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期待我们合作,梦因妹妹。”
“合作愉快。”
梁梦因从程氏出来,脚步越走越快,钻进车里的时候,她已经捂上自己的胸口。
像做梦一样。
打开手机,给好友亲属发去消息。发过一轮后,再回到最置顶的那个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
放下手机,咽下心头悸动。
启动车子,梁梦因毫不犹豫向嘉驰大楼开去。
她要当面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哪怕是出自他手的好消息。
事先和祁铮打过招呼,梁梦因一路畅通无阻。
“夫人,您来了。”祁铮前来迎接她,“陈总正在和沈总商讨提案,您稍等一会儿。”
“沈总?”
梁梦因望向陈时序的办公室,他的门没关,孤男寡女,总要注意影响,陈时序一向讲究这些。
透过那道门缝,相对而立的男女正讨论着什么,女人一身墨绿色的套裙,而她对面的男人西装笔挺,单手整理领带,斯文之余,几分不羁。
那个画面突然和那场宴会角落的景象不期重合。
胸腔突兀地一震,生理上的反应一向快过所有,口腔中泛起的酸液,梁梦因也分不清究竟属于唾液,还是翻涌的胃酸。
梁梦因咽了咽嗓子,却根本咽不下那不断涌上的酸意。她想要挪开视线,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死死定在那个画面上。
俊男靓女,好不般配。
李越然是怎么说的?
梁梦因以为宴会那时,她根本没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可此时却一句一句向外冒,格外清晰。
他说林姿之前想给他们搭线撮合,他说他们之间来往密切,他说他们天作之合……
梁梦因攥紧了背包链条,仓皇转身。
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乱思,但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动。指尖穿过链子,刺进掌心里,轻微的疼,丝毫压不下那片酸涩。
至于原因,她太清楚了。
正如过去的几年,他们套着兄妹之名,却不甘于这个身份时而生出的不平和……醋意。
“那我先回去了。”她的脚步也乱了,一向如履平地的高跟鞋也跟着乱,差点崴了脚。
祁铮:“夫人,您没事吧?”
摆摆手,梁梦因说不出一句话,几乎张嘴就要被那股酸胀呛到,慌乱成一团。
可她真的可以仗着那个身份去吃醋吗?那道名义上的夫妻身份。
梁梦因第一次对这段婚姻陷入了迷茫。
按下电梯,踏入电梯,高跟鞋留下哒哒的声响,又将思绪搅得一团乱。
不等祁铮挽留,一张毫无神采的面容,已经在慢慢阖紧的电梯门中消失。
木然空白的一张面孔。
祁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他抬眼又望了一眼办公室,哪里端正而立正讨论公事的男女,礼貌的社交距离。
夫人不会是误会了吧?
祁铮又望了一眼正在下降的电梯,几分犹豫。
这是他做陈总特助的第五年,陈总一向不喜在讨论正事时有人打扰,但事情总有轻重之分。
祁铮赌这位梁小姐对陈总更重要。
他抬起步子上前,敲了敲那扇没有关紧的门:“陈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怎么了?”陈时序转过身问。
“是这样的,夫人刚刚来……查岗。看到您二位,好像误会了什么。”
祁铮轻描淡写,但落在陈时序耳中却远没有那么云淡风轻。他的瞳孔骤然一紧,陈时序眉心微折,捏过桌面上那支钢笔,梁梦因送的那支钢笔。
“她现在在哪里?”
“电梯里。”
陈时序敛眉,快步走至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监控,梁梦因正站在总裁专用电梯中,她一动不动,站得笔直,视线无定。
他的眉心陡然一跳,点了几下鼠标,方才直身扣紧西装,没有任何迟疑,大步流星向电梯间走。
沈洛怡好奇问道:“什么夫人?你结婚了?”
