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锦凑到康氏的耳边,低声提醒,「那大夫水平如何,我大约已是清楚,这药初初吃下大约能合心思,可现如今夫人已经有了不适,那药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夫人吃,也需调整其中各种药材的分量才好,若是这般下去,夫人只怕性命有碍!」
这段时日的相处,陈氏待她真心实意,即便知道这兴许牵扯到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端,苏玉锦也不愿见死不救。
而康氏平日待陈氏的种种,苏玉锦也是看在眼中,是的的确确疼爱无比,视若己出。
这药虽然蹊跷,但其中必定有难以说明,不得不如此的缘由。
苏玉锦也是这般猜想,干脆直接点名了关键之处。
康氏见苏玉锦这般说,整个人也是颤抖了一下,看着陈氏此时病恹恹的模样,只冲苏玉锦行礼,「那就劳烦苏姑娘给看上一看。」
「苏姑娘医术高明,看了我心中也更放心一些。」陈氏也跟着附和。
否则的话,也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夫人请坐。」
苏玉锦吩咐艾草拿了她的药箱子出来,替陈氏仔细诊脉。
而越是诊脉,苏玉锦的眉头越是拧的老高。
「苏姑娘,我这病是不大好治?」陈氏看苏玉锦神色凝重,心中颇为担忧。
「倒也不是不好治,只是这其中有一样药材市面上不大好找寻,不过碰巧我这里有,我去看看年份是否合适。」
苏玉锦起了身,「夫人还请稍等片刻。」
「有劳苏姑娘。」
苏玉锦吩咐艾草去给陈氏再添上一杯茶水,往外走的时候,给康氏使了个眼色。
康氏会意,跟着苏玉锦出了房门。
「夫人这药喝的时间过长,药量过大,以至于她此时时常出现幻觉,记忆似乎也发生了混乱,若是从脉象上来看的话,夫人此时肝肾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脑部神经也有异样,倘若再这般下去,顶多不过一年,夫人便会疯疯癫癫,神志失常,若是再往坏了估计,夫人兴许会因此丧命。」
苏玉锦神色凝重,「我虽不知夫人为何会一直服用含有肉豆蔻,苦艾草和天茄花等药物的汤药,但这个药当真是不能再喝,非但不能再喝,还需服用解毒的汤药,慢慢恢复,否则这些毒素在体内沉积,早晚也是要出事的。」
康氏闻言,眼泪已是簌簌落下。
许久后,才拿了帕子去擦脸颊上的泪痕,声音哽咽,「此事原也不该瞒着苏姑娘……」
「两年前,薇儿和曲大人的两个儿子,光远和光武两个人,过年前从书院往回赶,雪天路滑,加上连夜赶路,途径一座桥时马车翻到,光远和光武二人连同车上的车夫和小厮皆是掉落河中。」
「冰天雪地,滴水成天的天儿,身上又穿的厚棉衣,掉进河里后浑身都冻成了冰,地方又偏僻,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众人竟是活生生地冻死在了河里……」
「薇儿和曲大人第二日得知此事去收的尸,哭了好几日后才将光远和光武两个人下葬,虽说丧子之痛寻常人难以体会,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需好好活着才好。」
「可薇儿大约是无法接受光远和光武二人已经离世,终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到了后来竟是生出寻短见的心思出来,好几次不是悬了白绫,便是割了手腕,连睡梦中都时常惊醒,发疯一般的往外跑,尤其一看到水便要往里跳,说是要寻远儿和武儿,一定要把他们两个带回家来……」
补充:药材查了点数据,不一定准确,情节所需,凑合看一下哈~
第142章 是爱情啊
「这终日的折腾,我们到是无妨,不过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可薇儿的身子却是一天一天地垮了下去,眼看着人消瘦的不象样子,身上也时常病痛,曲大人无奈之下,亲自去请了治疑难杂症,手中偏方有奇效的大夫回来给薇儿看诊。」
「那大夫给开了药,让薇儿连续喝了几日,薇儿到是能够正常吃饭睡觉,也不再哭闹,只是人似乎与从前不同,仿佛忘记了远儿和武儿去世的事情一般,只每日念叨着询问远儿和武儿何时才能回来。」
