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by随云溪
随云溪  发于:202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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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兴庄的半大孩子们,是于有荣焉的兴奋与激动。
王茂林看着这原本属于他王家的大兴庄,在他手中只是个产粮的农庄,而今通往庄子的路口高高立着的御赐牌坊,与一旁的许掌柜道:“惠泽万民啊,大兴庄的运势要起了。”
而左右官道,左侧是‘下县下乡’刚回来的曾刺史夫妇,右侧是一辆刚到的马车,马车帘被人从里掀开,探出头来的正是从会稽回来的李瑀和岑内侍。四人在路的两侧几乎是同时抬眼看那牌坊。
李瑀:“这沈家有读书人吧?”
岑内侍道:“可不是,兄弟二人都穿的州学的学子服,但凡能考过州学考进京,这沈家就起来了。”
圣眷哪。
曾三郎也抬着头看那牌坊,想到今日刚做成的那东西,眼里带了笑:“惠泽万民,一点不错。”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并不上前与桑萝打招呼,左右官道上两方人马齐往歙州城方向去,在正中入城的路口上碰见了,曾三郎眉一挑,特上前去打了招呼。
回到了刺史府,方便说话了,曾三郎才问道:“李大人,这趟差事如何 ?”
提起差事,李瑀脸色实称不得好看,摆手只道惭愧,旁的一句不表。
得,这是圣上绝对不接受的条件了。
曾三郎一笑,道:“李大人也莫愁,或许回京便是柳暗花明。”
李瑀眉头一跳:“怎么说?”
曾三郎却也不说,只拱拱手,说他也有事要进京一趟,“李大人,我即刻就走,你与岑侍卫要同行吗?”
多少年的老搭档了,李瑀直觉曾子骞这不是随口一邀,大兴庄不大兴庄的也不细看了:“回!”

钦差回朝自是先行面圣,曾子骞这个回京奏事的刺史先在偏殿候着。
李瑀进了御书房不久,曾子骞在外听得呯一声重响,天子盛怒之声随之传出:“骆氏匹夫!他怎么不让朕直接许他一个司徒做做?”
御书房内侍候的内侍跪了一地,御书房外和偏殿里的内侍们也一个个低垂着头,噤若寒蝉。曾子骞一听和造纸有关,先时因着天子之怒下意识提起的心又落回了原处,垂眸坐着,叫人瞧不出神色来。
御书房里李瑀已是跪下:“是臣无能。”
皇帝坐回龙椅上,手支着额闭眼深呼吸几次,这才与李瑀道:“与你不相干,本是骆氏贪得无厌。”
想让族中子弟尽可能恢复在前朝时的任职,呵,他怎么不说把大齐再改回去姓大乾呢!
李瑀好几息没敢说话,等得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若不然臣再往眉山走一趟?骆氏和窦氏虽为姻亲,却未必就是铁板一块。”
皇帝揉揉眉心,却没有马上应下,而是问道:“方才你说三郎随你们一起进京了?”
这一声三郎,是私底下颇亲近的称呼了。李瑀点头,道:“是,子骞正在偏殿候着圣上您传召。”
皇帝颔首,道:“奔波日久,你也辛苦了,眉山之行再议,你先回府歇一歇吧,让三郎进来。”
李瑀就知皇帝一时不愿再谈纸的事了,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待到了偏殿,与曾子骞说圣上召见,又使了个小心回话的神色,看曾子骞抱拳谢过,往御书房去了,这才转身出宫。
曾子骞进得御书房时,内侍已经把里边收拾得齐齐整整了,他利索上去行了礼,皇帝心情不佳,然看到曾子骞,想到歙州献犁,面上还是带了几分笑意:“快起来吧,三郎何事进京?”
