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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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回头看了看,道:“休息会儿。”
一群孩子欢呼。
桑萝好笑,拿着自己手上的长棍就走了过来,跟周癞子打了个招呼。
周癞子看她利利落落的,山里已经有些冷了,桑萝却是双颊红润,鼻尖还冒着细汗,赞道:“阿烈媳妇好本事,弓箭也会,这长棍也舞得好。”
桑萝听得笑了起来,天赋这东西是要的,她的有模有样是夜里沈烈在山洞前给她和沈宁单独再教半个多时辰的成果,便道:“当不得夸,我这还只是花架子,得再练练才能自保。”
又与冯大郎几个道:“你们留在村里的人有空也该抓紧操练起来吧,这内围不会一直太平,等外边的人往里跑的越多,有些人就该跟着进来了。”
冯大郎道:“倒是家家都有在练箭,不过是青壮和十四五岁的小子居多。”
妇人和孩子还真没有练这些,他们下意识还是把妇人和孩子纳在被保护的那一方的,现在看看沈烈他们这里,在习练的最小的那一个,有十岁吗?
周癞子是知道沈金的,九岁。
再看看桑萝她们,周癞子到现在都记得头一回跟着沈烈他们出去打猎的时候,桑萝上树那叫一个利落,其中有一头狼是她射死的,现在不只练箭,棍法也练,周癞子心下琢磨着,棍法什么的先不想了,不知道找谁教,回头至少也该让两个女儿把箭给学起来才好。
桑萝听得冯大郎那话,道:“弓箭远程好用,若是被人近了身的话就施展不开了。”
她看看沈烈,沈烈也知她心思的,那一村人和他们村外村这边渊缘颇深,自是想着他们也好的,便问冯大郎几个:“这棍法你们学吗?”
刀是得有武器才行的,长棍却是这漫山都好取材。
冯大郎几个眼睛一下子都亮了:“你肯教我们?”
沈烈笑笑:“教吧,不过……”
有山谷存在,这边是不好太常让人过来的,他想了想,目光落在甘二郎几人身上,道:“原也教过你们三人,就还是你们三个人吧,先跟我学,学会了你们再回那边教?”
这哪有不应的,三人大喜,满口就应了下来。
大牛和二牛刚才就看到他们舅舅了,凑过来就听到这话,施大牛笑着就起哄:“舅舅,那你可要拜师,我们都是认真拜了师父的。”
施二牛是个皮的,一把子钻到甘二郎身边,还笑:“舅舅,那你是不是得管我叫师哥?”
被施二郎笑着就照脑袋敲了一栗子:“你舅的嘴上便宜你也占?”
敲外甥归敲外甥,甘二郎倒是正儿八经与沈烈道:“大牛的话没错,是该正经拜师,我明天就备了拜师礼来。”
冯家兄弟也点头:“我们也正经拜师,说来早就跟你学过不少东西,倒是我们失了礼数。”
沈烈已经被一帮小子们闹惯了,连魏清和现在没事都笑着喊他师父,他适应得很了,便只笑笑,道:“长棍你们自己回去备着吧,教的是军中学的一些东西,上手不算难,要紧的还是靠习练,灵敏、速度、力量和一些技巧,要学什么明天来了我再与你们细说,头几天一天在这边练个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余下的时间你们自己回去习练就成。”
冯家兄弟和甘二郎连声应下,甘二郎又拿过两个外甥手上的长棍瞧了,用什么木料心里有数,这才还了回去。
原只是来看看这边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结果倒是拜得了个师父,算是意外之喜了。
正事商量得差不多了,冯大郎把一直背在身后的背篓放了下来,从里头拿出两个袋子来,递给了沈烈和桑萝,道:“我们家摘到一些核桃和红枣,你们尝尝,另一份帮我给我姐吧,给孩子和亲家公亲家母尝尝的。”
没看到冯柳娘,没看到卢婆子,也不多问。
这东西显然不只冯家一家带了,甘二郎和周癞子都带了来,甘二郎和冯大郎一样,一份给了外甥让带回去,另一份给了沈烈这个师父。
周癞子家的也是两袋,笑着说一袋是给沈烈桑萝的,另一袋给陈家。
桑萝摸摸那两个蒲草编的袋子,手艺好得紧:“这是伯娘的手艺还是阿葛的?”
