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少女听见男人用很沉的声音问她:“你可以吗?”
乌丸春苏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
这一刻,她仿佛喘不过气。
明明没有被堵住嘴,但却感觉胸腔里的氧气也变得稀薄了起来。
未知带来的恐惧感让她想要退缩。
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乌丸春苏慢慢抬起头,好像是做了某个很艰难的决定,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攀上男人的胳膊和肩膀,慢慢地靠近他。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变得急促,血液纷纷上涌,手指关节泛着脱力般的白色,女孩几乎全身都在抖,紧张又笨拙的样子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鹌鹑。
“我、我可以……啊!”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着手腕拽了过去。
娇软的身体撞进男人的怀里,她感受到自己的后脊被轻轻地拍着,就像被大人安抚着的人类幼崽。
耳边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在发抖呢,春苏。”
乌丸春苏靠在他的怀里,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透君,这是我仅剩的筹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认命般的委屈。
“我想联系到科研组里的同事,我很担心他们在会议之前搞不定剩下的实验。”
“千代田的那个会议我也好想去参加,但是现在我被关在公安医院里,寸步难行。”
“对透君来说,把我关在这里,就像给玫瑰花换个花盆,给马自达换个停车位,或者说是……给哈罗换个新的狗窝。”
“但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世界崩塌一样的变化。”
“我完全脱离了组织,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只有透君了,但透君一直面对我的那个身份也是假的。”
乌丸春苏越说越感觉很无力,她甚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发抖害怕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透君想要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种趋近绝望的口吻,比她之前生气的模样更令人心疼。
脱离了组织里的人际网,她和降谷零不再拥有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
这让乌丸春苏发现,原来在面对这个男人时,自己是那样无力,甚至到达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这两天,风见他们会来这里帮你装计算机和网线,不过是公安内网的线路,你可以和研究所的人沟通,只不过聊天记录会一直被公安监控。”
听到这句话,乌丸春苏好像突然又获得了某种希望。
而后,她听到降谷零继续说:“会议你也可以去参加,但我会和你一起去,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她将手撑在男人的肩膀上,借着这份力气支起身体,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想在那张小麦色的英俊面孔上找到某种伪装的痕迹。
但她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乌丸春苏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于是小声向他确认:“真的吗?”
降谷零看着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你的科研能力得到了国家层面的认可,公安系统没有阻止你的权利。”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公安警/察降谷零,而不是黑衣组织的波本。
强取豪夺囚禁普雷这种事,不存在的。
既然这样,那么她这段时间……
降谷零抬手给她拢了拢外套,将那片雪白的锁骨藏起来,拇指轻轻地揉了揉她仍然发红的唇瓣,笑着对她说:“多谢款待。”
听到他这样说,女孩震惊的表情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他。
病房外,风见裕也搬着计算机液晶显示屏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居然自己打开了,紧接着,他那只有29岁的年轻上司风一样躲到他身旁。
下一秒,一只沙发靠枕砸在风见裕也的脸上,还伴随着少女的一句气急败坏的骂声。
“都说了不要伸舌头!你这娃娃脸公安老变/态!”
第14章
乌丸春苏抱着另一个沙发抱枕站在门口,看着被他砸中的风见裕也,以及后面两位表情复杂的警官,突然就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啊啊啊啊啊她到底说了什么!
“真的不好意思,”乌丸春苏走到穿着墨绿色西装的男人面前,万分抱歉地说,“风见警官,你还好吗?”
“啊?没、没没没没关系!”风见裕也飞速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后怕。
降谷零给了他一个眼神,风见连忙带着其他人进屋里装计算机和网线去了。
他几乎连正眼看一下乌丸春苏都觉得危险,毕竟,这算是发现了自家上司和面前的少女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关系。
原来已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了吗?
