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这床铺自然不会特别象样,不过就是简易的幔帐搭起来的简易帐篷,里面铺上油毡布防水,再铺上一条软毯当褥子。
现如今天气炎热,倒也不必准备太多,简单凑合一番也就是了,那些需要值守的,则是准备夜晚值守时所需的灯笼等照明之物。
晚饭做的简单,带的干粮,煮上了一锅米粥,烤上了几条从河中抓来的鱼,配上苏玉锦带的晒的干菜泡发后凉拌而成的蔬菜,也算的上是荤素皆有,凉热搭配。
苏玉锦这几日没少展示厨艺,今晚时也在略微显露了一些,将带来的松花蛋切成碎块放到粥中,煮成了皮蛋粥来吃。
又将带来的面粉,加上水和成了面,手拍成饼子的形状,搁在烧的热热的石头上烤成石头饼。
虽然是夏季,对事物的凉热要求并不高,但这样能够吃到现做的美味饭菜,也比吃干粮来的幸福感多一些。
更何况苏玉锦的手艺极佳,皮蛋粥吃着鲜美无比,石头饼又酥又脆,又因为撒了些椒盐的缘故,美味十足,就连那凉拌的泡发干菜,都觉得爽口无比,好吃的很。
三殿下一口气炫了四个石头饼,喝下了两碗的皮蛋粥,连凉拌菜自己都吃上了大半碗。
即便是饱嗝连连后,仍旧还是有些不愿意放下碗和筷子。
奈何嘴巴没过瘾,这肚子实在是受不住,三殿下也只能是恋恋不舍地住了口。
苏玉锦这手艺当真是没得说!
也难怪贺严修这般喜欢苏玉锦。
一个相貌美丽,知书达理,聪慧能干,医术卓然,擅长厨艺,甚至连琴棋书画都略有精通的女子……
饶是谁,只怕都没办法抵抗吧。
三殿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贺严修为何毫不犹豫地插他两刀了。
倘若他往后遇到这般让自己心仪的女子,只怕插刀插的比贺严修还要毫不犹豫。
不过,这样的女子,怎么还没有到他身边?
该不会是迷路了,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他?
三殿下不由地摸了摸鼻子。
其他人对于能吃上香喷喷的石头饼和其他可口的饭食同样是心中高兴,且对苏玉锦心生感激。
只是除了三殿下,贺严修,兴安和荣良以外,没有人知道苏玉锦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跟随而来,其貌不扬,名为苏玉的大夫。
「苏大夫这手艺可以去当厨子了!」
「这几日沾了苏大夫这么多的光,往后苏大夫若是有事,尽管张口,不必客气。」
「苏大夫,刚煮好的茶水,你喝一碗吧。」
「苏大夫要不要再喝一碗粥,我帮你盛……」
看那般多的侍卫聚在苏玉锦身边,贺严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时候不早了,都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是。」
见贺严修发话,侍卫们急忙各自去收拾厨余,整理厨具,规整马匹,安排值夜等事。
贺严修则是将马车里给苏玉锦收拾整齐,又拿苏玉锦准备的艾草条将马车里熏上一熏,避免有蚊虫近身。
待苏玉锦上马车,在马车内歇息时,贺严修便倚在马车前面的座位上,闭目歇息。
三殿下晚上是睡在简易帐篷之中的,见状招呼贺严修,「你终日劳累,还是到这帐篷之中睡一晚吧。」
「无妨。」贺严修拿了个软枕来倚,「这里便很好。」
盯着苏玉锦性命的人随时可能有,他不能掉以轻心。
三殿下见状也不再劝,只打了个哈欠后进了帐篷去睡。
夜渐深,过了子时后,所有人沉沉睡去,就连值夜的侍卫,此时也有些发困打盹儿。
月亮高悬,从云层后跃了出来,渐渐西沉。
皎洁月光下,一抹寒光忽的闪现,划破空气,自远处飞驰而来。
直冲贺严修的面门!