周癞子挠挠头,笑:“阿葛编的。”
桑萝就笑了起来,赞了一声好手艺,道:“行,有田婶她们也去采集了,我回头给她。”
应承着把东西接了下来,转头唤了沈安把东西放回山洞去。
周癞子却没走,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阿烈媳妇,你和阿烈能跟我到一边说句话不?”
桑萝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沈烈自然也跟着一起,等走远了一段,沈烈才道:“周大伯,有事你说。”
周癞子有些不自在,跟桑萝道:“就是上回听你说的时间,那薯蓣现在应该是能挖了?”
桑萝愣了愣,点头:“是,十多天前应该就能挖了,周大伯你们还没挖?”
你们这个词,把周癞子想问的答案直接给出来了,他挠挠头,道:“这东西别人也不知道能吃,到底是你教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要避着人,一直没见你们过来,所以我们家现在还没挖。”
他在那边要挖什么东西其实是不好避人的,没有桑萝点头,他也不好自己把这个说出去的,一时还没敢挖。
真实诚啊。
桑萝满以为教了就教了,到了时间周家人自己会去挖的,周家人挖,自然也瞒不了那一村百多号人,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所以她也没费心思再过去教,她和沈烈在出王春娘那档子事之前已经挖了近百斤回来了。
后边又是卢家长房的事,又是沈银生病,接着是操练,出不去,桑萝压根就把这茬给忘了,因为在她认知里也没有特意去记的必要,本就是已经教了出去的东西。
“周大伯,可以挖,你也教教那边村里其他的人,挖和种植都教一教,这样明年你们也不缺这一口了。”
周癞子一张满是沧桑的老脸上就堆出了欢喜的褶来,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声应道:“欸欸,行,我这就回去教。”
桑萝想到什么,与周癞子道:“其实内围现在除了我们这两个村子,零零散散的藏身山里的人也不少的,周大伯你也好,或是你们村里其他人也好,要是遇着那种瞧着本分的,神仙豆腐、魔芋和这薯蓣,怎么吃怎么种都可以教一教。”
“咱这一带别的不多,就是山多林广,祁阳县死里逃生藏身在山里的人才多少?有时候不缺那一口吃的,能少许多恶,相应的,大家也会更安全许多,你说是不是?”
性本恶的人其实是少数,能靠山里的吃食填饱肚子,能靠山地种出东西来,有多少正常人会选烧杀抢掠呢。
周癞子听住了,而后点头:“是这个理儿,行,我回去也跟大伙儿都说一声。”
能活下去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做人而不是做恶鬼的,祁阳县哪里还剩多少人呢,除去被掳走的那些,早早藏进山里得以保全的,县里逃出来的,加在一块两千能有吗?
连沈烈都不敢信还有这个数了。

第199章 冬
第二天一大早冯家兄弟和甘二郎就又来了,一人挑了一担挑筐,面上瞧得出有粮食、豆子、熏肉、果干这类的东西,但最多的是底下装得满满当当的薯蓣。
冯大郎把东西一放,看到沈烈就先喊了一声师父,沈烈看着他们挑来的那几筐薯蓣:“你们这是?”
“给我师娘送的谢礼。”
桑萝本来也凑过去看热闹,一句师娘给她整不会了,一双眼圆睁,连那谢礼两个字都忽略了。
“什么?”
