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by不问参商
不问参商  发于:2024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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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封应许也是钦天的客卿,他们自然要去为他壮壮声势,叶望秋理?直气壮道。
虽然他显然就是想去凑热闹,但封应许还是谢过了他这番好意。
原本武者之间的比斗,哪怕二者都是武道宗师,于姬瑶而言也无甚意义,不过慕容锦背后的赵家,值得她去一趟。
淮河围杀的账,她还未与赵氏清算完毕,今日也没有?道理?让他们如愿。
姬瑶向来记仇,报仇也不喜拖延。
不过除了姚静深和谢寒衣猜到几分她的意图,其他人都未曾往这个方向想。
毕竟武者比斗,旁人不可插手,便?是姬瑶有?何等实力,也不可能代封应许出战。能做东境武道之首的前?提便?是武者。
不过辰时,淮河之上数艘楼船画舫并行,先后向飞红台而去。
而在飞红台周围,早已停泊几艘高?大?楼船,为首船上正飘扬着上虞王旗,占据了最佳的位置。
今日一战,身为上虞国君的闻人骁将亲自前?来飞红观战。
在王族楼船旁,赵氏、萧氏、桓氏三艘楼船并齐,船头略让数尺,至于其余大?小世族,只能屈居其后,不敢争前?。
姬瑶等人到时,闻人骁与三大?世族掌权者都还未出现,以他们的身份,自然要等到最后才肯露面。
有?越重陵在,钦天众人都顺利地登上了王族楼船,萧御和桓少?白也从善如流,并未前?去族中?楼船。
闻人骁虽还未至,负责此事?的闻人氏宗老以及他几个已成年的儿女却已经到了。
九州人族以十六为成人,闻人骁修为不高?,是以子女不少?,已成年的便?有?四人,闻人明襄正是行四。
她也是闻人骁儿女中?,天资修为最高?的人。
闻人符离当?然也在,不过远远见了姬瑶,脸色顿时便?难看起来,但见越重陵就在姬瑶身旁,他只能暂时歇下找麻烦的心思,只当?没看见她。
如今这越氏匹夫颇受君父器重,便?不好与他正面冲突。
姬瑶也没有?上前?拜见的意思,停在船舷处,她望向淮河水面:“就在此处吧。”
可正席并不在此,而在船头……
船舷处站的都是伴驾的王宫护卫和身份差一等的闻人氏旁支族人等。
引路的侍女迟疑地看向越重陵,他只道:“那便?将他们安排在这里。”
对?姬瑶的态度可谓纵容。
船上诸事?,闻人骁都交由越重陵负责,听他这样说,自无人敢怠慢,立时便?有?仆婢上前?在船舷处置席,只是这番举动不免引来许多?诧异目光。
在众人观望之际,只见闻人明襄主动迎上前?来,向众人见过礼,又含笑对?封应许道:“明襄祝封先生今日能旗开得胜。”
封应许连忙向她回礼:“那便?借女公子吉言。”
便?在他们寒暄之际,萧婥和桓氏家主终于出现在飞红台前?,此时已是辰时五刻。
目光自王族楼船上扫过,萧婥的目光在萧御身上停留一瞬,又看向姬瑶,随即收回。
今日,萧氏和桓氏都是看客。
比斗于巳时开始,直到辰时七刻将至,远远传来一声凤鸟清唳,王族楼船上立刻有?内侍高?声呼道:“恭迎君上——”
一只身有?数丈长?的白隼自云端而来,闻人骁立于其上,身周跟随三五气息内敛的护卫。
鹰隼白羽如雪,在日光下镀上一层金色光辉,因其有?凤凰血脉,生出纤长?尾羽,身姿曼妙。
上虞王旗所绣,便?是白色凤鸟,这也是闻人王族的徽记。
“我等,拜见君上——”
见白鸟现身,在场大?大?小小的楼船上,先后有?人站起,即便?是萧婥和桓氏家主,也都抬手向上方一礼。
无论如何,闻人骁在名义上为君,他们是臣。
船舷上,姚静深特意上前?一步,挡在了姬瑶面前?,叫旁人看不清她动作。
好在此时众人都抬头望向上方,也没有?几人注意姬瑶,也就没发现她在国君面前?动也不动的放肆行径。
白鸟巨大?的翅翼自淮河上方划过,有?遮天蔽日之感?,闻人骁自上而下望去,修士五识敏锐,他轻易便?发觉了赵氏楼船上空置的主位。
赵家家主还未到。
因为这一点,冕旒下,他的眼神略深了几分。
临近飞红台,白鸟盘旋而下,身形也逐渐缩小,最后安稳地落在王族楼船上,化作一只巴掌大?的鸟雀,停在身后护卫肩上。