紧闭双眼的贺严修忽的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拦,将一支利箭稳稳地抓在了手中。
思索片刻后,贺严修手执了那箭,用力照着来的方向甩出。
「唰」的一声,利箭飞驰而去。
片刻后,不远处有黑影从树上坠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刺客!」
侍卫喊了一声,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苏玉锦掀了车帘,「二爷……」
「你在车上不要出来。」贺严修沉声交代,将腰间的两样东西给了苏玉锦,「若是有人近身,圆的是霹雳弹,瓷瓶是迷药,用的时候记得捂住口鼻。」
说罢,贺严修将马车上的门窗皆是扣上,满脸警惕地看着方才利箭飞来的方向。
和衣而卧的三殿下也从帐篷中冲了出来,手握自己随身而带的长鞭。
三殿下醉心诗书,于这武上下的功夫不深,身手一般,唯有这一条长鞭用的还算顺手,若是能赶上巧劲儿,可以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是什么人?」三殿下慢慢凑到贺严修的身边,低声询问。
「待会儿看能不能抓到一个活口。」
贺严修微微挑眉,「人来了。」
话音落地,几个黑影趁着颜色从空而降,落入三殿下和贺严修一行人之中,手中的钢刀挥舞着开始了厮杀!
新年第一天,求一求月票~么么哒,作者熬夜码字ING,因为这两天要回娘家,需要提前写出来……这两日的章节会做定时发布,有什么问题或者虫的话,小可爱们可以先留言,作者抽空会看~
提前请个假(初二)
因为疫情的原因,作者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在新年的时候回家过年,今年欢欢喜喜回家过大年啦。
本来想回娘家晚上码字,但是因为作者远嫁,去年接连一整年没有回家,也很想多陪爸爸妈妈说说话,也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一年到头很劳累的样子……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明天请假一天吧,存稿箱里有两章稿子可以保证后天的正常更新,希望小可爱们谅解一下(拜谢,顺便再摁住贺严修砰砰磕个头)。
再次祝所有小可爱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哦~
第250章 有我在
黑影人皆是身手不俗,又是突然袭击,三殿下和贺严修这边的随行侍卫猝不及防,转眼间便被对方伤了两三个。
「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行刺?」贺严修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向黑影劈去。
一个黑影闷哼一声后倒地不起,其他黑影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是被贺严修的长剑指到了咽喉之处。
接连有两个黑衣人毙命,侍卫们顿时士气大增,气势也越发地强,招数逐渐凌厉,黑衣人也渐渐变得有些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七八个黑影人,只剩下两个人步步后退外,其余已是尽数躺在了地上。
而那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扔下两个烟雾弹后,趁乱逃之夭夭。
「追!」三殿下下令。
他乃堂堂皇子,贺严修亦是堂堂钦差大臣,这样的人物在路上居然遇到有人行刺,必须得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侍卫得令,抬脚要去。
「慢着!」贺严修阻拦,「三殿下息怒,小心对方调虎离山。」
他和三殿下这一行,明面上带了二十个侍卫,暗地里比明面上的只多不少,对方既是来行刺,只派了七八个人来,且身手不算上乘,颇为蹊跷。
这些人来,大概率只是试探虚实,摸清他们的底细,若是能够做成调虎离山的话,便是更好。
断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三殿下明白过来,摆了摆手,「听贺大人安排。」
「清点人员,救治受伤之人,将灯笼火把尽数都点起来,盘查周围,确保无虞!」
「是!」得了贺严修的吩咐后,侍卫们急忙行动起来。
安置好了三殿下,贺严修回到了马车旁,打开方才扣紧的车门和窗户,「无事了。」
声音温和,与方才下命令时声音清冽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玉锦听到是贺严修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松了口气后从马车里探出头,「二爷和三殿下可都还好?」
