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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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出?手?的姚静深看着姬瑶,神色有?一瞬柔和。
封应许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姬瑶的方向,向她执弟子礼,深深拜下。
今日如果不是她,自己只怕难以自慕容锦手?下留得一条命,更不必提为覃娘子三人报仇。
便凭方才刀法,他称她为师也不为过。
姬瑶受了他的礼,神色仍是一片淡淡。
慕容氏与赵氏众人此时看向姬瑶和封应许的目光,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
但?封应许未曾有?半分?畏怯,他挺直脊背,染血青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逡巡,楼船上所立之?人多为世族,生来便比庶民更高上一等的世族。
“若还有?想与我一战者,尽管上前?便是!”
四周一片寂然?,唯有?封应许的声音回旋在天地之?间。
在听到他这话后,并未有?武者敢上前?,方才他们已经亲眼见?识过封应许的刀法,无人有?把握能破他手?中在姬瑶指点下变得诡谲莫名的刀法。
就?算封应许的刀已经出?现了裂口,也没?有?人敢掠其锋芒。
赵氏众人,包括赵家?家?主?在内,脸色都?已难看到了极致,却并无破局之?法。
他们未曾想到覃娘子会暴起出?手?,让他们顿时就?失了三枚威胁封应许的筹码,更没?想到,在姬瑶指点下,慕容锦最后殒命于封应许手?下。
相比之?下,闻人骁的脸色就?比赵家?更明朗许多,他看着封应许,嘴边牵起些微笑意,缓缓拍了拍手?。
“好,封卿刀法再得突破,日后,当为我上虞中流砥柱!”他站起身来,“传寡人诏令,赐封应许上大夫之?爵,以东境玉阳周边四郡为封邑!”
东境十七郡原在赵氏掌握之?下,闻人骁此举,便是将一把尖刀,刺进了赵氏势力?范围内。
闻人骁将封应许当做一把刀,却并不知道,在今日之?后,封应许不会只做他手?中一把刀。
从前?,他并不在意什么封邑爵位,但?覃娘子的死,终于撕开了在他晋升武道宗师后,为这世道蒙上的看似温情的面纱。
庶民何其微贱,何其渺茫,轻易便能被强权碾做尘泥。
封应许曾经也是这样微贱的庶民,而?现在,他也从不认为自己不是。
他应该要做东境武道之?主?,将东境四郡纳于麾下。
一个封应许能做的有?限,但?上虞多他这样一个庶民出?身的上大夫,或许便会少一个践踏庶民的世族为高官。
“封应许,谢陛下赏赐。”
他躬身,向闻人骁所在的方向拜下。
闻人骁想让他做一把快刀,但?封应许如今要做的,是执刀人。

第一百零二章
封应许最后将覃娘子葬在了淮都城外?的?孤山上, 从这里望去,隐隐可见淮河二十四坊的?盛景。
她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即便回到玉阳郡, 封应许也不知何处于她才是落叶归根。莲生坊是她曾付诸无数心血之地, 于她而言, 早已是家?了。
不如将她葬在能遥望淮河之处。
至于其他两人?,封应许自会带他们回故土安葬。
覃娘子自戕后?三日, 淮河二十四坊闭门谢客,往昔最是繁盛的?淮河上下竟不闻半分丝竹之声。
二十四坊中多是庶民奴婢之流, 但?庶民奴婢,比所谓世族, 更知恩义二字。其后?, 二十四坊更将赵氏列为恶客, 凡赵氏族人?,坊中乐师舞姬皆拒为其献艺。
赵氏自恃地位尊崇,如何?肯受这般屈辱,当即要将拒为献乐的?乐师戮首, 更要将乐坊付之一炬, 但?二十四坊背后?又岂是无人?。
赵氏又被重重打了一次脸, 但?赵家?家?主却责令族中各自约束好子弟,不可再妄动。
于是淮都局势诡异地恢复了平和, 只?是谁都知道,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随时?都会再掀起风浪。
不过这一切,与钦天却是关系不大了。
孤山坟冢前, 众人?与封应许一道躬身拜下,依次为覃娘子上一炷香。
就算是出身三大世族的?桓少白和萧御, 这一拜也?颇为真心。哪怕她只?是庶民,只?是曾沦为奴籍的?风尘女子,但?她实在比许多人?都值得?让人?敬重。
让人?敬重不该是高贵的?身份,而是高尚的?品性。
封应许直起身,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姓,拎起酒坛,先豪饮一口,再尽数浇在墓前。
覃娘子善饮,甚至酒量更在封应许之上。
想起旧事?,封应许露出了个与如从前一般的?笑意,他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也?不必多说?,记在心中便好。
祭拜完毕,封应许转头看向钦天众人?,抬手一礼,笑道:“这些时?日在千秋学?宫,多亏诸位照顾了。”
姚静深回礼,温声道:“封兄客气了。”
叶望秋则凑上前,热络地搂住封应许:“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这些时?日还要多谢封先生为我和云起指点刀剑之术。”
封应许弹了弹他的?额头:“你天资出众,不过剑法一道勤奋也?不止看天资,日后?要谨记勤修不缀才是。”
“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云起好好修行的?。”叶望秋大包大揽道。
见他对自己如此没有数,封应许无奈叹道:“云起我倒是不担心,你且不要带坏他才是正经?。”
“明日我便要动身前往东境,便也?借此与诸位先行别过。”
陈肆有些意外?:“封先生明日就要离开?么??”
