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一切井然有序。
但待三殿下走到一个更加僻静的巷子时,险些迎面撞上了人。
那人身着青衣,小厮模样,且旁边站了三个与他穿着装束相似之人,四人此时神情紧张,满脸警惕地看向三殿下一行人。
而他们的脚下,是胡乱堆起的一堆麻袋,每个麻袋上却缀着写着字的布条。
因那麻袋中散发着浓重的草药气息,三殿下拧眉,下意识瞥了一眼。
其中一个麻袋上捆着的布条上写着「甘草」二字,再往其他麻袋上看,炙麻黄、连翘、金银花、板蓝根、大黄等等。
全都是治疗时疫的药材。
因为洪郑府时疫严重,这些药材极其匮乏,为防止商人囤积居奇,坐地涨价,郑亚坤已是跟商会及药材行谈过话,要求他们以平价销售,不得大肆涨价。
且凡是运送到洪郑府的药材,皆是在衙门的监督下,配置好治疗时疫的方子,分发各处,确保百姓们能够有药可吃,有病可治。
可以说,百姓手中的,皆是按治疗时疫的方子配置好的整包药材,不会是像这样按各种草药分类放置。
这样的药材,只有商人手中才有。
但此时药材稀缺,但凡是城中药材铺所购来的药材,皆是由衙门看守,基本是不会出现这样散落在巷子,被寻常人看守的情况。
还是说,这些药材是有些人偷偷运入城中,准备发国难财,大赚一笔的?
三殿下脸色阴沉,刚要发话,但为首的那名小厮却是满脸警惕,「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那你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三殿下反问了一句,「这些药材,又是哪里来的?」
「是我们买来的!」小厮回答了一句,见三殿下等人语气不善,也是有些不悦,只叉了腰,瞪着眼睛喝道,「你这人住在海边不成,管的这样宽,你管我这药材从哪里来的,我不偷不抢就是了。」
见那小厮说话呛人的很,荣良也呛声起来,「大胆!」
「不偷不抢就算无事了吗,你且老实交代,这药材要运往何处,所做何用!若是还在这里信口胡诌,便拉了你去衙门治罪!」
「你是何人,凭什么拉了我去见官?」小厮仍旧无丝毫畏惧,反而是瞪了荣良和三殿下一眼,甚至道,「光天化日的,你们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想着抢了我们的药材?门都没有!」
「你们若是仍旧纠缠不清,妄想贪图我们的药材,小心我们扭送了你们去衙门!」旁的小厮也跟着帮腔。
「就是,我们可是安民县子家的家奴,我家大公子与郑知府交情极好,识趣的就赶紧走人,否则……」
「别怪我们不客气!」
四个小厮此时都是满脸警惕加愤怒地看着三殿下以及荣良等人。
三殿下闻言,却是一愣。
这些人是安民县子家的家奴,那岂不就是……
「丰竹,出了什么事?」苏云若见自家小厮在与人争执,忙走了过来。
「小姐。」为首的丰竹急忙解释,「而小的们正在看守药材,这些人就蹿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小的看这些人大约是心术不正,见咱们有治时疫的药材,便想着弄过去。」
「胡说八道!」荣良气得够呛,「分明是你们囤积药材在此处,我家主子不过好奇问了两句,你这厮态度傲慢,说话嚣张,既说不出来药材的来处,又说不出来药材要做什么,这才说要送你去衙门问个清楚罢了。」
「好端端的,打听我们药材的来由和去处做什么?」丰竹不服气的喊了回去,「还不是心里有盘算……」
「丰竹!」苏云若喝了一声。
丰竹这才住了口,看向苏云若,「小姐……」
「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不得信口开河,胡乱下了结论。」苏云若看着丰竹,目光如炬,又冲三殿下道,「下人唐突,还请尊驾恕罪。」
「只是不知尊驾为何非要追问我这药材的来由和去处,可是有什么事?」
苏云若此时虽说是一身女子的打扮,却是一袭劲装,十分干练,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气势上颇为锋芒毕露,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三殿下并不回答苏云若的问询,而是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苏小姐好。」
「你认得我?」苏云若顿时讶异,不自觉地打量了了一番眼前之人。
