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碎发蹭着她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痒,那种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箍着的感觉并不算美妙。
春苏看不到他的脸,也不够了解他,自然猜不到降谷零现在在想些什么。
未知带来的后遗症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零君,我好困,而且好累,”她开始卖惨,企图唤醒男人对她的同情心,“今天走了好久,还淋雨,让我休息吧。”
但他依然抱着她,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
藤原家似乎特别看重降谷零手里的那张选票。
所以,春苏明白,她现在不能拒绝、也没有权利拒绝降谷零的任何要求。
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她本应该讨厌这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他对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依然讨厌不起来。
对降谷零的好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多害怕都忍不住靠近他。
她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显得更加小心翼翼:“我愿意和你结婚,也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你的,拜托请给我一段时间来适应……”
听不到降谷零的响应,也看不到他的脸,春苏心里更没底了。
很多糟糕的想法涌入脑海中,她的声音又带了明显的哭腔:“放过我吧……”
“我好害怕,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一点。”
真的是被他逼到无路可退了,春苏只能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祈祷对方不要再强迫她了。
或者,尽量少强迫她一点。
这句话勾起了降谷零的回忆。
他还记得,乌丸春苏曾经说过:“透君可以不用对我这么温柔。”
好任性的女孩,在他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想尽办法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上她。
当他为了这份如同诅咒一样的爱,变得扭曲而疯狂后,她又开始拼命抗拒他的亲近。
但即便如此,降谷零也不得不承认,从他们相遇开始,自己做的事有些过火。
明明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依然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恐惧。在他面前,女孩的眼睛就像坏掉的水龙头,只要见到他就会不停地掉眼泪。
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春苏,对不起。”
这是他欠藤原春苏的,也是欠乌丸春苏的。
相识多年,他看似把她保护得很好,但实际上一直都在伤害她。因为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无论对她做什么都肆无忌惮。
女孩显然被这句沉重的道歉惊到了。
在她眼中,这个男人完全可以肆意妄为,无论怎么对她,她都会为了藤原家而默默承受。
宽大的手掌抚上女孩柔软顺滑的黑发,像安慰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带给她一种很强烈的被保护和被珍视的感觉。
“不会再欺负你了,晚安。”
说完,他就离开了卧室,临走前还不忘帮她关上灯。
春苏坐在床上,男人温热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身边,可现在他确实离开了,而且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这一夜春苏睡得很沉,她又梦见了降谷零。
梦里的他,有着和现实中截然相反的温柔模样。
他要吻她时,因为看透她还在紧张,所以在双唇相贴的前一秒,停下了动作。
夜色之下,落地窗前。
女孩穿着薄薄的睡裙被他揽着腰,即便是稍稍往前推一下就可以接吻的条件,男人也很温柔地放开了她,决定等她不那么紧张时再继续这个吻。
在梦里,她听见降谷零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并对她说:“我会等你。”
第二天一早,春苏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床边放着洗净烘干的裙子,还是她昨天穿着的那套。裙子上还放着两只钻石耳环。
她换好衣服,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男人穿着家居服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着做早餐。
围裙的带子勒在男人的腰上,显得背影精瘦干练,是一种很自然的好看,客厅里飘着热可可甜甜的味道,甚至还能嗅到面包的麦香味混合在其中。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
因为没有穿西装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比春苏印象中少了许多严肃和认真,他的表情也变得很温柔,甚至有一种破天荒的贤惠感。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但却和降谷零判若两人,毫无攻击性可言。
