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玩笑道。
楚桐心里翻江倒海。
走?出?门,她依旧打定了主意不打算搭理。
雨势小?了些,楚桐刻意躲在同学旁边,低着头装没?看见。
“桐桐。”
低沉的嗓。
没?想到他会直接出?声叫她,楚桐心头猛地一跳。
虽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那邵先?生又如此贵气,是?高高在上远在另一个阶层的存在,可?他分?明是?直直看着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周围几?个同学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面面相觑,“……是?叫你吗?Pearl?”
“……”
她不得不停下,对同学们笑一笑,“你们先?走?吧。”
几?个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个个满脸惊诧。
邵易淮走?到她面前,将伞罩着她。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他语气晦暗地开了口,“……前天还是?前任,今天就是?陌生人了?”
“你找我什么事?”
楚桐硬邦邦地截断话头。
“……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我吃过了。”
“我看到了。”
“……那你——”
她抬头去?看他,撞入他半垂的眼眸,一时失了言语。
宗叔适时下车走?过来,擎着伞打开后车门,赔着笑脸,“小?姐,您请上车吧。”
狗男人该死,可?宗叔是?无辜的,也不好让他难办。
楚桐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劳斯莱斯穿过中?环。
楚桐决心做个无知无觉的人,什么也不问,跟着下车跟着上电梯,最后来到一处顶层餐厅。
空无一人,看得出?来提前清过场了。
而那窗外脚下铺陈着的,分?明是?维港夜景。
楚桐骤然鼻酸。
他与她商议了那么多次,要一起来维港看平安夜烟花,一晃这么些日子过去?,一起俯瞰这夜景,却是?这样的情形。
她抬眸去?看,对面的男人脱了西装外套,上身穿着衬衫马甲,臂上还箍着袖箍,闲闲地叠腿而坐,虚虚倚着靠背,盯着她,不发一语。
他的表情还是?毫无破绽。
楚桐被他的平静刺痛,抿了抿唇,讽笑一声,“邵先?生,家豪知道你来找我吗?”
邵易淮眸色沉了沉,淡淡地问,“……你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呢?家豪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我跟你在一起过,就对我戴上有?色眼镜。”
“他的想法?很重要吗?”
“比你的重要。”楚桐立刻说。
邵易淮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缓解疼痛。
好一会儿,他问,“……这么喜欢他?”
“不关你的事。”
“我不允许。”
楚桐惊讶,“你是?我什么人啊你不允许?你好搞笑。”说完还是?很气,补了句,“……你再权势滔天,还能管得了我心里喜欢谁?”
“或许管不了,”他还是?平静,“但我活着一天,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楚桐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消失。”
楚桐终于?从他平静的口吻中?品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她几?乎瞠目结舌,“……他是?你侄儿……”
邵易淮还是?那么看着她,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你疯了吗?”
他还是?不作声。
楚桐快要气哭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当初是?你把我推给他的,现在又来阻止我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推给他。”
“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跟我表白,还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选个气氛好的时机,你是?不是?以为你多么运筹帷幄啊?”
邵易淮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蹙了眉头,眸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所以你是?这么想的?”
楚桐眼圈泛红,绷紧了嘴巴,不吭声。
邵易淮道,“这是?个误会。”
“是?嘛?”楚桐气笑了,“这事儿还有?误会的空间?”
邵易淮松了松领带。
内心翻江倒海,情绪想法?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
他有?口难辩。
他缓了缓呼吸,“……我以为你对他有?好感,在曼合,你在浴缸里接他的电话,聊得极开心,末了,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他欣赏他。”
“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当时说明了,那是?朋友间的喜欢。”
“即便是?朋友间的喜欢,能得到你的青眼,也很不容易,”邵易淮此刻想抽烟,喉咙干的难受,“……我不是?要把你推给他,我只是?……不想限制你的可?能性……”
他再度缓了缓呼吸,“……我早知道你会离开我,是?我自?以为是?,觉得,如果那个人是?家豪,也不错,易家会撑着他,你也会比较好过,我也能放心些。”
楚桐在这时候哭了出?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不就是?寻个到机会,就借机放了手,不要我了吗?”