冯大郎压根儿不知道桑萝这一句问的是称呼问题,他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这么喊有哪里不对,都要拜沈烈做师父了,那喊桑萝当然是师娘啊。虽然年龄是小些,但辈份是没错的,这年头论的就是辈,多少二三十的汉子还有三五岁的舅舅呢,再正常不过了。
只当桑萝问这谢礼是怎么回事呢,笑着道:“这薯蓣可是好东西,知道有这个能当粮食,大伙儿不知多高兴,这是我们全村昨天一天挖的薯蓣,都在这里了,第一天的收成,大伙儿都是一个意思,自家不留,都给师娘你送过来了。上边这几袋肉和果干是我们三个的拜师礼,师父,你们家在哪,我们给挑过去。”
叫得真个儿顺溜啊。
沈烈唇角自己往上扬了,看桑萝反应,忙别过头,一群孩子已经乐呵呵给领路了,呼啦啦一群人就往沈家山洞外去。
山洞门是锁着的,沈安几个看沈烈和桑萝,沈烈道:“去吧,帮着先搬到柴棚底下。”
山洞里边是堆不下这么多东西的,至于说收下这许多山药,沈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桑萝给出去的其实是大伙儿的活路,那边冯氏、郑家、周家、甘家、东哥儿一家,甚至是跟着住在那附近的,想来都受益,想有所表示其实也正常。
几个汉子动作利落,东西不一会儿就都交给沈安沈宁了。
正式的拜师,敬茶是没条件的,磕头沈烈也不受啊,孩子们闹闹就算了,冯大郎和甘二郎可都比他大,沈烈拦了,让许文庆带着孩子们练,自己把进度更慢的三个人领到另一边单独教去了。
二十左右的青年和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学武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尤其是有个好师父领着,又有一群同伴一起学的时候,那叫一个热情高涨,到对招和配合用棍阵的时候,一群娃简直练得上头。
要师父拎着学、打着学、追着学?不存在的,让各自散开休息都还相互找旗鼓相当的人喂招。
沈烈教的这一套所谓棍法,原是军中操练的枪法,但他于武道颇有些天赋,又喜钻研,战场之上要想活到最后,不断增强自己本事原是第一要务,旁的士兵休息,他拉着陈大山琢磨武技,旁的士兵睡下了,他和陈大山还在悄悄比划。
一杆长枪,被他琢磨出了花来,如今改作长棍也是一样,揭打挑刺、打敲采洗、抡劈折戳、勾挂缠压,远则横扫一遍,近则长棍短用,贴身近打,兼枪带棒,护身防卫,没有花哨的东西,全是实战里打磨,别说少年郎们,就是桑萝、沈宁和许文茵都练出了趣味来。
出谷学武的每一天,谷中众人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武艺、气力、灵巧是其一,胆气和精气神是其二,再就是力量的接续,自陈大山和卢大郎出去后,暗练了半月余,许文庆和周村正家的老三明显的得用了起来,尤其是许文庆,说一声武痴也不过,平日里追着周三郎对打喂招不算,入夜后两人也常在沈家山洞外,在沈烈单独教桑萝几人之后再接着讨教。
这种整体力量和精气神的大转变,便是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位了习武不行,准备在附近采集的周大郎都羡慕了起来,跃跃欲试,在晚上偶尔也叫两个弟弟教他一点。
只二十天,陈大山和卢二郎离开的窘迫就大大缓解了,因为许文庆、周三郎这两个人的战力被快速提升了起来,加上后边一群半大小子,好些个都是十三四五岁的,一人一根长棍,放出去那就是一群的小狼崽子。小一些的沈安、沈宁、沈金、二牛,许文博、许文茵这样的,但凡两三人结伴,手上有根长棍,便是碰上两个不怀好意的成年人也不是不能一战了。
村外村原本结队打猎的秩序恢复了,除了沈烈不走,余下的人,算上那一群小的,都能分作两组轮番撒了出去。
沈安和沈金对于自己打猎和采集还是颇有执念的,每每会跟着许文庆的队走,桑萝带着沈宁倒不出去,大把时间都用在练箭和棍法上。
这期间出了一桩奇事。
某天清晨大伙儿出去晨跑,回来时发现回村不远晨跑必经的路上多了些东西。
最初是十几根薯蓣,后边开始,五花八门的东西多了起来,大多是些山货,除了薯蓣魔芋,还有野果、野鸡蛋、鸟蛋之类的东西。
沈烈让许文庆一帮小子分几处蹲守,拦住了一个,才知晓是来谢十里村桑娘子的。
正如桑萝当初说的那样,内围的人其实是一直在增多的,不管是山谷里的人还是周家那一片的人,外出打猎采集挖薯蓣的时候,如果遇到生人,尤其是好奇他们挖什么的生人,会主动把能吃的东西教一教。
像魔芋、薯蓣这样的东西,在这经年累月没有人迹的深山,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野蛮生长,这些东西是真的多,只要敢出去找,总归是饿不死的。
这不是活命的恩情是什么?