「我和曲大人对此十分震惊,那大夫却说这汤药中有几种安神静心的药材,能够让人情绪平复下来,但也会忘记一些事情或者产生一定的幻觉,此时薇儿如此,大概率是因为思念孩子过度,产生了孩子还活着的幻觉,且这汤药短期内喝着倒也无妨,但若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至于这汤药要不要接着喝,也全凭个人意愿。」
「我和曲大人犹豫了许久,思虑是一直这么让薇儿产生幻觉,这般欺骗她让她活下去,还是说让她清楚明白地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期盼着她有一天能够挺过来。」
「在衡量了许多天,直到看到薇儿每日不再寻死腻活,饮食也如正常人一般,连身体都比从前日益见好,我和曲大人便决定让薇儿继续喝这汤药……」
哪怕是蒙在鼓里的胡涂,至少这人是能好好的,能开开心心地过上几年,总好过每日形销骨立,悲痛欲绝的……
苏玉锦听完了这些,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陈氏终日惦记在书院读书的两个孩子,却又说曲知府以不能打扰孩子读书为由,不能过多打扰,也不让两个孩子回来。
起先苏玉锦诧异,看起来温文尔雅,待陈氏十分温柔的曲知府,竟有这般严父的一面。
原来,并非曲知府要做严父,而是不得不如此。
为了让自己钟爱的妻子能够活命,为了让她撑下去,不得不让陈氏每日喝下这样的汤药,也不得不让所有人配合陈氏演上一出戏。
「虽然如此,但若是这般下去,这汤药中的毒素积累,夫人性命堪忧,断断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苏玉锦道,「康掌柜还是将此事跟曲大人说上一说,尽早为夫人医治吧。」
「曲大人和薇儿多年夫妻情深,当初喝下这幅汤药时,需以人血为引,曲大人当初也是毫不犹豫割腕取血,且这汤药用药金贵,曲大人又不愿用我的银钱,将祖上留下的田产都变卖了许多。」
「薇儿是我的外甥女,但更是曲大人的妻子,眼下这幅光景,自然是得跟他说一声的。」
康氏想了想,「只是此事暂且不想让薇儿知晓,还烦劳待会儿苏姑娘与我撒上一个谎,只说你要留我们二人在这里吃饭,我这就着人去知会曲大人。」
「好。」苏玉锦点了头。
二人回屋时,陈氏正因为体内药物的缘故有些犯困,「苏姑娘,我这病……」
「不妨事,我给你扎上几针,开个方子,照方子来吃就行,该寻的药材也已经寻到,已经着人去处置了,只是这会子时候不早,咱们也难得在一起聚一聚,晌午便在这里用饭吧。」
苏玉锦笑道,「可巧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苏玉锦厨艺好,陈氏也是惦记的很,自然也不拒绝。
于是,陈氏在院中等候,苏玉锦进了小厨房忙活,康氏则是抽了机会去寻曲志文知会一声。
小厨房里有人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几样菜很快端上了桌。
蒜蓉豆油皮,凉拌黄瓜卷,凉拌手撕蒜薹,口水鸡,香菜肉丝,嫩炒猪肝。
皆是一些家常菜,但由苏玉锦的手做出来,每一道都菜式精致,滋味美妙。
陈氏和康氏两个人大快朵颐,对苏玉锦更是频频赞不绝口。
曲志文来的时候没有直接露面,而是在垂花门外头,让人过来报了信儿。
苏玉锦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开桌子。
「曲大人。」苏玉锦福了一福。
「苏姑娘。」曲志文同样拱手行礼,「内人之事,方才姨母已经派人仔细与我说清楚了,内人的病,要有劳苏姑娘了。」
「夫人待我不薄,我为夫人诊治自然也会尽心尽力,还请曲大人放心。」
苏玉锦顿了一顿,「不过需得提前跟大人说清楚,夫人这病毒可以慢慢清除掉,但清楚掉体内毒素后,人还会不会记得贵少爷去世之事,我并不能保准。」
曲志文闻言,并未言语。
片刻后,才长叹了一口气,「眼下,也是顾不得那般多了。」
就像同意陈氏喝下那些会让她致幻的汤药一般,大夫明说了那些药长期服用会有一定的副所用,但为了能够从阎王爷手中将悲痛寻思的他拉回来,只能先为她保住性命。
现在,亦是先保住她的性命为上。
「说句让苏姑娘见笑的话,若是内人能治好体内之毒,她倘若当真想起来这些事,想要跟着犬子去,无论如何都拦不住,那我便去陪了她,倘若她治好了病,但想不起来这些事,往后余生,我也不介意陪她将这出戏给演完。」