闻人骁抬步上前?,落座主位后,才示意众人免礼,神情难辨喜怒。
到了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赵氏家主终于出现,他乘青蛟渡水,袍袖被风灌满,有?超然物外之态。
接近飞红台时,青蛟破水而出,他站在蛟首之上,自高?而下向闻人骁一礼,缓声道:“臣来晚了,君上见谅。”
举手投足,实在不见什么对?国君的敬意。
闻人骁嘴角牵起冰冷弧度,并未发作,只淡淡道:“赵卿年老体衰,来得迟些也不足为奇。”
谁都听得他这话中?不善之意,赵家家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君上知道就好。”
说罢,也不待他再说什么,便?落座于赵氏楼船之上,飞红台周围气氛骤然紧张了许多?。
萧氏与桓氏尚能安坐如常,其余大?小世族却噤若寒蝉,王族与赵氏的争端,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王族楼船船舷,姚静深端坐于桌案后,见此情景,眼底闪过深思之色。
便?在这时,其貌不扬的仆役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木匣,躬身将其高?举过头顶,向封应许道:“奉我家主人之命,以此礼为封先生贺。”
话音落下,周围数道目光落在仆役身上,他低着头,木然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封应许皱起眉:“你家主人是谁?”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为他奉礼,这未免太奇怪了些。
仆役语气毫无起伏道:“主人有?命,先生打?开便?知。”
封应许伸手,却被姚静深按住了肩。
能令这仆役上得王族楼船的……
他的神色有?些沉:“许是有?诈。”
封应许还是决心打?开,不过听了姚静深提醒,他没有?上手,而是以内劲掀开了木匣。
这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匣,匣中?装了三件东西:一支金簪,一块玉佩,和一只草编的舴艋。

第九十八章
在?看清匣内所盛之物的瞬间, 封应许脸色巨变,他意识到什么,上前几步向赵氏楼船上望去。
只见船头坐席上, 除了赵家家主和一众赵氏族人, 还有三?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三?个,封应许的故人。
席案正下?首, 当中女子?,姬瑶识得, 正是曾到过千秋学宫,代淮河二十四坊向姬瑶送来灵玉的莲生坊覃娘子。
而在?她左手, 灰发老者一身粗褐短打, 此时满脸疲色, 佝偻着腰背,手脚都有沉重镣铐。
右手青年?身形高大,作游侠打扮,方口阔面, 此时也为镣铐所缚, 动弹不得。
只从衣饰便可看出三?人身份不高, 至少?绝没有资格赵家家主同席而坐,但?现在?, 他们?正是赵氏座上宾。
封应许少?时便失了父母, 跟随游侠儿离了故土, 混迹市井,因此结识还是稚童的青年?, 两?人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虽无血缘, 却也如至亲一般。
后来他在?巧合之下?入了武道?,但?无老师教导,胡乱摸索下?险些留下?暗伤,幸得老者指点,终于?初窥刀法门径。虽然老者不曾正式收他为弟子?,但?在?封应许心中,一直将他当做师尊敬重。
而覃娘子?与封应许结识于?微末时。那时她初入莲生坊,举步维艰,封应许也还未在?武道?上有所建树,穷得连三?个大钱一葫芦的浊酒都喝不起,只能背着刀去干些看家护院或跑腿的活计。
武道?修士需打熬筋骨,所食最好为大量含有灵气之物,但?封应许连吃饱都难。直到结识覃娘子?后,有她偷偷取来莲生坊中客人所剩的酒菜,在?灵气滋养,封应许在?武道?上的进展方有突飞猛进之态。
所以他们?,于?封应许而言,都是极重要的亲故友人,赵氏遍查他的过往,最终将三?人‘请’来此处。
虽同样为质,但?覃娘子?手脚却是自由的,未见有镣铐。
因为与其他两?人不同,她是自愿前来。
