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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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萝又再谢过,许掌柜笑着说了几句让她自在歇息,这才离了雅间。
不多会儿,前番帮着拟契约的账房过来了,手中拿着一大一小两个银锭,送到桑萝旁边的桌上,笑道:“桑娘子,这是我们掌柜让我送来的六两银子,您收好。”
桑萝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回 看到银子,可惜捂不热就得花用出去,不过想到能余下几石粮食,倒是安心许多。
她起身一礼:“有劳先生了。”
账房笑一笑:“那桑娘子宽坐,我就先回柜上了。”
说着揖了揖手,转身出去了。
桑萝看着那一大一小两锭银锭,心中也是感慨。
原本也是因为急用钱,加上朝廷加征税收一事担心后边豆腐的销量,有心想把豆腐的销路拓宽拓宽,加之这许掌柜为人颇为爽快,又正好她早上水晶脯卖得不错,钱袋装不下了,因而白得了许掌柜一个不错的钱袋。
几方面的原因,她送出了几样豆腐菜谱,没想到倒是因此得了许掌柜承了她人情,且回报会来得这样快。
人生之际遇当真是难以预料,早上出门还在想着怎么才能确保在十二天内购齐交租税的粮,这不过一二个时辰的光景,不止交租税的粮马上就凑齐了,她和两个孩子省着一些,吃到明年秋收的粮都够了。
许掌柜预料的能吃到春夏,是以为她家里至少还有一个壮劳力,能吃饱的情况下。
而事实上,这位壮劳力根本不存在,她带着两个小的,如果当真买到了九石粮,交了租税之后这些粮食也足以让她们吃到明年秋收了。
虽然欠下了六两银,十里村任何一个人听到怕都恨不能一昏了事的债务数目,桑萝却觉得还好,相比不知道还会怎么涨的粮价,欠许掌柜这些钱先把粮买了下来倒是好得太多。
这些日子辛苦一些,几门生意同时都做起来,这债应该也不用太久就能还上了。
倒是想到许掌柜提到的北边数个州郡的情况,桑萝的肩膀耷了下来,这大乾朝建国似乎也就几十年吧?就这么能折腾,照现在这样,她怕是不用想着能太太平平苟到寿终正寝了。

第66章 回村
去粮铺的伙计回来得并不算快,桑萝在东福楼足足等了近一个时辰,心焦非常,生怕再有什么变故买不到粮。
许掌柜瞧着时间,怕桑萝着急,特意过来了一趟。
伙计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与许掌柜道:“九石粮都送到了咱们酒楼后门了。”
许掌柜忙请桑萝一起过去。
路上那伙计回话,说粮铺那边现在买粮限量:“要不是咱们过去,佟掌柜那边都不让出九石,个人去买的话最多就是五斗,多的就不卖了,一天出的粮也限量,卖完就下铺门,我去的时候佟掌柜是单给咱开的条子,到后边仓房直接提的,那边人也多,县里有些食铺听到了风声,今儿也都去买粮了,所以才排到了现在。”
桑萝才知自己今天是撞上了什么大运,连声道:“今日真是托了许掌柜的福,不然靠我自己要备齐九石粮,怕是要很费一番周折,且后边未必是这个价格能买到的了。”
估计得请秦芳娘几人帮着排队,但这样一来也耽误了大家的营生。
许掌柜摆手:“举手之劳。”
只是叹气:“这粮价也不知会涨成怎样,今年这年景,大多数人不好过了。”
虽然对酒楼的影响应该不大,但对大多数人而言,从今秋到明年秋粮下来之前,日子恐怕都是煎熬。
“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酒楼后门,粮铺的伙计正在卸车,见正主来了,忙与许掌柜打招呼,许掌柜笑着与人好一通寒喧,闲谈着就把情况顺便也摸了。