封应许点头:“我既得?东境四郡为封邑,便当尽快担起自己的?责任。”
而淮都中那位君王,应当也?做此想。
闻听此言,无论是顶着双死鱼眼的?宿子歇,还是妙嘉等人?,都向他一礼:“封先生,一路顺风。”
封应许笑着向众人?点了点头,看向了一向寡言的?陈云起。
论起资质,陈云起一定是在场众人?中最差的?一个,但?他的?成就未必会逊于旁人?——只?要他能维持如今有的?恒心。
拍了拍陈云起的?肩,他对少年道:“能得?大夏龙雀,是你之幸,也?该是庶民之幸。”
在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后?,或许才能叫这世上的?不平事?少上几分。
陈云起抿紧了嘴角。
“云起,倘若有一日,我忘了初心,那请你用大夏龙雀,斩下我的?头颅。”封应许解下那把有了缺口的?断刀,亲手交给了陈云起,神情?诚恳。
这话让周围人?都沉默了一瞬,谁也?没想到,封应许会这么?说?。
片刻寂然后?,陈云起接过了刀:“好。”
闻听此言,在场世族出身的?几名少年人?心情?尤为复杂。
最后?,封应许行至姬瑶面前,半蹲下身:“陈姑娘,这些时?日,多谢你的?指点。”
姬瑶垂眸看着他,青年面容与初见时?不见多少变化,眼中却好像有什么?沉淀了下来。
“你为何?让他杀你?”姬瑶抬起头,目中带着几分疑问。
封应许笑了笑:“倘若有朝一日,我也?成了凭借自己的?力量践踏弱者之辈,那便死不足惜。”
“但?强者,本就凌驾于弱者之上。”姬瑶理所当然道。
封应许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放诸六界,皆是如此。”姬瑶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问的?。
“皆是如此,便是对的?么??”封应许反问。
姬瑶眼中难得?现出几分茫然,她从前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自恃强大便生啖弱者血肉,那与未开?灵智的?禽兽有何?区分?”封应许轻叹一声,“就连禽兽,也?不会以同类为食。”
这世上从来不乏登临高位后?便忘却自己出身的?人?,甚至想以各种手段摆脱自己庶民的?出身。
他左右不了旁人?想法,但?不会让自己随波逐流。
听封应许这样说?,姬瑶竟是蓦地笑了起来,他这话,说?得?的?确有些意思。
自诩强大而高高在上的?神魔,所行与禽兽又有何?区别?