年岁与她相当,模样颇为出众,气质更是不俗,一身锦袍也颇为讲究,看样子应该不是寻常之人,但这样的人,苏云若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能叫认得,只能说听苏公子提及过。」三殿下笑道,「先前苏公子负责运送赈灾所用的粮食,我与他时常见到,听苏公子提及家中还有一位小妹。」
「方才又听你家下人提及他们是安民县子家的奴仆,他们既是称呼你为小姐,想来你便是苏公子口中性子刚毅,聪慧能干的小妹了。」
「先前听苏公子和苏大夫提及苏小姐在押送一批赈灾粮时遭遇歹人伏击,中毒颇深,苏小姐此时可大好了?」
原来如此。
苏云若微微点头,再次打量了三殿下一番后,福了一福,「有劳三殿下记挂,苏大夫医术高明,早些时日已是好全了。」
「苏小姐怎知我的身份?」这次轮到三殿下诧异。
第279章 行骗抢夺
「家中大哥向三殿下提及过我,自然也在我面前提及过三殿下和贺大人,想要猜中三殿下的身份,自然也不是难事。」苏云若笑道。
「原来如此。」三殿下摸了摸下巴,「可你为何知道我不是贺大人?」
毕竟他们是姑表兄弟,模样上也是有些相似的,年岁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单单听描述,很容易将他们二人弄混才对。
「听大哥说,贺大人年岁比三殿下更大一些……」
果然,表哥比他老!
「所以贺大人大约性子更加沉稳一些吧。」苏云若答道。
三殿下,「……」
果然是他性子更加毛躁一些吗?
「三殿下朝气蓬勃,颇为好认的。」苏云若抿嘴笑了笑,「而且……」
而且大哥说过,贺大人和苏大夫关系非比寻常,既然如此的话,面对陌生的姑娘,贺大人必定不会多说半句话的。
「什么?」三殿下扬起了眉梢。
「而且。」苏云若顿了顿,「三殿下脚上所穿的靴子,用的是上好的松花锦,这样的锦缎是番国进贡之物,虽偶尔也有官员得到赏赐,但大多十分珍惜,大多会做上一身衣裳,以示天恩,万万是不敢做成鞋子穿在脚上的。」
所以眼前之人必定是三殿下无意。
果然如苏文宣所说的一般,苏家小姐聪慧无比。
三殿下心生了几分敬意,冲苏云若道,「这些药材想来是苏小姐运往这里的吧,只是为何放在此处?」
「这些药材原是要送到府衙去,由衙门出面分发给百姓治疗时疫所用,只是行走到此处时,两个衙差拦住了我们的马车,说是这批药材不必运往县衙,直接送到巷子里面分发给百姓即可。」
苏云若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见那人身着衙差的寻常衣裳,且目光清正,便以为是衙门的安排,就跟着其往巷子里面走,结果到了这巷子之后,那两个衙差却让我们将药材放下,自行离开即可。」
「我见附近并无其他衙差,也并未看到等候领取药材的百姓,便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分发,结果那两个衙差便有些不耐烦,要将我们赶走。」
「我先前押运赈灾粮到达洪郑府时虽然因为中毒昏迷,而后在洪郑府也并未待太长时间,但知晓郑知府为人正直,治下极严,也时常听大哥说衙差们各司其职,颇为良善,是万不该如此,便起了疑心,要将药材拉走送往府衙。」
「那二人见事迹败露,便喊了十来个人直接抢夺,我们虽将那些人赶跑,但打斗之中那些人见抢夺药材不成,割断了绳子,赶走了马匹,破坏了马车,我们不得不搬抬这些草药前行,一边找寻能够继续运送药材的马车。」
「方才三殿下到此时,我刚刚带了一个小厮去找寻马车,又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便先赶了回来,只让那小厮去街上拦上一辆马车。」
苏云若说到这里,苦笑道,「先前押运赈灾粮时,也遇到过多次伏击,但大多是荒郊野外,城中颇为安全,这次也为了能够让镖局早些去护送其他东西,到了城门口后便让镖局返回,不曾想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我有些大意,衙门接收药材,是要出具文书,盖了大印的,是必定要去府衙的,怎会只让两个衙差来传话?」
「苏小姐也不必过于自责。」三殿下道,「苏小姐也是担忧时疫之中的百姓,这才觉得此事合情合理。」
怪不得方才那几个小厮各个都如同炸毛的刺猬一般,原来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所以才如惊弓之鸟,生怕他们也是打药材主意的人。