说话间,将方才贺严修给她的东西,重新还给了他。
贺严修接了过来,察觉到那霹雳弹和那迷药的瓷瓶上皆是有些黏腻腻的,应该是因为刚刚担心害怕,手掌心紧张地出了许多的汗。
这也难怪,苏玉锦到底是一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怕的。
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做到严格听从他的交代,在马车内好好呆着,且不发出任何声响,已是极为难得。
但都吓成这幅模样了,张口第一句话却还是惦记着他和三殿下。
贺严修点头,「都好,不过就是几个贼人,已经处置干净。」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害怕。」贺严修补了一句。
声音低沉,却暖意十足。
苏玉锦怔了一怔,而后点头,「嗯。」
「贺大人。」有侍卫来报,「已经清点完毕,对方伤亡六人,身上皆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之物,所用武器也皆是寻常所见之物,并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侍卫们中有四个受伤的,其中一个伤势较重,恐怕需要苏大夫前去看一看为好。」
贺严修点头,伸手扶苏玉锦下车,又吩咐那个来汇报的侍卫,「将那些尸首归置整齐,派人就近通知当地的县衙前来处置。」
「通知当地县衙时,要告知当地县衙,务必严查此事,三殿下和本官在此处遇袭,来人不明,不排除是匪徒贼人之流,县令既是一地父母官,查明此事责无旁贷。」
不管那些人此次袭击他们的目的为何,目标是谁,背后主子是谁,既然已经做出来这样的事情,那就干脆把这件事情闹得再大一些,最好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之时,才会惹人议论纷纷,这舆论风向便会让真正的幕后主使心中惶恐。
到时候可以趁机查看谁会在这场舆论中暗动手脚。
虽然动手脚之人不见得一定就是派人来刺杀之人,但这人必定是希望他们死的人。
侍卫不明白贺严修更深的用意,但既是得了吩咐,便派人急忙去做。
贺严修领着苏玉锦来为受伤的侍卫诊治。
受伤最重的那个侍卫,身上有三四处的伤,分别伤在了手臂,肩膀,胸口和腹部。
最重的一处在胸口,为黑衣人手中袖箭所伤,箭头贯穿身体,箭头在后背处,略略露了一点尖。
苏玉锦查看一番后,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的汗,但也松了口气,「其他的伤口简单处理一番即可,胸口这伤伤的极重,但也还好,虽然受伤极重,但避开了要害,未曾伤及心脏和肺部,不至于致命,只需将这箭头拔了出来,好好休养治疗即可。」
苏玉锦说话间,已是打开了药匣,取出消毒所用的药水和治伤的药粉,吩咐青葵去烧煮一些热水,开始伤口的清理。
等其他三处伤口处理妥当,包扎完毕后,苏玉锦这才去处理那个最难的。
先是用力地压住侍卫后背伤口附近的皮肉,让那稍微冒出一些尖儿的箭头更往外一些,试探性的用那坚韧纤细的线勾住箭头的倒钩部分,而后截断袖箭在前胸口处还未完全没入身体的尾端。
苏玉锦将那线的一段交给了贺严修,「劳烦贺大人将箭头拔出,速度要快,力道要稳。」
贺严修点头,接了那线,手中暗自发力,「唰」的一下,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半截袖箭在贺严修的大力抽拔之下,从侍卫的身体内飞出。
鲜血喷了出来,苏玉锦急忙用纱布捂住。
查看箭头上并未有任何破损,苏玉锦基本可以确定并未有异物残留,只进行常规消毒和上药。
一通忙活后,苏玉锦包扎完毕,又执笔写了一个消炎止痛的汤药方子,一个日常换药的药粉方子。
更是交代,「虽然此时已经将袖箭拔出,但以他现如今的状况,已是不能再继续赶路,最好就近送去养伤,这汤药一日三顿的吃,药粉早晚换上一次,大约养上半个来月,便能大好,但仍旧不可大力活动,不可过于用力,想要好全还需时日。」
「期间倘若有不妥,就近寻了大夫查看处理,只要是稳妥的大夫,不必太高明的医术,皆是可以处置。」
贺严修闻言,吩咐人天亮之后将侍卫送去附近的县城。
剩下受伤的侍卫伤势不重,只简单进行了伤口处置,仍然继续跟着一众人前行。
待这些都处置完毕,苏玉锦这才坐在马车上喘气。
大热的天儿,后背涌起一阵阵的凉意,连双手都还在微微发颤。
虽然她从前也见过这样严重的伤,也见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但今日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到底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且方才她在给那侍卫诊治时,因为时间紧急,且光线不足,仅能靠灯笼火把的光照亮,她不得不屏气凝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脑中一根弦儿崩的太紧,这会子松弛下来时,便会因为刚刚的过于紧张而感觉到头疼。