曾子骞并未急着起身,道:“臣有事要面奏圣上。”
皇帝眉头微动,看了一旁的岑内侍一眼,岑内侍微一躬身,侧身朝众内侍摆了摆手,御书房内侍候的人便鱼贯退下,便是外围也被清了一圈,岑内侍亲自在外边守着。
“三郎要奏何事?说吧。”
曾子骞却是没说,从袖中取出一本密折来,为确保事不外泄,他连密折都是到了临进京前的最后一个驿站,早晨天未亮点了油灯才写的,自出驿站入京到进宫,一刻也未离过身。
此时向前几步,将密折双手奉给皇帝,这般谨慎,皇帝一脸莫名,看曾子骞一眼,待接过那折子展开,一目数行看过去,瞳孔一缩,旋即就是大喜,甚至没顾得上再多看曾子骞一眼,快速的将整本密折皆看完,这才两眼放光看向曾子骞:“折中所言当真?”
曾子骞面上带了笑:“臣岂敢戏君。”
说着又从怀里取出用油纸仔细封好了的一个纸封呈了上去,皇帝这一回接得极快,拆开后取出里边的纸展开,三张图纸他一一细看,看到后边就大笑了起来:“好!好!好!”
一连三声赞好!
守在外边的岑内侍耳朵都动了动,眼也微抬,不知曾三郎这是给皇帝奏报了什么,能让刚还龙颜大怒的皇帝转瞬就开了怀,不过在皇帝身边侍候几年,他很识得分寸,很快就又垂了眸,似老僧入定,并不瞎看,全当个聋子。
御书房内,皇帝还在反复看那三张图纸和几张纸样,照曾子骞的说法,画着造纸流程图和写着原理的那两张纸便是桑氏所造之纸,另几张纸样是曾子骞依桑氏指点缩短水浸时间分别浸料三天、五天、七天做出来纸样。
他当真是心情大好,取了刚才放下的密折又看了一回。
曾子骞佩服桑萝连造纸这样的方子都肯献于朝廷,密折之中自然是极尽美誉,包括桑氏如何发现朝廷缺纸,又如何找到范氏打探,最终如何紧急造纸,不顾以身涉险,找到范氏请他夫妇二人代为将造纸术密献于朝廷,便连桑萝献造纸术于朝廷后范氏问及她想要什么赏赐的回答都一一写于密折之上,言辞之间溢美推崇跃然纸上,到最后甚至直白到说大齐有这样的子民那是大齐之福、陛下之福、百姓之福了。
看得皇帝眉眼唇颊都舒展开了,有心跟着赞几句,还要顾及曾子骞在密折里提及的务必护好桑氏,莫叫事泄,结结实实又给压了回去,只朗声笑了出来,道:“好,你这折子朕准了。”
所谓准了,准的自然是桑萝希望纸价能比之从前更低一些,叫百姓也能用得起纸。
曾子骞谢恩,上前请皇帝将密折给他,道了一句臣造次,转身就掀开了御案上的灯罩,将那本皇帝看了两遍的密折直接点了,烧得一字不剩,这才将手中余纸投进了铜盆。
又要了皇帝手中的图纸,借御书房笔墨纸砚,直接跪坐在下边一个案几旁,将桑萝画的三张图纸依样复刻。
皇帝全程就站在一旁,等三张纸都依样抄下来后,曾子骞请皇帝过目,两相比对,并无不妥,才把桑萝画的那三张图纸也烧了个干净,当真是半丝痕迹也不留。
皇帝捧着那几张方子爱若至宝,等确定笔墨干了,把造纸方在暗格里锁了,唯一张水碓图纸留了下来,笑与曾子骞道:“你祖父进京了,李瑀都与你说了吧?”
