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找有田叔帮忙吗?”
“找啊,难的活才找,自己能做的大嫂都自己做,说人情要用在刀刃上,不能什么事都找人帮忙。”
嗯,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她才多大啊,一个小娘子真不用这么逞强。
不过转念一想,她初来乍到时带着小安和阿宁怕是很艰难吧,三叔三婶那性子在村里可没什么人家处得上的,只有得罪人的份,他自己当年也是贴着陈大山才能跟陈家走得稍近些,却也仅限他,两家之间却是不大往来的。
现今能交好四家人,全凭的是桑萝自己的本事,做豆腐的这个营生是其一,她为人处事上的这些讲究想来也是起了大作用的。
沈烈这一天脸上总挂的笑终于闷闷的落了下去,问沈安:“家里还有哪些东西是你大嫂自己做的?”
“那可多啦!”
沈安叭啦叭啦的一样一样给细数,当然,哪些是陈有田几家人帮忙做的,哪些是童子军小分队做的他也都一一指出来。
沈烈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听着弟弟把家里现在的一点一滴是怎么来的都漫说了一遍,适时问几句自己想了解的。
竹架还没做出来,沈烈对桑萝和自己一双弟弟妹妹这半年多在村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心里大致也有数了。
有数到怎么一个地步呢,刚分家时是什么光景,饿得最惨时又是什么样儿,第一次捕鱼,做第一块神仙豆腐,摆摊儿,开荒地,盖房子,包括沈金几个给家里报的信,三叔三婶半夜试图翻墙被鹅咬被罚役。
沈安说得绘声绘色,时而失落,时而开心,时而是神采飞扬,沈烈听着,便仿佛也都跟着亲历过一回一样。
说到末了,沈安脸上又现出失落和忧心来:“大哥,咱们这边真的会战乱吗?战乱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沈烈沉默,他想安慰安慰弟弟,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很大可能会,所以咱们得多做些准备,真要是乱了,恐怕要避进深山好长一段时间了。”
沈安是有些不舍的,小院是他看着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很多都有他自己的手笔,不过沈安也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山的,真到了非进山不可的时候,也顾不上可惜这小院了。
“大哥,山里野兽好多吧?”
从前大哥耳提面命,不许他和阿宁往山里去的,大嫂也是一样,只敢在外围转,说往深里走,其实也只比村里人深那么一丁点儿。
沈烈点头:“多,所以你得学一些能护得了自己,护得了你大嫂和阿宁的技能,看看是明天或是后天开始,大哥和大山哥、卢二叔、施大叔轮番教你们,你和阿宁、二山、大牛、二牛、拴柱、铁柱、大妞、虎子,嗯,再加上周叔家的三郎、四郎、五郎,你们这些大一点的孩子都得学起来。”
他和陈大山从前怎么学的,这些孩子就得怎么学,甚至得练得更狠一些,多一分本事就少一分危险,对个人是,对整个群体来说也是。
沈安一听自家大哥说要教他们在山里生存的技巧,眼睛就亮了:“哥,真的教吗?你会教我射箭吗?”
男孩子就没有不崇尚武力的,沈安也不例外。
沈烈笑:“射箭只是其一,还得学会判断兽类踪迹,学会一些应对的法子,当然,更重要的是体力和跑的速度也得提上去,爬树游泳你们如果有不会的也都要学,要命的时候打不过好歹能先跑。”
上天入地,跑出花样的逃,不用他们分心旁顾就很好。
沈安一双眼越来越亮:“哥,那弓箭从哪来?”