风见裕也大为震惊,但他又不敢太明显地表现出震惊的样子。
#论一个公安的自我修养#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是必备技能。
他一边面色如常地装着网线,一边听到门口两个人的对话。
“说都说了,还脸红什么?”降谷零看着她恨不得把整颗头都缩进外套里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她。
乌丸春苏愤愤地盯着他,红着脸不说话。
“为什么最近总是这种气呼呼的表情?”降谷零忍不住疑惑地问她。
他印象里的女孩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模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细声细语,被他逗得不好意思也只会低头装鸵鸟,从来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和反抗的目光。
虽然,比起真正的“强烈”和“反抗”,乌丸春苏现在的反应顶多算是小猫拍爪子。
“以前那种样子是对透君才有的,”乌丸春苏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降谷君是把我关在这里的人吧?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乌丸春苏充分践行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段时间,她从生气到佯装蜂蜜陷阱般的温柔可人,再到现在严肃指责的模样,简直就像六月的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
降谷零第一次发现,他好像有点搞不定她了。
“可是,我们都是同一个人啊。”降谷零尝试着和对方和解。
但乌丸春苏拒绝得非常彻底,而且听起来报复心还不算小。
她说:“喜欢你是真的,讨厌你也是真的。”
喜欢的是爱她的安室透,讨厌的是骗她的降谷零。
下一秒,乌丸春苏就看到对方突然逼近自己。
她下意识往后退,直到后脊靠在走廊冰冷的墙面上,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抬起头,看到男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夜色中被狂风卷起的海浪,有一种让她感到害怕的情绪在眼睛里翻滚着。
好像是……属于“波本”的眼神。
“只是讨厌吗?”降谷零沉着声问她,“好像还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为什么?”
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被人毫不留情地掀开,柔软的心事被放在暴烈的阳光下炙烤。
真是……敏锐到让人生气的顶级洞察力。
乌丸春苏不禁这样感慨着。
“是,我很害怕,”乌丸春苏缩了缩脖子,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地承认了,“短短几天,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身自由被限制,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部被强行切断,喜欢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看那张小麦色的英俊面孔,然后继续说:“喜欢的人,是原本就不存在的一个假身份。”
而那个对应的真实身份,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比起温柔体贴的“安室透”,“降谷零”就好像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并且还一直强迫她接受这个陌生的身份。
很害怕,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着和安室透一模一样的外表,但却不再温柔,好像随时都会把她吃掉。
是的,很奇怪的比喻,但她现在也找不出更适合的其他词来形容。
他强势到令人窒息的行动力,认真又严肃的性格,穿着西装的精英模样,能看穿她所有伪装和心事的洞察力……
还有一闪而过的露/骨的目光,粗暴的接吻方式,拉住她手腕时会捏痛她的力道……
乌丸春苏真的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好像真的会把她一口吃掉,连骨头都不会剩。
漂亮的黑色眼睛看起来泛着水光,那里面似乎漾着某种悲伤又恐惧的情绪。
降谷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环住她。
很奇怪,乌丸春苏这一次并没有抗拒的情绪,她老老实实地任由男人抱着她,汲取着对方身上热度。
害怕是害怕,讨厌是讨厌,但是她好像还是没办法停止喜欢他。
女孩慢慢地抬起手,回抱住他,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怎么办啊,透君,我好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降谷零被她的话搞得更无奈了:“春苏,你这样说显得我很糟糕。”
乌丸春苏沉默了几秒,然后小声补了一句:“你本来就很糟糕。”
她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迅速推开了降谷零,而后进屋,关门,透过玻璃朝男人做了个看起来很可爱的鬼脸,将病房的门反锁,似乎是在赶他离开。
降谷零也不打算久留,他今天还约了好友聚餐。
更何况,这么久遗落下来的工作,也会让乌丸春苏忙上好一阵子,他也不想打扰她的工作。
和警校时期的好友相聚时,总有一种难得的安定感。
如果这些人没有聚在一起吐槽他,他应该会觉得聚餐的气氛更加温馨一些。
“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诸伏景光安慰他,“无论出发点是好是坏,总归是你骗了她,恋人之间这种事可是大忌,”为了印证自己的论点,诸伏景光将话题抛给了在场唯一已婚人士,“班长,你怎么看?”
伊达航想了想,找了一个尽量委婉的说法:“反正,如果我骗了娜塔莉,你们谁好心,让我去借宿几天。”
松田阵平一整个震惊:“这么严重吗?”
降谷零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也是对此很不理解。
伊达航继续说:“不过,降谷和我的情况应该不一样吧,我听萩原说,那个女孩年纪不大?”
萩原研二点头:“是,年轻到再早两年谈恋爱就可以把零酱铐去搜查一课的水平了”
伊达航:“所以应该不会太严重,她只是说讨厌你,好好哄一下不至于分手吧。”
“班长,你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么?‘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萩原研二分析着,“零酱的女朋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按照普通女孩来考虑可不行呢。”
诸伏景光叹气:“如果不是这样,零也不一定会对她倾心,优点反而变成了最难搞的地方了么……”
萩原研二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语重心长:“零酱,你知道拥有博士学位的女性结婚率有多低么?”
