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可谓浩大,看的人热泪盈眶。
有上了年岁的老书生在城门口哭成了泪人,「老朽这么一大把年岁,总算能看到一次书中所写万民相送的场景,三殿下和贺大人尽心为百姓做事谋福,也实在担得此举。」
「老朽一介迂腐书生,自认此生再做不出来什么能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造福之事,但既然有人能够做到,那需得加载史册,流芳千古为好。」
老书生甩了袖子,将身上所背的囊箧解了下来,从中取了纸笔,也不寻找案台,只将那宣纸铺在了地上,手中的毛笔便在那纸上肆意书写……
马车走走停停地,走了一日一夜,路边相送的百姓这才再也看不到。
且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三殿下和贺严修特地吩咐底下人准备了空间足够大,但并不华丽的马车,这般走在官道上,倒也跟寻常赶路的客商没什么分别。
眼见恢复了正常的赶路,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便正常的查看地图,规划回去行走的路线。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常态,除了三殿下觉得不太寻常。
自出了洪郑府的府城后,三殿下便觉得寒意有些重,偶尔还觉得背后有些冷飕飕的,让他忍不住将那小毯子盖在了自己腿上,更是嘟囔道,「表哥,你觉得不觉得这天儿莫名有些冷?」
贺严修瞥了三殿下一眼,「外面日头倒是好。」
日头好就不冷了吗?
冬日里日头好的时候不照样也是冷的厉害?
万事可不能这般评判……
三殿下刚想好好给贺严修说一说这日头和天气冷热的事儿,便瞥见苏玉锦在马车上打盹儿。
有过先前的赶路经验,三殿下是知道苏玉锦只要一坐马车就犯困,几乎无一例外,也早已习惯。
但联想到贺严修所说的话……
三殿下将张开了嘴闭上,看着贺严修忿忿不平,「表哥未免也太重色轻友了一些。」
「你是表弟。」贺严修道。
不是什么友。
三殿下,「!!!」
可以这般偷换概念吗?
虽说满心满脸的不情愿,但既然贺严修已经开口,三殿下深知自己若是不出去的话,指不定又要惹出多少的事端来,便咬了咬牙,喊了声「停车」后便掀帘子准备下车。
临下车时还没忘记恶狠狠地看着贺严修,「你且等着,待往后我定一点一点给讨了回来。」
待到时候他有了喜欢的女子,必定要掰开你的嘴,狂塞狗粮!
「首先,三殿下得先去寻上一个红颜知己为好。」贺严修看着三殿下,幽幽地回了一句。
三殿下,「!!!!」
瞧不上谁呢!
等着,他必定要找到一个,最好还得是辈分什么的比贺严修要高上一些的,这样一来往后便能彻底将他压制住,看他往后还如何闹腾!
三殿下一边这般想,一边将手中的鞭子发狠似的抽在了马屁股上。
马匹嘶鸣一声,快步跑了起来,一旁的侍卫急忙跟了上去。
没了三殿下在马车之中占据空间,马车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贺严修便将软枕归拢了一下,喊醒了苏玉锦让她好好躺着睡觉。
苏玉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唯有她和贺严修在的车厢,问,「三殿下呢?」
「说是日头好,车里闷得慌,要去外头骑马。」贺严修沉声回答。
「三殿下还真是喜欢骑马。」苏玉锦感慨了一句。
贺严修没有丝毫犹豫点头,「是啊。」
马车一侧的三殿下听到这句话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怎么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三殿下用力抽了手中的鞭子。
一行人的马车缓缓前行,但另外一条路上,却有马匹肆意驰骋,到了驿站之后,更换马匹,继续前行,几乎没有丝毫停歇。
在几个昼夜后,有信到了大殿下的案上。
打开信封,拿起里面薄薄的两张纸端详,但还不曾看完时,便是恼怒地将那两张信纸拍在了案上,「万民相送,可歌可泣,世间少有的贤臣?当真是要把老三和那贺严修吹到天上去了!」
「不过就是一场水灾罢了,说的这般至高无上,不知道还以为救了整个江山!」二殿下也忿忿不平,「这年年皆有灾情,年年都有人去赈灾,他们就这般的风光无限?」
