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到时候不能跟范家硬碰硬,现如今永福布在青河县的名头已是响当当,咱们这里的商会也成了规模,范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咱们织布作坊就算往外发展不出去,至少在咱们青河,也能称王称霸了去。」
最后一句话,说得是玩笑话,却也说得是现状。
见冯袁浩也是洞悉局势,知道往后该怎么办,苏玉锦极为放心,也没有多嘴说太多,只提醒冯袁浩多加注意。
又说了一会子的话,眼看时候不早,苏玉锦便带着艾草起身告辞。
「这个时候回去也是到了要吃晌午饭的时候。」冯袁浩一边往外送苏玉锦和艾草,一边道,「碰巧方才底下伙计们去买吃食,说是看街上卖的有青团,便买了回来许多。」
「这青团是粘牙的吃食,我也属实吃不惯,苏姑娘和艾草姑娘便带一些回去当了零嘴吃吧。」
「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冯掌柜。」苏玉锦没推辞,让艾草将那青团尽数收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艾草觉得腹中空空,已是忍不住拆开那油纸包,先尝了一个。
青团软糯,馅料不一,有黑芝麻花生碎的甜口八宝馅儿,还有梅菜豆腐干儿这样的咸口馅料,甚至还有那火腿咸蛋黄馅儿……
可以说,青团如包子一般,可包万物!
艾草吃的香甜,一路上都在咂嘴,「这青团可真好吃呢。」
明天又是周一,年前最后一周,是要努力码字的一周!
第237章 大喜之日
「那是自然,这青团的表皮是艾草汁混了糯米粉和澄粉做的,说来说去,艾草吃艾草,自己吃自己,可不是觉得香么?」苏玉锦在一旁打趣。
「姑娘欺负人!」艾草撅了嘴,可手中的青团却还是一口接一口的,不肯停下。
别说,这冯袁浩送人东西喜欢送吃食,她跟着自家姑娘也沾光那!
艾草笑眯了眼睛。
冯袁浩送走了苏玉锦和艾草后,将作坊那的事情忙个差不多时,家中小厮来问话,看是送饭过来,还是回去吃。
「回去吃中午饭。」冯袁浩道,「刚好也有事情跟大哥商议。」
小厮应下后忙回去传话,冯袁浩将手中的事情彻底忙完,这才回家,跟着家人一并吃了晌午饭。
饭吃罢后,茶水送上来,冯袁冬和冯袁浩兄弟俩到了旁边的书房去说话。
冯袁浩将上午苏玉锦和洪氏姐妹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说,说了范家现如今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更说了对洪氏姐妹这里的安排计划。
冯袁冬点头,「洪氏姐妹家中的事你做的很好,尽量往好的来安置。」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冯袁浩顿了顿,问道,「我上次跟大哥提的那件事,大哥跟爹娘商议的如何了?」
冯袁冬眉梢微挑,「这事儿……你当真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冯袁浩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我是真喜欢她,真想娶了她进门。」
眼看自己弟弟这一副决然的模样,冯袁冬叹了口气,「虽说艾草那姑娘模样生的不错,品行也端正,可到底是人苏姑娘家中的下人,谈婚论嫁时,苏姑娘大约也会放了她的奴籍,让她有了自由身,可……」
「可说到底,艾草姑娘没什么家世,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对于你来说,可能没有丝毫的帮助……」
「大哥平日里做的许多事都有大哥的道理,我一般不轻易反驳,可这事儿我得说上两句。」冯袁浩打断了冯袁冬的话,「大哥这话说的不对。」
「男子娶妻回来,为的是疼爱妻子,让妻子能够在自己的呵护下快活度日,待往后生儿育女后一家子幸福即可,是不必谈什么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帮助的,倘若一个男子做什么事都还需妻子帮忙,需要妻子为整个家撑伞遮风挡雨,那也实在不配当一个男子了。」
「我喜欢艾草,想娶回来呵护照顾,让她每天都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穿自己喜欢的衣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快快乐乐的,我心里就欢喜的很,旁的是再没有要求。」
「再容我说句讨嫌的话,家中有大哥撑起家业,大嫂打理中馈之事,我身为家中小弟,也就躲个懒,偷个闲,做个逍遥自在的人吧……」
冯袁冬闻言,一阵沉默。
正如冯袁浩所说,家中已经有他们夫妇为整个冯家撑起了一片天,为的不就是冯家其他人能够过得舒适安逸,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吗?