小孩子们也知道家里是不允许藏箭的,当然,他会问他哥是不是教射箭是因为他知道他哥和大山哥从前就在山里藏了自己做的弓箭。
沈烈弹了弹弟弟脑门:“美什么呢,要练也是先学弹弓练准头,对外不该说的别说。”
至于弓箭,私下里做了,等孩子们弹弓都上了手,再选几个有天赋的进山里教。
沈安嘿嘿笑:“我都知道。”
两个竹架,桑萝做起来格外艰难的活计,在沈烈手上就特别的顺服,桑萝带着沈宁回来的时候,看他从从容容的摆弄那些竹料,等她和沈宁做个午饭的功夫,饭后再睡了个午觉起来,两个竹架他就做好了。
这是什么效率啊。
关键做出来的东西还好看,别有一种灵性,反正她做的是一点也比不了。
桑萝可算是知道陈有田为什么说沈烈做这些东西做得好了,有的人天赋点就在这上头。
桑萝围着那竹架看了看,做得是真好看,把她之前做的那些晒架什么衬得可太糙了。
桑萝帮着搭了把手,两人一起把两个架子搬进了主屋。
本就不算大的屋子,现今摆了两张床,一个粮食架子,一张桌,再添上这两个层架,屋里就挺拥挤了。
沈烈四下看看,“先将就一段时间吧,我这两天就出发去找地方,等找着地方了,这些慢慢就弄走了。”
桑萝笑:“不将就,这么多粮食,多有安全感啊,不过是得尽快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把这些粮食带走了,放在这里不安稳。”
沈烈点头,转身就去搬那些被暂时堆在灶屋里的粮袋,从前要桑萝带着两个小的一起搬的东西,他轻轻松松能提起来,大概是心疼那身新衣裳,甚至没往肩上扛,全靠臂力就把九袋稻谷和豆子全拎了过来。
桑萝终于对沈烈说的力气大有了点认知。
原来真不是要面子逞强吹牛的啊。
沈烈把活干完了,这才转身要出门,桑萝忙把人喊住:“你等会儿。”
沈烈依言站住了,原以为桑萝要叫他做什么事,结果就见她从枕下拿出个钱袋来。
那钱袋是桑萝午睡前顺手放的,这会儿示意沈烈到桌边坐下:“咱们现在合在一块过日子,家里的钱你得过过眼,今天买过杂粮、稻谷、药物和你的一身衣裳鞋袜,咱家现在所有家当都在这了,你看看。”
搭伙过日子嘛,那就要有搭伙过日子的态度,桑萝这一点很自觉,钱袋里的钱两人都有份赚,有多少家底还是得让沈烈知道的。
沈烈有点儿愣住了,而后就道:“这个不用给我看,你管着就行。”
真实诚,也不怕过几年日子太平了,她走了,他连个老婆本都不剩下。
桑萝索性把钱袋里的钱都倒在了桌面上,三两下一扒拉:“银子十九两,铜钱一串是一百文,余了五百多文。”
她看看沈烈身上的衣裳,道:“迟些我会去村里看看,再买些布,给你做一身外裳,再做一双鞋,能和现在这一身换着穿,余些布料咱们留着,真要走的话,不知道会在外面呆多久,很多事情算计不到,什么东西都备一点是没错的。”
沈烈听说桑萝要给他做衣裳和鞋子,脸又有要开始热的征兆了,再听她后边很认真在划算要做哪些准备,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褪了些,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桑萝倒是一脸坦然,在她看来,给沈烈做衣服和鞋子,那就是省个工费,跟给沈安沈宁做衣服也没什么区别,因而根本没有多想,看沈烈没意见,便道:“余下的十九两银子,粮食咱也不用再买了,主要是买了只怕也带不出去。”
她看看堆了几个架子的粮,灶屋里还有好几袋黄豆呢,加上藏在东福楼仓房里没运回来的,只他们一家四口,粗细粮搭着,吃一年半都够了。
避祸避祸,自然避得足够远才有用,沈烈他们这才几人,就算把几家的男人都动员起来,五家的粮食要往里运,都不知要来回运多久才能运得完。
沈烈听到正事,终于把刚才心里那点异样撇开了,他点头:“确实不好运,其实我们回来的路上有留意过几处山洞,住是能住,也远离人迹在深山里,但安全上总不那么满意,所以还得再找找,粮食先有这些也够了,只要不碰上大旱大涝,山里也能找到很多吃食的。”
两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桑萝便道:“那行,那这十九两银子咱们就留下作家里备用的银钱了?后边有什么用场再拿出来。”
沈烈自无不可:“依你的,你收好就成。”
压根没想着要管那些钱。
桑萝还挺乐意他是这性子的,痛痛快快把钱收进了钱袋,藏钱去了。
沈烈在一旁看着眼睛弯了弯,这才道:“我出去一下,去找大山几人商量商量事。”
桑萝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去吧。”
沈烈走了,桑萝藏好钱就继续做她的鞋子去了。
不多会儿,从她午睡醒来就没看到影的沈安和沈宁跑了回来,当然了,后边还跟着虎子和二牛。
沈宁就不说了,三个男孩儿一眼瞧过去就特别兴奋,凑在一堆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这还是雪化后孩子们第一回 往这边来,桑萝做着针线看了好几眼,招手唤了沈宁过来:“你二哥他们这是捡着银子了?”