邵易淮眼眶红了,他咽了咽喉咙,声音染上几?分?哑,“桐桐,我从来都没?有?不要你。”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
楚桐先?一步起身逃开,“你不要过来。”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邵易淮一步一步朝她走?。
直到她退到吧台边,倚在那里,随手抓了个酒杯扬起来,一脸的警惕和戒备,“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打你。”
邵易淮停了脚步,温声,“宝宝,把酒杯放下,会伤到你自?己。”
“我不是?你的宝宝。”
她几?乎是?哭喊出?来。
“怎么会不是?。”
“我不愿意。”她哭着,“凭什么你随手就能把我推开,现在又说我是?你的宝宝,我算什么宝宝,我什么都不是?。”
“听我解释好不好?”
楚桐抽噎了一下,眼睛红红瞪着他。
邵易淮眸底是?破碎的疼惜,“……如果不是?听你亲口说过喜欢他欣赏他,即便是?家豪来问我怎么追求你,我也断断不可?能给他出?什么主意,你明白吗?我以为你看得上他,所以……所以才自?己做主,给你们一个可?能性……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也想知道你会不会选择他,所以才放任他去?追求你。”
“……然后,他回来跟我说,你的答复是?,‘考虑考虑’,我当然就以为你是?要考虑在我和他之间做取舍,”
“我就放手了。”
“我从来都知道,你会离开我,但是?我没?想到会是?家豪,更没?想到会这么快。”
“何来我把你推给他这一说呢?根本不是?我把他带到我们之间来的。”
楚桐沉默了好一会儿,颓然地笑了下,“……说来说去?,不还是?你主动放了手吗?”
“……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可?以。”
他的声音极度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一种认败的颓唐。
楚桐略顿了下,抬眼去?看他,高大的身形,背对着窗外无边的维港夜景,他眸底暗着,沉着红红的碎光。
他一步一步走?近。
楚桐立时又进入警戒状态,“你不要过来,我还没?有?说清楚。”
“嗯。”
邵易淮应着,步伐自?然是?没?有?停,一步步迫近。
楚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侧,他手掌的力道通过酒杯传导过来。
“乖,松手。”
哄人的低嗓。
她最受不了他的温柔,心里的弦稍一松,手上酒杯就被他取走?,手指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弛下来,就被他的手掌握进了掌心。
她还在徒然地抵抗,绷紧了身体紧贴着吧台边缘。
邵易淮低眸看着她的脸,看她眼睫上的泪珠,低声,“宝宝。”
手被他包裹着,感受着他指腹的摩挲,一下一下像极了蛊惑。
整个人也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着禁锢着,宽阔的肩,她曾无数次伏在上头感受他的冲撞,马甲束着劲瘦的腰身,她还记得他小?腹的肌理和青筋。
他强大温暖的怀抱曾对她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她沉溺无法?自?拔。
楚桐别开脸,哭过的嗓浸着闷闷的质感,她硬邦邦地说,“邵先?生,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邵易淮终于?揉开了她的手,指探入她掌心,里面被汗水濡湿。
他嗓音低沉,“是?吗,可?我还什么都没?做。”
自落地港岛,在停车场见到他之后,他就一次一次在突破她的防线。
本以?为做了心理准备就好了,再又以?为避着?他防着?他就好了, 可现在看来, 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
他勾勾手指三言两语哄一哄, 她就又要?重蹈覆辙。
早该知道的, 他手段那么多。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她还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事。
楚桐颓然地卸了力,浑身松弛下来, 声?音低低, “你就是仗着?我拒绝不了你, 是不是?”
“我没有。”
邵易淮一手彻底揉开?她的手掌,手指一根一根挤入她指缝,嵌入。
他声?线低得?几近耳语,“桐桐, 从来都是我拒绝不了你。”
她莽撞地闯入他的世界, 他本以?为克制着?相处,放手也?没那么难,可他从没想到, 她留下的风暴竟长久地在他心?内盘旋,难以?消弭。
楚桐笑?了声?,一字一句, 慢慢地, “‘放手’, 放开?我,对你来说, 好轻易啊。”
尾音像一声?叹息。
如梦呓般,她虚弱地说,“……那么,你放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再无法拥有我的可能性?”