因着许掌柜格外客气,那粮铺伙计对着他倒是不瞒,低声道:“粮食倒是有,我们东家早就各州搜罗了,但未必会放出多少来卖。”
待价而沽。
粮商原就是如此,许掌柜也说不得什么,只是谢了那伙计,等到车子都卸了,桑萝看了货给了钱,许掌柜悄悄给来送货的几个伙计每人塞了几个辛苦钱,这才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动作虽隐蔽,桑萝倒都看在了眼里,只是没作声。
许掌柜这样的人,人情世故上有自己的一套,几个钱的打赏,她若非要挤上去自己掏,才显得生分了,把这情承下也就是了。
粮也买好了,许掌柜看看时间点,就要留桑萝在酒楼吃顿便饭,道:“等吃过午饭,我让铺子里的伙计帮着你把粮食送回去。”
桑萝却是拒了,道:“许掌柜美意,原是不该辞,只同村还有几位婶子在县里各处摆摊,原是约好了在东市门口等的,我还得过去与她们说上一声,一会儿再一起过来,午饭便不在这儿用了,倒是要辛苦许掌柜铺子里的伙计今天要跟着我跑一趟。”
“好说好说。”桑萝拒了,许掌柜也不再留,只道:“那这些粮食我就先安排伙计装车,等你过来了,随走随送。桑娘子若是去东市,也代我与您同村那位婶子说一声,明日给我送三十块豆腐,二十块神仙豆腐,价钱就照市价,一早送到后厨,再找账房结账就成,往后的订单明日我再与她商议,今儿我就不往东市再走一趟了。”
桑萝笑着应下,临行前把一张签好字画过押的借据给了许掌柜,道:“今日亏得许掌柜了,道谢的话我就不一再说了,这是同东福楼借了六两银子的借据,还请许掌柜交由账房先生入账,等我把钱还清了,这借据再交还于我。”
许掌柜愣怔,而后想到了雅间写了契约文书还未撤的笔墨纸砚。
他笑着点头,把那借据接下,才目送着桑萝走了。
回到楼里就把借据给了账房,道:“做好账目吧,等这银钱还清了,再把这借据还与桑娘子。”
账房哟了一声,拍拍自己额头:“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原来就在许掌柜让他支钱给桑萝时,账房还是有些迟疑的,到底是六两银子,多问了一句,不怕到时这账收不回来吗?
当时许掌柜就笑,让他放心借,收不回来算他个人的。
到这会儿,桑萝人走了,许掌柜才道:“这桑娘子为人颇讲究,不说咱们有素毛肚和豆腐两样生意的牵扯,只说她今日教给咱们酒楼的几个菜方子,这钱她就是不还,咱们酒楼也是不亏的。”
账房原先写好契约送过银钱就回了前堂,这会儿才知还有送菜方子这一桩,这才了然。
又说桑萝去到东市,很容易就找到了秦芳娘的豆腐摊子,一看那豆腐挑子,面上那一板还剩十一二块,桑萝便问:“今日生意如何?”
秦芳娘摇头:“比昨天要差些,昨天这时候已经快卖完了,看来这县里也受了影响。”
哪能没影响呢,三四千钱,对县里底层的人家,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足够让人肉疼的,这里抛费了,衣食上自然就要紧省一些。
桑萝道:“粮价又涨了,昨天下午县里的粮价就已经提到了八十二文一斗,且限量出售,一人最多只能买五斗,粮铺里一天的定量卖完就关门不售了,所以这八十二文只是个开始,县里今明两天消息应该就会传开,到时粮价应该还会往上涨。”
她正色道:“婶子,您回去还是问一问阿爷和阿奶的意思吧,手上真要赚到银钱,留一些应急,趁着粮价还没涨得太高,看看是不是适当囤一点儿粮食?”
秦芳娘有些懵:“还用囤粮吗?我们紧一紧也能吃到明年秋的。”
桑萝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吧。”
两人都静默,整个东市今儿都格外的静默。
东市这一块因大多是乡下人进城来卖些东西,气氛比之县城主街要凝重得多。
桑萝让秦芳娘先忙,她在东市转转,这一转,发现从前在东市摆摊卖粮的也都不见了。
是啊,这时节除了粮商,谁还有粮能往外卖?