曾子骞笑着点头,道:“是,臣一会儿离宫就准备归家探一探祖父。”
皇帝笑着摆手:“你跟着朕在外边戎马数年,后又接管歙州,难得归家,朕也不耽误你们祖孙团聚,且先家去,明日来上个早朝,你献水碓有功,朕明日有赏。”
曾子骞告退,一路往外,小太监们都悄悄打量,岑内侍有个小徒弟,低声问了一句圣上心情怎么一下子就好了,岑内侍看他一眼,敲打了两句,转头进御书房侍候去了。
岑内侍是个有眼色的,看皇帝心情好了,他也敢多说话了,一边给皇帝换上了一盏热茶,一边笑道:“还得是曾大人,圣上您这笑容都多了,您不知道,这一趟您让奴婢跟着李大人一路往南行,一路看过去,还当属歙州治下恢复得最快,您是没亲眼见着,亲眼见着了呀心情还要再好十分。”
一句话挑起了皇帝兴致,“哦?说说看。”
能在皇帝身边侍候,甚至能让皇帝指派跟着钦差出去代他看一看外边情况,自是会说话,把一路见闻,各方对比绘声绘色说与皇帝听了,听得歙州百姓生活秩序几乎已经快恢复正常,开荒种地,村子里牛羊鸡鸭甚至连养猪的都有,皇帝还真愣了愣。
“怎么办到的?”
后悔放曾三郎离宫去了。
岑内侍笑着把范妃娘的事迹说了,听得皇帝直赞曾三郎得一贤妻。
岑内侍话锋一转,笑道:“歙州百姓过得这样好可不全是曾刺史夫人的功劳,奴婢此番跟着李大人往大兴庄去,圣上您猜猜,做出那曲辕犁的桑氏年岁几何?”
皇帝眉头一动,他对桑萝其人正是最好奇的时候,听这说着范氏呢,话锋一转到桑萝身上了,便看了岑内侍一眼,当真想了想:“对农事这样了解,照理来说总有四五旬?不过你特意让我猜,想必不是了,总不能是个年轻娘子,又或是年过□□旬的老妪了吧?”
岑内侍笑着就赞陛下英明,“您可是说着了,奴婢瞧着怕是还不到二十,李大人当时都愣了愣。”
“不到二十?”皇帝诧异抬眼。
“可不是,总不过就是十八九岁吧,倒没想着对农事这样了解,不止于此,这位桑娘子在歙州声名那是极好,比之曾刺史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歙州见闻关于桑氏的部分说了,道:“当地乡民口中称这位桑娘子女菩萨,困居山中那几年她教山民们用随处可得的一种树叶做神仙豆腐,又教山民识得薯蓣,大量种植薯蓣,给当地一种有毒的野芋去毒做成能入口裹腹的食物,也算是活人无数了。”
又把大兴庄青壮如何了得,如何护得一方山民平安,如何知道朝廷政策后从深山往外带人也活灵活现说了一通,皇帝听得是饶有兴致。
“对了,这桑娘子的夫君与小叔子还考上州学了,奴婢那日往大兴庄去,看那兄弟二人身上穿的是咱们大齐统一的州学学子服。”
皇帝了然了,难怪那桑氏会琢磨着造纸。
他眯了眯眼,唇角都不觉扬了扬,桑氏年不过双十,家里有读书人,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比之刚得的造纸方子都叫这位大齐天子心热。
他指尖在御案上轻点,平民出身,底子只怕谈不上多好,要入京的话怕是得三年吧?啧,皇帝想着那桑氏又是改犁又是造纸的,都觉得三年太慢了。
不过他也清楚,头一两批往京里来的学子只怕是最难出头的,也最容易被世家针对,也罢,三年便三年吧。万幸桑氏本性良善,关心民生,又足够信任曾三郎夫妇,似这两次的曲辕犁、纸和水碓,哪一样也没有耽误往朝中送来。
皇帝想到这里眼里又带了笑,心情极好。
骆氏、窦氏,想慢慢拖就拖着吧,他乐得看好戏,只想想骆家那老匹夫知道朝廷自己办了造纸坊时会是什么反应,这一阵子受的憋屈气就一瞬全散了个干净。
翌日早朝,歙州刺史曾子骞献水碓得了皇帝的赏,虽只是钱帛,且算不得丰厚,然其妻范氏在歙州的事迹却被今上在朝中大为表彰,更是给了三品淑人的诰封。
三品淑人!