苏玉锦此时也是,只拿了手指去揉太阳穴,又拿了些薄荷脑油来缓解。
「累了便到马车上睡上一会儿吧,我在外守着。」贺严修有心让苏玉锦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片刻,好让她觉得更加安心一些,但抬起的手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这会子倒也不困。」苏玉锦道,「不妨事,我只坐上一会儿,待会儿喝上一些茶水,也就无事了,二爷先忙自己的。」
方才遇到那样的事情,贺严修势必是要安置一二,也需要和三殿下这边再商议一番应对之策。
贺严修见苏玉锦这般说,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先待上一会儿,若是累了便去歇上一些。」
而后吩咐侍卫打起精神守在苏玉锦身边,又跟三殿下到了一旁去说话。
「今日之事,你可有眉目?」三殿下问。
「没有。」贺严修摇头,「不过大约也就是那几个,大差不差,只是今晚之事,往后兴许还会再有,需得谨慎小心。」
「这次来人不多,暗卫们也不曾暴露,对方大约还并不怎么知晓咱们最终的底细,下次再来时,大约也不会太过重视。」
贺严修笑了笑,「我倒是盼着他们能再来一次。」
若是能再来一次,且再次失败而回,对方这心思大约也就能歇上一歇了。
且再次来的话,也就不会让他们这般轻易逃脱。
这话贺严修没有点明,三殿下却是明白,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只看对方是否有这个胆量了。」
「咱们离洪郑府,还有多少路程?」
贺严修回答,「若是加紧赶路,还有三日路程。」
「那便昼夜兼程,早日抵达。」三殿下道。
相比较遇刺和查明背后主使之事,他更关心洪郑府那边的灾情。
「是。」贺严修应下,「我这就吩咐下去,天亮后立刻赶路。」
再略做歇息后,待晨光微熹之时,一行人再次开始启程。
一路前行,待又赶了半日的路之后,看到的景象渐渐有所变化。
虽仍旧是风和日丽,道路两边柳暗花明,寻常的夏日景象,但道路上的行人,在穿戴整齐,出门行走的寻常百姓中,混杂了许多像是逃荒的人。
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
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孤身一人,有的甚至已是走不动,跪在地上恳求别人施舍,有的则是干脆将身边的儿女头上插上草标……
而越往前走,这样的人越多。
也时常能看到许多人在沿路生火做饭来吃,不过这所谓的饭,不过是路边采摘的野菜,树叶,草根一类的东西,单单是看着,便觉得口中发苦。
三殿下是第一次走出京城,帮着料理这样的事务,亦是第一次见到民生百态,此时看到这般的情景,忍不住拧眉,小声询问贺严修,「水灾竟是这般严重?」
原本他以为水灾之下,不过是洪水冲垮了房屋田舍,只待洪水退去,便可重建家园,恢复往日的祥和。
他有想过百姓大约会辛苦一段时日,没想到竟是苦成这个模样。
「洪水决堤,冲垮房屋,淹没农田,洪水即便退去后,房屋尽数倒塌,家中的粮食大多会被淹没冲走,田地泡水后大都会颗粒无收,百姓无食物果腹,无房屋避寒,只能是到处找寻办法。」
「且洪水大都掺杂大量淤泥,田地被淤泥覆盖后,许久都不能再耕种,倘若呆在原处不过是等死罢了,自然也就愿意往外走,以求能够谋地一条生路。」
「但往外走时,身上无粮食银钱,沿途只能吃野菜草根儿,身子一日垮过一日,在逃荒路上病倒饿死的比比皆是,即便能勉强撑到不被水灾波及的府城县城,想要寻找一个能够餬口的活计也不算易事。」
「一来是身体虚弱,雇主未必愿意用,二来会有大量逃荒之人涌入,人多活少,活计自然也就变得越发不容易得,再加上逃荒之人此时身无长物,又是饿到极限之人,极其容易为了吃饱饭做出偷盗抢劫等极端之事,许多县城府城也并不欢迎大量逃荒之人涌入。」
「诸多缘故,也造就了此时的惨烈,这也就是为何对于水患之事,朝廷十分重视,年年拨付大量饷银用于修建河堤,预防水患。」
一场水灾,造成的影响终究是太大了。
听贺严修说完,三殿下眉头拧的越发高,「父皇命我们前来查看水灾状况,更是交代了户部和周围省份拨出钱粮来赈灾,这些赈灾所用的粮食,何时才能到?」
「粮食调配需要有户部批文和皇上圣谕,且赈灾粮食通常不从一处调配,为的是防止造成一处的粮食储备出现空虚状态,无法及时应对灾祸,这般调配、整合、运输的话,到这里的时间,大约比咱们到这里还要再晚上十日。」
「这般慢?」三殿下满脸焦急,「这一路看到的所有灾民,各个几乎都是摇摇欲坠,随时饿死,能早上一天,便能多救活许多人。」