陈时序置若罔闻,站在电梯前,他的眉目清冷,清雅端方的面孔裂开,从中透出一丝乱。
他呼一口气,透过电梯反射出的自己,确定已然掩下所有表情。陈时序轻抬镜框,眸底闪过一丝幽光。
梁梦因什么也没想,脑袋空空的,也不知要从哪里开始整理思绪。
如果按照往常,她已经放弃思索,得过且过。但这次她觉得有一个不得不去认真思索的理由在吊着她,催促着她一定要理清所有。
是在电梯即将到达一楼的时候,梁梦因察觉到不对的。电梯在空中停了许多,她几乎以为是电梯出现故障,正准备按向紧急呼叫时,电梯又忽然向上移动。
梁梦因慌张地抓住扶手,贴紧电梯墙壁。
只是意料之中的极速下坠并没有发生,电梯再度到达了顶楼,两侧门划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俊美的脸。
方才掩饰好的所有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再次裂开。
陈时序似乎有些无奈,但又带着些纵容。
“陈太太,别乱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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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介绍一下吗?”陈时序拉出站在电梯里, 还在愣神的梁梦因。
梁梦因在那位沈小姐的面上定了几秒,又缓缓挪开。
头脑一片空白,方才所有叫嚣的酸涩, 在看到陈时序的一瞬间腾地消失,速度极快,反而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错觉。
仿佛刚刚的所有皆是幻觉, 但唇齿间丰溢的水液都验证了其真实性。
“建恒沈小姐, 沈洛怡。”
梁梦因懵怔着和笑得明艳大方的沈洛怡握手。
建恒?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和程砚深订婚的那个沈家小姐?
梁梦因猛然仰头望着身侧的陈时序,他不冷不淡地偏过来一眼,眸色深沉,继续介绍:“是砚深的未婚妻。”
传闻中,天天吵得不可开交的订婚夫妇。
“马上就要解除婚约, 很快不是未婚妻了。”沈洛怡纠正道, 她又多看了几眼如洋娃娃一般精致明艳的梁梦因,莞尔一笑,“好了, 今天的事情也谈完了,我先走了, 就不耽误你们夫妻俩了。”
人已经走了, 梁梦因还傻在原地。显而易见的误会, 十足十的尴尬。
“先进去吧。”捏了捏她的手心,陈时序垂眸端详着她的神色,他还从未看到梁梦因这副呆滞的模样。
这铺天盖地掩饰不了的醋意。
陈时序嘴角缓缓勾起一点浅淡的弧度。
梁梦因前所未有的乖, 温顺地被他带进办公室,然后被按在他的办公椅坐下。整个过程, 她的视线只跟着陈时序的身影转。
祁铮问:“夫人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梁梦因不想喝茶和咖啡, 唇齿间那些酸涩褪下, 扑上来的是弥漫的干哑,迫切地想要喝点甜的,填满那些空缺。
“椰子水吧。”是陈时序说的,“楼下咖啡厅店里有。”
祁铮一愣,陈总怎么连楼下咖啡厅里有椰子水都知道。明明是对咖啡茶叶品质要求极高的男人,几乎不曾涉足过饮品店,但却知道楼下咖啡厅的菜单。这其中
“好的。”祁铮应声后立刻下楼。
他刚出办公室,行政秘书处的人就围上了上来,刚刚那出动静闹得不小。七嘴八舌,但核心问题都是问那位进了陈总办公室的女人,并且关门落了锁。
“你们自己想。”祁铮着急去给总裁夫人买椰子水,“都这样了,还能是哪种关系?”
上电梯前,祁铮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太严谨。
“是名正言顺的那一种,别想歪了。”
“懂了!”
没多久,陈总有家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
办公室内,梁梦因慢慢缓过了神,更觉不对:“所以,林姨想给你介绍程砚深的未婚妻相亲?”
这个消息未免更荒谬。
“两男争一女?还是兄弟相残那种?”
陈时序站在她身侧,敲了敲她的脑门:“梁梦因,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谁跟你说我要和她去相亲了?”
“李越然……”她忽然顿住,又捂住嘴,抬眼掂量着陈时序的表情,一派严肃,看上去没有作假,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他骗我?”