别说如今大齐才刚一统,大多官员都还顾不上给家中妻子母亲请封诰命,有请封的,要批下来也要时间,只说三品,朝中如今才多少个三品官员?
曾老太爷任国子监祭酒不过从三品,曾子骞正四品下的品级,范氏却被封了三品的淑人,这诰命等阶是比曾家老太太都高了。
今日之后,大齐各位高官后宅怕是不知有多少女眷要效仿范氏了,官员们捧着朝笏,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心里不赞一声皇帝这一招高明呢。
底子薄的心疼家里家当的同时还得想想怎么把事情办漂亮,底蕴厚的则无甚所谓,都清楚眼下再跟在范氏后头也博不得什么好彩了,但世家女眷嘛,这一点是不能输人的,世家倒也不缺这些,权当给皇帝募钱募粮了,这几年也没少干,只不过从前东西是进了皇帝手中,眼下直接给百姓,自家还能养一养声望,也不亏。
真正叫各世家关注的是曾氏和范氏,尤其是范氏,教养的好女儿,族中再有子弟要娶妻,当先考虑范氏女了。
曾子骞回京,献水碓和范氏受封赏吸引了前朝所有的目光,便是曾老爷子都没想过旁的。
朝廷兴办造纸坊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了,没人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造纸方子,皇帝有一阵让宫中内侍翻了不少宫中藏书,有人怀疑造纸方子会不会是这里边找到的。
当然,也都只是猜测,对科举有点小心思的世家有些遗憾,不过也只是遗憾,别看皇帝温和,慈不掌兵,真温和也不能灭了几十路枭雄打下大齐这一片江山来。
皇帝触碰到他们利益时他们可以不支持,可以阳奉阴违,但在大多世家都还算支持皇帝的时候,谁也不敢犯蠢去做那出头的椽子,挑衅皇权,毕竟他们眼下也都是新朝的即得利益者,又不是骆氏和窦氏那等处境。
说起来,唯一傻眼的恐怕也就是一直以来掌着造纸术且还用这个卡着皇帝谈条件的骆氏和窦氏了。不过,谁在乎?
满朝文武,要说真正猜到那造纸方子或许跟曾三郎有关的也就李瑀了,因为他提的眉州之行,皇帝在那之后是再也没提起过,时间上太巧合了。
李瑀失笑,好一个曾子骞!
不过他打心里还得要夸一句这事干得漂亮,出他和圣上被骆家和窦家憋的那一口气不说,圣上的办学和科举都能继续推行,造纸的利润更是可以稍微充盈充盈国库了,李瑀是整个人都松了三分。

第248章 乔迁
骆氏和窦氏确实吓瘫了,面如死灰那都是年轻子弟的反应,骆家当家的老太爷那是愣住半晌,嘴唇动了动,一句骆氏完了都吐不出口,嘴一张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人往后一仰,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兵荒马乱自不消说。
朝廷的动向也好,骆氏和窦氏的反应也好,这一切桑萝都无从得知,五月底,沈家占地近三亩的大宅在附近许多乡民都来帮工的情况下历时三个月落成了,因为有圣旨碑文,宅子外边还由官府代为修了碑文亭,既然有亭台自然也留了一些宅前的空地出来,也占了些面积,因而总占地面积三亩出头。