到了午时,秦芳娘手上还有几块豆腐没卖完,桑萝索性去买了两个蒸饼来,两个人一人一个,啃着作了午饭。
一边吃,一边把跟东福楼许掌柜借到银钱买了粮的事,以及东福楼许掌柜那边下豆腐订单的事跟秦芳娘说了。
这样一个好消息,无疑给了一上午生意有明显滑落的秦芳娘一针强心剂。
不过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既然是你揽的生意,怎么是下单下到了我这里?我这不是白占你便宜了。”
一天好几十块呢。
就算神仙豆腐到九月中卖不了了,只一天三十块豆腐,她一天也能多赚十几文钱。
桑萝笑:“不叫您白占这便宜,往后我固定要往东福楼送素毛肚的,到时都由婶子您帮我带过来,每天东福楼要下的订单也由婶子您帮我带回去。”
秦芳娘:“这也不是多大事,倒不用刻意把那生意照顾了我。”
桑萝就道:“不是一天两天,以后或许跟别家也有合作,我每天要做的吃食多,没有时间两头跑的,也得劳动婶子,您安心接着许掌柜这豆腐单子吧。”
秦芳娘这么一听,点了点头:“那行,以后往来县里要带什么东西,你都只管跟我说,不带我自己的,也保管把你的带好了。”
这话说得,给桑萝听笑了。
午时末,冯柳娘和甘氏才先后寻到东市来,一行四人碰了头。
桑萝把粮价上涨的事与几人说了,也说了她跟东福楼借了些银钱买了粮的事,当然,把她给秦芳娘的关于趁着粮价涨得不高的时候适当囤些粮的建议也和甘氏、冯柳娘二人说了。
甘氏道:“我今天挑着担子卖东西的时候看见了,半上午时县里几家粮铺忽然都排起了长队,我过去问了才知道粮食涨价了。”
要不要买粮,甘氏回家也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跟上半年一样紧省着过,撑是能撑到秋天的,花高价买粮存到明年秋后,就是甘氏平时还算果决的人,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万一到那时粮价已经降下来了,这白费的钱就多了。
一路往东福楼去,途经一家粮店,这才午时末,旁边的铺子都还开门营业,那粮店已经上了门板,关门歇业了。
东福楼后门,桑萝早上碰到的那个小少年还是吭哧吭哧刷着碗,远远的一看到桑萝,眼睛就亮了亮,扬声唤道:“桑娘子,你过来啦!我们掌柜的交待下来了,一会儿是我跟我哥押车给你把粮送回去呢。”
“那敢情好,你们都吃过午食了吧?”
少年点头:“吃过了,吃过了。”
桑萝笑道:“那行,那劳你去喊一喊你兄长,我去和许掌柜打声招呼,咱们就走。”
少年应声进去喊他兄长去了,秦芳娘拉住桑萝:“阿烈媳妇,九石粮食我的车堆高一些也能拉得动的,就不用劳动别人了吧?”
大家的担子各自挑,再有一个人帮着在车后推一推就能成的。
桑萝拍拍秦芳娘的手,道:“婶子,咱这车子小些,东西也多,拉着太费劲了,就请许掌柜的人帮帮忙,既然有生意往来,认个门也是好的,以后有个事也找得到。”
秦芳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桑萝这是头一回跟东福楼打交道,就跟人家借了六两银子,可不是得让人家帮着送一送货更合适嘛,好歹认个门,以后找人都有个地儿找。
秦芳娘还真猜着了,虽然许掌柜应该压根没这个心思,但桑萝借了人家这许多钱,能给人吃的定心丸是必要给的。
秦芳娘点头:“也是,我这车子是太小了,装九石粮的话咱们要回去这一路得够呛,不过我帮着拉几袋吧,不然东福楼帮咱送粮的小哥得累够呛。”
桑萝点头:“行,回头我给婶子你推车,一会儿两位小哥出来了,婶子你也与他们说说。”
两人说定,桑萝从后厨进去,与许掌柜道谢辞行,期间还碰到于大厨,于大厨这会儿看到桑萝也是满脸的笑,打着招呼,好不热情。
未时末,十里村外的山道边停了两辆架子车,留了冯柳娘看着车子,甘氏进村去叫自家男人和卢家兄弟来帮忙,桑萝和秦芳娘则合力抬一袋粮,在前边给扛粮包的兄弟俩领路,走山道把粮食往桑萝家里搬。
小少年扛粮包走山道还是有些吃力的,跟着桑萝一边往山里走,一边奇道:“桑娘子,你们村里没有修条能进车的村道吗?”
被他哥回头瞪了一眼。
桑萝笑:“有村道,不过我家也是单独住在山上,也得走一段,最紧要是往这边走不张扬,要方便些。”
她就一个女人带着两孩子住山上,今天带着大批粮食招摇过村的话,当下可能没什么,以后情况若真是不好,村里人一旦饿急了眼,第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她们家。
半点不要低估人在生死面前到底能变得多恐怖。
少年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再问。
在山道上左转右绕,过了几座山,终于看到了盖在半山腰的一处簇新的小院,小院外守着两个孩子,远远看到他们就满脸欢喜的大步奔了过来。
而后冲着桑娘子唤大嫂。
兄弟俩个相视一眼,桑娘子分明没有把头发梳起,竟是已经嫁为人妇了吗?
