣就当前问题陷入争论之时,纪微抬步上前,主动加入对话,她?随手自桌案上取过?一支笔,反握在?手中,指点?示意。
姬瑶和谢寒衣并未因她?的突然?加入显露出什么惊色,两个人的讨论就此变作三个人,纪微就地?盘膝坐下?,融入得极为自然?。
姚静深不由?将想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看着讨论得正热烈的三人,看来?他们不必他来?介绍了。
留在?这里?似乎多余,姚静深退出门?外,还?不忘将门?小心?合上,以隔绝室外杂音。
金乌西?沉,黄昏的日光为玄铁铸就的宫墙镀了一层暗金,叶望秋亲自领着几名宫人穿过?宫城,将匾额挂上宫门?。
“再往左一点?儿……”叶望秋站在?宫门?数丈外端详片刻,却觉得不太满意,口中指挥着宫人调整匾额位置。
“不对,再往右一点?儿……”
怎么还?是有些不对?叶望秋示意宫人退开,御起灵力,又将其往上移了两寸,再退后看了看,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夕阳余晖下?,玄底朱字的匾额染上一重金辉,其上钦天二字如龙蛇起舞,气势磅礴,正出自姚静深之手。
这算是学宫的门?面,他也是写废了不少字,最后才得了这还?算满意的。
叶望秋的目光从钦天二字上移开,落向后方机关宫城,往后这里?就是钦天学宫了!
为学宫忙碌了这些时日,叶望秋想到这里?,心?下?也不由?生出几分自豪与成就感。
便在?这时,身后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羽箭挟裹着劲风而来?,其势汹汹。
在?箭支靠近之时,叶望秋便已有所感,他下?意识护住了周围宫人,但下?一刻却意识到,这支羽箭的目标并不是人。
抬头望去,只见羽箭穿透了他才挂好的牌匾,箭支上镌刻的符文爆裂开来?,宫门?匾额轰然?从上方摔落,从中开裂,溅起一地?沙尘。
“我的匾!”叶望秋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随即召出了本?命灵剑,暴怒道,“哪儿来?的狗崽子,出来?单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在叶望秋话音落下之?际, 又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灵光闪烁间,似有风雷之?声。
叶望秋眉目微凛, 面对来势汹汹的箭支, 他不退反进, 横剑在?前,正面迎上了凌厉箭风。
几名身无修为的宫人何曾见过这样场面, 被吓得魂不附体,瘫坐在?他身后?, 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叶望秋厉声喝令他们躲开,这几名宫人终于如梦初醒一般, 爬起身躲入宫城之?中?。
羽箭与剑锋撞在?一处, 巨大冲击之?下, 叶望秋被逼得倒退两步,他稳住身形,运转体内灵力,箭支在?相持中?生出裂痕, 最终轰然破碎开来。
叶望秋面上怒色散去, 神情比之?之?前明显多了几分凝重。
出箭的人, 境界应当?在?他之?上。
叶望秋抬头,前方?沙尘忽起, 数名甲士乘虎豹而来。为首青年柳眉凤目, 皮肤透出股不正常的苍白, 神情中?显露出几分难言阴郁,身上所散发的浓重血煞之?气不知是经?多少厮杀才形成的, 银白甲胄上似乎还有血迹残留。
四境圆满——
叶望秋感知到青年身周气息,不由握紧了手中?长剑, 却未有退却之?意。
“有点儿?意思。”青年见此,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从身旁箭袋中?取了三支箭,抬手搭在?了弓弦上。
随即他手中?三箭齐发,瞄准的分明是叶望秋身上要害。
在?弓弦振响那一刻,叶望秋的直觉便疯狂叫嚣着危险,他手腕翻转,长剑在?空中?留下一连串残影,剑势荡开,以他为中?心掀起风浪。
第一支箭与叶望秋身周风浪相撞之?时,其上镌刻的符文被点燃,发出尖锐爆鸣声,在?力量碰撞中?碎为齑粉消散。
还未等叶望秋得到一瞬喘息之?机,第二支箭紧随而来,破开了他身周剑势。叶望秋被余波震得气血翻涌,三境初期与四境圆满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身周剑势被破,第三支箭已经?近在?眼前,叶望秋只能飞身退去,但箭支与他眉心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青年骑在?黑豹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并不急于再出手,看向叶望秋的眼神如同逗弄猎物?的猛兽。
