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了要品尝美人的冲动,贺严修接过苏玉锦递过来的锅盔,咬了一口。
锅盔酥香可口,饼中并不见肉,但一口下去,满都是肉香,酸辣粉的粉滑嫩筋道,却又不失绵软,酸辣滋味极重,开胃十足。
原本因为满腹心事,并不觉得饥饿的贺严修,此时食指大动,只恨不得要将这锅盔和酸辣粉尽数吞进肚中。
一顿宵夜吃的心满意足,贺严修有心想跟苏玉锦说会子话,但看着天色太晚,便不忍打扰她休息。
回到院子里,秦霈佑的屋子仍旧灯火通明。
「睡不着?」贺严修抬脚进了屋子。
秦霈佑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卷,此时将书卷摊在了桌子上,端起了茶盏,「今晚睡不着的人,只怕不止我一个。」
「哦?」贺严修挑眉,继而笑道,「看来三殿下很有想法,不妨说说看。」
秦霈佑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庄守成的说辞听着合情合理,所有的事情看着十分符合逻辑,但实际上破绽百出。」
「你当时为我分辨时所说的那些话,适用在庄守成身上,也同样管用,他若是想要立功,惊马的办法很多,用毒且留下毒针是最愚笨的办法,尤其他并非贴身侍卫,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即便大哥坠马,未必轮得到他去救。」
「这庄守成所言并非属实,这件事情只怕也并非这般简单,思来想去应该也只是想要陷害我,让我背负上一个屠杀手足的骂名,但事情并不顺利,不得不拿了庄守成来顶包罢了。」
贺严修沉思片刻,微微点头,「三殿下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仔细查看过,这银针的确是庄守成带来的,熬煮三更阎王草和银针的药罐子也在他的住处发现,更发现了他私自盗取三更阎王草的证据。」
「整件事情应该就是庄守成所做,但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立功,所以我猜想,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陷害三殿下你,而是为了残害大殿下,顺便陷害你,打的应该是,能陷害三殿下一把便陷害,不能陷害也无所谓的算盘而已。」
「你的意思是……」
秦霈佑顿了顿,「庄守成是受人指使,除掉大哥?」
「不,不对。」秦霈佑摇头,「应该只是为了让大哥出意外,出一场难以治疗的意外。」
「没错。」贺严修点头,「顺便将三殿下推到前面,受人怀疑。」
庄守成的说辞有漏洞,即便现如今他已经认罪,且证据确凿,可在其他人的眼中,庄守成也像是被人指使而为之。
而指使他的人会是谁?
谁的嫌疑最大?
那自然是这件事情后,受益最大的人。
秦霈佑和秦霈垣是目前最有希望争夺太子之位之人,秦霈垣此时成了这幅模样,能够上位的,非秦霈佑莫属。
嫌疑人会是谁,可谓不言而喻……
秦霈佑咬了咬牙,「好阴险的招数。」
「会是谁做的?难不成是四弟或者五弟?可他们两个年岁都还小,而且外家并不显赫,想要布这么大的局,只怕不能吧。」
贺严修看着秦霈佑,抿唇半晌,道,「或许,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人……」
忽略了一个人。
秦霈佑拧眉。
秦霈垣是寅时正时醒来的。
在得知自己的伤势严重到此等地步时,顿时发了狂。
摔碎了手旁的药碗,打了身边伺候的侍从,骂了为其诊治的太医……
怒嚎声,持续了许久,直到太医担心其这般持续下去后会牵动伤腿,擅自做主给其扎了针,这才让秦霈垣又睡了过去。
但虽然如此,这样的动静依旧吵醒了许多人。
周围院落中亮起的灯,再不曾熄灭。
秦霈鸣的院子便是其中之一。
披着外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秦霈鸣此时的脸上,既有震惊,又有担忧。
但更多的是兴奋。
昨天一整天的事情,他已经了解的颇为清楚,知道了前因后果。
前脚父王刚刚来信让他称病,后脚这大殿下便出了事,而且目前事情虽然尘埃落定,但众人依旧怀疑三殿下。
两个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皇子,一个重伤残疾,一个背负残害兄长手足的名声,无论是哪个都不能服众。
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让秦霈鸣多想。