大齐一亩约五百多个平方,也就是说,包括宅子外边的亭台和空地,沈家建的这宅子总占地面积一千六七百平方左右,当然,住的地方其实不夸张,就是主屋和东西两厢,主要还是几个院子占地,尤其是后院和后院的一排房舍。
外人不知道沈家人丁不算多,为什么建这么大的宅子,大兴庄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桑萝会做的东西不少,这是为往后的生意做准备,尤其听闻桑萝在城里连铺子都买好一间了。
不过桑萝到底还是低估了盖青砖瓦房的造价,哪怕地不要钱,人工也不要钱,宅子除了用青砖和瓦片这样的好材料,建得也特别质朴,院子里甚至直接就是土院儿,但只这样,光材料钱就远远超出桑萝最初的预计了。
砖石不便宜,加之这时空没有水泥,盖砖瓦房得靠糯米汁和蛋清制成的粘合剂粘合在一起,这价钱就低不了,自家积蓄二十多两,加之皇帝赏赐的,买铺子花去一百二十两,余下的一百两出头,桑萝满以为建宅子加买简单要用的家具八十两够了,还能余个二十多两在手中的,结果只把宅子建好,买砖石材料加上给来帮工的乡民们供饭食就足足花了九十两。
这还是桑萝声名极好,卖砖石的掌柜一听是大兴庄献曲辕犁得了圣上下诏嘉奖的那位桑娘子家建宅子买砖石,价钱便宜不少,要不然一百两都打不住。
不过她倒也不紧张,从四月起紫云英就能采收,赵家兄弟也勤快,之前那四十多亩山地上和果树套种种满了菜和黄豆,不少蔬菜也都能采收,除了供帮工的饭食,多出的部分沈宁和沈金甚至秦芳娘她们没少往东市跑,就卖个早市,各卖各家的,每天也六七十文的进项,所以等宅子建好了,桑萝手里还捏有十七两银子。
她看得开得很,十七两嘛,一家就四口人,到时先可着要用的家具买一点就行了,还能有余,宅子建好了,她也有功夫去折腾铺子,哪里愁钱?
桑萝却没想着家具压根就没花着她的钱,她这里才准备等过几日沈烈和沈安休旬假时一家人一起往城里的家具铺子选家具去,范妃娘已经着人把家具送到了。
为了避嫌,自桑萝暗里把方子递给范妃娘后,两人私下里都没再碰过面,不过范妃娘因为自掏腰包建设歙州一事被封了三品淑人在歙州官场和大家族中不是秘密,这样的事不可能是曾子骞自己往皇帝那里邀功,也就只有那趟钦差往歙州来给大兴庄桑氏传旨有可能听闻而回禀给了皇帝,加上献犁,桑氏是得表彰,也没少给曾刺史的政绩添光加彩,所以沈家建了新宅,范妃娘会送上一份重礼在各家看来是非常正常的事。
因为不止范妃娘,似王家、禇家礼物也都备好了礼,只等乔迁之日就会送过去。
所以范妃娘这分寸把握得半点没毛病。
可桑萝听闻范妃娘说送乔迁之礼来的,看到那长长一队抬着家具的人手还是傻了眼:“怎送这许多?”
范妃娘道:“哪里多?我算着你家人数,只给你备了主屋和东西两厢的家具。”
桑萝还不及推辞呢,被范妃娘按住了手,低声道:“可别推,那水碓圣上可是给了赏的,可叫我花出一点吧,要不是怕太打眼,我高低得给你弄点黄杨木的。”
引得桑萝轻笑出了声,不过倒也没再推拒了,谢了范妃娘。
倒是这时的桑萝肚子已经显了怀,范妃娘近三个月没见她,再一见颇有些惊讶:“你有孕了?这得有四五个月的身子了吧?”