「三殿下放心,我已吩咐下去,着人前去催促,让他们务必昼夜兼程,赶往这里。」贺严修顿了顿,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要跟三殿下商量一番。」
「讲。」
「我想将调配过来的赈灾粮食尽数卖给粮商。」贺严修道。
三殿下满脸狐疑,「可是现如今这里最缺的是粮食,可不是银子。」
但凡受灾之地,粮食的价格素来都是水涨船高,若是接连遇到灾年的话,拿着大笔银子买不到粮食的都大有人在。
就连朝廷到时都会为粮食之事头疼不已。
这个时候拿粮食去换银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我并非是要拿粮食换银子,而是想着拿粮食来换粮食。」
贺严修解释道,「朝廷粮食储备皆是精粮,这次赈灾所用的粮食也不例外,但精粮虽好,数量却有限,根本不足以救助这么多的灾民。」
「所以我想着,若是能将这精粮通过粮商换成粗粮的话,一斤精粮可以换三四斤的粗粮,便可以救助到原来三四倍的灾民。」
毕竟对于灾民来说,别说是粗粮,就算是草根野菜,能够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吃的吃食好不好,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对于他们而言,眼下能够救助到更多的灾民。
「这主意好。」三殿下连连点头,「可以让百姓少受些罪过。」
「此主意虽好,只是朝廷担心官员贪墨赈灾粮,对赈灾粮食管控极为严格,若是中途将粮食转手,便有贪墨之嫌,无论是否真正贪墨,都会被训斥罚俸,倘若这转手途中出现缺斤短两之情况,无论是否真正贪污还是因为其他,都会被革职查办。
「其中当真是有贪墨之行为的,轻则涉案官员被斩首,家人流放,重则满门抄斩,可谓定罪极重。也正是因为朝廷对赈灾粮管控的十分严格,凡事督办赈灾事宜的官员大都谨慎小心,严格按照既定的赈灾粮押运计划和路线,不敢有丝毫差池。」
「咱们此时将赈灾粮换成粗粮,虽然能够救济更多的灾民,但于理不合,于流程上更是不妥,且粮食交换中难免会有损耗和折损,也会给旁人留下许多的把柄和错处来抓,尤其是大殿下,二殿下那边,必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总的来说,想要做成这件事情的话,三殿下和我这里,也会面对极大的压力,不是单单嘴上说说之事。」
听完贺严修的话,三殿下沉默许久,而后张口,「但这般做的话,能够救到更多的灾民,往年水患赈灾状况和今年赈灾状况对比的话,也能看到这次成果显著。」
「再怎么说,这都是能够实打实救助灾民的良策,倘若因为害怕责罚便不去做这件事情,以至于灾民不能得到救助而忍饥挨饿的话,实在是不妥。」
「大哥和二哥即便要抓住我这个把柄去父皇跟前说三道四的话,父皇也能知晓你我二人这一片赤诚之心,不会责罚于咱们的。」
「总之,此事耽误不得,需尽早去做为好,表哥你便按这个去做,换更多的粗粮来发粮救灾,设棚施粥,务必要尽快救助灾民。」
「倘若当真因为此事被人追究,由我一力承担!」
三殿下一脸郑重其事,话更是说的掷地有声,不容忍辩驳。
贺严修见状,抿了抿唇。
姑母将三殿下教的极好。
虽然三殿下此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但已是有了能不顾一切为百姓着想的赤诚之心。
来督办赈灾之事,即便不做这精粮换粗粮之事,只按着常规流程来做,对三殿下这个皇子而言,已是面上也是立了功劳,是极为荣耀之事,但做了这精粮换粗粮之事,反而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污蔑栽赃。
弊端十分清楚明了,但三殿下还是选择了多为百姓做些事情,而不是在意所以所谓的荣耀和脸面。
这才是能够真正称得上是皇子之人。
他愿意辅佐三殿下,除了因为三殿下是他的表弟,有着血脉姻亲以外,更多的是因为自小和三殿下接触时,明白他的品行。
这样的人,若真的有能够继承大统的那一日时,大约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幸了。
贺严修心中慨然,用力点了点头,「既然三殿下决心已下,那我便明白该如何来做,此事三殿下不必操心,我必定竭尽全力为三殿下办好。」
「多谢表哥。」三殿下拱手,又道,「我也替洪郑府以及周边县域受灾的所有百姓,谢谢表哥。」
「有三殿下这句话,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贺严修道。
表情严肃。
苏玉锦同坐一辆马车,将这二人的谈话听了个完完全全,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感慨三殿下和贺严修的为民之心,更感慨二人的胆大妄为。
挑战固有的规则也就罢了,这样一件不适宜外泄之事,竟然当着她的面,说的这般清楚明白。
真拿她不当外人!