曲志文自嘲地笑了笑,话也说的轻松,「家中还有些家底,若是散尽家财,到也可以找寻上两个跟犬子有些相似之人,到时候不过也就是要多费些精神打点好一切而已,也不妨事的。」
苏玉锦觉得自己的眼前腾起了一层雾气,鼻子也不由自主地酸了酸。
这,大约便是爱情吧……
满心都是你,往后余生也只为你一人打算。
苏玉锦张了张口,但不知道是该说些安慰的话,还是该说些赞赏之言,最后干脆住了口,只冲曲志文福了一福。
接着转身回了院子,为已经吃完饭的陈氏看诊。
施针,开药。
除了内服的汤药以外,苏玉锦额外多拟了一个方子。
「汤药一日三顿来喝,饭后半个时辰,这张方子照方配药,碾碎成末混在一起,填入枕头或者香囊荷包中,让夫人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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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打雷而已(一更)
苏玉锦叮嘱道,「汤药中虽除了解毒的药材外,也有凝神静气的药,但夫人停了先前的药,大约会有些心烦气躁,脾气不受控制的情况,多闻一闻这些药香气,会有帮助。」
「此外,倘若夫人真的脾气暴躁,甚至开始自残时,可以吃一粒这个,但这个药效过猛,不建议多吃,唯有难以压制时吃上一粒,服用间隔不得低于一日。」
「这段时日我都还在这里,康掌柜可以每天都带夫人过来,倘若不方便的话,我过去也行。」
每日查看脉息的话,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且如果前期能够为陈氏细心调养的话,等她离开河东府的话,后面只要照方调养,大约也就无什么大事,好全只是迟早之事。
「我记下了。」康氏连连点头,「当真是多谢苏姑娘如此费心,如此恩情,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许多人,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便见陈氏与寻常不同,却也大多会以为是后宅之事,不愿过多惹麻烦上身。
也唯有这苏玉锦,是医者仁心,真心实意地为陈氏着想。
「我初到这里时,夫人对我照顾有加,这些也都是应该的。」苏玉锦道,「康掌柜当真是说不得恩情二字,我也着实当不得。」
「不过康掌柜倘若当真要谢,往后便好好将那些串串香的铺子都做的生意红火一些,我也好跟着多赚一些银子。」
苏玉锦这半开玩笑的话,顿时让原本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康氏抿嘴直笑,「这是自然,这可是我擅长之事,不能说让苏姑娘闭着眼睛数银子,至少这每年的吃穿用度,绝对能让苏姑娘不必操心。」
「那我可盼着了。」
「……」
说了一阵的话,陈氏这里吃了药有些犯困,康氏便带着陈氏先离开。
一连吃了三四天的药,苏玉锦也给陈氏接连诊治了三四日。
一幅幅汤药下去,一次次的施针,陈氏体内积攒的毒略下去了一些,但心中烦闷、头痛、暴躁易怒等症状也渐渐凸显。
按苏玉锦所说的,康氏和曲志文近些时日都在一旁陪着,尽心尽力地照顾,让陈氏多闻一些苏玉锦给的草药,也变着花样的哄陈氏高兴,好疏解她心中的烦闷。
尤其是曲志文,这两日处理完府衙要紧的事务后,其余的能交代给旁人办便交代出去,一切应酬皆是推了去,尽可能地多抽出时间来陪着陈氏。
天气热,到了夜里陈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中烦闷,除了屋子里头摆着康氏着人送来的冰块,曲志文便整夜地给陈氏扇风纳凉。
陈氏提了一口想吃新鲜的莲子,曲志文便吩咐人去摘了莲蓬来,自己亲手剥莲子给陈氏吃。
陈氏心中烦闷无处发泄,时常又抓又挠又咬的,曲志文便干脆成了肉墩子。
以至于这段时日,曲志文露在外面的脸颊,脖子,手背上头,总是能看到深深浅浅的伤痕,却又担心陈氏会不会突然发病再次张口就咬,连药也不敢涂,只怕她会吃进口中,和她喝的其他汤药冲了药性,只每日拿淡盐水洗一洗便作罢……
这般过了大约半个来月。
在苏玉锦和曲志文、康氏等人的尽心诊治和照料下,陈氏的病情有了极大的突破。