第283章 寻错处
「大哥,我看那这根本就是老三和那贺严修许给百姓好处,做做样子给父皇看罢了,这两个人狼狈为奸,鬼主意也多的很!」
见二殿下气急败坏,大殿下也咬了咬牙,「真实也好,做样子也罢,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父皇耳中,父皇一向讲究爱民如子,尊重民意,此番必定会十分高兴,也必定会嘉奖一番。」
「老三和贺严修这次当真是要风光一把了!」
而这几日,他和老二正因为万、向二人指使人炸毁河堤,贪墨税银,鱼肉百姓,结党营私之事而如坐针毡。
眼看着那些曾经从万、向二人手中拿过银子和为其谋权之人被一个个的问责,大殿下和二殿下一来担忧那些人会供出最终的主使是他们,更心疼的是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势力被削弱了许多。
这几日,连父皇都因为一些小事在垫上呵斥了他们兄弟两个两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一边是老三和贺严修的备受嘉奖,一边是他和老二的接连冷遇,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大殿下越想越生气,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握紧的拳头更是再次砸在了案台上,震得上面一套描金茶盏掉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二殿下见状急忙安慰,「大哥也不必过于生气,老三这般不老实,寻个机会将其料理了就。」
「怎么料理?」大殿下拧眉。
「近日我新得了许多身手极佳的死士,大不了就在路上设伏,别管杀得了老三杀不了老三,就算把他给弄残了,往后他也再没有任何机会。」
听二殿下这般说,大殿下眉头不舒,「可先前他们一行人前往洪郑府时便已经派去了人,并未得手,反而折损了好几个杀手,这次再派人的话,只怕容易暴露……」
「老三才刚刚赈灾完毕,治疗时疫有功,而你我又被父皇呵斥,若是此时老三那里出了些事情,未免让人多想,此举颇为不妥。」
「那……」二殿下想了想,「这老三虽然赈灾有功,可这人做的事,都不能十全十美,让底下人寻上一些老三和贺严修的错处,在父皇跟前参上老三几本?」
「这倒是个办法。」大殿下点头,「即便不能动摇了老三的根基,至少不能让他那般得意,否则这口气也实在是太难咽下去了。」
「只是你吩咐人做事隐蔽一些,莫要让人瞧出来这其中的关联,尤其不能让人知晓他们与咱们二人的关系。」
「大哥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知晓的。」二殿下满口应下,「此事只交给我去做就是。」
说什么也不能让老三和贺严修那两个人如了心意!
兄弟两个人此时皆是阴沉着脸,满腹心事。
车马前行,一路向北。
天空晴朗,左边是西方天空的火红云霞,而右边则是已经高悬的弯月。
下半个月的下弦月,此时能看清轮廓,但到了黑夜时,便慢慢西沉,直到看不见。
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三殿下,贺严修和苏玉锦一行人抵达了一个镇上。
镇子不大,镇上客栈唯有一家,名为悦来客栈。
因为这里算不得必经之处,也因为西面有矮山,地处有些偏僻,晚上只入住了一间房客,其余的房屋皆是空闲,房间足够且看着干净整洁,颇为适合落脚。
三殿下和贺严修便决定今晚在此处落脚。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入住,且对方出手阔绰,该出的银钱加上赏的银子加起来,足够这客栈一个月的收入,客栈掌柜的乐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朵根去,忙不迭地跟着店中的小二一并忙碌。
忙着牵引马匹,安顿行礼,端茶送水,收拾房屋,督促后厨做饭做菜。
很快,热茶热饭陆续端了上来。
炒青菜,土豆炖鸡块,蒜泥茄子,农家小炒肉,卤猪肘,红烧鱼,酱板鸭……主食是肉沫酱饼,大米青菜粥。