倘若整件事情当真是父王的计谋,那父王的目的……
秦霈鸣有些不敢想。
但真正去猜想之后,脸上表情开始扭曲,满都是得意的笑容。
不愧是他的父王,竟是有如此雄心壮志。
而他憋屈了这么多年,总算也有了能够翻身的机会。
往后的一切,都是他的。
一切!——
因为秦霈垣重伤的缘故,春搜狩猎并没有继续进行。
又在猎苑待了两日之后,秦毅澍便命人启程回京。
莫名其妙感觉腿疼,希望不是病毒……
仍旧是两日的路程,晨起出发后,第二日的下午抵达了京城。
为方便太医诊治,皇后能够时常照看,秦霈垣被安置在了皇宫中,曾经住过的宫苑。
皇后早已得到了消息,亲自迎接,待看到被人抬了出来的秦霈垣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直到秦霈垣被安置在床上后,皇后这才哀嚎出声,「我可怜的垣儿……」
哭声悲切,满是哀伤。
且因为一想到秦霈垣往后大约与太子之位无缘,皇后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秦霈垣有些厌烦,「母后有力气这般哭,倒是不如想一想,如何替儿臣报仇。」
「报仇?」皇后惊愕,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那庄守成已被你父皇下旨车裂,其家人也尽数获罪,还如何报仇?」
莫不是,垣儿怀恨在心,要诛其九族?
「母后当真以为单凭一个小小侍卫,便有如此大的胆量,这般大的能耐?」秦霈垣冷哼。
「你是说……」
皇后想了想,「此事是秦霈佑所为?」
「除了他这般阴险歹毒,还能有谁?」秦霈垣忿忿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比他更想让我死吗?」
若说谁最想让她的垣儿变成这幅模样,非那对母子莫属。
皇后咬牙,「这秦霈佑当真歹毒至极,不成,此事需得告诉皇上,让你父皇为你做主。」
绝对不能白白算了!
「父皇已是处置了庄守成,还对外说秦霈佑受了极大的委屈,偏袒之意可谓十分明显。」
秦霈垣冷哼,「也可能父皇是因为看我已是成了这幅模样,所以觉得再责罚秦霈佑的话,无人能够担当太子之位,所以有心保他。」
「父皇当真是偏心的很啊!」
听秦霈垣如此说,皇后也是一阵心酸。
她何尝不知道皇上对淑妃和秦霈佑的偏心?
但现如今偏心到这个田地,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这滋味……
「母后,咱们需得早早打算了。」秦霈垣道。
「要怎么做?」皇后俯低身子。
大殿下在围场受伤之事,很快在京城传开。
紧接着传开的,是有关三殿下之事。
不过并非是说三殿下谋害大殿下之事,而是说三殿下的好。
从洪郑府抗洪救灾,治疗时疫的丰功伟绩,说到三殿下平日里在吏部公正严明,甚至到三殿下素日里宽仁待下,善待平民百姓之事。
「我跟你们说,我昨日看到三殿下亲自领着一个走失的男童,帮其找到了家人呢。」
「三殿下当真仁善,这样的小事也能亲历亲历,实在可歌可叹。」
「可不嘛,我还听说,有一日下雨,三殿下见有老人不便行走,亲自背了他回家呢。」
「是吧,我也听说三殿下见有人家中贫寒,便拿了钱粮救济,帮其治病看诊。」
「听说京城西面前几日遭了一场碗大的雹子,连人带牲口不知遭了多少灾,都是三殿下派人去帮忙救济的……」
正在聚味斋二楼一处雅间的贺严修顿了顿手中的筷子,轻笑道,「三殿下竟是做了这般多的好事,怎的我不知晓?」
秦霈佑无奈扶额,「巧了,这事儿若不是听人这般说,我也不知道我竟是做了这般多的善事。」
「大约是三殿下梦游时所为?」苏玉锦在一旁抿嘴直笑。
「平安县君可别笑话我了。」秦霈佑摊了摊手,「自从围场归来,为防止起了事端,我一直以感染风寒为由在宫中歇息,这数日以来我是第一次出宫门。」
就算是他梦游,这皇宫禁苑的,就算他能飞檐走壁,只怕也早早被侍卫拦下。
更何况,那些人口中的好事,也根本不合清理。
他是皇子,行为处处受限,是不能随意出入市井的。
最关键的是……
京城西边,自今年以来,从未下过雹子。
「这些人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竟也不考究是否真实?」秦霈佑满脸苦笑,「这根本就是毫无根据之事,便各个说的如同亲眼看到一般。」
「市井之间,向来如此,所以有些人才格外注重名声二字。」苏玉锦笑道,「三殿下这实打实是人在宫中坐,名声从天上来了。」
「我倒是情愿没这名声。」秦霈佑叹了口气。