受了这恩情的,住在这附近的,有那心下感恩的,不知是跟周家那一片村里的哪一户缠着打听的,也就打听到了恩人在哪儿,一个知道,传开来也就快了,这才时不时有人往这边送东西相谢。
好在只是附近的人家,送过一阵也就过了,且因着送东西,渐渐有邻居们发现村外村这边练的那棍法,白日里操练时,渐渐有少年人悄悄摸过来,远远的藏在树后瞧。
村外村修了几间木屋,砍的树木是沈烈特意指的一片区域,哪里真藏得了,不过村里常走动的人知道那是附近山里住着的,沈烈也就没点明,由得他瞧了,离得那样远,能学得到的也算是有天赋了。
时间转眼进到了十一月,山里的天气开始上下分层,极高的山峰峰顶上似是下雪了,山底下却只是冷,倒还没到雪这个地步,但这天气,也比从前在山外要冷得太多了。
过冬成了许多人家的难题。
桑萝她们这些常日里没消停的还好,身体底子上来了,山谷里的老人孩子就难过了,尤其是夜里的山洞。
沈烈和桑萝隔六七天会回山谷一趟的,最近的这一趟回去,沈银和沈铁冻得鼻子下开始挂鼻涕了都。
从自家山洞里把这一年攒下的狼皮翻了出来,两块给了沈银兄弟一床垫一床盖,其余的拿出去她们自己和沈烈沈安几个用,又把一些兔皮獐子皮捣腾出来,做皮马甲、皮靴子。
沈银沈铁兄弟俩的皮衣裳叫陈婆子和秦芳娘给揽了过去,桑萝和沈宁只赶外边几个的,缺的其实就是靴子,至于衣裳,慢慢做都来得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需要,练武的话,战力上来不说,体质也是真的强了,大冬夜里手脚也是热乎乎的,就冲这,魏令贞不知多高兴叫许文茵也跟着出了谷。
陈大山和卢二卢三是在十一月中回来的,也没空着手,皮子肉干扛了好几大袋,一回来看着一群小子那长棍耍得虎虎生威的,都看愣住了。
许文庆是最先发现他们的,冲背对着陈大山他们的沈烈道:“师父,大山哥回来了!”
陈二山也兴奋得差点蹦了出来,喊了一声哥。
沈烈转头就看到了跟个野人似的陈大山和卢二卢三,他一摆手,队一下散了,陈二山忙往陈大山那边跑,大哥一走这么久,他爹娘爷奶都不知惦记多少回了。
桑萝也跟着迎了过去。
陈大山他们这会儿的样子实在熟悉,沈烈去年冬天回家差不多就这样。
他笑得还挺乐:“怎么停了呀,耍给我看看呀。”
一把子照陈二山脑袋上撸了撸,笑问道:“学得怎么样?”
陈二山性子开朗许多,笑道:“手上有长棍,爹都不敢跟我比划了。”
陈大山笑:“好,长本事了。”
这青天白日的,也不能入谷,就把东西给陈二山,叫他往自家山洞里放。
沈烈看看陈大山和卢二郎、卢三郎,问道:“怎样,这一趟还顺利吗?”
陈大山没说话,卢二郎和卢三郎点点头,道:“顺利安置下了,我们把东西先往山洞放一放。”
等人走了,陈大山道:“王春娘没了,拴柱受了些伤。”
原来路上碰上两头熊瞎子了,王春娘把大妞给推了出去,拴柱反应快,扯住了大妞。卢大郎是只顾自己,卢三郎护着几个小的侄子,他和卢二郎合力把拴柱和卢大妞救下来的,救王春娘自然是来不及的,虽然这样的人纵是来得及也并不愿意救。
“两头熊被我射杀了,王春娘也就残了,一条手臂被撕咬得厉害,身上好几处拍伤,卢二叔给了些药,但伤得太厉害了,挺了没两个时辰就没了。”
陈大山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惋惜,就连卢家长房那几个孩子,亲眼看到他们娘把大妞给推出去后也哭不出来了,他一个外人还替这种人惋惜?
沈烈和桑萝也没多问,并不关心这些。
沈烈道:“有田叔出去了没这么早回,你先回去烧水洗个澡休息吧,晚上好回去,你家里惦着呢,阿奶问过我两回了。”
陈大山笑,想起什么,勾了沈烈肩膀到一边说小话,桑萝看得好笑,等沈烈回来了,笑问他:“跟你打听周家吧?”
沈烈笑笑,便是默认了。
陈大山入夜回了山谷,第二天一早,桑萝就在村外村看到了满脸喜意的陈婆子。
一直没出过山谷的老太太,这一回为孙儿的终生大事,天不亮就出来了,不为别的,想亲眼去周家看一看,再托甘氏帮着给说项说项。
议的是陈大山的亲事,陈大山自然是不能去的,老太太就让沈烈护着她和甘氏出去,自然,桑萝也被老太太拉着作个伴。
这样的大喜事,能帮着出一份力自然好,何况沈烈和桑萝都多久没离开过村外村了,正好陈大山和卢二需要休息些日子,有他们在村外村,桑萝和沈烈也正好能出去松散松散,稍作收拾就陪着老太太出去了。
背篓里弓箭和箭囊,手上一根长棍,陈婆子瞧得那个稀罕哦,小声跟桑萝道:“等我家大山媳妇也进门了,你也带着她一起呀,能自保不说,这身体多好。”
桑萝听得笑:“应该也学了,那边也跟着练的,再说了,嫁过来了我顶多是陪着练,要论教嘛,那不是有大山教?”