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让赶了一日路的所有人皆是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尤其是那些最为劳累的奴仆和侍卫,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要大快朵颐。
但,身为奴仆和侍卫,没有主人不曾动筷子,他们便先吃的道理,所以便眼巴巴地等着三殿下,贺严修和苏玉锦开吃。
而他们三人洗漱了一番后落座,不等三殿下动筷子,贺严修先给苏玉锦夹了一块鱼肉。
「谢二爷。」苏玉锦捧起了碗,拿起了筷子,夹了鱼肉要入口。
但还不曾到嘴边,却是放下了碗筷,「三殿下和二爷先别吃,这鱼肉土腥味有些重,你们大约是入不得口的。」
接着又拿筷子去看别的菜,接着叹气,「青菜炝炒时放油过多,土豆炖鸡块中的土豆炖的太烂,蒜泥茄子的茄子蒸的不够软烂……」
「最关键的是连这酱鸭,这酱色炒的都有些不大对,光是闻着都没胃口了。」苏玉锦拧眉,「说来说去,这些菜也就是勉强果腹罢了,实在是难以入口。」
「掌柜的,不知可否借你们的后厨用上一用,我去做上一碗蛋花汤来喝。」
「姑娘请便。」
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金主,就是挑剔也是因为有资本挑剔,客栈掌柜的没有半分不满,反而是笑容可掬,「姑娘可需要打下手的?我这客栈里头新来的厨子,虽然厨艺不如姑娘,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虽然按这掌柜的口味来说,这厨子的厨艺已是极佳,能跟县城酒楼的厨子手艺比,但此时这位姑娘挑出来了这么多的毛病,只能说明她口味更挑剔,自身厨艺也更佳。
「不必了,我身边的丫鬟来打下手即可。」苏玉锦拒绝,一边又冲包括三殿下和贺严修的其他人道,「烧个蛋花汤快的很,你们也等一等,待会儿都喝上一碗热热的蛋花汤吧。」
「好。」贺严修和三殿下点了头。
苏玉锦的厨艺,众人有目共睹,现下她既是说了许多这些菜的不足……
显然这些菜可能只占了个色和香,味是极其不行的。
以至于苏玉锦不惜顶着疲惫也要去做碗蛋花汤来果腹。
众人顿时兴致缺缺,再没有要动筷子的冲动,只期盼着苏玉锦待会儿做好的蛋花汤。
而苏玉锦在进了厨房一刻钟的功夫后,喊了荣良和兴安过去,将那一大锅的蛋花汤端了出来,矮个儿给所有人盛上了满满一碗。
清淡无比,上面飘着一层淡黄色蛋花的汤,夹杂着几片葱绿和香菜,显得颜色搭配极好。
阵阵的香气从碗中冒了出来,直往鼻孔里钻,尤其是那蛋花汤上点缀的几滴香油,尤其刺激人的嗅觉,让人忍不住把鼻子抽了又抽。
待所有的蛋花汤皆是分发到各个人跟前,三殿下和贺严修跟前更是有满满一碗时,苏玉锦端起了自己的碗,连声催促,「快趁热喝吧。」
包括三殿下和贺严修在内的所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此时被这蛋花汤的香味勾的肚子里头的馋虫直往上爬,迫不及待地将碗往嘴边送。
香,嫩,鲜……还带了一丁点的甜味。
总之,滋味不错!
众人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有人略顿了一顿,看着碗中的蛋花汤,有些迟疑,「你们喝没喝出来,这蛋花汤有些苦?」
「苦到是没喝出来,到是觉得有些鲜辣的滋味,大约是里面放了点胡椒粉的缘故?」
「我到是喝出来有些麻……」
「滋味虽然有点复杂,可喝着还是好喝的很。」
「苏姑娘可不轻易的露一手厨艺,能喝着便不错了,别挑三拣四了,赶紧捧捧场,往后苏姑娘才有心劲儿多做一些吃食。」
「说的不错!」
「……」
众人本着这样的想法,各自将碗中的蛋花汤喝了个干净,这才去吃客栈做的各种饭菜。
只是大约有了这蛋花汤珠玉在前,现如今再吃这些饭菜时,总觉得有些味如嚼蜡,食不知味,以至于哪怕众人是有些饿的,却也没有吃上太多。
吃罢晚饭,一番收拾后,留下夜晚当值的守卫,其他人各自去歇息。
月亮一点一点落了下来,饶是有点点星光闪烁,整个大地仍旧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连秋虫都不再鸣叫,静悄悄的客栈中,忽的传来了细微的吱呀声。
是人轻轻走路时,踩在楼梯上的声响。
紧接着,是低声的言语,「可都倒下了?」
说话的先前笑容可掬的掌柜,此时早已没有了满面笑容的模样,而是满都是阴狠。
店小二连连点头,「都倒下了,这次的蒙汗药,发作虽然慢了一些,但劲头极大,我方才去瞧过,连廊上值夜的都已经睡成了死猪,没分毫动静。」
