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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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癞子媳妇就更高兴了。
再有一月,女儿也十七了,真快呀。
家里几个儿女都叫她这不争气的身子把亲事给耽搁了,男儿没什么,迟些也就迟些了,女儿家却是不好耽搁的,偏碰上这世道,她近来偶尔也有那么一两回想起这事来,没想着这么好一桩亲事竟就来了。
周葛脸皮子薄,经不起她娘那一眼又一眼的笑看着她,胡乱找了个做针线的由头转身往山洞里溜了。
说起做针线,手里拿到的几张兔皮,好些毛色好看的也是陈大山送的,一时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欢喜几乎要满胀出来。
桑萝她们回程绕一段有生着一大片蒲草,今儿出来都带了镰刀,原是准备了要割些蒲草带回去编帘子的,不管是山洞的木门还是沈安和沈金住的木屋的门都需要在里边多挂几重厚帘挡风。
割蒲草时,桑萝就悄声问陈婆子:“阿奶,怎样了,周家伯娘怎么说?”
陈婆子乐呵呵的,凑近桑萝,也低声道:“这种事哪有当天给回话的,要过两天再去一趟的,不过啊,我看是能成。”
乐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
桑萝笑着说恭喜,道:“看样子我得琢磨给大山哥备一份好礼了。”
逗得陈婆子直笑。

第201章 你跟谁睡?
冬日里蒲草枯干,加上又是扎草帘,割回来就能现用,陈婆子难得出来,看到孩子们操练觉得稀罕,这空地上日头也好,沈烈索性就把蒲草都放在练武的空地边,让桑萝等等,他回去搬几条小凳过来给桑萝她们坐着扎草帘。
他这边才走,那边陈大山一见他们回来,二师父也不当了,扔了一群孩子自己练着,看他奶边上还有甘氏和桑萝呢,紧几步就去追沈烈了,跟到边上,小声问道:“怎么样?周家那边应了吗?”
他看他奶是满脸的笑。
沈烈想着刚才桑萝跟老太太说的悄悄话,脸上带了笑:“你奶说没有第一回 就应下的,还得后天再去一趟,不过我看着是能成的。”
小声道:“恭喜了啊。”
陈大山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跟沈烈商量:“你明两天在山谷里再坐镇两天吧,我得进山找点东西。”
乡下喜事并不大办,况现在这种情况摆酒席什么的都不现实,聘礼上他就想备得多一点,不想委屈了周葛。
沈烈再了解陈大山不过的,听话音就知道他要干嘛了,笑道:“去吧,这样的好事,要帮手的话你随便点几个去,这帮小子现在都还行的,连你家二山,我家这几个小的现在都能打些小猎物了,只还要跟着个好手才敢往外放。”
陈大山早上才试过沈烈这大大小小一群弟子的身手,知道沈烈说得不虚,道:“行,我寻思弄点鲜货,明天我带二山往深处转转就成。”
这一个白天桑萝和甘氏、陈婆子扎草帘,沈烈领了几个小子出去挖了不少黄泥回来,和草把沈安和沈金住的那间木屋外糊了一层泥墙,山洞和木屋的门内挂了厚帘,再有皮子和厚被,夜里就能暖和得多了。
陈婆子惦着孙儿婚事,索性先没回谷里了,就留在村外村,陈家山洞比沈烈那个稍大一点,有两张床铺,祖孙四个挤一挤也挤得。
也是因为她留下了,才发现沈宁竟是跟沈烈和桑萝住一块的,给老太太看愣住了。
这话也不好去问沈烈和桑萝啊,第二天悄悄把沈宁喊到一边问话去了。
沈宁是真不懂这些,她打小就没有爹娘在身边,小时候也不会想那许多啊,进到山谷里,每家都是凑在一起住的,所以在她看来,自家这样住可太正常不过了。
甘氏倒是住在外边,但施家的山洞离着沈烈家这个山洞也远,沈宁和桑萝都学武,又是每天一早就起来的,沈家旁边还搭着木屋呢,甘氏哪能知道沈家木屋里就住沈安和沈金哥儿俩啊。
所以除了这一趟出来的陈婆子,还真没人留心这些。
“你说你跟你大嫂睡?”
沈宁想也没想就点头。
陈婆子眼睛瞪大了:“那你大哥睡哪?”
“睡榻呀,我们家床底下还有张榻,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拉出来。”
陈婆子顶了满脑门的问号,都傻眼了。
在山谷里那是没办法,怎么这都出来了,还有屋子,桑萝跟沈宁睡???