「但也如苏小姐所说,在这府城之内竟是有人如此大胆,做出这等行骗抢夺之事,尤其抢的还是治疗时疫所用的药材,必不能轻饶!」
说罢,三殿下吩咐几人去找寻衙差,通知郑亚坤找寻出来那些行骗抢夺之人,接着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帮着苏云若来搬运药材去府衙。
见有人帮忙,且人手也足,苏云若便不再去找寻合适的马车,领着小厮一起搬运药材。
药材数量不少,但人多力量大,跟随三殿下皆是一些身手出众的侍卫,力气也不小,搬抬这些东西也算是轻易而举。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批药材皆是被送到了府衙。
苏云若去办理药材交接的手续文书,三殿下则是去找寻郑亚坤督促他捉拿行骗抢夺之人。
待说完了话,三殿下出来,见那个叫丰竹的小厮正在和衙差描述那些人的容貌和体型,叙说当时的状况,便问,「苏小姐呢?」
「回三殿下,我家小姐已回了客栈。」丰竹回答。
「哦。」
「三殿下若是有事的话,小的吩咐人回去请小姐过来?」丰竹恭敬询问。
「不必了,苏小姐一路押送药材辛苦,还是要好好歇息为好。」三殿下笑了笑,带着人先离了府衙。
郑亚坤因为府城内出现了有人行骗抢夺药材之事自觉治下无方,且此事将苏家卷入,更觉得惭愧无比,对不住乐善好施的苏家,吩咐衙差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要将那些歹人捉拿归案。
衙差们也深知其中厉害,也颇为敬佩苏家的所作所为,此时也是干劲十足,地毯式地在府城内外找寻歹人的下落。
而城中百姓在得知在时疫如此厉害之时,竟然有人妄图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皆是同仇敌忾,自发帮忙找寻。
如此过了不足两日,那些歹人便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大狱之中。
板子声此起彼伏,哀嚎声更是连绵不绝……
晨光微熹,康氏乘坐着马车往曲府走。
满脸都是喜色。
没办法,陈氏三个月前喜得千金,她这个做姨母的再次升级成为姨外祖母,这是天大的喜事。
嘴都能笑歪掉的那种!
秦嘉澍则是颇为紧张,十分不安地把手搓了又搓,「今日是思思的百日宴,我只送两件贺礼,会不会有些少,显得不太重视?」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比较正式地见康氏的家人,万事不能失了礼数为好。
神兽归笼第二天,暂时风平浪静,除了神兽依旧不爱学习,暂时没别的毛病……o(╥﹏╥)o
请假条2月8日
顶着胃疼写了一下午,但是越看写的越不对,决定推翻重来……
需要一晚上时间好好捋一下这个支线以及后面的大纲,暂时先不更,明天恢复更新,望见谅。
第280章 年岁有些大
但康氏是今日晨起去寻他时临时提及,时间仓促,他随身没有带多少贵重之物,唯有这两样还算拿得出手,只能将就一番。
所以秦嘉澍现在心里十分没有底,生怕因为自己表现的有些怠慢,而让康氏的家人不喜欢他。
「无妨,这种事情,心意最重要。」康氏看出来秦嘉澍的担忧,出声安慰,「薇儿他们也不是看重金钱和名利之人,你放心就是。」
康氏话说的温柔,秦嘉澍却是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张口,「其实吧,我也是有些积蓄的,在京城也算有些地位……」
「又说这种话了。」康氏挑起了眉,继而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安心,想让我觉得往后也算有了仰仗,可以不必那般忙碌奔波,可做生意我也不是单单为了赚钱,我就是喜欢做生意。」
「再者说了,我这么多年也积攒了这么多的家底,即便是身无分文,也足够咱们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就别再说这样的话,提你家中之事了。」
秦嘉澍,「……」
果然每每提及他的身份和家中状况,都会被打断。
是因为自己这容貌和气质,实在是生的不像个王爷,还是说康氏根本就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
还是说康氏并不喜欢京城,所以也不想理解?