「待会儿你们动作利索一些。」店掌柜吩咐,「记住,三殿下那卸了胳膊断了腿,贺严修那务必要取了他的性命,至于那个模样可人的姑娘那……」
「不如献给上头?」厨子提议,「我看那三殿下和那贺严修对她客气的很,大约也是有些心思的,若是献给上头,上头必定高兴。」
这世间最让人绝望无助之事,莫过于看自己亲人惨死。
而最最让人绝望无助的,莫过于自己成为残废,复仇无望。
最最最让人绝望无助的,当属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还要眼睁睁看着痛恨的上位者霸占他所在意的女子而无能为力……
杀人诛心,最狠的刀,要往最疼的心上扎才叫痛快。
「主意不错。」店掌柜阴恻恻笑了笑,冲除了店小二和厨子的其他人分别招了招手。
身后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快步上了楼,分别打开了房门,快步地到了床边。
第一个是贺严修的房间,在就着微弱的星光,看到贺严修正背对着他们躺下睡得极熟时,几个人握着手中的钢刀,用力地向贺严修砍去。
就在那钢刀即将落到贺严修身上时,他忽的睁开了眼睛,用力扬起身上的被子,朝那些黑衣人身上扔去。
黑衣人一惊,但当他们扔开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后,看到的却是贺严修手中已经逼近到他们面前的剑锋……
三殿下的屋子里,亦是同样的场景。
只不过此时打斗的并非是三殿下,而是早已埋伏在屋中的侍卫。
苏玉锦那边,时丁和杜松那也正和几个黑衣人打的不可开交。
黑衣人们身手极佳,但贺严修等人却是略胜一筹,尤其是早已有准备的情况下,很快将那些人击退,且关起门来,不曾放走了一个。
而那些黑衣人,大多数被贺严修等人所杀,唯有那个店掌柜和店小二两个人此时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点燃烛火油灯,以及店内的所有灯笼,客栈里顿时恍若白昼,侍卫们将这两个人羁押到了一楼大堂处,由三殿下和贺严修来审问。
「你们这黑店,到是黑的十分彻底。」三殿下冷笑,「说罢,是何人派你们所来?」
「这话说的让人发笑。」店掌柜满脸不屑,「既是黑店,那便是我们自己的,还需要谁派了我们来不成?」
「看起来是不想说实话了?」贺严修沉声道,「这客栈的掌柜原是姓古,在这里经营客栈多年,可前几日忽的换成了你们,对外更是说古掌柜家中有急事,将这客栈卖给了你们。」
「黑店素来是开到道路途中,但又偏远之处,为的是能够打劫来往之人却又方便处置尸首,这黑店开到镇子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倒是头一回见。」
「迷晕了人,不去翻抢财物,反而是想着先将人置于死地,只要人命不要钱财的黑店,更是头一回听说。」
「又想要了我们的性命,却又想装作我们是被强盗劫匪所杀,你们的算盘打的到是好的很。」三殿下再次冷哼了一声,「此时若是如实说来,倒还留得你们二人的性命,倘若不说的话……」
「那又如何?」店掌柜翻了眼皮看了三殿下和贺严修一眼,依旧是满脸丝毫不在意,「真当我们二人会如此轻易被你们控制?」
那他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
三殿下和贺严修皆是已经,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侍卫们更是急忙将三殿下,贺严修和苏玉锦围在了中间保护起来。
「动手!」
店掌柜一声大喝,侍卫们皆是心中一颤。
但他们并未等到这两个人所谓的「动手」,反而是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口鼻之中缓缓流出鲜血后,如麻袋一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时丁和杜松二人急忙上前去试了试鼻息和脉搏,而后向贺严修摇了摇头。
人已经死了。
三殿下的拳头落在了面前的案几上,「阴险狡诈!」
口中说的是动手,让他们误以为还有帮手接应,不得不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结果是为了让他们放松对其的控制,好顺利自杀。
这是纯粹不想留了活口!