她陡然想起十里村沈宁屋里两张床中间挂的那张卷帘来,目瞪口呆问沈宁:“你大嫂不会一直就是跟你睡一块的吧?”
沈宁也觉出不对头来了,虽然不知道不对在哪,迟疑着点了点头。
陈婆子哎哟一声拍在大腿上,这是压根没圆房。
老太太再看沈宁,头都大了,左右瞧了没人,小声道:“你傻呀,你怎么能跟你大嫂睡?你大哥大嫂都成亲了,合该是他俩睡一块的,怎么成你跟你大嫂睡了啊。”
个天爷,这成啥事了啊。
沈宁也傻眼了,老太太的话深层的意思她是没懂,但面上该听懂的是听懂了的,她也不是傻子,只是从小就没人教她相关的东西而已,没接触也没观察到,就根本不会留心。
尤其进了山谷,大家都是这样的,大哥大嫂又都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她哪会多想。
这话被陈婆子似是而非的一挑开,她就明白了,“那,那,那我晚上就搬?”
沈安和沈金那屋也还有位置的,把她大哥那张榻挪过去就能用。
“搬搬搬,诶哟你个傻妮子,叫我说你啥好。”沈烈这成的啥亲啊,一年了,连媳妇的床都没挨着过。
又怕桑萝难为情,道:“你别说我教的啊,也别叫你大嫂知道我知道了,你就说你大了,不好跟你大哥一个山洞,自己要求挪到木屋里去。”
陈婆子说着说着又想拍大腿,最后那手一拐,在沈宁脑门上揉了两把:“憨的哟。”
沈宁要换屋子住了。
桑萝还有点子没反应过来,“这好端端换什么?”
沈宁应了陈婆子不好招出她来,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说,就想起了许文茵来,嘴里胡扯道:“我看文茵就是这样的,她说我们女孩儿大了要避讳,她就没跟她爹和舅舅表兄她们一屋,而是山洞里隔了两块,她自己一块,她几个哥哥一块,我看我们家木屋那也有位置,大哥你把你那榻给我挪过去嘛,我榻边挂个草帘,也是自己一间了。”
说得顺口,把自己床的问题都给解决了,沈烈却差点被呛着,清了两三下嗓子才道:“搬过去可以,榻就不挪了,木料有多,我给你搭一张床。”
他跟桑萝之前也是两个人住的,但没这榻真的不行,他只想一想都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沈宁只记着陈婆子叫她搬呢,榻不榻的那不重要,她也压根不懂这个,听着大哥说给她做张床就欢喜了:“行,那大哥你晚上去帮我拿床薄被子,拿两张狼皮吧,我多铺点干草,再一半垫一半盖,上边压上狼皮就暖乎了。”
沈烈应下,桑萝也没多想,沈宁平日本就见天跟许文茵凑在一块的,魏令贞讲究,教了许文茵这些规矩也不足奇。至于山洞里只有她和沈烈,沈宁几个出谷之前她和沈烈早住一块很久了,没什么关系。
沈烈去陈家借锯子了,陈婆子一听打床,愣了愣。
怎么还要打床?
合着那藏在床底下的榻还留着沈烈用啊。
只是这话她可就不好说了。
行吧行吧,总比旁边还睡着个沈宁强啊。
转眼到了第三天,陈大山领着陈二山从山里扛回两头獐子的时候,甘氏带回了周家允婚的消息。
都没等第二天,前两天沈烈回山谷给沈宁拿狼皮时,陈大山就跟着一起回了一趟,把该备的聘礼备了拿了出来,这会儿连带着新打的两头獐子,祖孙四个加两个帮着挑东西的小子,和甘氏又走了一趟,送聘礼去了。
两石谷子,各种豆子杂粮合两石,两罐子盐,六张皮子,两端新布,六十斤熏肉,两头獐子。
这聘礼别说是深山里避难了,放在前几年太平时都算是极丰厚的了,更不用说现在的盐粮布肉,哪一样不是大伙儿缺的?