沈宁扑哧笑。
“不是捡银子,是大哥说要教他们打猎,不止二哥,还有二山哥、大牛二牛哥,还有铁柱、拴柱、虎子,反正稍大一点的孩子都要跟着学。”她说着又有心新奇又有些忐忑,道:“我和大妞姐好像也得跟着学,但是,大嫂,女子也学打猎吗?”
桑萝眨了眨眼,这哪是学打猎,这是学丛林求生吧。
她点头:“有人教还不好吗?技多不压身。”
沈宁心里顿时安定了。
桑萝冲院外和小伙伴凑一块不知嘀咕什么的沈安喊了一声,等人跑进来了,这才问:“你大哥说教你们打猎,有说具体教什么吗?”
沈安双眼亮晶晶的,把自家大哥说的话给大嫂说了一遍。
桑萝细听了,点头,问:“点的一长串名字里,没有我吗?”
沈安:????
“大嫂你还用学这个?”
这不是我们小孩子学的吗?
等到沈烈回来,桑萝拿一样的话问他,沈烈也是懵的:“你也要学这个?”
桑萝回看他:“我为什么不用学,豺狼虎豹看了我会自动绕路?”
沈烈脸腾一下红了,说话都差点磕巴:“虎豹应该不至于,我们接你们过去前会先留心的。”
送粮就得先走十数趟不止,总不至于扎根进虎狼窝里。
说到后边,看桑萝还瞧着他,嘴里解释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全咽了回去,再出口就成了:“那我教你。”
桑萝扑哧笑出声来,沈烈的皮肤晒得偏古铜,她是这会儿才发现,被她盯着看的时候他耳根会泛红。
她笑:“其他的不要紧,爬树和弓箭你教我一下吧。”
说到这里,桑萝眸光动了动,问:“沈烈,你说真碰上猛兽了,有没有那种直接抹在箭头上的药?平时不用,就关键时候自保。”
这不是一群孩子兵吗?再怎么练习又能有多少战力,沈烈的目的不过是让大家能更适应山林,真碰上事能先逃命去,让他们几个有战斗力的应对。
但如果有毒箭呢,那女人和孩子中箭术学得好的,这战力也不比山里猎人差了。
沈烈的眼睛亮了亮:“我去找大山问问。”
要说谁最有可能知道这东西的话,那就是陈大山了,虽然概率也很小,因为他们一路回来大山压根没提这个,也没准备过这种东西。
想想也是,那年旱灾,陈大山和外祖家的人分开时也才不过十一岁,学到的东西其实有限,就是打猎,也是这么些年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摸索着学会的。
桑萝是和沈烈一起下山的,因为她也要下山找村里几家人问问哪家有布可以卖。
两人先去的陈家,说到往箭簇上抹毒的事,陈大山确实不会,但意外的是,陈婆子会!!!
老太太挺骄傲的:“这东西从前看我爹弄过,是我们那边山里就能挖到的草药,叫耗子头,我爹和几个兄弟每年都会做一些,进山的时候是会带上的,平时不用,用了那猎物不太敢吃了,但碰上大东西就得用上了,保命的,上箭快,罐子装好了用箭头挑起就能用,猎物中这毒箭走几步就死。”
陈大山一脸懵:“这么大的威力,那怎么从前就没听您跟我说过呢?”
陈婆子瞧他一眼:“你们以前也就附近套套山鸡,你以为防蛇的药粉呢?这东西多毒啊,我敢教你?后来你和阿烈瞒着我进了深山打回野猪来那次我也吓得够呛,倒是想教呢,咱附近也没有这药啊,我寻思着药铺里问问呢,这不还没来得及,你们就被征兵征走了。”
老太太又看沈烈,道:“要找这东西,还是去药铺问问,做法我倒是记着,但也听听药铺那边怎么说的,但有一点,这药可得你们几人自己收好喽,不能叫孩子们沾着,这东西太毒了,不管是小孩子手误碰了误食了,还是箭没射准,那都要大命了。”
沈烈点头记下,道:“行,我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就去问问。”
明天下午他们还要悄悄去县城拉粮回来的,车子由陈有田他们天不亮拉去,先存在东福楼,中午护着摆摊子的妇人们回来,半下午再空手过去,趁着关城门前把粮拉出来,夜黑运回家里去。
去找这耗子头的草药也不用去别家,就那天买药那家医馆先问问就成。
老太太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就把家里那对付野物的制毒方子直接说了。
没错,直接说了。
虽说是她们家传的东西吧,这不是大伙儿进山避祸保命用的吗?这时候还藏什么,再说这里也没别人了,就自家孙儿加沈烈两口子,老太太说得也乐意。
再说了,说细致点,去医馆的时候阿烈这不是才好问嘛。
啥也不知道指望人大夫教你方子呢?