陈婆子一听这话乐了,直乐眯了眼:“没错没错,你这话对头。”
甘氏在一旁听得几句,脸上也笑开了花。

内围这一片是真不一样了。
入谷后就没出来过的陈婆子感触是最深的,从前除了她们这些人,哪有人烟?现在先不说村外村几个山洞外盖出好些小木屋、围了不少菜地鸡舍,只从村外村再往外走,不到一刻钟的距离就能瞧得出,山里也住人了,还不是一家,隔一小段就有人,应该是住的山洞,没见到房子,但能看出明显人踩踏出来的小道,开垦出来的地。
周癞子家原先离着村外村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桑萝她们往周家方向走,不过两刻多钟就已经能看到成片被围出来的地了,再走不远进了居住区,隐约能听到点儿练长棍时呼喝的动静,不过倒没见着人,应该是在靠里一些。
外围这边,好几户闲着的妇人正编草帘子呢,远远看到沈烈他们这一行人,大伙儿激动起来。
“是沈小郎和桑娘子。”
“桑娘子来了。”
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有往外迎的,有往里去喊人的,迎出来的人很齐整的,男人们都跟沈烈打招呼,妇人和小娘子则都唤桑娘子。
大多数人桑萝其实都不识得,但这满村里老的少的,每一个都对桑萝格外熟悉,哪怕之前没见过桑萝呢,一听人家说那是桑娘子,也自带了亲切感激,满脸的热情和欢喜。
桑萝应着声,村子里头已经奔出来一群和桑萝一样拎着长棍的小子了,领头是的冯二郎,老远就喊师父了,到得近了,跟桑萝几人打了一圈的招呼,听说沈烈就是过来转转,也没别的事,就都求恳着让去看看他们操练去,再给指点指点。
桑萝好笑,道:“你去吧,我陪阿奶和婶子去周家。”
进了村子里确实没什么不安全的了,何况也没离得多远,各家是围成一个大圈住的,往里走还能再同一小段路。
先时陈婆子还没觉察出什么,越往村子里边走,出来的眼生的妇人跟桑萝打招呼的就越多,她奇道:“你识得这么多人了?”
甘氏听着笑出来,道:“阿萝倒未必识得她们,但附近这一带无人不知道阿萝的。”
把桑萝将赚钱的营生,那些个方子,还有薯蓣这些东西都教了出去的事说了。
陈婆子先是一愣,而后就笑了起来,拍拍桑萝的手道:“这是好事,积攒功德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功德吗?
桑萝听得这话,心里一时想的竟是,如果当真有功德,她倒希望都给原身攒一攒,叫她再投个好人家才是真的,毕竟穿越重活一世都有了,人有轮回转世桑萝也是信的。
至于她自己,多活这一世已经是承了老天爷天大的照拂了。
野兽其实也是怕人的,这里成了村落后,大多数人家白天已经不需要那么警惕时时紧闭院门了,周家母女隐约听到了有人说桑娘子,出来一问,听说桑萝沈烈她们来了,母女俩都往外迎了出去。
远远的看到桑萝,周葛不由就往她身后瞧了瞧,近两个月没见到的那个人并没看到,不过看到了陈婆子,顾不上失落,忙打迭了神色跟在她娘身后一起迎了过去。
陈婆子打从周葛一出来就不着痕迹打量了,小一年没见,这姑娘显见得是长开了,想到孙儿昨晚央着她找人来探探周家的口风,陈婆子眼尾的笑纹就堆叠了起来,拉住周葛,少不得一顿的好夸。
周家能一家子全全乎乎活下来,还能过上眼下这好日子,全托赖了沈烈和陈大山相帮,看到陈婆子和桑萝来,周癞子媳妇是极热情的,开口就邀几人家里坐坐。
陈婆子哪会拒绝,笑着就瞧了瞧周家母女出来的方向,后边那一处高院墙:“你们是住那儿?”