虽不能毒素全清,恢复如常人,但发狂之症已是少了许多,除了偶尔心烦意乱,摔打个东西外,其他已是没有再为出格的举动。
这个架势,应该是差不多了。
苏玉锦松了口气,再次给陈氏诊了脉,再次调整了一次药方。
曲志文和康氏这里亦是松了口气。
而他们两个松口气的缘由,除了陈氏病情好转以外,最重要的是陈氏似乎并没有记起两个孩子已经过世之事。
仍旧是念叨着远儿和武儿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在接连几日的晚上睡觉时,还哭了几鼻子。
但在曲志文软言细语地安慰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说待八月十五时再见就是。
既然记不得孩子过世之事,那便不会再因此而寻短见,至于一直盼着孩子回来的事……
曲志文这里已是找寻到了两个模样和嗓音有几分相似,身上带些读书气质之人,到时候穿衣打扮一番,略拿脂粉遮盖改妆,倒也能有七八分的像。
许久不见,孩子们又是长身子之时,容貌身量变化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准便可以搪塞过去了。
虽然这是在欺骗她……
夜半,起了风。
窗外的树枝给刮得唰唰直响,紧接着是乌云密布,遮住了皎洁的月。
将大地照的恍若白昼的闪电之后,便是一阵接一阵「轰隆隆」的雷鸣。
陈氏「啊」地一声惊醒,泪流满面,人也是哆嗦地不象样子。
「打雷而已,不怕,不怕。」曲志文忙将陈氏搂在怀中,轻声软语地劝慰。
陈氏攥着曲志文里衣的一角,哽咽地说不出半句话,唯有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只浸的曲志文胸前的衣裳湿了大半。
这般哭了许久的功夫,只哭的外头雷电风雨声都小了一些,陈氏才坐直了身子,拿帕子来擦脸上的泪痕。
「外面雨声已是小了许多,有为夫在,你放心睡吧。」曲志文轻轻拍着陈氏的后背。
「嗯。」陈氏点了点头,顺势躺下。
只是躺下后,翻来覆去的,许久也不曾睡着,只咬了咬嘴唇,伸手拍了拍曲志文的肩膀,「老爷。」
「怎么了?」曲志文侧过身来。
「我想了想,孩子们读书要紧,前程更是重要,给孩子们去封信,让他们专心读书,不必记挂家中,若是不方便,哪怕到了中秋不回来也成的……」
「嗯。」曲志文点头,「那我明日便着人送信过去。」
这样便能到了除夕,还有几近半年的光景。
足够着人好好教导那两个人说话神态,以及形态礼仪,争取模仿到最佳。
「快睡吧。」曲志文道。
「嗯。」陈氏躺好,翻了个身过去。
眼眶中的泪,不自觉又从眼眶中滚落。
很快,到了贺严修和苏玉锦要启程离开的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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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的时候一般,回去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多辆的马车。
曲志文,万明俊,陈氏和康氏等人,一直将贺严修和苏玉锦等人送到了城门外十余里处。
一番寒暄,更是赠上了许多物品,这才艰难分别。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向前行驶。
艾草和青葵两个人在马车上显得尤其兴奋。
虽然在河东府待的也很高兴,但这是回家,自然是更高兴了。
苏玉锦也因为可以回青河而高兴,毕竟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便住在那里,又置办下来了那么多的产业。
对她而言,那便是家。
自己的家。
不过苏玉锦也有些不高兴。
因为马车的缘故。
自己的这辆马车不能说不舒服,甚至马车在河东府时做过修整,座子上垫的垫子换了新的,坐着会更舒服一些。
但比着贺严修的那辆又宽大又舒适的马车而言,自己的这辆实在不够看。
而且因为夏天炎热的关系,贺严修的那辆马车上头,放了冰块……
要不要寻个什么由头,去寻二爷?
正在苏玉锦筹划着怎么去享受那辆舒适马车时,马车停了下来。
「出了何事?」
苏玉锦询问声还未落地,兴安已是小跑到了车跟前,「苏姑娘,二爷请你与二爷同乘一辆马车。」
瞌睡来枕头!