她实在很少笑,如同匠工精心雕琢而成的?脸庞上终于多了几许生气,顿生惊艳之感。
“这算作你为我解惑的?谢礼。”姬瑶说?罢,隔空点在封应许眉心。
这是关于那套诡怖刀法的?完整推衍。
封应许不由?一怔,回过神来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手揉了揉她的?头:“阿稚,你这样好看,该多笑笑才是。”
姬瑶猝不及防被他得?了手,抬起眸来,却是微微瞪圆了眼,更显出几分可爱。
姚静深没忍住,也?上手揉了揉。
蠢蠢欲动,试图伸手的?陈肆在姬瑶面无表情?的?逼视下,讪讪将手背在了身后?。
其他人?也?赶紧别开?目光,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封应许闷笑两声,见姬瑶看来,才赶紧收了笑。
他躬身向众人?长揖而下:“此去山高水远,不过有缘,终有再见之日。”
“我天性喜聚不喜散,明日离城,还请诸位不必相送。”
他虽如此说?,但?姚静深已然猜到,封应许这么?说?的?真正原因,是因姬瑶在闻人?骁面前已经?足够惹眼。
这位君王心机城府深沉,将天下人?都视作棋子,又多疑猜忌,为他关注,绝非什么?好事?。
没有再多说?,封应许御气而起,衣袍在风中翻飞,飘然如仙,数息之间便没入云海。
第二日,淮都城中,身为国君的?闻人?骁亲自将封应许一路送到王宫宫门之处,众多朝臣相随左右,却不是所有人?的?脸色都算得?上好。
如果目光能杀人?,赵氏一系之人?的?眼神大约能将封应许凌迟十次还有余。
可惜他们除了瞪一瞪,其他什么?做不了,赵家?家?主已经?下令,如今赵家?族人?及其附庸皆要低调行事?,便是遇上挑衅也?要先忍下,何?况主动招惹。
宫门大开?,封应许在仪仗下浩浩荡荡地自王宫而出,白鸟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玄黑虎豹身披重甲,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这些是闻人?骁为封应许赏下的?玄甲虎豹骑,皆为武道小成的?武者,每一人?的?实力都堪比四境修士。
封应许着玄冕,乘龙驹而行,他难得?做这般打扮,此时?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沿宫门直道向前,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侧楼舍中也?或坐或站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世族子弟。
“那便是君上新封的?上大夫?生得?倒是一副好容颜。”天真不知愁的?少女执扇望去,嬉笑道。
“这位封先生可不仅生得?好,连上虞七大宗师之一的?慕容锦也?死在他手中,倘若我记得?不错,他如今才只?三十余吧。”
“他如今骑的?这匹白龙驹可是君上从前坐骑,竟也?赏给了他,这般恩宠,上虞之内竟无人?能出其右。”
“何?止,听说?君上还亲赐了他一把上品灵器玄光刀,便是那把曾为上虞前任国君所用的?玄光刀!”
在众多议论声中,有人?却不合时?宜地感叹道:“微贱庶民,如今却是一步登天了啊。”
“他也?不是首例了,那位武宁君,从前不也?是市井狗屠?”
“君上还真是喜欢抬举些低贱庶民,可怜我等堂堂世族,竟要与这等贱民同朝称臣,见了他们,还需叩拜!”
“你若不服,该在武宁君和封先生面前说?这话才是。”身旁游侠打扮的?女子讥讽道,“倘若你有本事?跻身武道宗师,胜过他二人?,又何?须再叩拜他们。”
“可惜,看你这庸常修为,只?怕是永远及不上你口中庶民了。”
“你——”青年指着她,气得?面色青紫。
女子横刀在前,冷笑反问:“如何??”
小世族出身的?青年退了两步,却不敢真的?与她动手。
“不过这位封先生能胜成名已久的?慕容锦,还多亏了一个人?……”
“谁啊……”
“不就是那位……”
白鸟旗从下方赫赫扬扬而过,楼阙雅阁中,素舆轮转,一行人?自其中缓缓而出。
少女坐在素舆上,黑发白裙,神情?淡淡,肩上蹲了只?圆滚滚的?肥啾。
在她身后?,几名少年人?相伴左右,今日姚静深却是没有来。
随着几人?拾级而下,却是吸引来了不少目光,等看清他们面目,有人?惊呼道:“陈稚?!”
这两个字出口,一时?间,楼阁众人?视线尽数落了过来。
“什么??什么?陈稚?!”
“淮都陈氏那个陈稚?!”
“就是那个指点封应许败了慕容锦的?陈稚?”
“真的?是她!”
随着陈稚二字传开?,楼中修士都向此处挤来,而在确定姬瑶身份后?,楼中阵修无论修为如何?,皆向她拜下身来。
“我等,见过陈姑娘。”

“陈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她与封应许的关系, 不是?该亲去?送他么?”