周癞子媳妇笑:“是,还是多亏了大山、沈烈和许掌柜家帮忙。”
说着话就引着三人往自家去,进了第一重院,在里边的那个小院里有张小桌,引了人入座,周葛就去烧茶水了。
冬天原就点着火堆取暖的,小罐子烧水也快,大冷的天,热热煮一罐红枣茶,用干净的竹杯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送了出来。
陈婆子捧着那热乎的茶,嗅着空气中红枣独有的香甜,再看周葛越发的喜欢了,与周癞子媳妇赞道:“你们家阿葛这灵巧劲儿就随了你。”
周癞子媳妇对长女是极疼爱的,听着陈婆子夸赞,嘴上说着当不得夸,脸上却是满满的笑。
甘氏往山洞里瞧了一圈,不见周家两个小的孩儿,问道:“不见你们家三郎和阿葵,是也跟着在外边练那长棍?”
周癞子媳妇点头,笑道:“阿葛爹和大郎今儿跟着人去山里了,二郎三郎跟着练呢,阿葵就是凑热闹在边上看。”
周葛看了看桑萝随手立在院墙边的长棍,好生好奇,瞧桑萝几眼,才问道:“嫂子,你也学了那棍法吗?”
桑萝听她那一声嫂子,眉梢一动,心说再过不多久怕是要改口换她叫周葛嫂子了,便笑吟吟道:“学呢,这东西挺好,我们差不多大,你叫我阿萝也成。”
这古代提亲事,没有当着姑娘面的,料想着陈婆子和甘氏差不多该提正事了,桑萝笑道:“你们这边都在哪儿练呢,阿葛你带我看看去?”
“好啊。”周葛心下也想着陈大山会不会来了,但去了村里练武的那一块儿,听桑萝让她领着去练武场看看,便点了点头,跟她娘还有陈婆子、甘氏打了声招呼,领着桑萝出去了。
桑萝随手把那长棍带上,跟着周葛往外走,等两人走远,院里边自然就是陈婆子三人的主场了。
周葛对陈婆子的来意一无所知,一路和桑萝闲谈几句,领着桑萝到了练武场,对着人群看了好几眼。
桑萝在一旁瞧着,心下有数了,没忍住眼中笑意,也没说破,只道:“你们这边没有女子练武?”
周葛收回心神,道:“没有,我爹有让我学弓箭,准头还行了,不过我力道不那么够,那棍棒,我家三郎教了教我,但我没什么天份,总学不大好。”
桑萝想着这个学不好的话,要么手脚不协调,要么不大放得开,看周葛是颇文静的性子,便道:“以后有机会跟我一起练看看,不一定要学得多好,多动弹动弹对身体好的。”
别的不说,古代接生的条件并不好,加之大多小娘子十五岁就嫁人,本就没太长成,身体没有个好底子,生育那一关就很难过,这也是桑萝也拎着沈宁一起学这些的原因之一。
周葛还奇怪两村离得颇远的,她跟桑萝怎么一起练呢,但桑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村里不少妇人看到桑萝,又都凑了上来搭话,周葛也就只当桑萝是随口一句客套,没有再问。
等到沈烈那边指点得差不多了,过来和桑萝一起往周家去的时候,陈婆子和甘氏也跟着告辞离开,把人都送走后,周癞子媳妇就满眼带笑盯着周葛瞧了好几眼,瞧着瞧着还乐得一笑。
待母女两个回了屋,周癞子媳妇笑看着女儿,把陈家今天是来探她口风,有意说亲的事说了,周葛懵了好一会儿,又是欢喜又是羞,满心里又甜又乱,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桑萝那话的意思。
她们家要是应下亲事,她可不就能跟着桑萝一起练了吗?
反应过来,双颊通红。
周癞子媳妇看女儿这反应,哪还不知道她心底是愿意的呀,满眼都是笑:“我没想着你能说着这样好的亲事,陈家家风是极好的,大山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后生。”
又促狭问周葛:“这婚事娘还没应呢,只说要跟你爹商量商量,过两天再给答话,你倒跟娘说一说,你愿不愿意呀。”
周葛脸颊都能烫鸡蛋了,羞得埋了头,想起陈大山,又强忍了那羞意,低声道:“我听娘的。”
这可不就是愿意了嘛。
周癞子媳妇笑了起来:“行,晚上我就跟你爹说一声,想来你爹也千肯万肯的。”
又想起当初被救,笑道:“也是缘分。”
再想想后来陈大山又是教家里的男人儿子们练箭,又是给做好弓箭送来,还送过几次皮子和肉,料想是陈大山自己瞧中了阿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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