看着两个孩子好奇又警惕的打量他们二人,兄弟俩也没说什么,只问了问桑萝粮食放哪,照着桑萝的意思扛进了院里,转身就又去扛第二趟去了。
回程的时候,发现迎面来了两个汉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肩上都扛着粮包,兄弟俩看桑萝态度,原是熟识的。
有人帮忙,这些粮食又走了两趟也就搬完了,施二郎和卢家兄弟很快走了,酒楼来帮忙的哥儿俩喝了沈安沈宁送出来的水润了润喉,就也与桑萝告辞。
“天色不早,回去路远,我也就不留你们了,今天实在辛苦两位。”桑萝把人送出小院,摸出一早备好的十六文钱,哥儿俩一人得了八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两位小哥回去也代我向许掌柜再道声谢。”
兄弟俩几番推脱,最后还是当兄长的作主,收下了钱,又让桑萝止步莫送,这才告辞离去。
回去与许掌柜交差事的时候,自然把这赏钱也给许掌柜看了,许掌柜点头:“你们走一趟也辛苦,给你们的你就收着。”
心中却是想,这不知是北边哪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农家拿不出这许多吃食方子,也养不出这等处境下还不忘给帮忙的伙计赏钱的手面。
心里对桑萝倒是更看重几分。

又说桑萝这里,送走了帮忙送粮的兄弟俩,转身就对着院里那近二十袋粮食犯愁。
家里除了一个土陶米缸,没有半点能存粮的家什,怎么放?
总不能就往地面上堆,那放不了多久就得潮了,谷子就得发霉长虫。
放在哪里也是个问题,灶屋虽修得大,但那里见天的就没个闲,不是煮酸枣,就是煮豆浆,再要么煮魔芋,就那热气蒸腾的,就不是能放粮食的地儿。
最后只能是主屋。
原本占了屋子里外各半间的两张床,这下子得给粮食腾地儿,桑萝带着两小只,费劲巴拉的把沈安沈宁睡的那张新床也挪进了屋子靠里的地方,这一下可好,两张床中间只余了一人进出的道儿。
沈安和沈宁还挺欢,觉得比先前那样分开摆还好,离大嫂近了。
桑萝:“……”
行吧,你俩乐呵就行。
把床挪了地儿,半间屋子就空了出来,还得架一个能放粮袋的木架子,避免粮食离地面太近沾染湿气,或是招了虫子。
旧木料里翻了半天,家里也没有合适的木墩子,桑萝自己砍砍竹子砍点细木枝还行,伐树……不用想了。
最后把灶屋里和小方桌配套的四条凳子里的三条给征用了,搭几块还算厚实的木板子,一个能堆粮袋的木架就出来了。
捣腾了这半天,终于能出来搬粮袋,桑萝带着两小的从屋里出来,三个人一起,才抬起一袋粮食,正准备往屋里搬,也是巧,多久没往这边来的沈金,今儿这个时间点凑巧过来了。
歪着脑袋往院门里一瞧,就瞧见了满院子堆的十几二十个粮袋。
沈金:???
沈安懊恼得险些咬了自己舌头,脸都臭了,他忘关院门了。
沈金半点儿没有自己被人嫌弃的自觉,发现桑萝三人看到他了,笑眯眯就喊人:“大堂嫂,沈安,沈宁,要我帮忙不?”
然后颠颠儿跑了进来。
稀奇的看着院里那一大堆的袋子:“这都什么呀,这么多。”
接着就用手指戳了戳那袋子,只一戳,眼睛就亮了:“是粮食呀!哇,沈安,你们家也有这么多粮食!”
凑过来就要帮着桑萝三人一起抬粮食。
力气不大,却格外卖力,要帮忙的心老真诚了。
桑萝:“……”
行吧,她一拖三,带着三个孩子兵,四个人抬一袋粮。
磕磕巴巴把所有粮食全堆了上去,别说几个小的,连桑萝也累瘫了,就在沈安那张新床上齐齐瘫着,排排躺,手指头也不想再动弹一下。
好一会儿,沈安有气力说话了。
“你不是好一阵没来了吗?今天怎么过来了?”