尤其还是在自己亲弟弟的婚姻大事上。
冯袁冬思索了片刻后,伸手拍了拍冯袁浩的肩膀,「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了,也支持你,爹娘那边你不必担心,由我来说,这段时日我也寻上一个极好的媒婆来,预备些礼品。」
上门提亲!
「谢谢大哥。」冯袁浩满脸的欣喜和感激,「这提亲的礼品,让我来张罗如何?」
既是去提亲的礼品,需得十分认真对待,既得合乎规矩,还得投其所好,好让艾草看到他的心意,愿意跟了他。
他得好好的准备准备才好。
冯袁冬见状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来准备就是。」
旁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的,自己家这是实打实的儿大不中留了。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冯袁冬笑着直摇头。
接下来的几日,冯袁浩这里雷厉风行,将青梅书院入学事宜,洪秋月和洪秋燕姐妹二人的差事,以及她们两个人和祖母所居住房舍安置之事,办了个妥妥当当。
洪秋月和洪秋燕也没有闲着,将家中的细软收拾妥当,带着祖母和弟弟,坐上了冯袁浩安排的马车,离开青河,前往和天府。
离开的可谓十分迅速,且悄无声息,直到周围邻居发现门上的锁挂了好几日后,这才有所察觉。
青河县的依旧人来人往,客商不断。
也依旧有人到处打听人,打听路。
「请问这青河县中是否有一对姐妹,织布速度极快,卖布价格也低?」
「你说的,该不会是洪家姐妹吧。」
「大约是的,不知这姐妹二人家住何处?」
「原是就住在前头的胡同里,可最近已是好几日不见了人影,听说已经搬走了呢。」
「敢问搬到了何处?」
「那就不知道了,那姐妹俩带着弟弟和祖母走的时候,谁也没说,走的也怪仓促的……」
一连几日,每日都有人兴冲冲而来,最后失望而归。
失望的人多了以后,来打听的人便也渐渐减少,附近也算慢慢恢复了平静。
转眼便是端午。
吃粽子,挂艾叶,戴香包……
可以说满条街的上空都飘着这几样东西发出的幽幽香气。
香气未落,鞭炮声却是响起,自东边天空冒出些许鱼肚白开始,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五月初六是霜叶和于永业大喜之日。
苏玉锦自认是霜叶的娘家人,便做了主让霜叶从自己家中出阁,将东厢房暂且收拾出来,供霜叶所用。
从头天晚上开始,霜叶便住在了这里,后半夜天还没亮,艾草,柳妈妈以及青葵等人便帮着她梳妆打扮。
洗漱,绞脸,上妆,梳头,穿喜服……
等霜叶的新娘装服差不多有个模样时,院子里头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会宾楼和苏记今日皆是歇业了一日,且由会宾楼筹办霜叶和于永业的婚宴,除了部分伙计在酒楼忙碌,其余的都是来这里帮忙,充当霜叶的娘家人。
曾大勇在东厢房门外敲了敲窗户,待青葵推了个窗户缝时,嘻嘻直笑,「霜叶姐姐今儿个出嫁,拦门的事儿便不必管了,保准拦得漂漂亮亮,热热闹闹的。」
……年前这几天,作者在公司已是忙成狗……o(╥﹏╥)o
第238章 请停止想象
「那今日可是要辛苦你了。」霜叶笑得眉眼弯弯,「不过你这姐夫平日里只惦记着读书用功,身子骨弱的很,可不兴动了粗去。」
「果然霜叶姐姐是眼瞅着要出嫁的人了,这会子便护上了。」曾大勇笑了起来,「霜叶姐姐尽管放心,我们虽是粗人,可也知道个轻重,不会过于为难姐夫的。再者说了,今儿个我们斗文,绝不用武。」
「哟呵,你竟是也有斗文的本事?」青葵直笑,「你这点子文当真能在于秀才跟前卖弄,莫不是成了关公门前耍大刀?」
「那可不好说。」曾大勇扬起了下巴,「待会儿你们看就是……」
正说着话,外头鞭炮声再次响了起来。
曾大勇忙点了脚往外张望,「得,我不跟你贫嘴,听动静大约是于家来结亲了,我得赶紧忙活起来才成。」
既是作为拦门的,就得做好了这份工!