周家一家子看到这许多聘礼,都傻眼了。
周家只一个山洞,也没处避去,谈婚论嫁了,其实也不需太避着了,陈大山和周葛时隔两个月这才算是见着了一面。
和从前各自心思只各自知晓不同,这一回是什么都明确了,自是不同,相视一眼都是带着糖的。
乡下没这许多规矩,现在避难山里,更讲不着许多规矩,只周葛避进山洞里,陈婆子和周癞子媳妇就商量起了婚期。
相比把女儿留在身边久一点,周癞子媳妇更愿意女儿能早些去陈家。
因为信任,因为山里的太平是眼前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什么人,村子里人是多没错,周癞子媳妇却更信任沈烈和陈大山那一帮人,信女儿在陈家是更安全的。
一个有心娶,一个有心嫁,这婚期就很好谈了,只从两家需要备娶备嫁的时间上去挑,定的是十一月二十八。
陈大山和周家父子在另一边,听到婚期不到十天,乐得唇角扬得老高,周大郎和周二郎看得都笑了起来。
谈到这里,周癞子媳妇和陈婆子出了小院,在外边种东西的大院子那边不知又私下里说了些什么,陈家人这才回去。
陈家备着要娶孙媳妇进门了,最要紧一桩事自然是修房子,山洞直接做新房,在山洞外和沈家一样,隔了净房柴房又修了间木屋,陈有田和陈二山住。
伐树修木屋这事不说大人,山谷里那群孩子都练了出来,大小几十号人一起动起手来是极快的,陈有田则给儿子儿媳打新床,两张旧床回头就搬到木屋里他和二山用,家里其他人偶尔出谷也住得下。
陈家要盖房子,陈大山是每天都留在村外村的,沈烈和桑萝就琢磨着给陈大山备新婚的贺礼了。
在这大山里,要送点什么那只能往山里找。
“我寻思去套几只活羊回来,咱们自家围个羊圈养两只,再给大山他们送一两只?”
桑萝喜欢喝羊奶,出谷后山谷里那只母羊的羊奶基本就供应了谷里的老人和孩子了,桑萝自己倒喝不着,也就他给凿了个石磨,偶尔能做点豆浆和豆腐脑吃,再要好的就没有了。
沈烈惦着很久了,只是之前一直出不去而已,这会儿趁着陈大山留在这边,他自己正好可以去想法子找找。
桑萝听着养羊,眼睛也亮了亮,她看沈烈:“现在羊还好找?”
动物其实很机灵的,这一片住进这么多人,周边的山里天天都有人打转,除了山鸡野兔这种小东西,能跑的其实都往深处藏了,外围再想猎着大东西不容易,陈大山猎獐子也是跑得很远。
沈烈看她意动,眸光动了动,“要往深处走,找特定的动物要碰运气,许是要两三天才好找得着,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眼里满满的都是想你一起的期待。

这是桑萝头一回单独跟沈烈一起进山,往不太有人踏足的更内围去。
两人目标明确,不是出来打猎的,一路注意动物留下的痕迹,避开其他野物,只找羊。
不需要顾着别人的时候,沈烈除了注意安全问题,其他的注意力基本是在桑萝身上了,冬日里山上能采挖的食物其实也有,尤其是这种没人进的地方,不过沈烈并不多取,只取两人路上吃的就行。
这和之前每一次满心里都是找食物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更多的是和山林共鸣,桑萝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云谷时的那种震动。
走到半下午,近哺时了,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猎只山鸡烤了,往火堆里扔几截薯蓣,再从竹筒里倒点水给桑萝洗了几个路上摘到的枣子递过去。
桑萝接过那枣子,眼里带了笑。
有个沈烈这样的人陪着,如果不用担心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闯进内围来打破平静的话,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的。
至傍晚鹿都远远看到了一只,唯独山羊的踪迹未见,沈烈开始找晚上的住处,找到个很小的山洞,他建庇护所是极熟练的,还有桑萝帮着搭把手,在天黑前不止把门做了起来,洞里地面都用火烧过一遍,弄了些蒲草进来厚厚铺上,两张狼皮一铺一盖,旁边再垒些石块点上一堆篝火,舒适又暖和。
做门砍下来的树木枝叶被沈烈都拦在木门外,是很好的隐蔽和障碍了,收拾好了让桑萝休息,他自己拿了一把蒲草准备在洞口处铺开。
桑萝看着,忽而说道:“你也不嫌那儿风灌得慌?”
自己往里侧坐下,拍拍身旁:“分你一半位置,另一张狼皮我盖,你离火堆近,烤着火不冷的吧?”