嗯,问沈金的。
沈金:“别提了,我爹小心眼,就我带着弟弟妹妹在你们家吃了席,我爹没被请,不乐意了呗,知道我在你家干过活,就把我拎地里干活去了,接着是晒谷子,给我丢晒场上守稻子赶鸟,今天谷子全入仓了我才出得来。”
事实上还揍了他一顿,没面子,不说,就气呼呼哼了一声。
沈安心说那你来得可真巧,我大嫂特意避了人走山道搬上来的粮食,还没藏好,叫你撞个正着。
瞧,现在还能在他床上躺着了。
沈安都不想说话了。
沈金还挺乐呵,拍拍手底下的床,在原地小幅度滚一滚:“沈安,你这床真舒服,席子还是新的,带一股子草香味,不像我家的,被甜丫祸祸得都臭的了。”
正吐槽着家里的床,忽然想到什么,哎呀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差点给忘了正事,瞧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宝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猪油渣:“你们看看,我家也熬猪油了,给,我不白吃你们的,我的也分给你俩吃!”
说完觉察不对,忙道:“大堂嫂也有。”
桑萝被他那骄傲的小语气逗得,侧身支着头看了看,一只不知道是晒得黑还是脏得黑的小爪子里抓着六七块油渣。
她笑:“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黑乎乎就黑乎乎吧,小兄妹俩也别嫌了,沈金这娃多不容易能从自己嘴里省下两口吃食啊。
沈金听说桑萝不吃,那小表情,都不知道是有点失落大嫂不吃他东西,还是有点庆幸自个儿能省下一块来。
特别纠结。
沈安和沈宁一听油渣,噌一下也坐起来了。
沈金居然能省出油渣来给他们吃?
兄妹俩都不敢信。
直到看到那只小黑爪子,真的抓着一小把油渣。
手是真黑了点,但那油渣看着也是真香。
沈安和沈宁现在虽说没有特别缺嘴,但油渣和肉也不常吃到的,尤其是请了进屋酒那一顿,把家里的钱几乎都掏空了,后边这些日子其实都挺紧省的。
这会儿被油渣的香味一勾馋,兄妹俩个都咽了咽口水。
沈金高兴了,眼睛都弯了,还特别特别骄傲,可不是只有他蹭沈安沈宁的吃食了,他也是有吃食能分出来的人:“咱们来分着吃,我自己也才吃过两块。”
就七块油渣,沈安那脑子一过就知道该是一人两块,多出一块。
沈金不成,他非得一块一块来,“你一块,我一块,阿宁一块,你一块,我一块,阿宁一块,你一块……????不对,为什么你有三块!!!”
桑萝在一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小安你没事的时候教教他算数。”
沈安:“……”
“大哥从前有一起教,他不爱学。”
沈金:“吃油渣,学什么算数呀。”
又眼巴巴看着沈安手里那第三块油渣:“这是我的油渣,我给你和阿宁一人两块,我自己吃三块行不行?我的东西我多吃一点是应该的,对吧。”
蠢蠢欲动想把自己亲手塞进沈安手里的那一块油渣给捏回来。
沈安看他那样,觉得他能让出四块来都很出人意料了,主动把沈金盯着的那一块捏着塞回给了他:“行的,本来就是你的,你想给几块就是几块,吃吧。”
三个人坐在床上嚼油渣嚼得满口香,桑萝就瞧着沈金咔嚓咔嚓是吃得最快的,三块一吃完,手上的油就准备照衣服上一抹,被桑萝喝道:“打住,油别往衣裳上抹,也不许抹我床上席子上,都下床去吧,到外边洗手去。”
沈金的动作僵住,然后有些尴尬,老老实实挪下床来,趿着鞋子等着沈安和沈宁一道下来了,三个一起往外跑。
才到院门,碰上了寻过来的陈二山。
“二山哥,你怎么来了?”
“我爷让我来找你大嫂,你大嫂在吗?”
桑萝听着声音出来:“陈阿爷找我?”