此时她脸上正盛着如常笑意,似乎一点也不觉危险,与之身旁老者和游侠青年?神色全然相反。
“封兄视你为知己,你却要助赵氏算计他,果真是风尘女子?,薄情寡义,不堪为伍!”青年?愤声对覃娘子?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蔑。
覃娘子?的出身在?淮河不是秘密。她是上虞东境人士,因幼时家破,沦落风尘之地?,只能以色侍人,也在?摸爬滚打中练就了察言观色,逢迎讨好的本事?。
后来得人指点入了武道?门径,但?因年?岁已?长,加之资质本就庸常,武道?也就学得稀松平常,勉强护身罢了。
及至她入淮都,初时,淮河二十四坊并不怎么瞧得起这自东境来的风尘女子?。
这二十四坊虽是乐坊,却并非风尘之地?,坊中乐师舞姬不乏修士,自诩风雅,背后又各有靠山,当然不必以色侍人。
这也是覃娘子?入莲生坊的原因。
以色侍人终不长久,她想要的更多。
十余年?间,她从粗使婢女,到成为莲生坊主事?,如今淮河二十四坊,隐隐有引她为首之势。
此时听青年?叫破自己出身羞辱,覃娘子?未曾有分毫变色,只掩唇笑道?:“阁下?说?得是,如妾身这等人,从来都是谁给足了好处,便为谁办事?。”
闻言,青年?鄙弃地?唾了她一声,不愿再同这等人说?话。
自始至终,老者都沉默着,既没有指责覃娘子?,也未曾对赵氏有谄媚之行。
便是这时,封应许向赵氏楼船看来,对上他的目光,青年?双眼?微亮:“封兄!”
一介武道?宗师,还不够资格与赵家家主平等对话,侍立在?其身旁的赵氏管事?看向封应许,扬声问道?:“不知封先生可收到我家主人的重礼?”
封应许面沉如水,死死盯着赵家家主,握紧了手中的刀,却不敢贸然动作。
不说?赵氏楼船有多少?防护禁制,如今在?场的赵氏众人中,足有七名五境,更不知背后还有如何修为的大能隐匿。
何况救人比杀人难上太多,如今故人性命为其掌握,封应许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六境大能,也没有把握能在?这样的境况下?将三?人毫发无损地?救下?。
赵氏管事?含笑又道?:“这份厚礼,不知封先生可满意?若是愿意此时认输,日后,封先生便是我赵氏座上宾!”
比试将要开始,赵氏却要封应许认输,远远见了这一幕,在?场众多世族都觉不解,封应许为国君招揽,又怎么可能依赵氏之言行事??
只有在?近处的少?数人注意到了封应许的异常,和赵氏楼船上本不该出现的三?个人。
闻人明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赵氏竟然以封应许故人为质……
即便是她,也听说?过当日为了萍水相逢的柳复白,封应许也愿意豁出性命,何况是至交友人?
如此便麻烦了,若是他受了赵氏威胁,今日赵氏岂不是要得逞,王族颜面何存?
君父难道?分毫没有察觉么?
闻人明襄瞳孔微缩,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君父,您早就……”
闻人骁没有回答,冕旒下?的面容冷峻沉肃,不见半分温度。
闻人明襄立时便知,自己的猜测竟然没有错。
“为什么……”
君父既然察觉,为何不阻拦赵氏?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闻人骁打断:“襄儿,你该清楚,要坐上王座,必须先有一颗足够冰冷的心。”
同样,封应许想登临高位,便必须先舍弃自己身上的负累。
东境的当权者不能是仁弱可欺之辈——在?闻人骁看来,封应许的任侠意气,只可称为仁弱。
今日他能为三?个旧友受赵氏威胁,那即便自己此番能阻拦,那来日呢?
若有半分疏忽令赵氏等世族抓住,封应许是否会因所谓意气情义,罔顾君王利益?
闻人骁想要的,是一把快刀,如果这把刀不够快,那便也不必留了。
所以这一次,何尝不是他对封应许的考验。
闻人明襄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的心战栗着,为闻人骁对封应许的冰冷,也为他话中透出的意味。
闻人骁绝不会对闻人符离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向封应许,他会怎么选呢?