可是最后到底还是要知晓的,毕竟他们二人也是要筹备婚事,他也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康氏进门的。
秦嘉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张口,「其实,我先前跟你提及的家中二哥……」
「嗯。」康氏点头,却又道,「不过你们虽然情谊深厚,却也并非一母所生,再加上你们现如今也都各自分家单过,虽说你家中二哥现如今主要打理祖上留下的产业,可到底他还有其他几个庶弟,你若频频麻烦二哥,只怕也会招来其他几个兄弟的不满,反而十分麻烦。」
康氏久做生意,接触到的人也是形形色色,自然也听到了许多旁人家中兄弟阋墙,妯娌争斗之事,而她家中关系简单,性子又属于有些粗犷的,最是不喜这些鸡毛蒜皮,内宅争斗之事,单单是听着便十分头疼。
所以在最初得知秦嘉澍家中兄弟众多时,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变得十分紧张,但在得知秦嘉澍已和其他兄弟分家单过时,才又松了口气。
各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互相没什么太多的往来,只逢年过节走动一番,面上过得去即可,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又是连续两次被打断,秦嘉澍此时有些发蔫,耷拉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歪着头看康氏,「如果,我是说如果,倘若我位高权重,你会喜欢吗?」
「位高权重?」康氏瞪大了眼睛看秦嘉澍,嘴巴张了又张,最后上下仔细打量了秦嘉澍一眼,「你这会子再去科举读书的话,年岁是不是有些大了?」
秦嘉澍,「……」
「有没有可能,我可以继承些职位什么的?」
康氏的眼睛再次瞪大了些,片刻后伸手拍了拍秦嘉澍的脑门,「梦里继承的?说吧,继承了些什么,县子,侯爷,国公,还是王爷?」
不等秦嘉澍回答,康氏「噗嗤」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因为自己家世之事有些担心,也想着上进,不过真的不必非得这般,我做生意真是因为喜欢做,并非是喜欢银钱权势什么的。」
「等以后精力跟不上,打理不起来这些生意的话,我就交给旁人,寻块地方安安稳稳住下来,看日升日落,种田种菜,溪边打水浣洗,家中织布喂鸡,过最简单的日子。」
秦嘉澍闻言沉默。
以康氏这种不惧世俗的性子来说,她是真不在意,而且大约也不会喜欢京城中深宅大院的日子。
往后跟着她天南海北的走一走,且如她所说,待年岁大了之时,与她一起过田园间男耕女织的生活,也十分不错。
而现如今几个皇子也都逐渐长大,慢慢能够开始独立处理一些事务,假以时日皆是朝廷栋梁,他们这些老帮菜,也是该放放权,放放事的时候。
十月份便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他必须要回京一趟,到时候便跟皇上说明状况,表露自己的心意。
皇上与他虽并非一母所生,但因为他的母妃与太后自小一起长大,是手帕交,所以他和皇上虽年岁有差,但彼此情谊却胜过亲兄弟。
若是他开口,皇上和太后大约也是肯的。
秦嘉澍自己默默盘算了一番,觉得似乎也不必太过于纠结一定要让康氏知道他身份之事,只点了点头,「听着极好,到时候我帮着种田耕地,劈柴打水,洗衣做饭……」
「你都做了,那我做什么?」康氏白了秦嘉澍一眼。
「喝喝茶,赏赏花,看看日头,赏赏月。」秦嘉澍笑的狡黠,「顺便在一旁给我鼓鼓劲儿。」
油嘴滑舌。
康氏瞪了秦嘉澍一眼,但还是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马车很快到了曲府。
今日的曲府,比往常热闹,但也不算过于热闹。
百天宴没有请外人,只请了康氏和秦嘉澍二人,陈氏的叔叔婶婶,姑姑,以及曲志文的一些至亲,男女若是分开来坐的话,也就是一边一个席面即可。
不过今日是白天宴,喝酒不是主要之事,且来的大多都是长辈,便也没有顾忌太多,也不再做区分,只摆了两桌宴席,众人围着一起做,热热闹闹地说话吃饭。
