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外室后我只想种田—— by茶暖
茶暖  发于:202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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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客房。」贺严修道。
这个屋子地龙比客房烧的更为暖和,苏玉锦似乎是畏寒之人,睡这里更为合适。
且这个屋子平日是苏玉锦所住,屋内到底有着脂粉香气,上次在这里睡觉时,便有些难以入睡。
再加上……
一想到施针之前的尴尬场面,贺严修再接近这张床,都觉得心中满都是抗拒!
苏玉锦,「……」
是她多想了!
「好的二爷。」苏玉锦满口答应。
「你刚刚说,我尤其不能……不能什么?」
「二爷在治病期间,不能劳累,尤其不能熬夜,所以二爷早早歇息为好。」苏玉锦忙道,「那二爷早些歇下,婢子便不打扰二爷了,祝二爷好梦。」
苏玉锦只将贺严修和兴安送到了客房门口,便急忙回自己屋子去了。
逃也似的。
贺严修,「……」
他是瘟神不成?
怎么总感觉苏玉锦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
可苏玉锦却又是主动为其看诊……
思来想去的,大约也就是这苏玉锦又想在他跟前做些事情,立些功劳,却又不不真正成为他的外室吧。
这样一来,这苏玉锦在他不常来的这段时日,努力去做生意,连酒楼都开了起来,也有了缘由可以解释。
她应该也是预备着往后从这里离开,现在便开始各种筹划做事。
想来,上次问他讨要艾草和柳妈妈的卖身契,估摸着也是为此。
这样……挺好的!
待往后需要遣了她走时,大约不必费分毫功夫,兴许还被她感恩戴德一番。
贺严修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进了客房。
客房平日里便一直收拾着,为的是贺严修来的时候,苏玉锦想着躲在这里睡觉,所以打扫的十分干净,各种装束布置也不比苏玉锦的屋子差。
但因为不常住的缘故,没有那屋子中姑娘家的头油和脂粉香气,倒多了几分为了防止这屋子长久无人住有闷霉气味时点的一些檀香气息。
檀香气味细腻,醇厚芬芳,又因为具备止痛的功效,人闻了后往往觉得十分舒适,入睡也快,许多人便时常点了用来助眠。
贺严修此时觉得颇为舒坦,躺下之后很快入睡。
兴安见状,熄了大部分的灯火,只余下一盏,远远地放着。
苏玉锦在屋子里头关了门,却一直没敢睡,一直见那边屋子里头的烛火彻底了暗了下去,心里这才彻底安了下来。
还好,贺严修似乎并没有要与她行周公之礼的意思。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二爷也是有些奇怪。
当初从万花楼将她买了回来,又将其安置在青河县,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且这二爷二十出头,论理来说,正是血气方刚,食髓知味的时候,她的容貌姿色又不差,不该在那方面对她如此冷淡才对。
可二爷已是第三次来,依旧没有这个举动。
说起来,艾草曾经无比兴奋地跟她说过一件事,说是在兴安那打听出来的,二爷在京城之中虽是高门大院里头的公子哥儿,却是洁身自好的很,不但身边没有通房丫头,就连整个院子里头,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近身的一切事宜,皆是兴安和几个小厮在打理。
艾草还说,由此可见,苏玉锦在贺严修的心里地位绝对不一般,无论往后是否娶妻,二爷必定会待她不同,让她只管放宽了心,只等着享福就是。
苏玉锦当时听到艾草说这件事时,曾还一度感慨这贺严修莫不是当真是个不沾花惹草之人,现在仔细想一想的,再结合现如今二爷的表现……
这么大年岁不曾娶妻,实际生活中不近女色,大声旗鼓地将她置在此处,却也并不亲近,面上对她可谓颇为客套,也并不强加约束管制,反而是出手颇为大方。
这二爷,该不会是……
喜好男风之人?
因为在朝为官,难免被人议论,所以特地大张旗鼓地做出了为其赎身之事,但实际上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么一想的话,这所有的事情全都解释的通了!
苏玉锦恍然大悟,忍不住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一定是这么回事!
既然二爷喜欢男人,那她也就彻底安全了。
不必担忧被二爷要了身子去,且还能因为二爷的怜悯与大方,从这里得到许多的银钱好处,待二爷这里用不上她来当幌子时,说不准便可以离开这里,改名换姓后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未来可期!