赵氏楼船上,慕容锦桃花眼?中噙着笑意,一派漫不经心,虽然不觉得封应许会是自己对手,但?他若主动认输,自己也乐得轻松。
封应许看着覃娘子?三?人,刚要开口,就听越重陵开口道?:“封先生,君上对你寄予厚望,难道?你要不战而败,有负于?他么——”
封应许身形一僵,原本要认输的话堵在?喉中。
一方是君臣之义,一方是旧友亲故性命,难以两?全。
在?封应许身旁,钦天众人都未说?话,他们?不是他,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会懂他面临了如何艰难的选择。
陈肆凑到姬瑶身旁,低声问:“阿稚,你能救他们?么?”
若是将人救下?,封先生便不必为难了。
姬瑶看了楼船上一眼?,淡淡道?:“能救一个,或者,我帮他把三?个都杀了。”
都杀了,便也不必为难。
救人远比杀人难太多,若是姬瑶能显露破碎仙人境的修为,自是能轻易做到,但?现在?的她为天道?桎梏,不想湮为飞灰,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做陈稚。
上一次泄露魔族气息,已?然引来天道?注目。
何况,封应许故旧的生死,同她有什么关系?
姬瑶面上一片漠然,这一刻,她身上再度显露出与人族格格不入的神性。
陈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讪讪道?:“当我没问。”
见封应许久久不曾表态,赵氏管事?笑了一声,对三?人道?:“看来三?位的性命,在?这位封先生眼?中还不够重啊。”
话音落下?,赵家仆役已?经将长刀架上他们?的脖颈,青年?试图挣扎,颈上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有几滴鲜血溢出。
真到了生死关头,他无法再保持之前的不屑姿态,他还不想死……
“封兄救我!”青年?眼?底难掩恐惧之色,惊慌失措道?。
听到他的呼救,封应许向前踏了一步,神情显出焦灼之色。
覃娘子?却在?此时抬指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施施然站起身来,曼声道?:“还是我来劝他吧。”
赵氏管事?扫视她一眼?,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蔑然:“便由你来,记好了,只有他肯认输,你们?才?能活。”
覃娘子?嫣然笑道?:“妾身自然明白。”
她望向封应许,裙袂在?风中扬起一角,如同盛开的花。
“封应许,你可还记得天元二十二年?,东境玉阳郡。”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在?场所有人都未能理解她话中深意,连封应许也有一瞬茫然。
“因玉阳之事?,你我才?相聚淮都,你都忘了吗?!”
天元二十二年?,东境,玉阳郡。
封应许瞳孔微微放大,显然已?经明白覃娘子?话中之意。
见此,覃娘子?再度笑了起来:“你难道?还想当日之事?重演么!”
封应许的手微微颤抖着,越重陵以为他被说?动,皱眉道?:“封先生,休要为她些许言语乱了心神!”
无数目光汇聚在?封应许身上,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会怎么选。
而见封应许这般反应,赵氏管事?眼?中显出几分满意,这风尘女子?,着实识趣。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刻,原本站在?原地?的覃娘子?忽然暴起,短匕寒光闪过,青年?脸上神情永远定格在?不可置信的一瞬。
老者似不觉意外,面对淬毒匕首引颈就戮,覃娘子?眼?中泪光闪过,再次收割掉一条性命。
而在?最后,是她自己。
雪白纤细的脖颈喷溅出鲜血,她看着对面惊怒交加的赵氏族人,露出一抹近乎嘲弄的笑意,身躯缓缓向后倒下?。
一直谄媚于?赵氏,曲意逢迎的覃娘子?会这般果决地?出手,这大约是她毕生出过最快的刀,何况赵氏还将青年?老者手脚以镣铐相缚,更方便了她行事?。
连赵氏五境大能当面,都未来得及阻拦。
“覃晚!”封应许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的身体落在?了地?上,眼?中映出云海,仍旧笑着。
从被赵氏找上门开始,覃娘子?就已?经想好自己的结局,从她知道?,与封应许约战的是慕容锦开始。
分花拂柳慕容锦,出身南地?慕容世族,行事?豪奢靡费,他虽是青年?模样,年?纪却早有五十许。
天元二十二年?,慕容锦往东境做客,玉阳郡郡守出自慕容氏从族,对其唯命是从,因他一句话,征上万民夫修筑高台观景。
奢靡如慕容锦,出行每至一处便要以绫罗铺地?,玉阳郡中织机日夜不停,只为凑上突然多出的丝绢之税。
后来他又一时兴起,乘楼船下?岷江,楼船遇急流损毁,难以灵玉驱动,便令玉阳郡守强征沿河数万庶民,以血肉之躯拖行楼船渡水,累死者众。
也就是在?天元二十二年?,同样出身玉阳郡的封应许和覃晚破家,一人跟随混迹市井的游侠儿颠沛流离,一人自卖为奴,沦落风尘。
而今,赵氏竟属意慕容锦成为东境之主。
得知此事?,覃娘子?觉得好笑,只是她笑着,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悲哀。
以慕容锦行事?,他为东境四郡之主,往后,又会有多少?天元二十二年?的惨祸重演?