刚刚涌上来的一团糟糕情绪,还聚集在她的胸口咽不下去,现在忽然要告诉她造成那些的原因都做不得数,这让梁梦因胸腔里聚着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鼓着嘴愤懑不平。
陈时序被气笑了,指尖又戳了戳她的额头:“是不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
“我也没都信。”梁梦因别开视线,她向来是这样无理也搅三分,“我只是想来跟你分享好消息,顺便查个岗,结果你就真的被我抓到小辫子了。你要是洁身自好,当然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别转移话题。”陈时序点了点她的鼻尖,不受她的干扰,端的是不近人情的架子,“你且说说,李越然还跟你说了什么?”
“记不清了。”手指揪着大衣扣子,一圈一圈地拧着,面上只余心虚。
“记不清了?”陈时序呵笑出声,扯下她的手指,解放了那枚被她拽得歪歪扭扭的扣子,“那你还记得你吃醋了吗?”
“我没吃醋!”心思被戳穿,梁梦因立刻出声反驳,抬眼正对他的视线,气势顿时收敛了,视线又弱弱挪开。
还不忘继续嘴硬:“我才没有吃醋。”
可她的表情已经泄露了真实想法。
恰时,敲门声响起,祁铮提了个纸袋进来。
“不知道夫人喜欢喝哪种,我买了两杯,这杯是椰子水,这杯是椰奶。”
陈时序只挑出了那杯椰子水,插上了吸管,递到了梁梦因面前。
“剩下一杯,给秘书办的同事吧。”
陈时序是从来不爱喝这种东西的。
“好的。”祁铮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内的氛围不对,先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梁梦因咬着吸管,一边喝椰子水,一边偷偷去瞧他的表情。
陈时序正翻看着文件,忽然垂下了半分目光去望她,双目对视,梁梦因登时扭头错开他的注视。
空气突然安静,这样的宁寂让她焦躁。
到底是心虚,梁梦因开始没话找话。
“你还记得这个啊?”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旁人很难理解她的语义。
但陈时序懂。
事实上,有关她的一切,他都铭刻在心底。
梁梦因的大学宿舍很少居住,只有临近考试周的时候,为了去图书馆方便,才会偶尔住几天。
若是在家中,有吴妈在,梁梦因的所有需求都会被满足,但在宿舍自然没有人惯着她的娇气。
想喝别墅附近那家的椰子水,可是外面天太热不想出远门,梁梦因便给陈时序发消息,央求他去帮她带。
陈时序自然是不去的,颇为高冷地只回了一个冷淡的“忙”。
可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缠着他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只有那家的最好喝,什么椰子水的好处,什么期末复习太痛苦之类等等。
陈时序终于松了口,隔了十分钟后,回了两个字过来——“下楼”。
梁梦因眉开眼笑,当即换上了新买的裙子,又补了点妆才匆忙下楼。
然而预想中的男人并没有出现,是陈时序的司机卫辰。
扬起的精致笑脸瞬间落了下来,从满怀欣喜到满脸失望,她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卫辰也忍不住安慰了几句。
梁梦因摇摇头,这些当然和跑腿的司机没什么关系。悻悻地回到宿舍,打开包裹才发现,除了椰子水之外,还有她喜欢的椰子片配料。
刚刚落下的笑脸不知何时又扬了起来。
一边喝着甜津津的椰子水,一边吹着空调复习,梁梦因的注意力忍不住又移在了手机上。
思索半天,她还是给他发去了消息。
Sara:【就这样?】
Chen:【在忙。】
Sara:【?】
Chen:【晚点哄。】
时隔多年,那段记忆依然清晰。
梁梦因揪出当年的细节追问:“可你也没哄啊。”
“每次说要哄,最后不也就那样了。”一边掂量着他的表情,一边小声嘟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只低着头,小口小口喝着她的椰子水。
梁梦因向来是不怎么讲理的,陈时序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平时惯着她也倒无妨,但涉及到信任,他还是肃了脸。
“这个时候该谁哄谁?”陈时序被她气笑,“你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我头上,还不允许我澄清反驳,是吧。”
“也不算太大吧。”吸管都几乎被她咬破,听着他的话,梁梦因从那一片纷杂中似乎理出了点头绪。
是吃醋,很介意,确实不信任。
更多的是,她没有安全感。
所以,下意识逃避。
梁梦因鼓了鼓嘴,拉住他的小拇指,摇了摇,小声说:“别生气了,我错了。”
他长长舒一口气,将她垂落的发丝挽起,顺势捏了捏她的耳垂,被这样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便是再不满也生不起气来。
陈时序想要循序渐进,他们之间毕竟隔了四年的空白,总需要时间来将那些填满。
况且,无论是哪种,不都是他想要的吗?