曾大勇摩拳擦掌,将袖子往上挽了一截,雄赳赳气昂昂地到了前头去。
而此时的于永业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比平日里显得更加仪表不凡。
来迎亲的人此时也都是满脸喜色,冲着女方的人拱手行礼,散了一圈糖果花生,喜钱红包的,便要迈腿进门去迎亲。
「新郎官若想进这第一道门,需得回答对了几个问题才好。」
曾大勇生怕自己被人看不着,干脆站在了板凳上,大着声音喊。
「曾大哥请讲。」于永业拱手,满脸堆笑,「也请曾大哥手下留情。」
「你不必担心,这题简单的很。」曾大勇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第一题嘛,就是问一问于秀才,这世上能看到的最大的东西是什么?」
最大的东西?
曾大勇话一出口,众人都要跃跃欲试的回答。
这是这是迎亲,只能新郎官才能回答,他们虽然想议论,却也只能窃窃私语。
最大的东西?
还是说头顶这天……
听众人议论纷纷,曾大勇洋洋得意,「于秀才,你觉得最大的东西是什么?」
「应该是这个。」于永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眼皮若是一闭,任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可以说是能遮蔽万物,自然是最大的东西了。」
不是吧,这样的题都答得出来?
曾大勇惊愕片刻后,忙挺了挺胸膛,「也就算你答对了吧,那我问于秀才第二道题,这青河县的中间是什么?」
于永业再次笑了笑,「是河字。」
「那这河里有多少滴水?」
「三滴。」
「水怎么变成冰?」
「加两滴水。」
「……」
苏玉锦,「……」
脑筋急转弯果然不是现代的产物吗?
别说,这曾大勇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更难得的是,这于永业倒也样样都答的上来。
且于永业在答题时双目中透着晶亮的光,俨然一副看到问题就十分来精神的模样,显然在平日里读书求学中应该也是求知欲十足,且并不属于死读书的那一类。
听说于永业已是过了科试,今年八月便可参加秋闱,往后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霜叶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苏玉锦忍不住直点头。
而曾大勇这边,有些招架不住。
在接连几次问询后,于永业皆是能够回答出来,而且回答的十分准确。
曾大勇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于秀才当真是博学广智,聪明无比,连这样的题目也会答,我算是服气你了。」
「取巧而已,曾大哥谬赞了。」于永业笑着拱手。
拦门的人此时败下阵来,于永业等人顺利的进入了院子门。
但进了院子门后,还要进霜叶的闺房才好,这算是第二道门,又有了新的人走上前,出题考验于永业。
出题人是吴建通,从前读过几年书,肚子里也算有些墨水,为了今日之事,昨日又特地寻了人讨要了两副对子,好应对今日出题。
除此以外,更是以五月为题,让于永业现场做上一首七言绝句助兴。
于永业抱玉握珠,对这些题目越发自信满满,回答的也是极佳,引来喝彩声一片。
青葵到了曾大勇的跟前,挤眉弄眼,「只当你能出什么题,不曾想还是一个都没拦得住人家于秀才呢。」
曾大勇被打趣的脸颊微红,只拿眼去瞥青葵,嘿嘿直笑,「谁让霜叶姐姐寻了这般好的一个相公,想要拦住怕是难的很。」
「哎,要不等你成婚的时候我再去帮着拦门,到时候一定拦得更热闹一些,如何?」曾大勇试探性地问。
「可别。」青葵撇撇嘴,「我可不想出嫁。」
「又说胡话了,你是姑娘家的,还有不出嫁的道理?」曾大勇打趣道,「还是说你今日穿了穿男装,便拿自个儿当成了男子,往后不想嫁,只想娶一个回家不成?」
当地成婚习俗,出嫁的女儿需由兄长或者弟弟背着上花轿,若是没有嫡亲的,便可以叔伯家的堂兄弟,霜叶没有亲人,用外人也不方便,青葵生的高大,力气也不小,苏玉锦便干脆让她穿了男装,充当一下霜叶的弟弟。
「娶一个回来?」青葵眼前一亮,「这到是可行,不过得寻得一个投缘的才成。」
若是为了成婚而成婚,还不如不成婚。
头圆的?