苏玉锦越想,这心里头越激动,在屋子里头来回的踱步,脑子更是飞快地盘算着往后的事儿。
往后既是能恢复自由身潇洒过生活的,那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主要有两个。
一个是积攒足够的银钱作为往后生活的依靠和支撑,第二个则是从二爷手中讨要自己的卖身契。
前者的话,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多赚钱,也多多在二爷跟前表现一番,看能不能得更多的赏赐钱财做零花。
后者的话,一来要等待时日,二来便是要等待机遇。
且更是要让二爷对她心存感恩,以及对懂事听话的她放心,这卖身契的事儿才更容易促成。
所以她现在,要尽快治好二爷味觉失灵的病,在二爷跟前尽心尽力,尽好目前她身为一个「外室」的本分。
也不知道这二爷是零还是一……
苏玉锦:二爷真可怜……
贺严修:我谢谢你昂!

第56章 二爷胖了
说起来,二爷生的面若冠玉,气质卓然,谪仙儿一般的人物,性子又安静的,估摸着是底下的那个了。
苏玉锦摇头叹息了许久的功夫。
艾草在旁边看的直迷糊,越发有些不懂自家姑娘是在做什么。
起初看起来是忧虑的很,接着又兴奋无比,再来却又是惋惜异常……
「姑娘。」艾草满都是对苏玉锦的担忧。
苏玉锦却是端起了一盏灯起来,「去灶房里拿些豆子出来,这会子咱们俩拣选一下,挑些好的豆子泡上水,明儿个一早给二爷磨豆浆。」
「婢子这就去。」艾草忙活了起来,这心里头却是一下子有了底儿。
果然姑娘还是因为对二爷上心的缘故。
主仆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将豆子泡好,苏玉锦又交代了艾草和柳妈妈明儿个一早要做的活儿,这才洗漱了一番躺下睡觉。
贺严修第二日晨起起来时,屋子里头已是摆好了早饭。
新磨的豆浆,煮沸了好几次,豆香味十足,茴香小油条,个头不大,却是外酥里嫩。
内里掺了些许火腿丁红薯饼,再加上泡椒腌白萝卜片,腌制的儿菜,芥菜丝,嫩嫩的鸡蛋羹等,一顿早饭可以说是简单之余不乏精致。
吃罢饭后,待贺严修喝了汤药,苏玉锦便为其施针治疗。
这次,为了防止自己在等待时间内打瞌睡,也怕贺严修等待途中无聊,苏玉锦拿了棋盘与棋子来,与贺严修下上一局。
贺严修双手腕有针不方便落子,便由他口述,苏玉锦帮其落子。
苏玉锦在现代社会中原是因为学生时期被父母要求静心学了围棋,加上到了这里后,原主琴棋书画皆有造诣,凭借一定的记忆,也是能在贺严修跟前班门弄斧一番。
不过苏玉锦能瞧得出来,贺严修应该是有意让着她,不至于她输的那般难看。
「对了,先前你提及艾草和柳妈妈卖身契之事,我这次带了过来,已是交代了兴安,待会儿你去寻了他要就是。」
苏玉锦拔针时,贺严修道。
「多谢二爷。」苏玉锦抿嘴直笑。
二爷是说话算话的!