就在?羽箭将要落在?叶望秋眉心之?时,他脚下忽有阵纹亮起,随着阵纹转动?,羽箭来势为之?一滞。
桓少白的身形闪现在?叶望秋身侧,箭支在?叶望秋眉心前半寸停住,他右手紧握住箭支,掌心因?为爆裂的符文渗出血色。
手中?用力,桓少白似未感知到痛楚,强行化?解了这第三支箭。
青年轻啧一声,似觉得有些无趣。
妙嘉收回灵力,阵纹黯淡下来,她抬头看向前方?青年,姿态戒备。
他显然来者不善。
宿子歇抬步上前,冷眼看向青年:“傅集将军今日方?至都城,该先去拜见君上才是,如何有余暇前来此——”
眼前青年,正是骁武卫大将之?一,长孙静的第十三个义子,傅集。
他看着傅集,压低声音对身旁妙嘉道:“你们先进去……”
“怎么了?”妙嘉皱了皱眉,傅集给她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宿子歇正想解释,却见青年脸上勾起恶意的微笑,竟然一言不发地驱使着黑豹向前冲锋而来。
豹爪踏过破裂的匾额,直直撞向几人。
谁也没想到傅集会?突然发难,就算已有闻道境的桓少白,此时也只来得及以灵力撑开护盾。
只是相差三个小?境界的修为并非轻易能够抹消,猝不及防之?下,桓少白四人的身体都被力量碰撞的余波掀飞,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在?地上摔得颇有些狼狈。
傅集驭使着黑豹,闲庭漫步一般迈过宫门,打量了一眼玄铁所铸的机关宫城,微勾起唇角:“便是你们将淮都搅了个天?翻地覆?看来闻人氏果真是久居安稳之?地,都成了废物?。”
宿子歇阴沉着脸站起身,面前青年果真同传闻一般,就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他此前并未见过傅集,但也对他的声名颇有耳闻。
傅集是长孙静所收的第十三个义子,自十一岁起便随他上了战场,直至如今,可谓战功彪炳。
九州诸侯国军中?多以武者领兵,少有修士为将,其中?缘由便是战场杀戮会?给修士带来无尽因?果,令破境更艰难数倍。
但傅集却根本不在?意所谓因?果,他以杀入道,如今距化?神也不过一步之?遥。
玉京上下都知他是个疯子,曾干出过领麾下甲卫围弹劾他的御史府邸,公然屠其满门之?事。
此事一出,玉京震动?,连一向能忍的宿昀也不由在?朝堂上公然发怒。不过因?傅集从前所立战功,加之?长孙静力保,他才被免去一死,流放至玄商边境,守关七年,如今才得赦免回京。
而他回京第一件事,竟然是来了别宫。
果然是长孙静养的一条疯狗——
宿子歇起身,冷着脸看向傅集,双目沉沉,深不见底。
面对他幽冷的目光,傅集漫不经?心地开口:“原来是为质上虞多年的子歇公子,臣失礼了。”
嘴上说着失礼,但傅集举止间不见任何对宿子歇这个国君公子的敬意。
他骑在?黑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宿子歇等人,语气散漫:“不必紧张,我今日不是来杀人的。”
抬头看去前方?宫城,傅集脸上扬起一抹笑:“我来为诸位献一份礼。”
他说着,抬手示意,着甲胄的兵士先后?踏入宫门。
随着前方?数骑退开,宿子歇等人终于看见了那个被拖曳在?最后?的人。
宿子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云起?!”妙嘉变了脸色,失神叫道。
只见今日午后?前去集上的陈云起双手被缚,浑身灵力都为人封禁,绑住他手的绳索系在?一头黑豹的鞍鞯上,身上衣袍已经?有了多处破损。
他分明是被一路拖行而来!
没有灵力护身,陈云起不免碰得鼻青脸肿,却紧咬住牙关,未曾呼过一声痛。
傅集扫了他一眼,再看向宿子歇几人,含笑道:“今日遇上个拦路的废物?,本想顺手杀了,不过听说他似乎与那位瑶山君有些关系,我便特意留了他一命,前来送还。”
“这难道不算份大礼?”他戏谑反问。
欣赏着面前几人阴沉脸色,傅集似乎觉得很是满意,随着他下令,麾下甲卫斩断了困缚陈云起双手的绳索,将他扔了向前。
桓少白伸手扶住陈云起,妙嘉等人都向前,只见他咳出两口鲜血,强撑着道:“我没事。”
宿子歇大为光火,傅集回到玉京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绑了陈云起来别宫。
他冷笑着道:“你果真是长孙静养的一条好狗!”
傅集并未因?他这句话露出怒色,那张脸上仍旧噙着笑:“狗为主人分忧,不是应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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