吃醋或是查岗。
至少,她是真的在乎。
见她拧眉纠结担忧,陈时序也不愿再逼她,只是淡声说道:“祁铮有给你发我的行程表吧?”
“有的。”梁梦因连忙点头。
手上的椰子水也放在一旁不喝了,红唇微微嘟起,几分忐忑,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若是实在不放心你的老公,可以看看我的行程安排。”
一贯的冷声调,清冽回荡在耳侧。
梁梦因愣愣地抬头,望进他深邃幽寂的曈底,唇角勾起一点笑,拉扯着她的视线愈加坠落。
“欢迎陈太太随时查岗。”
洗过澡出来,陈时序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梁梦因的身影。听到楼下有点动静,才发现她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正修整着一双新高跟鞋。
“在做什么呢?”他在身后突然出声。
梁梦因动作没停,认真矫正着鞋线弧度:“给林姨定制的高跟鞋,鞋尖位置有些不合脚,我改一下。”
陈时序从楼梯悠悠走下,从厨房给她带了杯温水润喉。
她的嗓子还没完全好。
“怎么想起给我妈送高跟鞋了?”陈时序记得梁梦因说过这种手工制作的高跟鞋很费精力,用时久不说,费手也费眼睛。
“就……”梁梦因抿了口水,乌黑透亮的水眸迎上他的视线,几分不自然,双唇微启,“就想感谢一下。”
“感谢?”陈时序审视的目光扫过她,又叫她含糊其辞,已经猜到了她的感谢原因。
陈时序坐在沙发上,舒适绸质的睡裤跟着他的动作微微向上缩起一截,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腕。
在家里,两个人独处时,他没了那副矜傲的架子,慵懒掀睫,散漫的调子:“投桃报李?”
梁梦因手上动作一顿,是被猜中了。
轻笑一声,沙发上的男人眉目舒展,只一身简单的黑色睡衣,也衬得他气质神秘卓然,骨相优越。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工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她的肢体动作,早就给出了答案。
“那怎么不给投的人呢?”薄唇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暗示的意味充溢到了极点。
梁梦因又喝了口水,总觉得晚上喝药压下去的喉间干哑,再度泛了上来。
眼眸中蒙上一层潋滟水光,她的嗓音含糊在唇齿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被陈时序听进耳中。
“那我也给你送。”
男士皮鞋她也会做,只是做得少。梁梦因转过头,视线幽幽从他的脸向下,到比例优越的身形,最后到他露出的那截冷白脚腕。像是在客观地观赏一尊艺术品,脑海中已经在思忖着要做什么款式的。
陈时序由着她打量,看着她慢悠悠收回视线,口中不知道念了些什么专业术语,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高跟鞋上。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藕节一般的细直小腿,从红色的睡裙下露出,赤着纤细的胳膊,正俯身聚精会神地调整着鞋型,眼睛凑得极近。
“干这种精细活儿,还开着黄色灯?”陈时序皱了皱眉,站起来身调了下开关,灯光瞬间转亮。
“哦。”梁梦因抬头揉了揉眼睛,“我给忘了。”
因为陈时序在家的时候,喜欢那种昏黄的色调,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处在中间的那种朦胧的色调。
进退有宜的距离感。
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这种黄色灯光。
又低头看向手里的鞋子,她轻声说:“不过你要等等了,等我把林姨的这双做完。”
“算了吧。”他抱胸而立,身形颀长,隔得远也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她的呼吸忍不住都跟着他的言语而顿住,“跟你讲了,才勉强要替我做一双,好像没太有心意。”
漫不经心的调子,懒懒的姿态。头顶明亮白炽的光线,将他深邃秀逸的五官都照得清楚,是毫无意外大众审美中的英俊相貌。
让她一见钟情的一张脸。
梁梦因咳了声,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哦,那算了。”
还省事了。
陈时序缓缓走近,垂眸在她头顶落下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果然是随便一说。”
无话可说。
无言以对。
梁梦因真想把曾经陈时序送给她的无语两件套还给他。