美的你。
你得是原本就知道的,碰上那好的大夫才会多提点几句。
沈烈的事情办妥当了,后边就是桑萝买布的事了。
陈婆子摇头:“我家布不多了,自家也得留着点儿,你去你周叔家问问,他们家两个儿媳织布那都是好手。”
原本卢家的布也不错,这不是最近都换人织了吗,王春娘织布的手艺可比不上冯柳娘,所以老太太压根就没推荐卢家了。
桑萝笑着谢过,看了看沈烈:“我去趟周叔家,要么你先回?”
沈烈正色:“我也有事跟周叔商量。”
陈大山瞧他一眼,不就是让周家三郎、四郎、五郎跟着训练的事呗,这事真犯不着特意跑一趟。
不过看他愣头小子,刚有媳妇,粘着嘛,正常。
陈家祖孙两个眼里带笑,把小两口送出了陈家院子。
桑萝和沈烈往周家去的时候,沈安和沈宁还有几个常玩在一起的小的,这会儿正在小河滩边。
找沈金兄弟几个的。
沈金从下雪后又没往他们家去过了,这两天雪化了也没去,沈安和沈宁都是知道原因的。
大哥把三叔打了嘛,还说以后断绝关系了。
虎子几个瞧过热闹的给沈安和沈宁学的嘴。
沈安也不稀得认三叔,但看着沈金几个还是担心的:“村里好些人家都开始往县里去买豆子了,你家买了点没有啊?”
沈金摇头:“我爹还在家躺着呢,说家里有豆子,要买的话,说等伤养好了再买。”
事实上是沈三被揍了一顿后就借着养伤天天躺床上了,十二月不是还有一个月的役吗?原说好了的,李氏去服了十一月的役,十二月就沈三去。
沈三那天确实被揍得不轻,鬼哭狼嚎了两天,这不有现成的理由了吗?让婆娘继续去把十二月的役服了呗。
他觉得自己得虚弱些才行,就越发往虚弱了靠,家里现在一天两顿饭都是沈金踩着凳子站在灶台边做了。
沈安和沈宁相视一眼。
兄妹两个也是半大孩子,对这些个事也是半懂不懂的,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帮小孩儿齐齐坐在河滩边叹气。
从前他们觉得沈安和沈宁可怜,现在比一比看,沈安和沈宁已经成村里过得最好的娃儿了,而村里除了特别穷的那几家,可能就数沈金几个可怜了。
他们这里这些孩子,谁家没粮食呢,家里爹娘不还在悄悄买着呢嘛,像大牛二牛和虎子阿戌这样有外祖家在附近村的,他们爹娘第一天知道消息就连夜打着火把去通知他们备粮食买豆子去了,也都悄悄知会了让各家往山里找地方藏粮。
至于合在一起藏粮,那倒是没有,各家有各家的门道。
当然,小孩子不懂这些,就懂自家爹娘叔伯爷奶的都加紧准备着呢,哪像沈金家这样啊,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安看看沈银和沈铁这两个一脸懵懂什么也不懂的堂弟,也是愁了,跟沈金说:“外边打仗了,死很多人的,我哥说咱们这边也可能打仗的……”
你们这样可怎么整哦。
这句话只压在心里,没说出来。
因为两家的关系现在真的就说不着太亲近的话。
沈金也蔫头耷脑的,大堂哥一回来,当天晚上周村正就一家家通知过了,村里人这两天凑在一块都会议论这些,今儿白天也好几家拉着车去买豆子了,他跟他爹说了几回,都被骂了出来。
沈金就眼巴巴瞧着人家一家一家的都往家里拉粮回来了,就他们家没动静呢,可不就是蔫。
“等过几天我娘回来吧。”
他娘回来了,不管是他爹去服役,还是他娘又去服了役,反正家里大人不会跟现在似的躺床上了。
沈三确实被打了,但也没到几天还下不了床的地步,沈银和沈铁不太清楚,沈金隐隐约约猜得到一点。
他爹就是不愿意去服役,服役苦,尤其是大冷天的更苦,他爹好几回看着他,都撇嘴。
沈金在那种目光里莫名觉得,也就是他小吧,他要再大个几岁,能有个十二三岁,他爹没准就扔他出去代役了。
因为他爹已经说过好几回了,今年县里的徭役,女人和半大小子的比他这样的男人可轻省太多了。
沈安没再说买粮的话题,他看看沈金,动了动嘴唇,问:“我哥和大山哥要教我们打弹弓了,还教我们爬树什么的,你,你要不要也跟着来学?”