沈烈愣了愣。
这还能说会冷吗?忙就摇头:“不冷。”
山洞总就丁点大,几步也就回到了铺好狼皮的地铺边,一张狼皮并不多宽的,桑萝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的话,会很挤,沈烈把手里的蒲草沿着床边又铺开了些,位置这才稍大一点,他心怦怦的在靠外边坐定。
桑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很清晰看到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得小心了。
莫名的,她生出了逗引的心思,半倾着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沈烈,你很紧张?”
沈烈下意识后仰了一点点,旋即止住,离得近,喉结的滚动越发的清晰可见。
二十八,或者说,芯子里二十九的桑萝,视线一时竟移不开。
眉眼,鼻子,嘴唇,下颌,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越发的棱角分明了,也,越发的……馋人。
这是第几次想尝了?
两人离得极近,桑萝不知自己的呼吸是变得缓了还是重了,她只是清楚,这一瞬,她好像是被欲望抓住了。
看着沈烈,视线若有若无交缠,一时竟是移不开,直到那眼里深情和火热愈加明显,沈烈鼻息也渐重,试探着靠近了一点,桑萝终于意识到什么,往后退开。
十七岁,再过一个月才十七岁。
她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早点睡。”
然后匆匆躺下,将狼皮裹在了身上。
背对着沈烈那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刚才,她差点儿就想尝一尝那两片生得极好的嘴唇的滋味了。
耳边咚咚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沈烈身前一空,心下好似也跟着空了一小块,他呼吸微重,侧头看桑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桑萝小半张脸,眼睛已经闭上了,能看到卷翘的睫羽。
阿萝刚才好像是想……沈烈喉结滚动,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心里空荡、失落、绽放的欢喜,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情绪竟交相融合、相撞。
他小心躺下,先时还是正躺,只满脑子全是刚才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幕,满腔心思全在一旁的桑萝身上,又哪里忍得住,先时是脸微微侧过去看桑萝,侧着侧着,身子竟也渐渐转了过去。
“阿萝。”
他试探着轻声唤。
桑萝眼睫微颤,装睡太幼稚了,索性睁了眼,微侧过脸应了一声。
“你刚才……”不曾经过情事,不确定,也青涩,青涩得只敢问了个开头。
桑萝唇角又扬了起来,顺着自己的心意,竟就转了身,和沈烈脸对着脸侧躺着,眼里盈盈的笑意,抬起手来,指尖虚落在沈烈唇边,最终顺应了自己心意,轻落了上去,微施了力道。
嗯,馋你男色。
这一句话没说出来,沈烈却莫名读懂了其间意味,呼吸显见得重了起来。
梦里总出现的那一个场景被复刻了,只是现实与梦境,角色交换了而已,他胸膛起伏,手微抬,桑萝却在他有更进一步反应之前,微微向沈烈身边贴了贴,应和着沈烈抬手的动作,恰似将脸颊贴近了沈烈肩侧。
“沈烈,等时间合适。”
有些事情,一旦尝了个开头,就很难再刹住了。
声音很轻,却柔软得不可思议,绵绵密密,撩得人心颤,更兼脸颊轻贴向了他颈侧,沈烈心动得,怀中好像拥住了一整个世界。
半抬的手缓缓落下,轻缓小心试探着落在桑萝身上,见她并未推拒,小心地将人拥住,心里满胀得几乎想要喟叹。
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微低侧了头,几乎是挨着她额发,轻声问:“阿萝,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再近一分,就能亲吻到。
桑萝轻笑了笑,伸手拥住了他,一片似有若无的温软似在他颈侧落了落,她说:“晚安。”

然而沈烈这一夜注定是睡不着的,其实哪里只是他?桑萝也是一样的。