“她如今虽是?千秋学宫客卿,身上终究没?有官职爵位,却是?不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上虞朝堂之上。”
“便是没有官职爵位又如何, 以她的实力?, 只怕封君也?是?指日可待。”
“我上虞要想封君, 或于国有大功,如武宁君, 或修为已入化境,如乐阳君, 这陈稚要想封君,未免言之过早。”
“但她将所得阵法道统公诸于众, 却是?令整个上虞阵修都多有受益, 难道这还不算有功?”有阵修忍不住开口与之分辨。
世?族青年阴阳怪气道:“可惜受益的不止我上虞阵修, 也?有其他诸侯国,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大阵师,那于我上虞只怕不是?有功,而是?有过了。”
这话顿时引得周围数名阵修怒目以对, 他不是?阵修, 所以要掀了旁人饭碗吗?!
面对众人逼视, 世?族青年只能讪讪闭嘴,他也?不想犯了众怒。
随着姬瑶等人向下行?来, 楼阁廊道与下方厅堂中都挤满了人。陈氏陈稚之名如今在淮都城中几乎没?有人不知, 但姬瑶长居千秋学宫, 少有出行?,此时听说?她在这里, 自然有许多不曾亲眼睹她面目的人好奇围观。
妙嘉等人也?没?有想到姬瑶的出现会引发如此动静,只能顶着众多意味不一的目光继续向下。
姬瑶却并不在意这些视线, 她一向不会在意与自己无关之人。
不过在她近前之时,除阵修之外,还有众多武者也?先后躬身,默然向姬瑶一礼。
如今淮都城内外都知,封应许的诡怖刀是?由?姬瑶成就,武道从来以达者为先,就算许多武者对修士殊无好感,却都认可姬瑶在刀法剑术上的造诣,是?以有此礼敬。
在如今九州之上,实力?仍旧是?最好的通行?证。
上方雅室之中,陈原透过大开的窗扉看着这一幕,神情?阴郁地灌下一口酒。
偏还有人没?有眼色,在窗边凑热闹的青年回头,对他笑道:“陈兄,陈稚不是?你妹妹么?为何不请她上来一聚?”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周围一众应和声。
这些与陈原交好的世?族子?弟从前自然是?瞧不上传闻中在乡野长大的陈稚,哪怕她是?陈家?家?主之女,也?不值得他们与之相交,但如今却是?不同了。
便是?她开罪了赵氏,如今赵氏也?轻易动她不得,甚至连萧氏和桓氏子?弟都入了钦天,若能与她交好,族中定也?是?乐见的。
听到众人起哄,陈原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冷笑道:“我可没?有那等福气做她的兄长!”
直到如今,哪怕旁人都已经忘了,他仍旧为姬瑶初入千秋学宫时所为耿耿于怀,只觉她折了自己颜面。
“可惜她未曾死在淮河之上,不过如她这等不敬尊长,狂悖无礼之辈,迟早横死街头,我只等着看她未来下场!”
听到这话,周围青年男女彼此对视一眼,却是?无人接话附和,室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大门被猛地踹开,陈肆站在门外,脸上已经不见半点笑意:“阿稚将来如何,倒不必长兄烦忧。”
他方才错眼见到了陈原,于是?与姬瑶等人说?了声,特意来打声招呼,没?想到会听到陈原这番话。
见他出现在这里,陈原显然有些意外,想到自己方才一席话,他眼中闪过一瞬心虚,随即恼道:“谁教?你这样同长兄说?话的?!”
陈肆冷笑道:“那是?谁教?长兄在背后妄议族妹,恶意揣度?!”