哥说了,学的是关键时候没准能保命的东西。
沈金眼睛亮了亮,又黯了下去,嗫嚅道:“大哥不会教我吧?”
大哥回来第一天就打进家里,放话和他们家断绝关系了,沈金几个当时不在,但过后听他爹骂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听别人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起过好几回了。
所以雪化了,哥仨也不敢往长房那边去。
沈安其实也有点儿拿不准,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对着他们和大嫂也特别好,但那天生起气来其实也挺吓人的。
他眨了眨眼:“要么你试试?就悄悄跟在边上,看我哥他们许不?”
他觉得大哥会讨厌三叔三婶,但对沈金他们应该也还好的吧?
如果说沈银和沈铁是他和妹妹带着长大的,那他和妹妹还有沈金,就是大哥管着长大的。
沈金熊的时候是挺讨人嫌的,但打小在大哥跟前特别会讨巧卖乖的,因为大哥经常能弄些吃食回来。
沈金自己许都不记得了,沈安却记得挺多,只要东西不太少,十回有七八回都有沈金的份儿,只是他和妹妹的会多一些,沈金少一些。
大哥偏心也偏得很清楚明白,因为他和妹妹在家没有沈金吃得饱,也不如沈金吃得好。
因为这个,沈金小时候有口好吃的其实也会给他和阿宁分一些,然后去大哥那儿讨好。
就是后来大哥走了,沈金六岁吧,看着三叔三婶的眼色学话,学得越来越讨人嫌。
想到这个沈安又抿抿嘴:“我哥没看过你嘴臭讨人嫌的时候,估计不会赶你。”
还听他说过沈金帮着开荒帮着干活还给报信的一些好话,不过这个就懒得跟沈金说了。
沈金眨眨眼:“那,我试试?”
沈烈的练兵计划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开始执行了。
这是各个小的晚上睡前得到的家里的通知,让第二天都不许赖床,次日天不亮就跟着去摆摊的大人们往县城跑,练体力和耐力,天大亮前就跟在车队后边蹭火把的光热身慢跑,天微亮后提速。
所以,打好了厚脸皮混队主意的沈金,第一天萌混失败,因为大伙儿知道消息的时候天已经太晚了,河滩边一起说过话的娃儿没有一个能有机会出去通知他的。
说好只学射箭和爬树这种速成急用手段的桑萝,看着家里三个人都要出门跑步,其实也蠢蠢欲动,但,古代的内衣真不行!
原主年纪再是小,再有一个月也十六了,不至于波涛汹涌,但该有的也都有,跑步是不用想了,至少现在不用想。
桑萝头一次觉得,她需要一个文胸,一个运动文胸,哪怕自己剪裁的和后世商场里买的全不是一回事,那也得摸索着把这东西给做出来。
想到这里,她把钱袋一拿,也跟上了沈烈几人。
沈烈疑惑看她:“你也去吗?”