降谷零:……
诸伏景光/伊达航/松田阵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就在众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时,降谷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风见裕也打来的电话。
和警校同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降谷零走出包厢,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他问。
电话另一端的风见裕也,语气似乎有点奇怪。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说道:“降谷先生,有一个很奇怪的人联系她了,联系的内容也很奇怪。”
降谷零挑了挑眉:“内网?现在?”
风见裕也:“是。”
“行,知道了,”降谷零说,“我现在看。”
他挂断电话,点开了手机上提前安装后的内网监控软件,屏幕上赫然是乌丸春苏现在的计算机桌面。
那上面放着好多视频,大多都是实验数据的观察记录。
在这之中,一个很刺眼的聊天窗口铺在最上面。
聊天记录看起来没头没尾的样子,但那个名字却让降谷零心下一惊。
【冲矢昂:准备好了?】
乌丸春苏按下实验记录视频的暂停键,然后将光标放在聊天窗口,轻轻敲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乌丸春苏:是,准备好了】
直观来看,他们在交谈的话题应该是指下个月的学术会议,冲矢昂作为东都大学的研究生,被导师拉来做临时工也算合理。
但是……
既然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么,这段对话就有了另一层含义。
屏幕上的输入法又跳动了两下。
【乌丸春苏:那天就拜托你了】
笔直入云的玻璃大厦,顶层,来自各国的学术精英汇聚于此。
警厅多部门的警/察分布在会场的各个角落,确保这次国家级别活动的安全问题。
乌丸春苏捧着白色的ipad,重复地看着多组准备当做发言材料的实验数据,进行最后的确认工作。
她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米色的衬衫,白色的系带鞋纤尘不染,全身上下不带一丝装饰物。
黑色的长发和长了一些的公主切全部拢起,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带着轻微自然卷的发梢垂在腰部下方的位置,看起来有一种带着书卷气的清纯感。
“第一次看见这么年轻的科研助理,”高木涉站在后面,小声说着,“感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跳级的天才?”
一旁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幽幽地说:“不止如此吧。”
他有从警校同期好友们的口中听说过乌丸春苏这个人,所以就算没有见过本人和照片,松田阵平也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搜查一课的几人身边走过。
他表情严肃,看起来年近四十的样子,但是却走到那名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少女面前,恭敬地说了一声:“乌丸老师,德国那边代表的发言快结束了,您可以去候场了。”
高木涉:“……老师?还有敬语?”
佐藤美和子扶额:“什么啊,高木,你没看大屏幕上的照片吗?”
她指了指演讲台上方的LED显示屏,日方代表一栏赫然放着乌丸春苏的证件照。
黑发黑眸的少女在一众大叔和白胡子老头中,漂亮得不可思议。但那证件照和名字下方的一大串研究成果,又让人心生敬佩。
高木涉一行一行看完那些头衔,一脸震惊。
佐藤美和子继续说:“这位不到二十岁的乌丸小姐,是这次活动日本方面负责发言的代表人,听说是留美归来的精英,十五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
松田阵平看着那张素净的小脸,跟着补充了一句:“据说,除了我们,公安的人也被派来保护她,真不愧是金贵的科学家,一颗脑子就是无价之宝,居然出动了这么多警/察。”
佐藤美和子震惊:“啊?连公安都来了?”
松田阵平点头:“嗯,有听说过,但都是便衣状态,我们也找不到。”
忙完常规巡查工作的萩原研二刚回来,就看到几个人在聊着什么聊得还挺开心,于是连忙上前询问。
从幼驯染口中得知来龙去脉,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
“确实是很让人震惊的角色,”萩原研二拍了拍高木涉的肩膀,笑着说,“虽然我已经是第二场见到这位‘乌丸老师’,但还是会被她惊到。”
高木涉:“欸?!萩原前辈见过?!”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嗯,上次我代替爆处组的同事,去公安那边查一些数据,和她同乘了一趟电梯。”
松田阵平:“然后?”
萩原研二:“哇哦,阵平酱对她感兴趣了吗?这可不行呢,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松田阵平:“……并没有那种想法,你爱说不说。”
少女已经走上发言台,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她提前准备好的实验数据和PPT,软糯又略显稚嫩的语气阐述着当前生物领域最尖端的科研成果。
松田阵平推了推墨镜,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又没有恋/童的爱好。”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了声:“阵平酱还是一如既往和他不对盘,说的话好毒哈哈哈哈!”