他从前本是?颇为敬重这位长兄的,如今却不免觉得陈原身上,实在没?有多少值得自己敬重之处。
陈原被陈肆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只能乖乖听训的陈肆,也?学会出言反驳了。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一旁同样出自陈氏的少年额上冒出些许汗,连忙起身打起了圆场:“四兄,长兄只是?多喝了两杯,一时失言,你不要当真才是?。”
陈肆冷眼看着陈原,一字一句道:“那便请长兄以后少饮水酒,别?再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否则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原想要发作,却被身旁陈氏少年死死拦住,眼睁睁看着陈肆离开,一张脸已是?青紫发红。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陈原气得浑身哆嗦,“他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陈氏少年满头大汗,他第一次知道这位长兄是?个这么拎不清的性子?。
怪不得最近有不少族老反对将他立为少主……
这大约也?是?陈原今日口不择言的诱因之一,他原本以为非自己莫属的陈家?少主之位,如今却有旁落的可能,众多族老属意的还是?让他看不顺眼的姬瑶。
对于这场陈氏族中兄弟的争端,雅室中青年男女俱都未开口插话,在陈肆离开后,众人也?先后站起身,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见此,陈原心头怒火烧得更旺,他拂袖将桌案上的杯盏碗碟尽数扫落在地,怒声骂道:“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从雅室朝向街巷的那扇雕花木窗向外望去?,只见衣衫褴褛的男人从前方行?来,鬓发散乱,身上恶臭引得沿街路人纷纷皱眉远离。
此处向来是?世?族权贵来往之地,少有贫家?子?会不识趣地跑来此处乞讨,碍贵人的眼。
男人像是?并未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闻着从楼阁中传来的酒肉香气,咽了咽口水,这便要往里闯,却被门口仆役嫌恶地拦下去?路。
“我乃君上亲封的上卿,你们敢拦我?!”男人抓了把散乱鬓发,露出自己的脸来,嘶哑着声音呼喊,“还不快请我上座!”
仆役认出了他,顿时笑了:“还真是?李上卿啊。”
李幸挺起肚子?:“既然知道是?我,还不快叫你家?主人前来迎接!”
几名仆役闻言,彼此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你真当自己还是?上卿?”
说?罢,一人抬脚踹在了李幸心口,他被酒色侵染的身体当然抵不住这一脚,当即便倒飞出去?,仰摔在地上,久久也?没?能爬起身来。
“我乃上卿,你们敢对我无礼!”李幸颤着手?指向几名仆役,“我一定要向君上状告你们,治你们的罪!”
这些微贱庶民?,如何敢对他无礼!
他要寻乐阳君,寻君上告状,到时那个敢将他扒光扔出甘泉楼的贱婢,一定会受到重惩!
直到现在,李幸还不知,当日下令将他扔出甘泉楼的,正是?他口中的乐阳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进不去?上卿府,往日奉他为主,极尽恭谨的仆婢好像一夜之间都不认识他了。上卿府都回不去?,便更不必说?乐阳君府和上虞王宫了。
无处可去?的李幸,裹着捡来的破布烂衫,游荡着来了自己之前常来宴饮之处,不过这一次,却不会有人陪着笑,恭敬地将他迎进门。
“李上卿,您上回来喝酒时,赏我的这一脚,今日恰好还了你。”仆役蹲身凑在李幸耳边,眼中难掩恶意。
李幸看着他,口中犹自喃喃念叨:“你敢这样冒犯我,我是?上卿,上卿,我要上告君上,治你的罪!”
仆役嗤笑一声,又踢了他一脚:“那小人就等着了。”
他真的以为,自己还会有翻身之日么?前日他在甘泉楼中,冒犯的可是?乐阳君!
除了李幸自己,如今淮都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此事。
看着这一幕,周围众多世?族子?弟神色戏谑,李幸得意时实在将淮都众多世?族得罪得不轻,如今他们自然都不介意看看他的笑话。
虽然知道他迟早有此下场,不过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怎么敢妄自称自己做上卿?”有初至淮都,不明所以的人开口。
“他的确是?上卿。”身旁之人向他解释道,“还是?乐阳君亲自向君上举荐的上卿。”
“乐阳君?!那怎么会……”
李幸与仆役这番纠缠,恰好也?为在等陈肆的钦天众人所见。
桓少白?负手?而立,神情?难辨喜怒:“乐阳君一言,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
既能叫身无修为,于国无寸功的凡人一夕被封为上卿,成为人上人;也?可一朝将他打落云端,剥夺所有权势,重回泥淖之中。
桓少白?虽是?世?族,也?极厌李幸被封上卿后的诸般举止,但此时见他惨状,却并不觉得多么痛快。
萧御开口道:“我听说?,他被封为上卿,是?因乐阳君与国师的一个赌约。”
桓少白?看向他:“什么?”