曾大勇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后脑勺,弱弱询问,「头扁的不成吗?」
从小被睡扁的那种……
苏玉锦瞧见青葵和曾大勇在那亲亲蜜蜜地说话,眼睛眨了又眨。
别说,这身量比寻常女子高大的青葵,跟身形更加高大魁梧的曾大勇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但话又说了回来,从前青葵也不是没跟曾大勇站在一起过,怎的就没发现两个人登对?
莫非是因为青葵今日穿了男装,虽然看起来英姿飒爽,但整体还是男子气概不足,阴柔有余的男子模样,所以在看起来长相颇为粗犷的曾大勇跟前,像极了……
苏玉锦这脑子里头,不由自主地就浮现了一副有关贺严修和粗犷男子之间有说有笑的温馨(划掉,可怕)画面。
请停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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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说起二爷……
端午前便做了许多的咸鸭蛋和松花蛋,更是晒制了一些卤味鸭舌,这几日又琢磨改进了泡椒鸡爪的做法,吃起来滋味也更加酸辣爽口。
这些应该都是滋味极好的吃食,想来喜欢美食的贺严修应该也喜欢的很。
就是不知道贺严修什么时候才能再来青河。
这话又说回来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着贺严修来不来青河,什么时候会来青河这样的事情来了?
苏玉锦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是茫茫大海中随风飘摇的一叶小舟,有些难以把控方向,不由得抿了抿唇。
「姑娘?」艾草看苏玉锦在那发愣出神,碰了碰她的胳膊。
苏玉锦回过神来,「怎么了?」
「于秀才要和霜叶来给姑娘叩首,姑娘快些到厅堂去落座吧。」艾草道。
苏玉锦从前是霜叶的主子,便也算的上是尊长,离家拜别,自是要由她和于永业一起向苏玉锦叩首拜别。
这是礼节,苏玉锦便也没有推辞,端坐到了厅堂。
霜叶和于永业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厅堂,对着苏玉锦跪拜磕头。
瞧着眼前于永业大红的新郎喜服精神抖擞,霜叶一身绿色的喜服美貌端庄,苏玉锦一张脸笑成了牡丹花,按着习俗说了些教导新娘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以及恭贺二人相敬相爱,互帮互持,早生贵子等吉祥话,又拿篦子在于永业和霜叶的头上略碰了碰,算作祝福这对夫妻和顺,白头偕老。
待礼节走完,外头唢吶锣鼓和鞭炮齐鸣,花轿更是准备妥当。
由青葵充当霜叶的弟弟,背上霜叶上了花轿,再撒上一把喜钱,花轿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院子,往于永业家而去。
两家相距不远,只隔着几条胡同,不多久的功夫,苏玉锦便在家中听到了那边传来的鞭炮和锣鼓声。
再接下来,进门拜堂入洞房,喜宴开场,流水的宴席从中午吃到傍晚,成婚当天的事儿也才算是办完。
新婚习俗,宴客九日。
九日之内倒也不必大摆宴席,但家中需得随时预备酒水和菜品,好款待前来道贺的宾客。
第三日,则是媳妇回门。
苏玉锦这里作为霜叶的娘家,这回门自然也就是回她这里。
回门当日,苏玉锦早早起了床,吩咐艾草和青葵等人收拾准备,又去会宾楼那打包了几个菜回来,给霜叶和于永业二人办了热热闹闹地回门宴。
这般被苏玉锦还有众多姐妹撑腰,霜叶心中暖意十足,对苏玉锦更是感激不已,拉着于永业在饭桌上跟苏玉锦说了好些个感谢的话。
情绪激动,又自觉无以表达,便向苏玉锦多敬了好几杯酒。
新人敬酒,自然没有不喝的道理。
苏玉锦尽数都吞进口中,结果等宴席散去,霜叶和于永业离开时,苏玉锦便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脸颊处亦是有些发烫。