高木涉/佐藤美和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八卦?
这时,伊达航突然跑了过来。
“喂,萩原,你刚才巡查的时候有看电路系统吗?”伊达航焦急地询问他。
萩原研二:“已经检查过了,没问题。”
伊达航似乎话里有话:“他说,让我们再检查一次电路系统。”
“他?”松田阵平疑惑了一下。
伊达航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是公安的人,说电路系统被遥控篡改的可能性,比其他地方更高。”
松田阵平想了想,对萩原研二说:“我去看,你和班长留在这里吧。”
萩原研二:“我去检查发言台下的电路系统,班长休息一下,刚才也跑了很久。”
三人说完,便开始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乌丸春苏刚刚做完了所有数据的陈述,开始理论发表的环节。
她站在发言台上,无数聚光灯和镜头对准这个会场最高光的位置,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当她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放弃这一切,不免还是觉得不舍。
虽然已经把这份成果发表并上交给东都大学的研究院,她也相信,以后也一定会出现更优秀的人接替她的科研团队,但不能亲自看到这些,总是有些遗憾的。
人头攒动的观众席,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乌丸春苏知道,降谷零就在那里。
在某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注视着她,保护着她。
不过,很快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以上,就是日方代表乌丸科研所近期的研究成果,感谢各位聆听。”
说完,乌丸春苏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朝台下鞠躬。
下一秒,整个演播厅的灯光全部熄灭。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现场所有的人陷入了慌乱。
发言台的幕帷后面出现一个人。
“冲矢君吗?”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于是跟着对方的指引,消失在黑暗中。
另一边,街道对面的某间咖啡厅,朱蒂盯着笔记本计算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对话框,代表着整栋大厦的电路系统暂时陷入休眠模式。
“秀的计划,成功了。”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藤原千夏摸了摸那杯早已冷却的卡布奇诺,望着那栋乌沉沉的大厦,陷入沉思。
朱蒂见她表情凝重,于是问道:“藤原小姐,在担心什么?”
“那可是降谷零,很难搞的,”藤原千夏有些怅然,“你和詹姆斯没做成的事,这位赤井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朱蒂认真地说:“秀这次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放心,一定让她安全离开日本。”
藤原千夏叹了口气:“离不离开日本倒无所谓,反正现在海关已经紧急封停了吧。”
电话铃响,朱蒂按下接听按钮,果不其然,电话另一端传来卡迈尔在机场被日本海关方的人拦下的消息。
“看,我猜的没错吧?”藤原千夏耸了耸肩,“所以我猜这位赤井先生最初的设想,只是让春苏离开降谷零,而不是离开日本。”
朱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藤原千夏:“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注视着那辆从咖啡厅的落地窗前飞驰而过的红色跑车,说出了那个得到了印证的结论:“来自恋爱脑的复仇,还真是有趣。”
而被藤原千夏称为“恋爱脑”的乌丸春苏,正坐在这辆红色跑车的副驾位。
“早就感觉你很熟悉,果然是我认识的人,”乌丸春苏盯着那张英俊的侧脸,忍不住感慨,“黑麦,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我也觉得很吃惊,”赤井秀一驱车飚上高速,感慨着,“没想到朗姆的直属上司竟然是藤原议员最小的女儿。”
乌丸春苏笑了:“还有好心情来调侃我的身世?你就不怕我把你还活着的情报告诉Gin?”
赤井秀一反问:“你会吗?”