「这次这次要连续施针七日,只怕要耽误二爷在京中的公务,二爷还是早些派人回去告个假,也跟家中说上一声为好。」
免得家人担忧。
「晨起已是吩咐兴安去办了。」贺严修道,「这个时辰估摸着人已是到了京城。」
二爷做事也十分谨慎周全。
再论上二爷的家世,现如今的官职,以及这和气的性子,二爷在京城之中必定是许多人家的女婿人选,更是许多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哎,当真是可惜了。
二爷竟是个零。
「在叹息什么?」贺严修问。
「没什么,就是想着晌午做什么给二爷吃。」苏玉锦想了想道,「不如晌午用腊肠蒸了饭,再做一道酱汁焖清江鱼,爆炒河虾,木耳炒腐竹,糖醋藕丁,汤便吃菠菜猪肝汤吧。」
「都好。」
反正他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只能闻一闻气味,而苏玉锦所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无论哪道菜,闻起来都满足感十足。
所以当真是不拘吃什么的。
「那婢子便去准备了。」苏玉锦挑了帘子出去。
一通忙活,吃罢了晌午饭,苏玉锦得空寻了兴安,拿到了艾草和柳妈妈二人的卖身契。
捏着那薄薄的两张纸,苏玉锦越发觉得已是达成了这远大目标的第一步,顿时干劲儿十足,忙去准备晚上的饭食。
蒜香鸡爪,麻油小米椒做的捞汁杏鲍菇,糯米蒸排骨,娃娃菜皮蛋煨火腿,主食是鲜肉生煎。
再到了第二日晨起时,是磕了鸡蛋,配了铁板里脊肉,刷了面酱,卷了生菜的杂粮煎饼,配上熬得糯糯的莲子银耳梗米粥。
晌午时,是鲜蘑菜心,椒盐鸡翅,秋葵粉丝蒸虾滑,主食则是羊肉烩面。
再到了晚上,芹菜炝炒腊肠,香酥炸茄盒,绿豆芽鸡蛋粉条炒合菜,天蚕土豆,主食是酱香饼。
又到了晨起……
贺严修小口吃着碗中的鸡汤馄饨,坐的极其板正。
倒也不是他端着架子,非得这般坐。
实在是感觉在这里成日吃吃喝喝了好几日,每日这般香气浓郁的美食养着,这身上的腰带已是有些紧,若是坐的稍微弓一些腰,便觉得腰带紧得有些吃不下饭了。
「今日天气晴的好,地上的雪这两日也化了干净,喝罢汤药后出去走一走吧。」贺严修提议。
好歹消消食。
「二爷若是要走一走,不如去戏园子里逛一逛去?」苏玉锦提议,「听说这临近过年,戏园子里头来了新的戏班子,这几日正唱《群英会》,据说好听的紧呢。」
苏玉锦老早便想去听,可巧贺严修来了,要每日围着他打转,这个心思便只能歇上一歇。
这会儿贺严修要出去散步,她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也好。」贺严修点头,见苏玉锦也是一脸期盼,「那你与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苏玉锦兴冲冲地应下。
待贺严修喝了汤药,苏玉锦为其施了针,略收拾了一番后,二人乘坐马车一同出了门。
戏园子县城东边,离闹事略偏远了一些,但地方宽敞,门口也方便停靠马车。
见贺严修和苏玉锦二人从一辆十分不俗的马车上下来,戏园子的伙计已是迎了过来,请了二位到楼上的雅间去坐。
奉上热茶和各色茶点,伙计笑道,「离戏开场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还请二位略等上片刻。」
接着又端了一盘剥了壳的松子过来,「瞧着二位眼生,兴许是头一回来这里,这是铺中送的,二位别嫌弃。」
戏园子的收益,除了这茶水点心,更多的是客人给戏班子的赏钱。
像贺严修和苏玉锦这种穿戴不俗的,想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姑娘的,待会儿看戏看的尽兴,这赏钱必定不会少。
这送的松子仁儿,也不过是刷个好感度罢了。
「这戏园子到是会做生意。」贺严修笑道。
「二爷说的是。」
苏玉锦话音落地,便听着隔壁一阵椅子拉动,似有人落座。
「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那任建柏任秀才的事儿……」
《群英会》是根据三国演义片段改编的传统京剧,本文架空,不过多考究这京剧出现的时间~

第57章 相公来了
「这任秀才咋了,不是说他那个不着调的娘起了歪心思要害旁人,所以这任秀才再不能参加科举?」
「就是这个事儿,原是这样的,只是我听说,那廖氏,并非是任秀才的生母!」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一个亲戚在衙门里头当差,亲口告诉我的,还说那廖氏其实原本不过就是任秀才家中的一个奴仆,照顾任秀才自小长大,也算的上是尽心尽力,任秀才心中对廖氏尊重,在父母去世之后更是将廖氏当了亲生母亲一般孝敬,又怕廖氏心中别扭,对外便称是自己的母亲,算是给上廖氏几分的体面。」
「这廖氏既然并非是任秀才的生母,那廖氏所犯之事,自然也就不会影响任秀才的前程了。」
「正是如此,所以那任秀才现如今又去了县学读书,筹备明年秋闱之事呢。」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任秀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日里为人也是风评极佳,倘若真是因为长辈的事儿不能科举,实在可惜的很,这下子倒是让人少了些遗憾。」
「是呢,正是这个理儿……」
「……」
苏玉锦听了个分明,心里也是有些惊诧。
这廖氏,竟然不是任秀才的亲娘,只不过是一个照顾任秀才长大的奴仆而已。
这到是出人意料的很。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好像又有些不对。
廖氏既是照顾任秀才从小长大的奴仆,那自然是在任秀才幼时便到了任家,依廖氏的年岁来说的话,所谓早些年的夭折的女儿,应该是到了任家后怀上的?