马车又行进了一日一夜,终于抵达了洪郑府。
作为此次洪灾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此时的洪郑府可谓是狼藉一片。
水依旧没有褪去,整个府域内的积水深浅不一,浅处到脚脖处,若是水深的地方,甚至可以以船行走。
洪郑府的知府郑亚坤早已得到三殿下和贺严修前来督办赈灾事宜的消息,跪地迎接,「下官见过三殿下,贺大人。」
「皇恩浩荡,三殿下亲自前来,我洪郑府有救矣……」
郑亚坤是个四十多岁之人,蓄着冉冉长须,此时官袍凌乱不堪,脏污密布,脚上也不曾穿了靴子,只将官袍的一角塞进腰带之中,裤脚高高卷起,打着的赤脚上满都是泥泞。
唯有一张脸此时还洗的颇为干净,头发梳的溜光水滑,别着一根树枝当做发簪,努力展示着他此时身为知府应有的礼仪和尊严。
大约是因为苦撑了许久,此时终于有了外援,郑亚坤此时凹陷的眼眶红了个彻底,眼泪止不住的落,人更为颇为哽咽,似乎随时要伏地嚎啕大哭。
三殿下和贺严修在来时已经打听清楚了这边的官员状况,郑亚坤是耕读之家出身,早些年才学卓然,高中榜眼,做过多年翰林,后又到地方为官,因为为人正直,尽心做事,屡次升迁。
但也因为为人正直,一心为百姓做事,也只做到了知府之位。
提示:洪郑县修改为洪郑府,望周知。
今天码字时写着写着突然感觉不大对,现在一个县的人口比较多,但古代的人口比较少,且因为水利不如现代发达,小范围水灾比较常见,一个县受灾,这个受灾规模不足以让一个皇子去,但若是一个府,乃至周围还有两个府都受灾的话,面积就比较大了……(参考,古代河南划分为八个府,三个府都受灾,程度就跟花园口相当了,足以让皇子亲自前往)
「郑知府快快请起。」
三殿下扶了郑亚坤起身,「父皇担忧此处灾情,特地吩咐前来督办赈灾事宜,朝廷调拨的赈灾粮已在路上,户部及工部一应人等也正在赶来途中,我与贺大人担忧此处灾情,轻装简行,昼夜赶路,先到了这里。」
「事不宜迟,郑知府还是先给我们说一说此处的状况,带我与贺大人一并先去查看此时洪河状况。」
「是,是。」郑亚坤站了起来,着人准备了小舟,带三殿下和贺严修一并去查看现状,一边给他们两个讲此时的受灾状况。
三殿下和贺严修听了许久。
灾情比他们两个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洪河决堤的口子极大,洪水是在夜间汹涌而出,首先冲垮了最为临近洪河的几个村庄,紧接着是毗邻的几个县城,再接下来才是洪郑府……
洪水肆虐,涛涛而来,一夜之间蔓延了洪郑府的大部分地区,并向周围急速扩散。
在水灾的第二日清晨,郑亚坤便急忙命城中以及附近县城的衙役和兵丁前往洪河,试图修补河堤,但因为上游雨水充足,洪水涛涛,想要将河堤修补好极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