放下手里的高跟鞋,他在这里,她几乎没办法沉浸工作。男色太过误人,视线总是忍不住飘到他身上。
毕竟,他刚刚为自己和程氏牵线谈下了合同,梁梦因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把所有工具收好,她没着急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手臂撑在身后,仰着头看他:“我白天去老宅了。”
“嗯。”他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晚上回来修整鞋型。
“林姨说明澜姐已经出院了,周游弋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
“嗯。”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陈时序站定在她的身前,伸出手拉起了一直坐在地毯上的女人。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簌簌的轻响,这样的气氛刚刚好。
一起吃过晚饭,一起谈论些家常琐事。
就像寻常夫妻一般。
梁梦因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先理了理睡裙,然后挽住他的手臂,眼里流转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林姨还说,李越然被李叔叔在集团降了职位。”
“嗯。”陈时序很平静。
“听说还动家法了哎。”
听到这里,陈时序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有了点波涛:“你担心了?”
陈时序悠悠转过头,视线冷淡。
“你去告状了?”梁梦因扬起下巴,笑容愈加明艳。
“你心疼了?”眸光幽深,语气却还是之前的散漫不羁。
“还真的是你做的啊。”梁梦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眼睛弯腰,笑成小月牙。
“你……”他声音又低了几分。
没等他说完,梁梦因便直接打断,接过了话头,是回答他上面的问题。
“没担心,没心疼,如果非要说我有点什么的话——”
“很开心。”
挑眉,笑意盎然。
“毕竟他的事情,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但陈时序对李越然出手,就和她有关系了。
陈时序淡淡应了声,手腕处绷起的筋络又浅浅伏下,屏着的气息缓缓呼出。
蛰伏在暗夜之中的那点幽光,又渐渐隐了下去。
只是深夜,有人的电话来得并不是时候,暧昧流转被生生打破。
是程砚深要借车。
陈时序只披了件外套,便下去给他送钥匙。
程砚深就倚在车库门前,他的脸上还带着个掌印,看来是又吵架了。见陈时序下来,他掐断一支烟,呼一口气:“一起?”
他要去山顶赛车。
“不了。”陈时序外套里面还是睡衣,穿成这样他本就没打算出门,“梦因还在等我。”
眉心一折,程砚深这会儿见不得这种秀恩爱:“啧啧啧,没在一起呢,梦因妹妹都管这么严?”
听说陈时序最近下了班就回家,工作时间效率极高,所有事务都紧凑地压缩在工作时间进行,几乎很少加班。
这其中的原因再清楚不过。
也只能是为了楼上金屋藏娇的那位。
陈时序拢了拢外套,不动声色:“合法管理。”
“毕竟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程砚深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他今天心灵脆弱,不想再听任何有关他们的美满婚姻。
把钥匙递给程砚深,陈时序还不忘提醒:“除了那辆白色的,其他的随便你开。”
“白色的,怎么就不能开了。”
“那辆是梦因的。”
程砚深又吸了口凉气,差点把自己呛住。
作者有话说:
程砚深和沈洛怡的系列文《雾色难抵》,有兴趣的宝宝可以收藏一下,预计暑假开。一个假淑女和伪绅士破镜重圆,先婚后爱的故事。
并购案第一次谈判的时候,程砚深见到了他那位温婉大方的未婚妻。
她穿着得体,妆容浅淡,好像真如介绍的那般。
如果不是他曾经见过酒吧暧昧光线下的侧影红唇,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莹润细腰。
他就信了。
再见面,缱绻不再,只有疏离客套。
西海岸分手闹得难堪的男女,从没想过会被婚姻束在一起。
沈家小姐婚后三个月就搬回沈家,面对众人猜测,程砚深斯文矜冷,淡声回应:“夫人只是不喜婚房布置,已经在推倒重装。”
程家那套上亿的婚房,说推倒就推倒,旁人皆道程砚深宠妻无度。
谁知天亮,等了一整晚的程砚深,拦住要出门的沈洛怡。
程砚深隐忍克制的表情碎裂,露出阴鸷的冷笑:“你可真有出息,为了个并购案就要跟我离婚?”