曲思思满了白天,生的胖嘟嘟,白嫩嫩的,也不怕生,一双眼睛如同紫黑的葡萄一般,溜溜地转,打量完这个打量那个,时不时还咧咧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这般可爱的模样,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曲志文和陈氏亦是满面笑容。
两个儿子皆是不幸夭折,原本以为往后便要在思念亡子中度过余生,但上天垂怜,给了他们一个宝贝女儿,且模样几乎是融合了两个儿子的所有优点。
眉眼像大儿子,鼻子像二儿子,最关键的是左手的手臂和右腿的小腿处皆是有一处小小的淡粉色胎记。
第281章 还能怎样
而这两处胎记,正是当初两个儿子有过的,虽形状略有不同,但位置却几乎一样。
在曲志文和陈氏看来,这个孩子大约也是带着两个儿子在九泉之下的思念来的。
所以,夫妻二人决定给女儿取名为思思。
人世间,最难过,但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思念了吧。
见曲志文和陈氏皆是因为曲思思而高兴,众人自然不多提旁的事,只说一些恭贺之言,此外,注意力便在了康氏和秦嘉澍身上。
毕竟康氏大龄不婚,一直以来都是旁人好奇之事,猜测也颇多。
什么康氏有磨镜之癖,不喜男人,也有说康氏年少时曾被负心郎伤过心,以至于对情爱之事再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这些年可以说他们耳中听到了不少。
但眼下,康氏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而且看那个模样,似乎要论及婚嫁。
康氏平日里性子爽朗洒脱,能干会赚钱,面子上的礼节做的也好,众人对康氏也都颇为喜欢,此时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但,秦嘉澍的身份难免有些好奇。
康氏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番。
京城人氏,庶子,父亲和生母去世,兄弟几人分家单过,分得了一套祖宅,一个田庄和两个铺子,也算是小富之家,但并无任何功名在身。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不错。
成婚这种事,家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婆家是否好相处,像这种情况不必伺候公婆,也算小有积蓄,能够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生活,的确是极好的。
而且,对方是京城人士,这日子已是能过到小富,就算是祖业,也说明祖上极为有本事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即便是旁支,有个什么事,嫡系也会搭把手的……
总之,日子过得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夸赞着秦嘉澍仪表堂堂,看起来气质不俗,又夸赞康氏眼光好,挑选了这么一个好人家……
曲思思醒了大半日的功夫,再被乳母抱去喂了一次奶后,此时睡得香甜。
康氏陪着陈氏将曲思思抱到了院子里头去睡觉。
「这秦五爷看着人到是不错,今日人多,礼节方面到是一点错都没有出,倒比我家那个显得更为稳当呢。」陈氏说着话,给曲思思盖上了一个小被子,拨拉着她的小身子,让她侧着身躺好。
被人打动,曲思思皱了皱眉,小嘴都嘟了起来,康氏见状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大约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吧,自小便得谨慎行事。」
高门大院,庶子艰难,不做的好,活得便极为艰辛。
陈氏点头,「姨母可去秦五爷家中看过了?」
虽说秦五爷大约不是个说谎的,但住宅一套,田庄一个,铺子两间这样的家产,是属于可大可小之物,没什么定量。
五进的宅院和一进的院子不同,百亩的田庄和千亩的田庄可大不一样,铺子和铺子的生意更是容易有天壤之别。
虽然自家姨母对银钱之事并不在意,可成婚到底是女子除投胎外的第二桩大事,陈氏还是希望秦嘉澍家底厚实一些,她也更为放心。
「没呢,没顾上。」康氏不以为然,「往后也不打算去京城长住,便也不在意这些,再说了,他家底厚又怎样,这家底就算再厚,还能厚过我去?」
陈氏,「……」
虽然有点凡尔赛,但是也是事实!