桑萝笑:“正月里号出的喜脉,应该快满六个月了,我没怎么长胖,这肚子也不显得大。”
要不是肚子里这孩子近来好动,劲儿还不小,沈烈都担心是不是因为家里建房子她太劳心了,只五月里就炖了三只鸡给她进补,平日里煮羊奶也没少喝。
范妃娘看桑萝有孕了还挺高兴,她跟桑萝投契,又一起办了一桩那样大的事,哪怕避嫌不见面,内心里是极亲近的,她自己也有孩子,只是没能带在身边而已,这会儿两眼都发亮,还传授经验:“不胖好,生的时候轻省,恢复得也快,可别以为怀孕了就得猛补,其实差不多就行了,孕后期要是太胖还得注意克制些,不然是自己吃苦头,我身边有个嬷嬷擅这些,等临产那两个月我让她往你这边多走走。”
“会接生吗?”桑萝下意识就问,在古代可没有医生给接生,桑萝也不是不紧张的。
范妃娘眼里带了笑:“会,我生我家珩儿时就是她接生的,你要是信得过,临产那段时间我让她住你这边来。”
“这真是再好没有的,怎会信不过?”桑萝这真是比什么都高兴了,握了范妃娘的手道:“不瞒你说,我有些紧张的。”
范妃娘也大概知道桑氏一族怕是没剩什么人下来,确切的说,恐怕还活着的就只剩桑萝一个了,心下也是怜惜她身边连个娘家人都没有,拍拍桑萝的手:“安心,是我家里的老嬷嬷,我娘特意给我做了陪房带着的。”
两人说了几句,也就不站在门边了,桑萝这双身子的人,怕搬动家具的人走动间再磕碰到,看了看哪一套放主屋,又由沈宁选哪一套放东厢和西厢,领着匠人进去搬家具安装的事就都交给了沈宁,她自己则和范妃娘在外边亭子里坐下暂歇。
环视大兴庄,好几处都能看到成片的花田,范妃娘来时就好奇了,她不识得紫云英,但仿佛乡间地头看到过类似的花,像是地里的野草?这会儿正好问桑萝。
“紫云英花田。”把用处跟范妃娘说了,道:“一方面是经济,一方面是陛下后边赐的这百亩良田有七十多亩耕种后都赶不上农时了,种这紫云英却是正合适,我那铺子开时也不缺蜂蜜卖了。”
事实上不只桑萝种紫云英,大兴庄因为陈大山领着几家的好手往山里跑,各家得的山地都不少,桑萝有孕,建这宅子全赖庄子里各家帮忙,几十号帮工每日的饭食都是庄子里各家的老人和妇人三四人一组轮番着在这边帮手的,几年的相互扶持,这养蜂的法子桑萝也就没瞒着庄里几家要好的人家,所以家家都划算着种了不少,也就有了范妃娘一进大兴庄看到的场景。
听桑萝说种地养殖的经济也是很有意思的,不过范妃娘有分寸,这种发家的方子她不会去探听,更不会琢磨着让桑萝往外传授,只笑着说桑萝:“你这性子,这大兴庄有你领着,整个庄子都发家也是迟早的事。”
范妃娘送的家具多,但架不住带的人也多,加之桑萝几人是住在最早建好的南屋里,主屋和东西厢本就是空着的,铺排摆设起来也快,呼啦啦一刻多钟就都齐活了。
桑萝告知六月初十乔迁会摆流水席,范妃娘想了想摇头拒了:“我来了别人该吃不自在了,那天就不过来了。”
让桑萝平日里少操劳,多注意休息,范妃娘也没多留,就领着人回去了。
她这里一走,庄子里其他人才敢围过来瞧热闹,把主屋和东西厢转一圈,羡慕就不用说了。
魏令贞识货,回家与自家婆婆说起这事,道:“刺史夫人今日送的那些个家具,怕是比阿萝盖那宅子花的钱还多些。”
许老太太倒不觉得奇怪,道:“这还能比那一匣子的《尚书注疏》珍贵?那是世家只教授族中子弟不外传的东西,要我说,咱们家,咱大兴庄这几户人家的运道是真没得说,就是云峥也受益无穷。”
当天下午陈大山一帮人回来,同来的还有个年三十许的汉子,桑萝和周葛坐在一处给肚里的孩子做衣裳,就听刚回来的陈大山说施二郎媳妇的娘家人找着了。
“那是真能藏,一族人住在一个老大的山洞里,虽不及云谷隐秘,却也是一片深山坳里,寻常还真不会有人下到那里边去。”
他身上脏,也不走近周葛和桑萝呆的那一处,只打了水清洗,一边说道:“我们之后就不往山里去了,能找的找得差不多,歙州城外现在人口不少了,要是还有没出来的,自己摸出来看到外边的情况也不用人劝,自己就出来了,所以说,给衙门的活就干到今儿为止了。”
“是差不多行了,一天天在山里跑哪里吃得好睡得好。”周葛没觉得没钱赚了失落,还挺高兴的,一家赚得了三十多两银,得了近百亩的山地二十年使用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桑萝也在一边笑,道:“放心,也不闲着,歇两个月,回头把院子围一围,那之后且有得你们忙的。”
陈大山夫妻俩眼睛就亮了,知道桑萝说的是两家合伙开铺子的事,陈大山问桑萝:“薯蓣不是还得入冬?”