彼此早就动了情,两个相互倾心的人,吸引、靠近和触碰都是本能,又原就是夫妻的身份,情至意至,一点极微的气息都能掀起惊涛,哪里止得住?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沈烈半支着身子对着她,那目光太过灼人,或许是桑萝上辈子短短二十八年,前一多半太苦,后一小半又陷在病痛里,这会儿想惯着自己一回,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从尝试学习到最后全然成了沈烈掠夺的主场,火堆里柴枝燃烧,时有爆出劈啪的轻响,火堆旁的温度也愈渐灼热。桑萝整个人都发软,头昏脑胀,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
那张狼皮到后边确实只有桑萝用,整个人裹住,两人完全隔绝开,才算是各自冷静,不再越雷池更多。
相视平息,沈烈把桑萝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桑萝要挣动时他在她耳边低笑,“我很欢喜,只抱着,真的。”
花了四天时间如愿牵回两大两小四只活羊回到村外村,大伙儿都稀奇围了过来看,许叔各瞧了一圈,很确定的说一只是已经揣了崽的,另三只两公一母,其中一公一母羊还是半大的小羊。
沈烈去找这活羊本就是惦记着能让家里给改改伙食的,有孕的那只留着自家养着,公羊准备入夜后悄悄弄进山谷里去,正好和里边原有的羊能配。另一对半大的则送给了陈大山,算是新婚的贺仪了。
沈安、沈宁和沈金也早惦着羊奶了,吆喝着一群小伙伴就去伐树准备修羊圈。
建羊圈这活不可能都扔给一群小徒弟,沈烈找了棵树把牵着羊的绳子系上,把两个背篓提回去,让桑萝洗漱休息,这才先出去忙。
山里四天,不知添了多少亲密,不过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而已。
至夜里入睡,每日里该搬榻的时候,桑萝望着沈烈,沈烈失笑:“好。”
他应承了的,还保持原来的一床一榻。
转眼便是十一月二十七,陈家的木屋早几日就修好了,陈大山要娶妻了,陈老汉、秦芳娘和小丫儿自是都要出来的,哪怕只在木屋里呆着,并不出去走动呢。谷中各家也都有人趁着这一晚回去看看家人,自然,也给陈大山备一份礼。
二十八日一早,有甘氏这个媒人作陪,陈大山带了许文庆几个小子去接的亲。看起来平平常常,除了不背筐,和平时出门打猎几乎没有两样,并不打眼。
回来时除了带着周葛的嫁妆,还有周家附近各家人送的一些红枣肉干和一箩筐的祝福。
特殊时期,也没讲究摆席和各种礼数,接亲送嫁的,都是接到送到就走,并不多留,陈大山和周葛在周家给周癞子夫妻磕了个头,到这边又给他爷奶爹娘磕了个头,就算是全了礼了。
孩子们看热闹的不少,谷中各家也都备了礼,或是粮或是布,总归是挑家里好的东西往外拿。
桑萝和沈烈的礼是早就送过了的,不过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嘛,桑萝另给陈家送了一份礼。
她昨夜里回山谷看沈银和沈铁时特意带出来的,这会儿回家拿了,直接送到陈家山洞里的。
她到得晚,孩子们瞧过热闹走了,山洞里只周葛一人。她是新妇,紧张得很,也不敢在外边乱走动,与桑萝还算熟悉,看到来人是桑萝,面上显见得松了一口气。
桑萝看得好笑,把手上的小酒坛子递过去,道:“给你们的贺礼,在山里也没那许多讲究和仪礼,但我想着,你们晚上合卺酒至少喝一杯。”
“酒?”
桑萝点头:“对,红酒,味道不错的,你应该也会喜欢。”
周葛是没喝过酒的,只知这东西贵,但想到桑萝说的合卺酒,早几年看到过周村正家娶儿媳,也知道合卺酒是什么意思的,红了脸道谢。
桑萝看她满面娇羞,想想这姑娘和她现在这身子也就一般大,到十七还差着一个月呢。想提点几句吧又不那么好开口,古人和现代人的认知差异太大了,在这里十五嫁人是常事,十七嫁不出去都要被说成是老姑娘了,要是拖到十八岁,还得被人怀疑是有什么问题才嫁不出去的……
总之,认知完全不同,她要说的那话在周葛听起来其实会有些奇怪。
可若不提点,虽说有山谷可藏,只要不是把孩子放在入口处任哭,养孩子是安全的,谷里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应该也会接生,但真的太小了,快的话可能十七岁半就生孩子,慢的话可能十八。
哪怕等到十八怀孕十九生呢。
而且刚出生的孩子最是难养的,这深山里,缺医少药的,桑萝不太敢想。
想想陈家人待她向来是不错的,陈大山和沈烈的关系更不用说,到底还是准备多事一回,奇怪就奇怪吧。
她看看山洞口,也没别人,便低声问周葛:“你成婚,你娘交待你什么没有?”
周葛愣了愣,然后脸颊就烫了起来。
她娘自然是有教东西的,昨天她娘就趁家里没人时跟她悄悄说了几句了,只是……这是可以拿来说的吗?