邵易淮呼吸一滞。
这一刻他惊觉,刚刚的一切都是徒劳。
她不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
她斩钉截铁,而后突然再度哭出声?,“邵易淮,我的自尊心?,我所有的真心?,就任凭你这样放手丢掉然后再捡回?”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太不平等吗?”
“你对我,从来都是如此,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我对你百般主?动,你接受了我,我有一点要?离开?的苗头,你就潇洒地放了手。你也?根本没想过要?对我的未来负任何责任,你为我铺路给我钱为我谋划一切,可你从来都不想着?,未来要?站在我身边。”
她已然泪流满面。
眼看着?她在面前哭成这样,邵易淮第一次真实体会了什么叫心?碎。
都是他造成的。
亲手伤害了她,眼睁睁看着?她为此而痛哭。
再没有什么会比这更痛了。
痛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是,我拒绝不了你,我无法否认,我一直被你迷了眼惑了心?智。”楚桐深吸一口气?,从他手里拔出自己的手,擦了擦眼泪,声?音里是一股上断头台的坚决和果断,“……但我绝对不甘心?,不甘心?再度踏入这样的关系中。”
只有她一个人闷头往前冲,身边的男人却?永远游刃有余的关系中。
她抬手,推开?他的胸膛,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你不要?再来找我。”
宗良志正窝在驾驶座打盹儿,手机突然响了,来显是先生?。
他清清嗓子接起?来,“先生??”
“送她回去。”
话音落,电话随即被挂断。
宗良志看着?屏幕,慢半拍反应过来,先生?的声?音非常哑,似是已疲倦至极。
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敢耽搁,立刻发动车子驶到大厦正门前,刚停稳,就见楚小姐从里面走出来,脸色绷着?。
宗良志迅速跳下车,小跑着?打开?后车门,“小姐,您请上车,我送您回去。”
楚桐像是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什么,说了句谢谢,弯身坐进后座。
红灯间隙,宗良志通过倒车镜看后座。
楚小姐也?像是疲惫至极了,脸色苍白,紧闭着?眼。
这是吵大架了?
这世界上,最知道他们分开?之后邵易淮是什么样子的人,就只有宗良志了。
他兀自揣摩着?,以?先生?的性格,难道是没有讲?没有讲他看到婚纱受了刺激一头栽过去,醒来又喝了那么酒,差点生?生?把自己命都给弄丢了?
可说到底,他宗良志也?只是个局外人,无法多说什么。
平稳地将车子开?到旭和道,又特意下车将楚桐送到楼下大厅入口处,宗良志嘱咐一句,“小姐,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楚桐又对他道了声?谢谢,头也?没回地扫脸开?锁,进入大楼。
宗良志又开?着?车穿过中环,回到大厦。
顶层餐厅空无一人。
他站在门口左右看,连个侍者也?瞧不见,正踟蹰着?,正巧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从后厨出来,他忙拉住,“邵先生?呢?”
侍者没出声?,抬下巴示意了一个方向?。
宗良志看了眼托盘,“这是给邵先生?送的?”侍者点点头,宗良志接过来,“我去送吧。”
绕过吧台,绕过大厅,最终在另一头落地窗前的休憩区看到了先生?的影子。
许是休憩区没亮灯的缘故,整个空间如一张昏暗的低像素的照片——
看起?来,先生?整个人已颓到了极点。
面朝着?窗外的沙发里,他浑身脱力般深深陷入其中,后脑勺枕着?沙发脊背,马甲之下劲腰塌着?,肘落在扶手上,指间夹烟,手指松弛地垂着?。
自然敞开?的双膝,瘦削的膝盖骨从西裤上印出形状。
他周身凝着?一股滞重的压迫感。
宗良志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先生??您要?的酒,我给您送来了。”
听出了他的声?音,邵易淮没睁眼,只问,“把她送回去了?”