大殿下重伤之时,时不时有风言风语传入耳中,令人烦不胜烦。
此时再有这样「好名声」的流言传出,在寻常人看来,对他十分有利,但仔细来论,大有以民意来胁迫皇上立他为太子之意。
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流言,可谓百害而无一利。
尤其这些流言十分虚假,明显有人授意。
而这个人,也会被认为就是他秦霈佑。
「表哥帮我想一想应对之策?」
贺严修低头凝思,「倘若是谣言中伤,我到是还可以想办法帮三殿下澄清,可眼下这样的好名声,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来做,且容我想上几日。」
苏玉锦闻言,吃吃笑了起来。
「平安县君有办法?」秦霈佑眼前一亮。
「不算极好的办法,不过可以试一试。」苏玉锦道,「不过得靠二爷帮忙才行。」
「怎么说?」
「二爷任职户部,户部掌管天下钱粮,百姓生计,自然是有极大的威信,而寻常百姓,之所以能够茶余饭后闲谈一二,是因为众人有茶余饭后。」
看苏玉锦笑得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贺严修顿时恍然大悟,「看来我需得去崇阳殿面见圣上了。」
「需得请上一道旨才行。」贺严修笑道。
「请什么旨?」秦霈佑迫不及待地去拽贺严修,「算了算了,我也不多问,你只赶紧随我进宫请旨去。」
这样的好名声,他是一点也不想要。
没做过的事被扣在头上,实在是过于难受。
一刻都不能多忍。
贺严修,「……」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陪苏玉锦在聚味斋吃顿饭,说说话的,原本还惦记着下午的时候去逛逛街,听听戏,现在竟是要他立刻进宫?
那可不行!
眼看贺严修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秦霈佑干脆牙一咬,心一横……
贺严修心思一动,但还是摇摇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千两。」
苏文宣那虽然已经开始筹备他们二人之间的生意,但生意这种东西,是需要本钱的,而且赚钱也需要一段时间。
贺严修已是将身上和私库里面所有的银钱尽数都拿了出来,眼下他是实打实的兜比脸干净。
有银子送上门来,当然要抓住。
「太黑了吧!」秦霈佑一阵肉痛。
他卖宅子才得了四千五百两,预备着七月份用的,这会子要被坑走一半多!
「便宜点!」
「两千两。」贺严修倒也没有太过于黑心。
「一千……三百两!」秦霈佑咬牙,努力将「五」字给咽了下去。
「三千两。」
「两千两。」
「成交。」贺严修点了点头,「不过你再等上一个时辰,等我陪平安县君吃完饭,挑选完东西。」
方才苏玉锦提及,想去挑选一些布料,预备着给吕伯娘还有苏云若,等她们来京城时,裁制新衣用。
表哥果然是表哥,打得一手好算盘,做的一手好生意。
「行吧。」此时有求于人,秦霈佑也没矫情,只坐了下来。
可贺严修却是挑眉,「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吃饭啊。」秦霈佑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且先回宫等消息。」贺严修道,「顺便也将银子准备好。」
而且既然已经打破了他的计划,害得他陪苏玉锦的时间变短,那就断然不能再留秦霈佑在此过多打扰他们。
秦霈佑,「……」
我表哥永远是我表哥。
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送走了秦霈佑,贺严修往苏玉锦的碗中夹了一个珍珠糯米丸子,「咱们先吃饭,待会儿陪你去逛一逛。」
「好。」苏玉锦笑眯眯地应下,盘算着待会儿该去哪里。
酸笋鸡皮汤端了上来,兴安和艾草帮着盛汤,互相看了一眼。
自家的两位主子是情投意合,已经走到楼下那位是满脸哀怨。
只有三殿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几日后,京城之中的街头巷尾,仍旧是议论纷纷。
不过不再议论三殿下的仁善昭著,而是议论皇宫外贴出来的告示。。
告示的内容是征求百姓意见,修改税收种类,废弃青苗税,还是废除人丁税。
「依我看,理应废除青苗税,这青苗税原就是田赋附加,又是在庄稼未曾成熟时征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对百姓而言最是艰难之时,倒是不如不征为好。」