桑萝笑:“还有别的,不耽误。”
六月初十沈家乔迁,提前两日沈烈和沈安就开始一家家去请人了,除了禇其昌和州学里一众同窗这样早早打过招呼说要来道贺的,其余请的全是这三个月里来帮忙盖过房子的乡邻。
桑萝和沈宁也没闲着,割了蔺草晒了几日,庄子里会编席的妇人一起凑到沈家来帮忙,编了三张新席。绵眼下还没处买去,请了周村正媳妇一起帮忙,把家里的旧被子翻出来把里边的绵花重新弹得松软了絮了几床垫被,换上了簇新的被里被面铺陈好。
初十一早就杀鸡宰兔子,沈烈和陈大山一帮人一大早还进了趟山弄到了两头野猪,摆了十六桌的流水席,谢乡亲们这几个月来帮忙盖房。
这一天肉和菜是真的管够,且让乡亲们举家都来。
三个月,周边的乡邻每家少说一两个人来帮工,最少的都帮了足有十多天,邻里间帮着建房子,那是一文工钱没给过的,这一天可不就得尽全力招待。
王茂林让和沈烈同窗的六弟来贺,后边管家领着家仆挑了几担的礼,有细布绸缎,也有眼下买都没处买去的丝绵,禇其昌也到了,领着个小厮,挑的也是随的是十两的红封,州学里平日和沈烈还算相熟的今日也都到了,和先奔着去坐席的乡亲不同,这一伙人直奔着那凉亭中的圣旨碑文去的,十几个读书人,和负责接待他们的魏清和、王云峥、沈安几个在亭中足逗留了一刻多钟,这才往主屋厅堂去坐席。
要不是圣旨和圣上墨宝是单独供着的,甚至想再去看一看圣上墨宝,沾一沾那龙气。
当然,有没见过的桑萝的,其实还挺想见一见沈烈这位娘子是何等人物的,不过这个却是白想了,桑萝如今双身子,家里今天进进出出的人实是太多了,不乏带着孩子来吃席的,她哪敢出来,听陈婆子的,老老实实在房里呆着呢。
等席间开始上菜,先时还好,里头这两桌人里以沈烈同窗居多,第一年能考进州学的,少有家境贫寒的,最差的从前在歙州城里也是富户,阶层上虽不够,银钱衣食上却还算丰足的,因而鸡肉、鱼肉、野猪肉什么的,眼下歙州秩序渐渐恢复,也不那么打眼了,又有干吃兔上来,这是沈宁和桑萝一早亲自做的,色香味不必说,博一桌好彩,至此也还算正常。
直到席上上了好几样他们不认得的菜,其中一样是豆腐。
不,这些人不知道这东西叫豆腐,在知情人眼里,这叫黎祈。
禇其昌:哦豁!
他垂眸极快的想了一圈,他那次上沈家做客,跟没跟沈烈说这黎祁在歙州地界是郑家独有的,是郑家每每待客喜欢拿出来的彰显身份的门面来着?
好似?没说?

第249章 靠山
禇其昌打量里边这两桌宾客神色,寻常小富出身的只是好奇没见过这东西,但王六爷、几个林家子弟,还有一两个虽不算大族,但家中颇有资财的显然都认出来了。
禇其昌观王六面上也带出了几分诧异,有些好奇,和大兴庄接触得多了,许掌柜是王茂林手下原祁阳县东福楼分号的掌柜他是知道的,包括眼下歙州东福楼眼下也装潢一新了,似乎是还在找厨子,眼看着也要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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