沈洛怡眼都不抬:“注意你的绅士风度。”
程砚深被她淡定的表情气到:“老婆都要跑了,我还装什么绅士。”
沈洛怡忽而笑了,手指抚上他清俊的面颊:“我还是喜欢你没那么斯文的样子。”
多年前雾霭笼罩的伦敦冬夜,一间酒吧,穿着大胆的女孩撞进了男人怀里。
她仰头看着他夹在指间的烟,眼神迷离:“帮我。”
他低头攫住她流光的眼睛,瞥过追在她身后的男人们。
露背的短裙,他的手指覆在她纤瘦的蝴蝶骨,俯身靠近,低回深沉:“那你拿什么谢我?”
伦敦街头一吻,换你漫漫余生所有的浪漫。
——长夜雾色,难抵心尖意。感谢在2024-01-28 20:17:49~2024-01-29 20:1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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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言顺。◎
华贵精美的宴会厅, 闪光灯交错。会场中心鼎沸热闹,而林姿拉着梁梦因站在安静一角。
林姿叉了一块蛋糕:“这家宴会厅最出名的也就是甜品了,梦因你尝尝。”
梁梦因依言尝了一口, 确实味道不错,甜而不腻,馥郁留香。
“好吃吧, 你和时序的婚礼要不要就在这里办?”
“啊?”梁梦因被追光晃了下眼睛, 抬手掩了下,敛下眼眸,“这个,还是等时序哥定吧。”
他似乎是有所安排的。
其实她是无所谓的,但从陈时序只言片语中, 梁梦因察觉到了, 那似乎很庄重宏大。她只需要配合他的计划,腾出档期有所参与便好。
林姿也只是随口一说,很快就换了话题, 她拉着梁梦因的手,几分感叹:“要是芷莹知道你陪我参加宴会不陪她, 估计又要生气了。”
林姿喜静, 不爱参加这种宴会, 但她毕竟是陈家的一员,有些场合推脱不了,尤其是在陈时序忙碌的时候。不过, 还好现在有儿媳陪她一起。
梁梦因展颜一笑,挽上林姿的臂弯:“怎么会。妈妈有魏叔叔陪着呢。”
这几天关芷莹身体不适, 在酒店静养中。
林姿也跟着笑, 视线忽然一定, 指了指会场正中心被围绕着的焦点人物:“你的魏叔叔不是在那儿。”
梁梦因抬头望过去,魏霁一身黑色燕尾服,他是老派绅士的作风,发丝广顺妥帖地向后竖起,金丝眼镜挂在鼻上,端方清贵的做派,面上是淡淡的笑容,几分亲和,又保有礼貌的疏离感。
她还未看清魏霁今日所有服饰着装,视线里突然出现另一张清俊斯文的脸。
穿过拥挤人群,宗泽言款款而来,他是标准的美式精英男气质,干练又不失精致。
宗泽言站定在她面前,询问:“可以聊聊吗?”
梁梦因先看了眼林姿,后者微笑对她点了点头。林姿在这种时候一向气度很大,梁梦因这才提起长长的裙摆,跟他走去角落。
灯光在身后捕捉两道分隔开的背影,距离越来越远。
“那是我的阿姨,也是我的婆婆,虽然有打过招呼,但还是失了些礼数的。”梁梦因转过身看向他,裙角蹁跹,袅娜娉婷,“抱歉,泽言,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宗泽言没应声,可能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回美国的机票,他已经定了,在他母亲生日看到陈璇蔚前来赴约的那天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