嗓子哑得?不像话。
“是的。”
“……她怎么样?”
宗良志犹豫了一下,如实说,“楚小姐脸色不太好。”
邵易淮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匀出,夹着?烟的那只手抬起?来。
宗良志会意地递了杯酒过去。
他接过,送到唇边,喉结不断咽动,一饮而尽。
宗良志又把空杯接回来,觑着?他脸色,揣摩他是不是再要?一杯。
只见先生?略抬了抬眸,望向?窗外。
眸底沉静而深邃,似是在望着?爱人。
这夜景,曾是她兴致勃勃说想看的。
那是在福记的包厢里。
他还记得?她说:港岛我还没去过呢。
鬼马精灵,还刻意肃了脸色说“对不起?,小你十岁但我要?说教一下”。
就是那时,看着?窗外雪光映着?的她的脸,他发觉,只是抱她在腿上,心?里就被熨帖、被填满,觉得?满足。
他因为爱她,而产生?了被她陪伴的需要?。
他确实该死。
当初放手的时候就没细细想过,以?后再无法拥她入怀的可能性?
宗良志默默无言站在一旁,陪了他许久。
眼见天色愈来愈晚,最后,不得?不出声?提醒,“……先生?,今晚您还有个约,要?回老?宅见老?太太。”
邵易淮摁熄了烟,起?身。
太平山顶。
易家老?宅是座庄园,已经在这山顶矗立了近一个世纪。
易嘉莹是第四任家主?。
劳斯莱斯沿着?蜿蜒的公路向?上,进入庄园大门,又沿着?车道驶了五分钟,才在易老?太太居住的主?屋前停稳。
管家迎上来,“邵先生?,老?太太在小花园等您。”
“嗯。”
邵易淮回自己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缓步往主?屋后的小花园去。
花园中央围了一圈空地,铺着?鹅卵石,其上摆着?花艺圆桌,旁边散开?几把藤椅。
一个女人坐在那儿看pad,虽头发花白,但身形高挑脊背挺直,从背影上完全看不出“老?太太”的样子,即便?易嘉莹其实已经七十多岁。
听到脚步声?,易嘉莹抬头扶了扶眼镜,“这么晚?”
邵易淮换了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没系皮带,坐下来先捏了捏眉心?,“加班。”
易嘉莹探头去看他的脸,“……很累了?”
“嗯。”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顾一顾自己的身体,”易嘉莹停顿了一下,“……也?是该缓一缓,想一想自己的事情了,不能只闷头忙事业,生?意嘛,总是做不完的。”
邵易淮看她一眼,无奈似的,“您也?要?催婚?”
“不是要?催婚哦,只是觉得?,你得?踏出这一步,认识些女孩子才好。”
“认识过。”
“……现在呢?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静默片刻,易嘉莹换了话题,“下周末就是中秋家宴啦,前几月看你忙个不停,正好趁中秋节好好休息一下,你表哥也?会回来。”
易家向?来重视任何能够阖家团聚的节日,中秋家宴是每年下半年,老?宅的第一个重大事件。
“也?真是的,港岛家族都讲求子孙繁茂,可到了你跟你表哥这一代,个个不结婚没下文,要?不是你表哥收养了家豪啊,想想看,我现在连个孙辈都没有呢。”
邵易淮没吭声?,目光空漠地望向?远处天际。
“哦对了,之前听家豪说,他在京市喜欢上的那个小姑娘来港岛读书了,我让他邀请小姑娘来家里过中秋了,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外地求学,也?不容易。”
邵易淮正在拢手点烟,闻言动作?有微妙的停顿。
火苗喷出,映亮他冷寂的眉眼,长睫投下暗影,覆盖了所有情绪。
易嘉莹半开?玩笑?似的觑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法?”
邵易淮口吻极淡,“我要?有什么想法?”
“孙辈都知道往家里带人了,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哎。京市门当户对的你不要?,港岛几个世家小姐嘛,倒是有不错的,有兴趣吗?”