艾草见状,便收拾了床铺,服侍苏玉锦去睡上一会儿。
苏玉锦困意十足,便上床小睡上片刻。
只是她酒量着实不佳,这次喝的酒又是从会宾楼那里拿来的杜康酒,酒劲儿比平日里喝的果子酒要大上许多,这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玉锦迷迷糊糊地醒来。
见外头已是黑透,屋子里头点着蜡烛,知晓此时已是深夜,便也没有去喊艾草和柳妈妈,只自己披了外衣,到旁边茶几上倒了一杯茶水来喝。
五月的天儿,夜晚的凉意已是少了许多,且茶壶在茶桶里头放着,此时的茶水也还保持着温热的口感,喝起来十分舒适。
因为晌午吃多了些酒,苏玉锦此时也有些口渴,一连喝了三杯的茶水,这才停歇。
睡了这么大半日,即便此时深夜,苏玉锦也是困意全无,干脆随手从架子上寻了一本在书铺买回来的话本小说来瞧。
典型的富家千金和穷书生之间的爱情小说,虽情节老套狗血,但书写者却是文笔极佳,将那俗套的情节写的扣人心弦,看的苏玉锦也是沉醉其中。
屋外微风吹拂,吹得树枝微微摇晃。
廊下点着的气死风灯发出的微弱灯光,照得那树枝树叶影子落在窗户纸上,一片斑驳。
但那片斑驳,似乎在一瞬间的功夫,变成了一大团的黑影,慢慢地向窗户靠近。
再接着,黑影顿时消失,那些原本洒落在窗上的影子也尽数看不到,唯有窗外一片的漆黑。
苏玉锦「咦」了一声,抬眼去瞧。
在发觉外头光亮全无时,猜想大约是廊下的气死风灯熄灭了。
可这气死风灯最是不怕风,也极难熄灭,这会子竟是灭了……
已是这般晚了,苏玉锦也没心思去查看个中缘由,只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话本。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起初是在院中,接着是在廊下,最后似乎到了屋顶……
苏玉锦听着动静,放下手中的话本,猛地跺了一下脚。
窸窸窣窣地声音快速的沿着屋顶的瓦片远去,很快消失不见。
「姑娘怎么了?」睡在外间的艾草听着动静急忙过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应该是有老鼠。」苏玉锦再次竖着耳朵仔细地听,在确定再也没有方才的声音时,这才松了口气,「已经跑了,不妨事,你也快去睡吧。」
「这两日家中吃食不断,剩饭菜又多,兴许便招了那脏东西,等婢子明日去寻只狸花猫来,好好抓一抓。」
艾草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姑娘若是不困,婢子陪姑娘一会儿?」
「都困成这个模样了,就快去睡吧,我看完这两页也就睡了,不必管我的。」苏玉锦抿嘴直笑,将艾草撵了出去。
艾草见状,也只得去了外间接着躺下。
而此时此刻,正有四个黑影在不远处的墙头你追我赶,手中的刀剑正因为碰撞发出「锵锵」的声响。
四人打的不可开交,且身手不相上下,一时之间到是胜负难分。
啊。。不小心超过了十二点……
晚上公司组织吃饭,吃的太晚了,喝的也有点多,所以今晚只有一更,小可爱们不用再等了哈~
第240章 舍母保子
康石和康罗兄弟俩见对方气势凌厉却招式极狠,越发谨慎对待,干脆左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右手又从那剑柄处慢慢往外抽出来了另外一把剑。
如此一来,二人皆是左右手各执一把剑,在星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
子母双手剑!
两个黑衣人见状,心中顿时一沉。
子母双手剑在外名声响亮,相传这样的招式虽代代相传,但只传给双生子,为的是心意相通,能够发挥子母双手剑最大的威力。
尤其在使用此剑法时,二人背靠背应敌,可以做到所向无敌。
这样的人,竟是守在他们要刺杀的人身边,当真是蹊跷的很。
但蹊跷归蹊跷,此时已是如此,无论对方是什么子母双手剑什么的,都不能丝毫退缩。
否则,就算在这里侥幸一二,待回京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两个黑衣人咬了咬牙,直冲康石和康罗二人要害而去!