是外头有了情郎,还是说……
都说高门大户里头内宅私事最是混乱,据说这任秀才似乎是出身耕读世家而已,不曾想也有这样的事情。
果然现实生活,远比小说更加狗血,丰富多彩啊。
苏玉锦一阵感慨。
戏台子上一阵锣鼓声开场,字正腔圆的角儿便登了台。
《群英会》原就是个热闹的戏,角儿又多,词儿更是铿锵有节奏,再加上三国原就是寻常百姓都耳熟能详的故事,饶是白丁百姓,也能说上几句枭雄曹操,东吴周瑜,三顾茅庐之事,所以此时的《群英会》听得众人也是津津有味,热血沸腾的。
喝彩声随着锣鼓响器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人时不时地便往台上扔些铜钱散碎银子的,以示对戏文的认可。
更有些出身高,又讲究规矩的,则是赏赐个荷包扇坠的,交由这戏园子里头的伙计,送去给戏班子,以示对这出戏的认可。
苏玉锦看的津津有味,也觉得戏班子上的人各个都唱的极为卖力,也有心想给个赏钱,可贺严修坐在那如老僧入定似的并无任何反应,也不好越过贺严修自己去打赏。
「二爷。」
苏玉锦踌躇了好一会儿,满脸都是狗腿的笑,「二爷觉得这戏唱的如何?」
「极好。」贺严修微眯了眼睛,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跟着节奏轻轻叩了两下,头更是跟着那曲子的节奏晃了两晃,「尤其是那唱周瑜的小生,尤佳。」
那小生身形颀长,气质不俗,即便是此时涂着浓厚的妆,也能瞧得出来唱这小生的人必定是个模样不错的年轻后生。
更难得的是,对着鲁肃和诸葛亮的老生角色,反倒是通过自己的唱功力压了几分,真正是用实力来说话的。
苏玉锦也觉得这小生唱的好。
但若是旁人夸赞这小生,苏玉锦倒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得知了贺严修这不为人所知的癖好,这会儿再听到贺严修夸赞这小生时,这心里倒觉得有几分别扭。
「咳……」
苏玉锦觉得自己脑子里头全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忙晃了晃,「二爷说的是,婢子也觉得那小生唱的极好。」
重重的咬了最后「极好」这两个字。
且音调略略上扬,夹杂了几分促狭意味。
贺严修顿了顿,招手让兴安过来,「这戏唱的好,给上十两的赏银吧。」
兴安得了吩咐去打赏钱。
有了贺严修在前,苏玉锦也扔了些铜钱过去。
戏园子的伙计见状,又送了一壶上好的茶过来。
戏咿咿呀呀地唱,眼瞅着到了整出戏的高潮,整个戏园子喝彩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已。
离这里不算远的县衙大牢,此时也颇为热闹。
因为任建柏拿了银子和好酒好肉来,说是想着见一见廖氏,说上几句话。
青河县一向算的上太平,这县衙大牢里头,经年累月的也关不了几个人,一半多的牢房都是空的,今年陆续进来几个,又出去几个,但满共也就用了三间。
而这三间里头,一个是个无人管的鳏夫,一个住着那沈仓和孟大海,亦是家人觉得丢脸,恨不得断干净关系,家人自是不来探望的。
可以说这些个当差的,长年连油水都没见到过,这会儿任建柏既是来孝敬打点,出手也算不俗,大坛子的酒,整个的卤猪头肉,连给的那银子掂着都沉甸甸的。
任建柏懂事,那些衙差们心里高兴,加上任建柏原也是读书人,往后保不齐也是个做官的,这会儿行个方便,也算结个善缘。
再来,这廖氏犯的也不是杀头的死罪,只是要等着来年春日去流放,暂时收押在大牢之中,也是可以探视一二的。
于是,牢头收下了任建柏送来的所有东西,亲自引着他到了大牢中。
「有劳了。」眼看牢头打开了那牢门上沉重的铁链子锁,任建柏深作一揖。
「任秀才客气了。」牢头拱手嘿嘿笑,「我们在外头看着,任秀才慢慢说话就是。」
「多谢。」任建柏再次道了谢,见牢头走远了,这才推开了那沉重的木质牢门。