她支吾着,哪里说得出来。
桑萝看她这样,领会过来了,古代嫁女必赠法宝,避火图啊。不过那是大户人家,周家这样的自然是拿不出什么避火图的,想来是口授,含含糊糊三两句,教的应该是洞房是怎么回事了。
桑萝也有点麻爪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不是那个,我是说,你娘有没有交待你婚后注意着别那么快有孕?”
周葛愣了愣,这事她娘还真说过,主要是怕乱会波及到内围来,怀了孕不安全,但比较过一番,觉得哪怕是有孕,陈大山应该也能护得住她的,和把她留在家里相比,嫁进陈家才更安全,便只交待她婚后劝着陈大山稍加节制些。
她一张脸通红,话说不出口,但桑萝不管是从前在十里村还是现在在山里,声名都是极好的,哪会无缘无故问她这样私密的话,便硬着头皮道:“有,让……让……别那么勤。”
后边几个字声如蚊呐。
桑萝看她羞成那样,也有些好笑,其实她也不太自在,最后是眼一闭心一横,告诉自己只当上生物课了,凑到周葛耳边低语几句,说完才小声道:“这样应是能避开,不作准,但有用的,你可别说是我教的啊,太难堪了。”
天可怜见,她自己还是个除了接吻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呢,先教周葛避孕了。
周葛本来脸快冒烟了,听桑萝后边那句话,扑哧笑了出来:“好,多谢你教我,我只说是我娘教的。”
桑萝听得笑了起来,而后正色道:“我说真的,不只是怕内围会乱,女子年纪太小就生育不安全的,生得太多也会伤了身子,而且这深山里缺医少药的,小孩子难养,等两年你再大些,或是外边世道好些再要孩子不迟的。”
她正经为周葛好,周葛也听进去了,女子年纪太小生育不安全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她这其实不算早的,好多人不足十六就当娘了,她便是现在有孕,要生下来也快十八了。
不过她是知道桑萝本事的,对她的话自然是重视,加之后边那句生得太多也会伤了身子,让周葛想起她娘来。
从前觉得她娘是生小妹的时候落下的病,但现在想想,不止是生小妹吧,是一个又一个的生,身子好像是慢慢变弱的。
周葛这回正色点了头:“我都记下了,多谢你了。”
顺口差点又是一句嫂子,想起陈大山是比沈烈大的,半道改了唤了阿萝。
桑萝笑起来,“行了,那我也不多留了,先回去。”
周葛亲自送了桑萝到山洞门外,看她走远,这才回自家山洞把门带上,去木屋里陪秦芳娘和陈婆子她们说话。
夜里陈大山洞房花烛,尝到了那几杯听都没听过的红酒不说,要进正题时周葛羞得几乎整个人埋进他胸口跟他说要怎样注意才能避着有孕,啧,期间甜蜜销魂自不消说了。
倒是沈烈,压根不知道桑萝还能教人那样的避孕法子,床前还摆着一张榻呢,只是今夜好兄弟新婚,他也不是真什么都不懂的,总归是心思浮动,桑萝下午给周葛送了一小坛红酒去的,作合卺酒。
合卺酒这三个字,他只想一想也觉气血翻涌,到底是歪缠着桑萝给他也尝一尝,酒太甜太香,这一尝也尝变了味,床边矮榻差点儿就闲置了。
好悬还记着自己应的诺,微红着眼退开,竟是往榻上一坐,扯了自己的被子半盖住,伸手从床头一处小柜里把桑萝给他抄的一卷《论语》握在手中读了起来,逗得桑萝笑得两肩直颤。
沈烈侧头看她笑,把书一放,一勾一带把人拉进怀里:“笑话我?”
桑萝忍笑摇头:“没有,沈烈,要不然咱们定个规矩,你把这卷《论语》能通读下来,那张榻可以收起来一日。”
沈烈喉间的弧线滑动:“你说真的?”
桑萝又笑了起来:“你想哪去了,我只说榻可以收起来一日。”
沈烈却笑:“没想哪儿去,不许食言。”
他忍着没再离她太近,把人放了回去,当真一本正经看起书来,不识得的字就问桑萝,心思渐渐还真收了回去,都落到了竹简上,倒是不用那样难受了。
桑萝躺在床上陪着,想是这身子并未饮过酒,渐渐就睡了过去。
沈烈侧头发现时,看了好一会儿,唇角不自觉上扬,小心帮她把被子拢好,自己捧着书继续看,再有不识得的,默默记下,等明天,不计是问魏清和还是王云峥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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