贺严修面色亦是阴沉,「搜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
「属下们发现了这个。」有人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贺严修的面前。
是一个令牌,上面有一个「垣」字。
垣,秦霈垣,是大殿下的名字。
「是大哥?」三殿下惊愕。
贺严修摇了摇头,「大约不是。」
「若是想置于咱们于死地,寻个偏僻的地方下手伪装山匪最是容易,大张旗鼓地弄上这么一个客栈,还要装上一副谋财害命的模样,颇有些自作聪明的意思。」
「最后再这般大喇喇地留下这样的一个令牌,让所有矛头都指向大殿下,未免有些过于明显。」
「尤其这段时日,朝中的风向是三殿下备受嘉奖,但大殿下和二殿下却因为诸多事情备受训斥,大殿下和二殿下此时应该十分谨慎小心,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有人栽赃嫁祸?」三殿下拧眉,「会是谁……」
贺严修沉思半晌,道,「难说,大殿下和二殿下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树敌颇多,仇人想要栽赃嫁祸也并非不能……」
「先派人将尸首运回京城,请刑部调查一番,这令牌暂且压下不报,只跟皇上一人说明个中详情便好。」
这种事情,一时判断不出来幕后主使,不宜让旁人知晓。
让皇上知晓,心中有个底,便已足矣。
三殿下点头,「眼下只能如此了。」
侍卫们按吩咐开始打扫清理,更是就近通知县衙的人前来,协助调查。
客栈中因为打斗凌乱不堪,且因许多人丧命受伤血腥味极重,再想睡觉是断然不成了,三殿下,贺严修和苏玉锦干脆在其中一间还算干净整齐的屋子里头喝茶说话。
「今晚之事,还是多亏了苏姑娘,否则不敢想想。」三殿下连声道谢,「就是不知道,苏姑娘如何知晓这客栈有问题?」
傍晚到了这镇上时,一切如常,任谁都想不到这样寻常的一个镇子上,竟然隐藏这样的杀手。
就连他都不曾察觉什么不妥,苏玉锦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镇子不大,客栈掌柜也提过,平日里生意不好,所以因为咱们这么多人住店,心中激动的很,更是要拿最好的酒菜来招待。」
苏玉锦笑答,「既然是一个平日里生意不好的客栈,那平日里厨房里头预备的吃食肯定不多,可他们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那么多的菜式出来,似乎早已做好准备一般,我便觉得有些不对。」
「等我闻到那饭菜中有十分浓郁的蒙汗药味道,就更加确定这饭菜之中有不妥,便提议去做上一锅蛋花汤,在其中放了许多解蒙汗药的药,提前防备。」
「原来如此。」三殿下恍然大悟,但在想了片刻后看向贺严修。
怪不得今日贺严修没有怎么给苏玉锦夹菜,反而是一直给他夹菜吃。
合着是怕饭菜吃得少了,容易让那些人看出来不妥,所以要多吃,但是又担心蒙汗药吃下去对苏玉锦身体不大好,所以全给了他!
表哥过分了哇!
三殿下满脸幽怨地看向贺严修。
贺严修则是摸了摸鼻子,给三殿下面前空着的杯子又添上了一些茶,「三殿下喝茶。」
喝茶就能解气吗!
三殿下气呼呼地端起了茶杯,一口便灌进了口中,接着将茶杯「咚」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头。
不够,再添!
贺严修却是当做没看见,只给苏玉锦又添了一杯,接着将茶壶放了回去。
三殿下,「……」
这表哥是不能要了!