「我倒是觉得,理应废弃人丁税,这人丁税是按人头征取,若是一家子人多田少的,人丁税便要让一个人家变得穷苦,倒是不如不征人头税,只征青苗税,说到底,田地里头有青苗,倒也足以说明这家的田地多,支撑的住这样的税赋。」
「那倒不如将这两样皆废除,从商人手中多征一些税,也能让百姓的日子更加好快一些……」
诸如此类的言论,这些时日可谓不绝于耳。
街头巷尾,终日都在讨论这些,而且是各执一词,纷纷觉得自己有道理。
眼看街头都有人在那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秦霈佑见状,顿时欣喜,「果然还是平安县君的法子最为好用,这些人只顾得争论这些,早已将我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人之常情罢了。」苏玉锦抿嘴直笑。
人的记忆力有限,关注其他事情的精力更是不多。
秦霈佑「仁心善行」之事虽然被人津津乐道,可那到底是皇子的事,即便是个做好事的皇子,到底与自己无关,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但税赋之事,便不同了,牵扯天下黎民百姓,且但凡读些书,知些大道理的,便喜欢发表些指点江山的言论,尤其这还是个选择题,越发容易让人站队,互相不服。
话题热度,自然而然也就起来了。
有了新话题,从前那个,自然也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平安县君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是不是该表示表示?」贺严修适时地提了一句。
秦霈佑,「……」
刚给了两千两银子还不够?
在险些将头挠秃了以后,秦霈佑嘿嘿笑了笑,「突然想了起来,临出宫前,母妃交代我要早些回去,晌午去他宫中用了午饭去,此时时候不早,我得早早回去。」
「先失陪了,失陪。」
秦霈佑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只要他溜得快,就不会被人拔了毛!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秦霈佑便消失在了街头。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再看不见秦霈佑的半个影子,仿佛从未出现在这街上一般。
「这个三殿下,当真越发小气了。」贺严修无奈地摇了摇头。
「羊毛逮着一只来薅,也难怪三殿下要躲你躲得远远的。」苏玉锦笑了起来,「说起来,你最近很缺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玉锦总觉得,这段时日只要一听到银钱,财物什么的,贺严修便双目放光。
「没有。」贺严修摸了摸鼻子,「不过就是喜欢罢了。」
二爷喜欢钱?
从前倒是从未听闻。
莫非是近朱者赤?
二爷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便学了她的性子,越发喜欢钱了。
还是说……
二爷原本便是爱钱的性子,从前只是掩饰的好,不曾暴露而已。
说到底,二爷任职户部,爱钱也实属正常嘛。
毕竟二爷平日里便喜欢赤金的物件嘛……
因着这事,苏玉锦干脆领着贺严修去了玉穗坊,挑选了几样赤金的物件送给贺严修。
赤金的发冠,赤金的带钩,赤金的扳指……
等带着这些几乎晃瞎人眼的对象回去后,贺严修端详了半晌,眉头紧锁。
从前,都是他送东西给苏玉锦,现如今倒是有些反过来了。
这样的举动让他颇为不适应不说,从前他时常给苏玉锦塞银钱,塞物件,是惦记着她手头紧,日子过得辛苦。
现如今苏玉锦送他东西……
看起来,连苏玉锦都知道他穷了!
贺严修拧眉思索了半晌,最后一头扎进了库房里头,找寻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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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项圈,羊脂玉佩,玛瑙珠串……
依样的翻了出来后,贺严修让兴安一一将东西装了起来。
「送到平安县君府上。」贺严修发话。
兴安,「……」
礼尚往来是寻常事。
可你俩现如今这状况,还用的上礼尚往来?