「我这就去。」
简单收拾了自己用的靠枕,还有自己的团扇,苏玉锦便上了贺严修的那辆马车。
一进车厢,清亮的气息迎面而来,与外面的炎热以及先前她自己那辆马车的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且这辆马车上头还有冰镇的果子,解暑的凉茶。
甚至连贺严修闭目养神时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行程。
呜呜呜呜,当主子果然好快乐。
等她赚够了钱,可以拿回自己的奴籍时,她也要远走高飞,过上这样的日子!
到时候,她的马车一定要比这辆车做的还要舒服!
不过,眼下的话,还是得先蹭一蹭二爷的这辆马车才行。
说起来,二爷还是体恤下人的……
苏玉锦胡思乱想间,贺严修张了口,「你上回讲的故事,不如接着讲一下?」
从河东府往青河县走,一路上又是十几日的功夫,刚好可以打发一下这路上的寂寂时光。
苏玉锦,「……」
原来是有所图,并不是单纯体恤。
看来这次是有些过于夸赞二爷了。
不过换句话来说的话,就算是有所图,她给二爷讲故事,二爷好吃好喝加上舒服的马车待着,倒也算得上公平。
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
所以,讲就讲吧。
「是,二爷。」苏玉锦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张口时,忽的脸色变了变。
那个故事,它没写完啊!
当时来的路上,她已经差不多讲到她看到最新的那一部分了,接下来的情节她完全不知道?
「咳!」苏玉锦眼珠子转了一转,「二爷,那个故事说书人还没有说完,婢子也不知道后面的事儿……」
「这样。」贺严修的脸上顿时腾起了一层失望,「既然这样的话……」
不能离开这么凉爽的马车!
苏玉锦忙道,「婢子这里到是还有一个普普通通凡人修仙的故事,二爷要不要听听?」
一句「那你便在这里歇一歇」的话已经滑落在舌尖,贺严修又生生咽了下去,「也好。」
所谓修仙,大都讲究机缘巧合,天赋秉异,又或者离奇身世,这样一个平凡人修仙的故事……
大约会有点意思?
苏玉锦清了清嗓子,按着自己的记忆,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一路的马车摇晃,因为有苏玉锦时而软言细语,时而绘声绘色而变得没有那么乏味。
更不让人乏味的,是苏玉锦时不时的大显厨艺。
偶尔路上晌午停歇时找寻不到能够落脚的客栈或者村庄,苏玉锦总是能够凭借手中仅有的食材做出美味可口的佳肴。
譬如眼前这道用荷叶裹着,又闷上一层黄泥搁在火中烧的香喷喷的叫花鸡。
河边钓上来的鱼,拿旁边粗壮的竹子掏空夹住,搁在火上烤的竹筒烤鱼。
拿石片搁在火上当炒锅,做出来油汪汪的炒肉片。
还有那一堆石子混着面饼做出来,焦香无比的石头馍……
这让贺严修恍然觉得,这似乎并非是赶路,而是出游,每日都有新的期盼,也都有新的收获。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设想着半个月的路程,一路上整整走了二十五天。
「二爷,回京比预计要迟上十多日,当真无妨?」兴安有些担忧。
「无妨。」贺严修不以为然。
他此时虽然手腕已经恢复七七八八,拆了夹板,肋骨的伤也修整的差不多好全了,但仔细论起来,他还依旧是个病人。
病人嘛,路上不舒服,走的慢一些,也是寻常事。
若是有碍的话,只有那件事会耽误了些时间而已。
贺严修垂了垂眼眸,「那人眼下何处?送到哪里了?」
「数日前便送到了青河县,一直秘密关押,不曾走漏了任何风声。」兴安低声回答,「二爷交代着预备的人,也都已经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算时间的话,也差不多了,让人准备出发吧,路上走的慢一些,破绽要有,但不要太多,面上还是要露出谨慎的模样。」
贺严修道,「人要一批一批的走,前后要差上几日为好,他素日里便多疑心,这样也刚好适合他。」
「是。」兴安应下,「小的这就去办。」
看兴安去忙碌,贺严修用盖子刮了刮茶杯上的浮沫,抿了一口茶水。
茶香四溢,入口清冽,是难得的好茶。