一行人回到青河时,已是十月初。
送苏玉锦回到家后,三殿下和贺严修没有停留,直接往京城而去。
待二人披着一身的星光刚刚进了京城城门时,已有一行人急匆匆而来,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明海。
「三殿下,贺大人。」明海躬身。
「明公公。」三殿下和贺严修拱手。
「传皇上口谕,待三殿下和贺大人回京后,即刻入宫觐见。」明海道。
「是。」三殿下和贺严修再次拱手应答,而后互相看了一眼。
这般急匆匆地召他们二人入宫,可见是十分紧急之事。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二人心中不安,在跟随明海进了皇宫,一路往皇上所在的崇阳殿去时,试探性询问,「明公公,父皇这般急着见我与贺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明海跟在皇上身边数十年,为人温和且精明,此时呵呵笑了笑,「三殿下和贺大人到了便知道了。」
这般不透露分毫,三殿下和贺大人心中更是一沉,再不敢说话,只低着头快步走路。
一路到了崇阳殿,跟着明海走入殿中。
此时的皇上秦毅澍正在偏殿之中就着烛火看书,看到三殿下和贺严修走进来后,站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书卷,「回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圣上。」
三殿下和贺严修跪地,端端正正行了礼。
「起来吧。」秦毅澍抬了抬手。
听着皇上的语气轻快温和,二人心中略有了点底,「谢父皇/圣上。」
「父皇,儿臣此行……」三殿下张口要汇报此次赈灾之事。
「政事明日殿上上朝再谈,此时你们也累了,只怕今晚着急赶路,都还没吃晚饭吧,刚好朕今晚也还不曾用了晚饭,此时便一起吃罢。」秦毅澍说道。
「是。」三殿下应下。
「臣,遵命。」
贺严修躬身行礼后,坐在了三殿下的下方位置。
人已落座,明海抬了手,旁边的宫女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且各个都是他们二人爱吃的饭食样式。
三殿下秦霈佑和贺严修因为大半日不曾进食,此时也是饥肠辘辘,看着那些美食,眼神有些发直。
「再等一等,还有一道要紧的菜。」秦毅澍笑道。
话音落地,又有宫女端着食盒过来,不过这次一同出来的还有淑妃贺淑华。
「母妃!」秦霈佑原本还盘算着若是在这里吃过了晚饭后再去向淑妃请安似乎有些晚,要不要明日一早再去,不曾想竟是在此处看到,不免喜出望外。
「微臣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贺严修亦是端正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淑妃扶了秦霈佑和贺严修起身,笑道,「听皇上说你们今日回来,又记挂着你们这段时日辛苦,便让御膳房做了许多你们爱吃的。」
「恰巧我看今日御膳房里备的有海鲈鱼,便给你们做了道清蒸鱼来吃。」
「你们今日也是有口福的很,这清蒸鱼朕念叨了许多次,淑华都不肯亲自下厨做上一次,听闻你们回来,淑华便下了厨,朕也算是托你们的福,能尝上一口。」
淑妃抿嘴直笑,「皇上这便是打趣臣妾了,皇上想吃派人知会臣妾一声就是,臣妾还有不做的道理?不过是皇上赏赐下棋输了,不好意思跟臣妾提这件事,反倒赖在臣妾身上,真真没没见过皇上这般赖皮之人。」
秦毅澍闻言直笑,看淑妃的目光中也满都是宠溺。
皇上九五之尊,群臣畏惧,后宫妃嫔也不例外,哪怕是皇后,也都战战兢兢,循规蹈矩,生怕自己有半分错处。
虽然这般能够确保后宫规矩,令人有无上尊荣之感,但到底少了许多夫妻之间该有的温情和乐趣,这致使他哪怕大婚有了皇后,又有了几个妃嫔后仍然有些遗憾。
直到遇到了淑妃。
淑妃既有文臣之女的端庄秀丽,又有武将之女的明艳活泼,在外时规矩礼仪样样周全,让人挑不到分毫错处,在内时又有寻常妻子的娇媚可人,偶尔甚至有一两句「僭越」之言……
秦毅澍一直觉得,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唯有在淑妃处才能卸下平日里坚厚的盔甲,仿佛自己如同寻常人家的丈夫一般,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和轻松。
此时与淑妃一桌用饭,又有秦霈佑和贺严修在场,秦毅澍也不让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布菜,只自己亲自动筷夹了,又各自给淑妃,秦霈佑和贺严修都夹了一块。
秦霈佑和贺严修刚要谢恩,被秦毅澍打断,「自家人一起吃顿饭,没那般多的规矩,你们两个孩子也不必拘束,就只当做在自己家一般就好。」
「是。」秦霈佑和贺严修应了下来。
有了秦毅澍发话,一旁的宫女和太监也都各自退下,一顿饭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
就连秦霈佑和贺严修每次夹菜时,筷子上菜的分量也多了许多。
看二人饿得很,吃得香,秦毅澍和淑妃也时不时地帮着给他们碗中夹上一些肉食和菜蔬。
「谢姑母。」贺严修顿了顿,面对秦毅澍夹过来的鱼肉时,道,「谢谢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