“他们赌的,是?人心。”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妙嘉几人心头掠过寒意。
李幸在得封上卿后的行?径固然可笑可厌,但背后操纵这一切,冷眼旁观的人,岂非更是?是?可怕。
“你对他,所知多少?”姬瑶看向萧御,淡淡开口。
萧御没?想到一向对万事好像都不上心的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怔愣一瞬才道:“我也?不过曾随族中长辈拜见过乐阳君几次,所知者,皆从简牍记录。”
作为上虞唯一一位八境无相修士,乐阳君深居简出,常年闭关修行?,甚少在现身人前。
姬瑶没?有再说?什么,萧御却忍不住提醒道:“陈姑娘,乐阳君这般人物,我等小辈,还是?该敬,而远之。”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若为乐阳君注意,以其从前行?事来看,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远处,白?发少年轻笑一声,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姬瑶抬眸,相隔重重楼阙,像是?察觉了少年窥视。
谁是?谁的麻烦,如今还尤未可知。

千秋学宫, 钦天。
从药鼎中被捞起来的萧御面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鬓发都被汗湿,活像只?水鬼。
虽双腿有?疾, 但萧家十三郎君向来温雅无双, 一举一动堪称世族子弟效仿, 让人挑不出半分错,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见他如此, 桓少白非但没有?上前援手,反而安然坐在一旁, 很是没有同情心地看热闹。
“十三?啊十三?,要看你笑话的机会可真是难得。”他戏谑开?口, 折扇一展, 怎么?看怎么?欠揍。
没力气开?口说话的萧御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萧氏两名仆役上前,很快为他换上干净衣袍,又以玉冠束发,不过片刻, 萧御又恢复成了平日风姿。
脚步声响起, 陈肆推着姬瑶近前, 见了她?,萧御抬手一礼:“陈姑娘。”
姬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经过这些时日的锻体与洗筋伐髓, 萧御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过程着实有?些难捱,但他现在的身体强度, 已经足以比肩三?境修士。
如此一来,这副躯壳也就勉强能够承受生造穴窍的痛苦。
“为你开?穴窍的灵物准备得?如何。”姬瑶开?口问道?。
在她?问出这句话时, 萧御便已经意识到?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屈伸一瞬,此事关乎他未来道?途,就算萧御心性如何沉稳,终究也还?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难以做到?完全不为其所动。
她?要为自己?开?穴窍了?
“如今还?差先天一炁。”萧御恍惚一瞬才回道?,“此物萧氏族中并无存留,需向昆仑州寻来,或还?需数十日功夫。”
他并未向姬瑶多言先天一炁如何难得?。
开?穴窍所需的种种灵物,即便以萧氏势力,要将之集齐也非易事,萧婥动用了大量资源,如今尚也还?有?先天一炁未曾到?手。
姬瑶也没有?多问的意思,左右等着治病的是?萧御,她?何须着急。
桓少白看着她?,却道?:“阿稚,你既然连十三?的腿都有?法子治好,怎么?自己?还?坐着素舆?”
比起看似温和有?礼,实则颇有?距离感的萧御,有?些玩世不恭的桓少白反而更快和钦天几人混熟,他也好像全然忘了自己?在姬瑶手上怎么?吃过亏,很快便随着几人一起唤她?一声阿稚。
桓少白这个问题,其实也是?陈肆好奇的,他之前还?提议为姬瑶寻个医修来看看,却被姚静深拦下了。
阿稚究竟修了什么?功法,怎么?会?不能行走?
蹲在姬瑶腿上的肥啾作沉思状,他记得?在不思归与她?交手时,她?分明是?能如常行走的……
面对几双难掩好奇的眼睛,姬瑶只?淡淡回了三?个字:“我乐意。”
桓少白难得?语塞一瞬,随即道?:“……你高兴就好。”
心中却是?有?些纠结,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懒到?连路也不愿走?
其实他猜对了一半。
正说话间,姚静深握着一枚传讯令符走入静室,含笑问道?:“在说什么??”
桓少白的目光落在他手中,一眼便认出这是?学宫特有?的传讯令符,有?些奇怪:“姚先生,这是??”
姚静深拂手,将这枚令符交由几人传阅:“方才学宫传讯,上虞试炼之地提前开?放了。”
见姬瑶目光看来,不必她?问,他便又解释道?:“试炼之地是?七百年前,王族在境内发觉的一处秘境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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