陈二山看到她,忙就唤人,而后道:“是,我阿爷想问一下粮价的事,让我来问问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过去一趟,不过阿爷说是不急,让嫂子你先紧着正经事忙,等有空了再过去就成。”
陈家人都知道桑萝那神仙豆腐是得进山找原料的。
“那行,你跟你爷爷说说,我吃过晚食后过去。”桑萝也确实准备出门了,天再晚些她就不敢往深点的地方走了,而外围能用的神仙树叶片已经越来越少了,近来她已经不让小兄妹俩摘叶子,而是自己进山找了。
陈二山应了,跟桑萝几人打了声招呼,就下山归家去了。
桑萝收拾收拾带着两个背篓进山,准备一背篓捡酸枣,一背篓摘树叶。
交待一声,留了沈安沈宁两个看家,走出一小段了,听沈安跟沈金道:“我家有粮食的事你不许往外说,跟谁说都不行。”
沈金:“干啥不能说?我家也有粮食。”
“让你不说就不说,你要往外说了,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半点吃食了。”
“行吧,不说就不说,大家都有粮,这有什么好说的嘛,保管跟谁也不说。”他叨叨咕咕,叨完了后又道:“我也得回家去了,昨天开始我爹娘脸都可黑,答应给我吃的油渣都不肯多给了,不然我今天还能给你们带更多点儿,我走了啊,回去晚了又要挨骂。”
说要走了,又期期艾艾:“我有吃的都记着你们,你们有吃的也给我留点儿啊。”
桑萝听得眉眼弯了弯,又叹,熊孩子是真不知愁啊,有口吃的就能乐呵。
傍晚吃过晚食,桑萝依约往陈家去。
陈家堂屋里却不止陈家人在,施二郎两口子和甘氏也在,卢老汉和卢老太太也到了,还有一个不算熟悉的,周村正。
见桑萝过来,一群原本闷头叹气的人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阿烈媳妇来了!”
桑萝唤了一圈的人,在陈老太太给她搬的凳子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稳,陈老汉就问道:“芳娘回来说你建议我们买点儿粮?这具体是怎么说的她也说不清楚,这才几家人凑到一处,把你请来再问问。”
桑萝早在来之前就大致猜到老爷子请她过来的原因了,这会儿也不瞒,把县里粮铺的情况,以及从许掌柜那处得来的消息与众人都说了说。
听到瘟疫和易子而食,在场所有人脸上都变了色,尤其是旱灾那年逃难过来的陈家人,更是心有余悸。
“这消息是真的?”陈老汉、陈婆子同时问道。
桑萝还没答,一直没说话的周村正出了声:“如果是东福楼的掌柜给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东福楼的东家并不只在咱们祁阳县开着酒楼,邻近几个州县都有东福楼分号,像许掌柜这样的心腹,对外面的消息要比我们容易知道得多。”
众人心都沉了沉,陈老汉道:“那这高价粮,咱真的囤?”
他说着这话,望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桑萝和周村正身上。
这两个,一个出身良好,一身本事,带着他们几家都赚了钱;一个做了好些年的村正,见识多。
桑萝看大家都看她和周村正,而周村正也看她,想了想便道:“有田婶先前的顾虑也没错,明年秋收新粮出来,粮价大幅回落的可能也是有的,但就我自己而言,我后边有钱还会再买盐和粮囤着,买亏了我也认,图个心安。”
图个心安。
大家的心思都因这句话动了动。
一众人又看周村正。
周村正一咬牙:“我也买!你们的话,自己考量一下,我觉着阿烈媳妇这话是对的,图个心安,真要摊着事了,留着钱买得到粮吗?”
是的,真摊着事了,有钱就能买得着粮吗?
施家和卢家或许感触不深,但逃过难的陈家人简直太能认同了。
陈老汉和陈婆子对视一眼:“买,我们也买!”
亏了就亏了,钱哪有能救命的粮重要。

第68章 大哥大嫂的名字
有三家人要买,施家和卢家原本因为高粮价摇摆的心,渐渐也往囤粮给自己一家人买一道保障上靠了。
两家人各自低声一商议,最后都拍了板,他们也买一些。
买得多或许舍不得,当然,也没那许多钱,但不跟着买一点心里实在不安。
周村正见这几家竟是这样一致,心下也高兴,点头道:“那我先各家把粮价上涨的事通知一下,也作一下囤粮提醒,看看还有没有别家要买,稍晚点要买的连夜跟我去一趟周里正家,把过所办一下,县里要批下来还要点时间,这之前你们先往三里村的粮铺看一看吧。”
陈、施、卢三家各有一个妇人是办了过所的,但卖豆腐的营生耽误不得,所以排队买粮这事还真就只能各家男人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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