从一个兜拿钱塞到另一个兜子里的事,就别让他们这些下人来回奔波受累了好不好……
怪累的。
也怪撑的。
夏至,天气越发炎热。
淑妃临盆之期在即,大着肚子越发受不得热,加上行动不便的缘故,成日地在宫中待着。
秦毅澍怕淑妃无聊烦闷,但凡得了空,便时常来看望。
今日早早处理完政务,秦毅澍便来淑妃宫中,陪她用午饭。
来的时候,着人带了许多新鲜的南方果子,更是吩咐人在淑妃的宫中用上了冰,好降一降暑热。
荔枝、枇杷、山竹……样样皆是稀罕东西,且都不易保存,只拿冰垫着。
这样的夏日天儿里头,这些东西,这样的陈列,单单是看了,便已是让人觉得舒服凉爽。
淑妃见状挑了眉梢笑,「皇上赏赐,臣妾本该感激,可臣妾当真吃不得这些,一吃便胃中泛酸,恶心想吐。」
「这样……」秦毅澍有些不好意思,「是朕思虑不周,只当你现如今有孕怕热,大约喜欢吃些清凉的果子。」
「你想吃什么,朕再着人去准备。」
「臣妾想吃的东西啊……」
淑妃话说到一半,侍女将碗端到了淑妃的跟前,「娘娘,红油凉皮好了。」
来了来了,她喜欢吃的东西来了!
淑妃接了碗和筷子,看着那碗中的红彤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接着便将那筋道爽口的凉皮往口中送。
一边吃一边砸了咂嘴,「好像不够辣,再添上一些红油。」
「对了对了,再摆了一些本宫素日常吃的菜来。」
「是。」侍女得了吩咐,很快将淑妃想要的东西一一拿了过来。
麻辣鸡肉丝,泡椒凤爪,香辣豆皮,辣卤藕片……
又怕淑妃这一碗凉皮下肚不够,侍女又端了肉夹馍过来,但也没忘记往里头放上几个烹得香香的小红辣椒。
淑妃一看这些,顿时心满意足的大快朵颐,但也没忘记招呼秦毅澍,「皇上也一并尝上一尝?」
看淑妃吃的开心进行,秦毅澍也觉得食指大动,跟着要了肉夹馍和红油凉皮,跟着淑妃一并吃那些辣味十足的菜。
但刚刚吃了一口,秦毅澍的眉头便紧拧在了一起,更是慌忙拿起旁边的茶杯往口中灌茶,「这也忒辣了些……」
辣得他此时口中如同火烧一般。
秦毅澍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样辣的东西,淑妃是怎么吃下去的。
「臣妾现如今就好这口。」淑妃抿嘴直笑,吩咐侍女只给秦毅澍准备些正常清淡的肉夹馍和凉皮,以及葱油拌面来。
「皇上吃不惯这个味道,便吃些旁的,不过这样好吃的东西,皇上竟是没有口福享用,实在可惜。」
「着实。」秦毅澍点头,「朕实在无福享用,不过这些吃食,闻着实在喷香的很,也让人颇有食欲,可见你这里小厨房的厨子厨艺是越发精进了。」
「哪里是小厨房的厨子厨艺好,不过是玉锦这孩子孝顺,惦记着我孕中喜辣,特地做了这些东西,让严修给送进来的。」
淑妃笑道,「说起来,玉锦这孩子实在是没得说,这样的事儿也记得真切,也肯费心来做。」
「平安县君是孝顺的。」秦毅澍点了点头。
「是。」淑妃附和,「家中母亲上了年岁,身子多有不好,也是玉锦时常看顾,实则是有孝心的孩子。」
「可玉锦这孩子越发孝顺,臣妾这心里头倒是越发不安了。」
「为何?」秦毅澍不解,「平安县君可是你未来的侄媳妇儿,你是长辈,受了这样的孝心,也是应该的,不该不安。」
「原是该如此的,只是他们两个的事情,臣妾虽乐见其成,可到底还没婚嫁呢。」淑妃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毅澍一眼。
秦毅澍顿时会意,「拐弯抹角说了半天,爱妃竟是为了这事儿?」
「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儿,此事是皇上亲口答应严修的,眼下时日也已经到,严修是臣,又是晚辈,自然不好意思催促皇上,也只能是臣妾厚颜来跟皇上说上一句了。」淑妃笑道。
秦毅澍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贺严修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从未见过!