康氏的生意做的颇大,旁的不说,就单单串串香这一项来看的话,这两年已是做到了八十多家,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她的生意,可谓十分贴切。
河东府首富也非康氏莫属。
一般人的家底实在是越不过她去。
两个人正说着话,丫鬟秋月走了进来,「夫人,今日宾客们送来的贺礼,婢子都已经清点完毕,旁的到是没什么,只是……」
秋月看了康氏一眼,声音有些不大自然,「只是秦五爷送来的贺礼有些特别,夫人要不要看一下。」
「怎么个特别法?」陈氏有些讶异。
「就是……婢子从未见过这东西……」秋月有些纠结,「大约是婢子见识浅薄。」
「那便拿过来瞧一瞧吧。」康氏发话,又冲陈氏道,「不瞒你说,这贺礼是他单独备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刚好也瞧一眼。」
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怎样的特别法。
秋月见康氏发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福了一福后,招呼了几个妥当的丫鬟将东西抬了过来。
两个锦盒,一大一小,大的有半人来高,小的只有其十分之一。
康氏和陈氏二人分别将锦盒打开来。
大的里面装的是一株珊瑚,形状硕大,光华灿烂,令人移不开眼睛。
而小的里面装的是一个瓷罐,打开来瞧,是一块块泛着淡黄,似胶质一类的东西。
康氏闻了闻,「似乎是雪蛤。」
陈氏越发惊诧,目光在这珊瑚和那雪蛤之间来回打转了许久,这才将嘴巴合上,「这两样东西,说起来我都是头一回见。」
「珊瑚产在海中,极其难以打捞,即便能打捞上来的,大多质量也不佳,像这般质量的的确少有,我从前到是见过一株质量和这个差不多的,可个头却要小上太多了。」
康氏道,「到是这雪蛤,是贡品,极其难得,更别说这满满一罐子了……」
秦嘉澍这次送的礼,的确是大手笔了。
可是问题来了,他哪里得来的这样东西?
陈氏伸手拍了拍康氏,「姨母,这秦五爷家里,大约不一般呢。」
不一般?
康氏扬眉。
能有多不一般?
大不了就是比她想想中的再有钱一些?
还能怎样……
九月中旬,天气转凉。
三殿下和贺严修准备启程归家。
洪郑府及周围府城水灾后的重建以及后来突发的时疫皆是已经解决了个彻底,他们已是没有必要再待在此处。
且太后寿辰在即,他们必须要赶在这之前抵达京城。
在一番收拾以及辞行后,三殿下,贺严修和苏玉锦一行人在这日的清晨出发。
而车马刚刚走出驿馆大门,三人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第282章 似曾相识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唯有东方露出了些许鱼肚白,整个天地都还是灰蒙蒙的。
但自驿馆门两侧开始的道路两旁,已是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见三殿下和贺严修等人出门时,皆是围了上来。
或跪地叩拜,或将手中的东西往马车和旁边的侍卫手中塞。
整竹篮的鸡蛋,被捆缚的结实的活鸡,河里钓上来的活鱼,甚至还有一些白米白面……
一边塞东西,一边更是泣不成声,「多亏了大人们尽心尽力,我们才能活下来。」
「大人们救了小民们全家!」
「若不是大人们,小民此时怕是已经见了阎王爷!」
「草民们给大人们磕头,祝大人们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
憨厚老实的面容,朴实无华的礼品,真心实意地赠送,泪流满面的感激……
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便是感激,最让人动容的也是感激。
有了感激,说明这件事做得足够好,而从这件事上得到好处的人也认这个情。
因为百姓们的夹道欢送,三殿下有些激动,眼泪溢出,几次哽咽。
就连情感素来不爱外露的贺严修此时也是眼圈有些发红。
众人一边感谢百姓们的送行,一边又婉拒掉百姓们的谢礼。
但于百姓而言,三殿下和贺严修等人为百姓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至少该收下一些才是……
这般推来推去的,路也被堵的结结实实,最后郑亚坤不得不带着衙差们来维持秩序,才算将路给打开,顺利地护送三殿下和贺严修等人出了府城。
但此时,已是几近午时。
且饶是出了府城的大门,沿途的官道上仍旧能看到自发而来相送的百姓,大约是知晓他们并不收谢礼的缘故,只是沿着道路挥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