桑萝摇头:“我跟婶子们走路就行,去县里买点东西。”
县里的成衣铺子里不止卖成衣,也卖碎布,从前桑萝只买那相对差的粗布布头,纳鞋底做鞋面和缝钱袋用的全是这种,当时就看过,绫罗绸缎的布头也是不缺的,□□文一斤罢了。
但她没准备要那小碎布,准备看看有没有论块卖的比碎布稍大块的绸缎布块,比碎布贵,却又比整料便宜许多,桑萝准备多买几块回来,以后她和沈宁的贴身小衣就指着这些料子了。
奢侈就奢侈,贴身穿的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料子,买小料拼着做几身桑萝觉得完全可以。
文胸什么的,做相对保守的款,先用粗布练练手,等做得合适了,再用好料子给自己做上两件,哪怕就用好料子做个里子呢。
就这么定了。
沈烈原想说要买什么他就能帮着带,但心下又很愿意桑萝跟着他一块出门,很机智的闭了嘴,只帮着桑萝把门锁了。
第110章 萌混
五家人,年九岁以上的孩子,包括卢三郎和周三郎这样刚成丁的少年也没落下,沈烈四个外边回来的算是教头,自然也不落,再加上摆摊的,接送婆娘摆摊的,也想练一练做准备的,浩浩荡荡,人是真不少。
这动静指定是比平时大的,但有家里大人管束,也还好,都知道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除了去挑豆腐的,其余人几家合一个火把悄没声的在离村外较远的山道上集结,也就是桑萝她们回家的那个小道口。
桑萝和沈烈一家人从小道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火光下乌泱泱一片人,施二郎这叔辈的都来了,周村正家里从已经成婚了的周大郎周二郎,到最小的周五郎,齐齐整整,兄弟五个都到了,加上摆摊的妇人们,这少说得有三十人了吧?
周大郎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孩子们学,我们寻思着林子里生存的技巧我们哥俩也没比三郎、四郎、五郎强到哪去,就也跟来学一学。”
施二郎也笑:“我也算一个,总不能以后进了林子里,家小还要指望几个侄儿来护着。”
沈烈笑了起来:“这是好事,早上出来跑就是先活动活动身子,等天稍亮些再提速度,这个练的是以后在山里行走的体力和耐力,再就是跑的速度……”
秦芳娘和甘氏几人瞧得都笑,孩子们怎么训练她们不知道,但她们要赶着去县里的,和陈有田几人打着一个火把先走一步,桑萝也不参与,就和沈安沈宁两个小的挥挥手,跟在了秦芳娘一行人中。
也不知道后边沈烈他们是在忙什么,反正桑萝她们走了有小二里路,后边的人才追了上来,原本乌泱泱一群人,这会儿虽然高矮间杂,但显然有了队列,被分成了两大队,由沈烈几人分别领着。
人多,跑起步来脚步声还是混杂的,但桑萝和秦芳娘几人回头看去,猛一瞧挺像那么一回事。
这一群孩子整队听规矩以及沈烈陈大山他们讲的一些技巧就没少花时间,这会儿追上秦芳娘这一行人了,孩子们都乐,叫娘的叫娘,叫婶的叫婶,还掺杂着沈安和沈宁兴奋摇手叫大嫂的身影,热闹得很。
沈烈也不管束,头一天,而且也不是真的练兵,由得他们。
童子军团不真的往县里跑,被县里的城卫盯上可不是好玩的,他们跑到三里村就往回返,打一个来回就得回村子里,另有训练项目了。
倒是沈烈和陈大山,带着队往回跑,再碰上桑萝她们这一行人时,两队童子军就交给了施大郎和卢二郎了,他们二人得跟桑萝这一行人去县里。
秦芳娘稀奇:“这时候去县里是?”
拉粮食得到半下午。
陈大山笑:“买弓弦啊,等回去就该给孩子们做弹弓了。”
这时候的弓弦都是用蚕丝、牛筋、鱼胶等材料反复加工提炼出来的,他们自己还做不成,只能去县里专门的铺子里买。
秦芳娘这才了然。
甘氏便问:“你施大叔把钱给了吗?要是没给看看要多少钱,我这里给。”
这东西不便宜,妇人孩子们用的头绳其实也是这种,但质量要更差许多,就这也不便宜,用来做弓弦的指定更贵一些。
沈烈笑:“都给过了。”
各家按有多少个孩子,都有定数的,昨天就就已经把钱先给过了,甘氏几个忙,还不知道而已。
说着话,他已经很自然的走到了桑萝边上。
桑萝就小声问:“先做弹弓吗?”
沈烈点头,把头微往桑萝身侧偏了偏,小小声回答:“只做一小部分,孩子们轮换着用,余下的先留着,后边择优再另做。”
另做什么,这就不需宣之于口了。
秦芳娘看到小两口凑一块嘀嘀咕咕小声说话的样儿,羡慕了,看看自家儿子,这比阿烈还大两岁啊,是不是该说媳妇了啊。
这破世道。
叫她愣是只敢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