“没有。”邵易淮轻叹,“妈,您别惦记着?这事儿了。”
易嘉莹觉得?有些怪,前些年,在他事业刚刚稳定的时候,甭管是邵家还是易家,有意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他都不拒绝,虽然都是只吃了顿饭就没下文,但好歹也?是见了,不像现在,总好似有些讳莫如深。
她跟邵老?爷子常年不联系,是而也?不知道邵易淮在京市都发生?了些什么,只从邵易淮口中得?知,父子俩因为联姻的事儿闹得?不愉快,其他的细节,他不讲,她也?无从得?知。
邵易淮抬腕看表,“妈,我回去了。”
“……不在这儿睡啊?”
“不了,回我那儿。”
“中秋家宴总得?回老?宅吧?”
“当然。”
明?天是开?学第一天, 看课表定闹钟收拾书包忙了一阵。
Winnie来了消息,约她明?天一起吃午饭,顺便?聊了几句闲天儿?。
躺到主卧柔软的床上。
她已累极,也不想再去想那么多, 清空大脑, 好好睡觉。
第二天精神满满起床, 拉开?窗帘, 洗漱。
换衣服,去上课。
一切都很?新鲜,像极了当初离开?江城去A大报道的场景和心境。
课堂间隙, 她去院系的布告栏看了看, 有不少?招募项目合伙人的海报, 捡了几个感兴趣的拍下来,打?算研究看看。
午间和Winnie在食堂用餐。
吃到一半,Winnie半开?玩笑似的提起昨晚的事,“昨天, 后?来怎么样?啦?”
楚桐反应了一下, “嗯?”
“那位邵先生,后?来仔细一想,你?好像是在躲他诶, 在西南门时候应该就打?照面了,咋回事?以后?需不需要帮你?打?掩护啊?”
楚桐低眼笑一声,浑不在意似的, “……前任嘛, 再?碰面总归是不好看。不用打?掩护, 以后?他不会来找我了。”
Winnie就没再?多说。
毕竟是研究生同学,不比本科时候, 大家都有各自的前程要奔,也无暇去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
开?学头两天,就在这种平静中度过?。
楚桐加入了一个街头采访的项目,和几个同学扛着摄影器材在老巷里奔波取材。
期间,接到过?梁家豪的电话,约她见一面,说是有事要聊。
忙完项目的事情,楚桐去赴约。
两人约在石塘咀一家冰室。
楚桐先落座点了餐,不大会儿?,看到梁家豪出现在门口,朝里头张望。
高高瘦瘦的身形,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捕捉到她的身影,便?笑了笑,走过?来。
自接到他的电话,楚桐想了很?多,已做好了决定。
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张了张口,才发觉,她的这番话,也许早该讲了。
“……其实,我也正好有事想跟你?聊。”
楚桐笑了一笑。
梁家豪眼睫闪了闪,明?显的故作轻松,“你?先说吧。”
楚桐默了默,“……我心里有人了,暂时忘不掉。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总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
梁家豪喝了口水,搓搓手?,笑了笑,才点点头说,“我有心理准备。”
她不排斥跟他做朋友,甚至不排斥跟他亲近,但好似,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个异性。他当然能够察觉。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讲的。”
邵易淮总说,“心大”是她的优点,可这时她觉得,梁家豪是最无辜的一个,这“心大”伤害到他,实属不应该。
“也不是啦,你?总要跟我相处相处,然后?才能做决定嘛,直接武断地取消我的资格,岂不是更糟糕。”
楚桐知道他是有意宽慰,“……你?本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聊?”
“家里长辈邀请你?去我家过?中秋。”
楚桐当即摇头,“谢谢他们的好意,但我还是不去了,不合适。”
“……可你?一个人……毕竟是中秋节,还是跟大家一起过?比较好吧。”梁家豪道,“我也邀请了kk,你?们俩一起,都是我的朋友,应该没什么不合适的。”
楚桐想了想,还是多问一句,“……你?们的亲戚都会在吗?还是只有你?爸爸他们?”