康石和康罗兄弟二人此时目光如炬,手中的招数亦是变幻莫测,顷刻间,剑已是指向了那两个黑衣人的喉头处。
黑衣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忿忿咬牙,「子母双手剑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是何人!」康石喝问,「为何要意欲行凶?」
黑衣人冷哼沉默,并不回答。
「不见棺材不落泪!」康罗冷哼,已是拿了腰间的绳索,要将二人绑缚带走,交给底下人送往京城,交给贺严修发落。
但不等康石和康罗两个人有所动作,那两个黑衣人已是如麻袋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康石和康罗一惊,急忙上去查看,发觉对方二人已是没有了气息,有黑血从口鼻处缓缓流出。
搜寻身上,也并未发现能证明身份和来历的东西。
「大哥。」康罗拧眉。
「此事需得尽快告知主子。」康石亦是脸色阴沉。
夜半出现在苏玉锦的院中,手执长剑和迷香,显然是意图要取苏姑娘等人的性命,这样的事情需得尽快告诉了贺严修。
且这样的蓄意杀害,一次不成,对方大约还会再派了人来,万不可掉以轻心。
除了他们兄弟二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保护苏玉锦的安全以外,最好还是得再派上几个人来,以免出了岔子……
漆黑的夜,月亮早已落了下去,唯有繁星点点在空中闪烁,如墨色缎面上缀着的珠宝,璀璨耀眼。
雪白的鸽子扑棱棱飞到半空中,向远处而去。
京城的一处宅院内,此时正灯火通明。
下人自屋中进进出出,端进去的热水,出来时满都是赤红。
「用力,快用力啊。」
「疼——」
「啊——」
稳婆的督促声和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融汇到了一起,越发让所有人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熬煮催产的汤药,炖吊命的参汤,预备包孩子的包被,止血的药粉……
所有的人忙成一团。
两个时辰过后,屋内仍旧是凄厉的叫喊声,且音量比方才还要高上许多。
「怎的这般长的时间,还没有生下来?」贺严德眉头紧拧。
自他被抬到这里,眼看着步锦肚疼发作,到现在已是超过了三个时辰,孩子出生之事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贺严德实在是有些待不住。
「大公子稍安勿躁,女人生孩子便是如此,步锦姑娘又是头胎,更是如此,还有许多女人生孩子需得生上一天一夜呢。」一旁的一个老妈子解释道。
「一天一夜?」贺严德眉头拧的越发紧,「那孩子在肚子里可受得住?这一胎可是男孩儿,倘若生的时间太长,不是说容易痴傻?」
在想了一会儿后,贺严德伸手直拍扶手,「不必再等了,舍母保子,拿剪刀剪开肚皮,将孩子取了出来!」
一旁众人闻言,皆是脸色煞白,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舍母保子,还要拿剪刀剪开肚皮……
步锦出身低贱,不过只是卖笑女,甚至在跟着贺严德之前,还有过其他的恩客,的确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一条人命。
且贺严德还说的那般轻松。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贺严修。
二公子素来宅心仁厚,想来不会眼睁睁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贺严修刚呷了口茶水,眉眼不抬,「倒也没有到舍母保子的地步,方才那婆子也说了,女人生孩子,是需要一段时日的,大哥不如再等上一等。」
「还等什么等?」贺严德眼睛通红,「这是我的宅院,步锦是我的女人,我要的是我自己的的儿子,与你何干!」
你又如何能干涉那般多的事情!
如若不是现如今自己双腿尽断,已然成了废人,又被贺家软禁,身边连个能吩咐的人都没有,也不必在这个时候还要看到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更不必听你在这里聒噪!
贺严德嫌恶地别开脸,只怒喝道,「现在就去,剪开那贱人的肚子,将孩子拿了出来!」
去剪开一个人的肚子……
这样的事儿她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一众奴仆皆是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一群废物!」贺严德喝骂起来,「将步锦那蹄子绑在床上,我亲自来动手!」
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来什么样的奴才!
贺严修优柔寡断,顾念所谓的情谊,带出来的那些下人也都是这般瞻前顾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干脆利索地做事。
凡事还是不能指望别人!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抬我过去!」贺严德再次喝了一声。
奴仆们战战兢兢,见贺严修也没有出言阻拦,便只好抬着贺严德的软塌往那产房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