地牢因为闲置多,又不分男女,廖氏被安置在最里头的一间,也因为此,比着旁的地儿越发阴暗潮湿,地上铺的厚厚的干草,越发增添了浓重的霉味。
而此时的廖氏,正蓬头垢面地蜷缩成一团依靠在墙角处,听着有动静,微微晃了晃脑袋,待看到来人是任建柏时,整个人一激灵,忙坐正了一些。
嗫嚅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相公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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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推入井中
下意识地习惯性去偷偷看任建柏的脸色,见其阴沉着脸,廖氏用手将那乱蓬蓬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又尽了力地将衣裳给拾掇地整齐一些。
哑着嗓子,顿了一顿,廖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往后怕是也叫不着了,也就让我再唤上两声?」
「你原也不配唤这个称呼。」任建柏道。
「是啊,原也是不配的。」廖氏满是脏污的手揉了揉发红的眼圈,「不过就是银钱买来的,身份低贱的很,自是配不得秀才公的。」
「可相公你也别忘了,先前我被买回家里头时,你原也是欢欢喜喜,只跟旁人炫耀自己也有媳妇儿了……」
「不过都是童言无忌的玩笑话,哪里能当了真。」
任建柏打断了廖氏的话,「再者说了,童养媳这样的事情,原就没有三媒六聘,更无婚书,不过就是长辈们的那些个不成文的旧俗,到哪里都算不得正经婚事。」
「不单单是我,哪怕是爹娘也好,同村族人也罢,也是无人将此事当真,反倒是你不过就是一介奴婢,却也敢以此身份自居,当真也是好大的胆子。」
听着任建柏说的条理情绪,据理力争,末了更是责备她了一番,廖氏这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下。
「相公既是不喜我,当初为何又与我有了夫妻之实?」
此言一出,任建柏脸色先是一变,接着越发铁青。
「酒醉之事,岂能当真?」
任建柏喝道,「我当日醉的不省人事,醒来后你便躺在我的床上,又怎知不是你故意如此,只想让我娶了你?」
「在家之时,我便常听人说,你与村头的任铁柱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后来你又身怀有孕,又怎知你不是与人私通有了这孽胎,便妄图想要嫁祸于我,以此来逼婚想嫁进我家?」
「我不计较你以往所做过之事,拿你当了长辈来孝敬,让你过上好日子,拿你当了爹娘来孝敬,你却恩将仇报,时时拿此事来要挟我,又妄图霸占了我,两次三番地谋害苏姑娘,如此蛇蝎心肠,实在可恶!」
的确是可恶。
廖氏咬紧了唇。
明明她是任建柏的童养媳,将他照顾长大,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又是与他第一个有了肌肤之亲,又有了第一个孩子的女人,她本该就是任建柏的娘子,而任建柏本该就是他的相公。
但现在,任建柏并不认她,不承认与她有过的夫妻之实,污蔑她与旁人有染,更是亲手端上了一碗打掉她腹中胎儿的汤药,甚至在外面,只与她以母子相称,摆明了连将来姨娘的位置都不给她留。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身份低贱,是花银钱买来的,如同货物一般,上不得台面?
还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容貌残损,比不得苏玉锦那样花骨朵一般的二八姑娘貌美动人?