梁家豪就笑,“传统节日,易家一定要阖家大团圆的,不止是我爸,整个易家都会聚在一起。哦对,除了表叔,他好像是要回京,跟邵家一起过?。”
见她还是面露犹豫,梁家豪就道,“没关系的啦,易家都很?和善的,一起吃吃饭打?打?牌,也好过?你?一个人,是不是?”
思忖一番,楚桐还是拒绝了。
她与邵易淮早已毫无瓜葛,与梁家豪也只是普通的好朋友,没道理去易家做客。
她执意如此,梁家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末了,只道,“那中秋那天我和kk一起来看你?,陪你?一会儿?,然后?我和kk再?去我家。”
就这么敲定。
邵易淮也没有再?联系她。
到了周末,楚桐和Winnie以及几个同学,一起去吃烧烤开?派对。
本来么,自年初与邵易淮断联之后?,她就已平稳地渡过?了失恋后?的戒断期,虽还是时常会想起他,但心内已没有任何?的妄想和不甘,可自落地港岛见了他几面之后?,一切都复苏。
此刻再?度断联,她好似又要重新经历一遍戒断期。
日常很?忙碌,但心情不复平日里的生机,沉浸在一种死?水般的平和之中。
以至于,饭后?大家移至室内喝啤酒玩游戏,被点到的人要讲一件感情里的糗事,点到她时,她没多加思考,便?讲了去年夏天,她给邵易淮发消息说想好了,要与他见一面,然后?被任明?远接到京郊庄园的事。
自然是隐去了邵易淮的名字,只讲自己当初满腔热血,要去表达爱,却从他好友口中听到,“她那么特殊,你?娶她啊!”的字眼。
那时才惊觉,他不想娶,也娶不了。
从未那么难堪过?,像当头棒喝。
Winnie看出了她眼中的泪光,也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竖大拇指道,“Pearl你?好烈!”
楚桐故作轻松,拿话筒大声道,“谁还没爱过?几个渣男了。”
大家七嘴八舌点了首《勇》。
几个人搂在一起,对着屏幕唱。
唱到那句:
「我也希望被怜爱」
热泪扑簌扑簌滚落。
被坚定地选择,好难啊。
被放在第一位,好难啊。
邵易淮不在老宅住,但每天下班总会往山顶去一趟,与易老太太说说话,饮杯茶,再?回自己住处。
中秋节这一周的周中,他与易嘉莹在书房聊天时,正巧梁家豪特意从学校赶来,当面跟姑婆说一声,“中秋家宴,我邀请了两个朋友,其中一个不来。”
邵易淮在翻书,指尖微顿,抬头看去一眼。
易嘉莹笑问,“哪一位不来?你?喜欢的那一位?”
梁家豪点点头。
大约是顾着小辈的面子,易嘉莹没多问,聊了没几句,梁家豪借口说要去侧屋洗澡换衣服,离开?了。
邵易淮心不在焉,没再?多待,起身告辞。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他给楚桐打?了通电话。
响了许久,直到响起机械女?声说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他没再?打?第二遍,直接吩咐宗叔,去雅园。
楼层高,他站在楼下仰头去望。
一层一层数过?去,属于她的那层,灯火通明?。
她被他伤透了心。
她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惨,一字一句说不要再?来找我。
此后?那几天,每晚下班他都来一趟雅园。
简直像是守株待兔。
兔子当然不会两次撞在同一个木桩上,他这个猎人,当得不合格。
中秋当天,天不亮就开?始下雨。
临近傍晚的时候,楚桐跟楚清荷打?了通视频。
“宝贝啊,今天有没有跟同学们聚餐呀?”
“没有哦,下大雨了,不好出门。”
“可以邀请同学们到家里来呀。”
楚桐笑了笑,“家豪本来邀请我去他们家家宴了,我对不起他,也没立场去,就拒绝了。”
“……也好,想清楚了就好。”楚清荷觑着她脸色,试探问一句,“……是还没忘掉那位邵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