这般品茶,最是舒适,唯独缺了一场好戏。
不过好东西虽然迟,但总归都会有的。
贺严修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贺严修和苏玉锦抵达青河县双桂巷的宅院时,已是这日的傍晚。
交代其他侍卫和随从到县城客栈中安顿,让他们明日一早便赶往京城,贺严修则是住在了苏玉锦的院子里,准备再待上几日。
一来是苏玉锦这里需要给他仔细检查一下伤势恢复情况。
二来,是贺严修要等一等那个人的行程。
继续码字,产量有点慢……
最关键的是二爷一起回来,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果然姑娘跟着二爷出门这么久,两个人的情谊是越发深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一个人守在这空荡荡宅院里半年多,虽然每日不闲着,偶尔也有霜叶她们陪着,可她是一个奴仆,没有主子在家,终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可好眼下姑娘回来了,这宅院也能重新热闹起来,有几分家的模样。
「这半年辛苦柳妈妈忙里忙外。」苏玉锦笑道,「这是在河东府时,那里的知府夫人送的许多东西,我看这衣料极好,柳妈妈拿着做两身新衣裳穿,还有这擦脸的润颜膏,我用着也细腻的很,柳妈妈用用看。」
「姑娘说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原就是分内的事儿,哪里谈的上辛苦,都是应该的。」柳妈妈打量了一番苏玉锦给她的东西,将那润颜膏推了回去,「这料子看着富贵,颜色也算衬,老奴就收下来了,做件过年穿的衣裳,这润颜膏还是姑娘留着用吧。」
知府夫人送的,必定是好东西,她这一张老脸,还讲什么娇,平日里擦点猪油膏,秋冬日里头脸皮不发皴就是了。
「给你你便拿着吧。」艾草却是将那瓷瓶塞给了柳妈妈,「姑娘那还有好多呢,且姑娘这回去了一趟河东府,做成了一大笔的生意,往后银子赚的更多,还缺这些不成?」
「大生意?」柳妈妈接过艾草强塞过来的润颜膏,瞪大了眼睛。
「可不,比咱们会宾楼还要大的生意呢。」艾草眉飞色舞地将康氏和串串香的事说给了柳妈妈来听。
「姑娘当真是厉害,能寻到这么能干的康掌柜。」柳妈妈一通的感慨和夸赞。
若是真按那康掌柜计划的那般,往后当真是不缺钱了,姑娘往后腰杆子更硬,到了贺家之后,日子也更好过呢。
柳妈妈笑眯了眼睛,却又猛地拍了下脑袋,「瞧老奴也是光顾着替姑娘高兴了,姑娘一路上辛苦,快去陪二爷歇一歇,晚上饭就让老奴来做吧。」
「这半年里头,老奴时不时常去咱们苏记铺子和会宾楼,尤其是会宾楼那,跟着那郑大厨学了不少的菜,姑娘和二爷也尝一尝老奴的手艺。」
「成,就尝一尝柳妈妈做的菜。」苏玉锦也不推辞,只让艾草去帮柳妈妈的忙,自己则是去给贺严修煮茶,拿上两碟茶点,先让他垫一垫肚子。
天擦黑时,柳妈妈做的菜依次端上了桌。
青笋烧肉片,清蒸酱汁肘子,半只酥皮鸭,素炒什锦菜,炝炒藕片,芹菜炒百合,山药豆腐羹,发面千层饼。
八样东西满登登地摆满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瞧着色香味俱全。
苏玉锦吃的连连点头,「柳妈妈这手艺当真是比从前好上许多。」
「嗯。」贺严修也认同地点了头。
虽不及苏玉锦,但也有了六七分的水平,能够跟外面寻常小酒楼饭铺的厨子媲美。
柳妈妈得了两个主子的认可和夸奖,可谓是喜上眉梢,到晚上收拾碗筷时,都是喜滋滋的,尤其是看到艾草还在那啃发面千层饼,甚至又加了一碗山药豆腐羹时,是越发喜上眉梢。
看来往后得经常去向郑大厨请教请教厨艺呢。
贺严修又在这里呆了两日。
苏玉锦这两日里将贺严修的身体状况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一切恢复的十分顺利,但贺严修在近一个月内,不能做任何过于用力的动作,尤其是练武等类的,需再缓上一缓为好。
至于贺严修的味觉恢复状况,基本上好了八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