可是,他从前也是欢喜过的啊。
就连那一晚上,他欢愉之时也是十分卖力,只恨不得将她揉到身子里头去,一晚上几乎没有消停之时,更是许了她往后的正经婚事。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对她也该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是,这些真心,后来便渐渐淡了。
若是细细追究这真心淡了的缘故,无外乎是外头那些莺莺燕燕,见任建柏生的模样端正,年岁轻轻便考了秀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便上赶着来扑。
那些狂蜂浪蝶既是心怀不轨,那她自然也得赶上一赶,免得自己辛苦养了这么多年的树,最终被旁人摘了果儿去。
只可惜,遇到了不中用的人。
而到了此时,连任建柏也说她是蛇蝎心肠之人。
若说她是蛇蝎心肠。
那你任建柏自己呢?
既是从未想过要娶她为妻,从未想过要给她名分,那又为何要去买了她回来,要招惹了她,让她的一颗心尽数都扑到他的身上?
若是仔细论了起来,她现下如此,也都是任建柏的缘故。
倘若要论可恶,她大约是比不得他的。
但就算可恶,她却也恨不起来。
到底,那是她爱的男人,她的相公,她那成了型儿的女儿的爹。
廖氏苦笑了几声,再说不出反驳任建柏的话出来,只低哑了声音,「既是觉得我可恶,你怎的又想着来瞧我了。」
任建柏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心的不悦和厌恶都压了下去,只不冷不淡道,「到底主仆一场,你年后便要流放,我怕是在县学读书不得空去送,年前来见一见,也算是送一送了。」
刚刚澄清了他和廖氏的关系,现在旁人皆是称赞他仁心善行,使得他风头极盛,再没有前段时日的冷遇。
所以他此时来跑上一趟,也好巩固一番名声。
再来,也是想着问一桩事。
听着任建柏如此说,廖氏闭了眼睛。
不知是觉得有了任建柏来送再无什么遗憾,还是觉得任建柏所说之言皆是客套,心中再无任何波澜。
「再来,我也是想问一桩事情。」
任建柏顿了一顿,许久才下定决心,艰难开了口,「早些年我父亲失足跌入井中,第二日才被人发现,我记得那一日时,你曾端了衣裳去井边洗,此事可与你有关?」
廖氏睁开了眼睛,看着任建柏,目光炯炯,「是我做的。」
「你到是肯承认。」
「做过的事儿,自然是要认的。」廖氏笑了起来,「其实当日,你母亲便在一旁,她亲眼看着我将你父亲推下,并未说上半句话。」
母亲当时看到了廖氏推父亲入井?
这件事是任建柏没有想到的。
父亲严厉,自他启蒙之日便对他十分严苛,每日字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让他停歇。
若是他读书时得了成就,被夫子表扬,父亲也不过是淡淡地点了头,但若是读书比不过旁人时,便会被罚跪至深夜。
任建柏即便能理解父亲是个严父,也是盼着他有出息,但看着旁人家的父亲对他关怀有加时,而他身上的伤是旧伤未好便添新,他的心中是极恨自己父亲的。
恨不得他早早死掉。
不得不说,廖氏的贪心虽然令人厌恶,但这件事做的极合他的心思。
但,父亲对母亲极好。
为何母亲她也……

是因为母亲也看不惯父亲的严厉吗?
说起来,似乎听人说过,自己是七个月时便被生了下来,与旁的早产婴孩不同,他身体康健,哭声响亮,个头也比寻常早产的孩子大一些。
且父亲对他的严苛,已是超出寻常严厉父亲应有的程度,许多时候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厌恶与嫌弃。
但当他以为父亲对待孩子的态度都是这样时,母亲有喜,父亲高兴的像个三四岁的孩童,甚至每次伏在母亲的腹部旁,与那未出生的孩子低声细语,甚至在母亲因为不小心摔了跤,不幸小产时,父亲哭了足足两日的功夫。
父亲对母亲素来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但母亲的态度素来都是淡淡的,无论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来对父亲有多喜爱。
在父亲去世时,母亲不曾伤心,似有松了口气之感。
再后来,母亲不辞而别……
成婚讲究三媒六聘,自开始合八字起到成婚,快则一年,慢则两年,母亲在成婚前有了他,已是属于私通。
很显然……
他是奸生子。
任建柏想通了这一层,后背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本朝律法对通奸及奸生子之事,极其严格,处罚极重。
除通奸之人要下大狱,遭重罚,甚至给予族中定生死的权利以外,奸生子无任何继承权,为人唾弃,地位极低,且不得读书科举。
若是他的身份被人知晓,那往后,也就没有任何前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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