有多少?庶民会如当年?的她一般,织机为阿母指尖鲜血染红,而父兄永远沉没在?滚滚岷江水中。
有谁会记得他们?吗?
不会,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怎么会在?意庶民的生死。
所以面对赵氏来人时,覃娘子?不但?没有畏惧,反而主动要助他们?劝降封应许——只要他们?给够了好处。
莲生坊覃娘子?,的确是出了名的贪财,会有此举也不奇怪,可他们?不知道?,有些钱,覃晚不会要。
覃娘子?很清楚,赵氏想用他们?三?人的命威胁封应许认输,可就算他真的认输,他们?就真的自由了吗?
不过是成为牵制封应许的人质罢了。
若是哪一日,封应许于?赵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或许可以希冀赵氏怜悯,放过自己这样的小人物。
可封应许为何要认输?
倘若东境四境成为慕容锦的封邑,那四郡之中,有多少?庶民要为他的奢靡豪费付出血泪。
无论是闻人骁还是赵氏,都未曾考虑过这一点,他们?只是为自己的利益在?博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在?乎脚下?如蝼蚁一般的庶民。
可覃娘子?在?乎。
她想,如果东境四郡成为封应许的封邑,至少?不会比慕容锦更糟吧?
所以这三?条命,她替他担——
覃娘子?突如其来之举实在?出乎赵氏意料,三?人身周并无高境修士,也就来不及阻拦。刀刃上的毒见血封喉,一刀刺入要害,任如何修为,也无回天之力。
若不是如此决绝,哪怕慢上一瞬,都可能被赵氏拦下?,留下?一条命。
望着女子?染血的裙袂,姬瑶怔住了,她问姚静深:“为什么?”
她为什么取死?
姚静深低头看向她,眼?中噙着一点悲悯:“因为这世上,或许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
不知为何,姬瑶忽又想起了镇魔塔破那日的情形。
姚静深窥见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茫然,心中沉重,他希望为她养出一颗人心,但?到了这时,又忽然觉得她什么也不懂,或许也是件好事?。
此时,赵家楼船上,面上一直令人看不出喜怒的赵氏家主终于?改了颜色,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身份低贱的风尘女子?算计了!
覃娘子?脸上残留着嘲弄笑意,赵家家主尚还能保持冷静,其余赵氏族人却已?然怒气攻心,失了所谓世族风度,开口要戮尸泄愤。
“死者已?矣,赵氏身为世族,何以要行不义之举。”姚静深的身形骤然出现在?覃娘子?面前,高举起的刀剑滞在?空中,他神色凝肃,已?不见平日笑意。
“姚静深,你放肆!”有赵氏族老怒声喝道?,身上威压碾压而下?,他竟敢擅闯赵氏楼船!
姚静深拂袖将兜头落下?的各色灵力化解,身上气息不再做掩饰,感知到这道?气息,赵家家主站起身审视着他:“你已?突破至五境圆满!”
有姬瑶所授神族功法,姚静深本就天资出众,修行自也是一日千里。境界倒退的经历不仅未坏他心境,反而令其更圆融几分。
只是这般修行进境,在?旁人看来着实有些可怕,到淮都不过短短几月,他不仅恢复了从前实力,还接连突破境界,那突破六境天命,岂不也是近在?眼?前的事??
赵家家主眼?中闪过杀意,也就在?这一刻,隐藏在?他身边五境甚至六境的暗卫齐齐出手,向姚静深袭来。
一枚阵石抛出,灵光闪烁之间,竟然将出手的赵氏众人尽数逼退。
顿时,无数道?目光转而看向阵石抛出的方向。
姬瑶安坐原地?,不曾在?意这些视线。
怎么会?!