乌丸春苏沉默了几秒,随后说:“不会,因为我很喜欢基尔姐姐,如果让Gin知道真相,他会杀了她吧,我舍不得。”
赤井秀一又问:“那你舍得离开波本?”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回话。
赤井秀一继续说:“不管你舍不舍得,我看他是肯定舍不得,海关已经封了,你走不掉的。”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的马自达从后面超速撞了上来。
车身激烈震荡,乌丸春苏下意识抬手拉住车窗上的挂手。
她侧眸去看,隔着一扇车窗,就看到有着金色头发和小麦色皮肤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车窗外景色飞驰而过,乌丸春苏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赤井秀一却笑了。
他踩下油门,加速到最大档位,感慨了一句:“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不愧是他。”
一红一白两辆跑车在东京都的高架桥上狂飙。
乌丸春苏坐在副驾位,望着一旁紧追不舍的白色马自达,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场景。
那天,她刚刚从美国回来,第一次见到安室透,好像也是在这座高架桥上。
赤井秀一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朱蒂焦急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秀,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前面有重大车祸事故,如果那台事故车的油箱发生爆炸,就跑不掉了。”
赤井秀一:“原本也没觉得跑得掉,我根本就跑不过他。”
别人开车要钱,降谷零开车要命。
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达成的一个共识。
听到他的话,朱蒂也只能做好分内的事情,于是对他说:“藤原小姐那边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离不开日本,那就万事小心。”
乌丸春苏翻着手机,查了查附近的卫星导航。
果不其然,车祸所在地发生了爆炸事故,高架桥被炸断,断垣瓦砾坠入海湾,远远望过去,火光和黑烟汹涌吞噬着无边夜色。
“黑麦,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乌丸春苏侧头,对他说着。
赤井秀一一边躲避着后方白色跑车的追击,一边问她想做什么。
但乌丸春苏只是摇了摇头,好像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他。
她将那个装着红白药丸的玻璃瓶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又从另一边的口袋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
车祸的事发现场近在眼前,身后那辆白色的马自达瞬间拉满油门,从侧翼飞驰而过。
乌丸春苏坐在车里,透过风挡玻璃,看到那辆车的车身翘起,只用左侧两个轮子着地,沿着红色跑车的车身漂移过去。
紧接着,那辆白色的跑车在油箱爆/炸后的火光背景中,稳稳落地,整个车身横了过来,堵住赤井秀一的车的前进方向。
“轰——”的一声,红与白激烈碰撞,红色的车头嵌入白色的车身,情状惨烈异常。
乌丸春苏:“黑麦,你先走吧。”
赤井秀一望着车窗外漫天的火光,突然笑了:“怎么?又舍不得了?”
乌丸家唯一的大小姐喜欢波本这件事,组织里无人不知。
为了留在日本,她放弃了在美国的留校机会,也拒绝了新西兰一家最顶级的生物科研所的offer。
“最后一次。”她像是回答赤井秀一的问题,也像是自言自语。
乌丸春苏走下车,爆/炸带来的剧烈热浪让她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红色的跑车向后倒车,调转车头。
降谷零也下了车。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差。
降谷零:“这样就准备离开了吗?FBI。”
最后三个字母的语气,说得上是咬牙切齿的。
赤井秀一没有下车,他摇下车窗,看着降谷零差到极限的表情,饶有趣味地对他说:“人,我是带不走了,但你也不一定留得下。”
他似乎看透了某些事,但却不说透。
一个拥有过FBI探员和黑衣组织成员两任女友的男人,大致也能猜到乌丸春苏在意的是什么。
可惜,母胎solo的公安头子现在还看不懂这些事。
降谷零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赤井秀一挑了挑眉,他望向身材凹凸有致的少女,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降谷零,忍不住提醒道:“安室君,你仔细看看她的样子,她已经长大了。”
闻言,降谷零下意识回过头,望向乌丸春苏。
火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就算是穿着平底鞋和白大褂也难掩出色的曲线。
赤井秀一摇上车窗,驱车离开了。
他想,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命运吧。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赤井秀一按下接听键,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略显清冷的稚□□声。
灰原哀:“东西已经交给她了吗?”
赤井秀一回想起对方将那个玻璃瓶放进衣兜里的画面,对她说:“药和枪都交给她了,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吃。”
灰原哀疑惑:“你没有看着她吃下去吗?”
“她吃了又有什么用,反正走不掉,日本公安不会放她离开海关。”赤井秀一对她说。
灰原哀:“变小之后就可以了啊,公安的人还会管这么多?”
赤井秀一:“公安不会,但波本会。”
“啧,”灰原哀有些不爽地咂舌,然后感慨道,“老男人真难搞。”
同为老男人的赤井秀一,感觉自己的膝盖好像莫名中了一箭。
灰原哀继续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十年的差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跨越。”
这种事乌丸春苏当然明白,十年,很长的时光,长到她如何努力变得成熟优秀都很难逾越这道鸿沟。
她背负火光,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看到他穿着便装的模样,心里不禁感慨着还是有几分像安室透。
可无论怎么像,就算是用着同一张脸,乌丸春苏也知道,他不是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