估摸着是这混小子害怕当面跟他提,他又说出许多要求来,所以干脆让淑妃来跟他说。
怪不得前几日听到佑儿吐槽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如今这算盘珠子都崩到他这个一国之君的脸上了!
「也罢,既是答应过的事,朕自然不好食言。」秦毅澍笑了笑,「明海,着翰林院拟下给贺侍郎和平安县君赐婚的旨,下午放到朕的案台上。」
「是。」明海笑着应下,道,「这赐婚旨意一下,只怕太后也高兴的很呢。」
太后和陆老夫人和贺老夫人关系匪浅,又将淑妃视若己出,贺严修是两家中都十分关注的小辈,尤其是贺严修的婚事,更是备受两位老夫人的关心。
这一赐婚,两位老夫人高兴,太后自然也跟着高兴。
「不过大约也会惦记起佑儿的婚事。」秦毅澍看向淑妃,「佑儿也到了该搬出去的年岁,我着礼部选了地儿,工部已是开始督办修建府邸之事,这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为好。」
「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三殿下的婚事,秦毅澍不许皇后插手,只让淑妃自己来办。
「臣妾倒是有,只是佑儿并不在意,臣妾瞧他那模样,大约也是有打算的,只是不肯跟臣妾说。」
淑妃笑道,「待臣妾平安生产之后,得了空仔细问上一问,早日定下来也就是了。」
「嗯。」秦毅澍点头,「婚姻大事,两情相悦最要紧。」
「臣妾也是这个意思。」淑妃说话,往口中塞了一个泡椒凤爪。
鸡爪已脱了骨,吃起来爽脆,泡椒辣味十足,一口鸡爪下去,淑妃只觉得整个口腔都鲜活了起来。
贺严修缓步走入殿中,跪拜行礼,「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秦毅澍头都没抬,「着急见朕,所谓何事。」
「皇上,有关税赋的告示张贴许久,臣已着人收集了民意,心中大致有了决断。」贺严修道。
「说来听听。」秦毅澍放下了手中的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皇上。」贺严修顿了一顿,道,「微臣记得皇上先前应下微臣,待春末夏初时,便要为微臣与平安县君赐婚,眼下天气已经炎热,赐婚之事……」
皇上还记得吗?
秦毅澍,「……」
这说正事儿呢,能不能不要突然打岔!
但眼前这是贺严修,没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
秦毅澍咬了咬牙,将那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折压着的圣旨给翻了出来,「晌午时淑妃便跟朕提及此事,朕也已经着翰林院拟了旨意,方才朕才刚刚看过,交代明海让礼部寻个好日子去宣旨。」
你大可不必如此性急。
见皇上如此说,贺严修心中安定,勾唇笑着谢恩,「多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秦毅澍抬手,「你接着说。」
「是。」贺严修点头,「有关青苗税和人丁税废止的说辞,百姓皆是意见不一,不过相对来说,废止人丁税的呼声更高一些。」
秦毅澍微微颔首,「青苗税每年每亩地二十文,人丁税则是每年五十文,这人丁税比青苗税要高许多,的确是出的钱更多。」
「正是。」贺严修道,「且人丁税对人口多的家庭负担极重,许多人为了缴人丁税不得不变卖田产,如此反而是失去了生计,不得不从地主手中租赁田产耕种,租金繁重,成年累月的劳累,到最终却依旧食不果腹。」
「尤其为了少缴纳税赋,许多农户见生男丁便正常抚养,以求能够成为壮劳力,若生女孩便丢弃或者溺亡,长此以往下去,富户会越来越富,而穷苦人家却会越来越贫穷,男女之间比例也是失衡,不利于朝廷人口繁衍,导致国力衰弱。」
「而所以依微臣之见,这人丁税是必须要废止的,至于青苗税,微臣以为,田地乃是民之根本,民乃是国之根本,为使民富力强,田地必不可少,青苗税这样的税收,不收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