连六境大能都无法破开的阵法,飞红台周围响起哗然之声,这究竟是哪位阵师的手笔?!
便是陈稚精通阵道?,以她现在?修为,也不可能镌刻下?如此威力的阵石啊!
难道?这也是她所继承的阵法道?统中遗留的……
一时间,倒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姬瑶的确在?不思归中得到了弥足珍贵的阵法道?统。
赵家家主阴沉着脸看向姬瑶,缓缓叫出她的名字:“陈稚——”
对上他几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姬瑶神情平静如常。
她正好也想杀他。
越重陵终于?开口,沉声道?:“赵氏难道?打算在?君前行凶不成?!”
赵家家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但?最终还是抬手示意停下?,赵氏众人只满怀不甘地?退下?。
三?具尸首已?经难以再威胁封应许,留下?也无用,不值得为此起争端。
姚静深因此得以顺利将覃娘子?三?人尸首回到王族楼船。
看着面前三?位失去声息的故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充斥在?封应许心间。
虽然覃娘子?杀了他的旧友,杀了曾指点过他的长辈,但?封应许无法怪罪她。
他半跪下?身,颤着手将覃娘子?双眼?合上。
见此举动,慕容锦还有余暇调笑道?:“真是对苦命鸳鸯,这女子?虽风尘市侩,对你倒是一片真情。”
封应许握紧刀,站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与她之情义,无关风月。”
慕容锦的话,看低了覃娘子?。
“阁下?可还记得天元二十二年?,玉阳郡中旧事?。”
难道?自己曾与他有过交集?慕容锦闻言,细细思量片刻,却实在?没什么头绪,更不记得那一年?的玉阳郡还有什么值得自己记住的大事?。
封应许并不觉得意外,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缓缓拔出了刀,隔空指向慕容锦:“今日,我要杀你。”
他要杀了慕容锦,为了自己,为了今日死在?这里的覃娘子?三?人,也为了天元二十二年?那些因他或直接,或间接死去的庶民。

第九十九章
听了封应许的话, 慕容锦并不放在心上,他?缓缓笑了起来,桃花眼中现出几分轻慢之色:“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看不?上封应许, 不?过是个几月前才侥幸突破武道宗师的小辈罢了, 如何?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在?慕容锦看来, 封应许不过是个混迹市井的游侠,谈不?上有?什么家?学渊源, 凭自身悟出的刀法又如何能与慕容氏家传的分花拂柳相比。
封应许也未曾再与他多费口舌,握刀跳上了飞红台, 见此,慕容锦也未作犹豫, 旋身也站上飞红台, 衣袍外的薄纱如云似雾, 飘然如仙。
这一场比试,在?以三条性命为?祭后,终于要开始了。
闻人骁的神情一片冷峻,即便眼见覃娘子决然赴死, 也未让他?有?分毫动容。他?只是为?她坏了自己谋算, 有?几分厌烦。
庶民性命何?其轻贱, 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闻人明襄一向?也不?是会在?意庶民生死之人,此时却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大约是因为?, 覃娘子所行, 实在?太过决绝。
身为?国君之女?,闻人明襄生来尊贵, 在?她自幼所受的教导中,庶民奴隶天生微贱蠢钝, 若待其太过仁善,只会令他?们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对于庶民奴隶,当执敲扑而鞭笞。
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今日,她忽有?些迷茫了。
封应许虽是庶民,但?从他?晋升武道?宗师开始,便没有?人会再将?他?当做庶民看待,而覃娘子不?仅是庶民,还是曾经自卖为?奴的风尘女?子。
放在?从前,这等身份连站在?闻人明襄面前的资格也没有?。
但?在?方才,就是这个蝼蚁一般的女?子,成了破局的人,令赵氏一番算计付诸流水。
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没有?半分犹豫。
她是为?了封应许么?但?封应许又说,二人之间无关风月?那?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阳郡,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明襄怎么也想不?起这一年的玉阳郡发生了什么大事,于她而言,这已经太过久远,而天元二十?二年的玉阳郡,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上虞朝野震动的事。
此时钦天众人中,叶望秋也忍不?住问道?:“天元二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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