这一刻,春苏几乎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春苏,早安,昨晚睡得好吗?”男人弯了弯眼睛,淡淡的笑意挂在英俊的小麦色面孔上,温柔地询问她。
春苏脸色微红,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这副温柔而帅气的模样,以及这份很可靠的年上感,任谁也不可能控制住心跳加速吧。
失去那些记忆的春苏当然不知道,这正是她潜意识里最喜欢的样子,
——属于安室透的样子。
“是零君吗?”他的变化太大了,让春苏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
降谷零端着煎蛋和土司放在她面前,笑着对她说:“当然是我,否则还能是谁,这里是我家。”
他左手拿着奶泡杯,右手拖着热可可,漂亮的天鹅拉花在手腕细微的摇动之下晕染开,比最高级的咖啡厅里摆放的样品还要漂亮。
春苏直接震惊。
她甚至怀疑,降谷零是不是有什么隐藏人格,怎么会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他好像真的像变了一个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降谷零不再以一副不容拒绝的强势态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开始只是在LINE上偶尔聊两句,然后会尝试着约她出来,约会时温柔体贴,连牵手都不会主动,完全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偶尔,他也会开车送她去东都大学的研究所,实验组里的同僚们都会觉得他很温柔。
他穿着休闲装的样子,比穿西装时更显年轻了。
即便春苏说他们之间相差二十岁,也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藤原,别开玩笑了,我最近相亲见了很多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虚得快把ED标签贴在脸上了。”
“就是说啊,那么年轻帅气的男人,说他快四十了,怎么让人相信。”
“藤原,拜托你了,就算是担心我们会抢你的男朋友,也没必要这样骗我们吧。”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春苏弱弱地反驳着。
他们之间尽管从初见就纠葛在一起,但是却没有人告白过。
所以……不算男朋友吧?
春苏这样想着,却不料就听见有人说:“那他是单身喽?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追他?”
“不可以,”春苏下意识打断她的话,然后顿了顿,又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相亲认识,而且和藤原家是联姻关系。
就是未婚夫,没错。
春苏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后来,她甚至主动搬去和降谷零一起住。
藤原家上上下下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已经开始选个好日子结婚了。但降谷零说还不急,想等她毕业之后再谈。
只有藤原千夏对此事忧心忡忡。
春苏试着安慰姐姐,因为她觉得和降谷零结婚,似乎也不是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她在降谷零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平静而温馨的世界表象,仿佛突然裂开了一个很难看的缺口。
那是一张自拍视角的合影。
有着金色头发和小麦色皮肤的混血男人,搂着一个梳着公主切刘海的亚洲女孩。
那女孩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她有着像小鹿一样清纯无辜的黑色眼睛,五官精致的小脸极为漂亮。
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就是比现在更年轻的降谷零。
他们看起来很亲昵,一看就是相识多年且互有好感的模样。
照片的背页写着摄于意大利佛罗伦萨,摄影时间是十一年前。
看背景,好像是某个很出名的画展。
这一刻,春苏突然觉得头重脚轻,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不认识降谷零,对方却在第一次与她见面之后,就对她有了那种可以说得上是偏执而疯狂的迷恋。
她终于明白,那声沉重的“对不起”,到底是对谁说的。
春苏:我终于明白……
作者:不,你不明白!!!
感谢各位的营养液(づ ̄ 3 ̄)づ
读者“木落落(≧3≦)”,灌溉营养液 +20 2023-11-25 09:06:56
读者“端木玥”,灌溉营养液 +1 2023-11-25 02:42:16
只是联姻而已,真心是最不要紧的。
他把她当做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藤原家能够获得降谷零的支持就足够了。
可是,降谷零这段时间真的对她太温柔了,让她觉得对方本是一个强势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做出改变。
他不再强迫她做任何事,结婚的事情也一再推迟,好像只要她不点头,就可以一直维持现在的关系。
被爱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让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找个人结婚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难道……她只是替身而已吗?
因为心里梗着这件事,春苏暂时不想再住在降谷零家里。
她怕降谷零发现什么端倪,所以也不敢搬回藤原家,索性借口要24小时观察实验数据,直接搬去东都大学的实验室住。
因为心里惦记着那张照片,白天做实验的时候,春苏都忍不住走神。
同僚见她心不在焉,小声询问她怎么了,却不料被好久不来一次的组长抓了个正着。
“工作时间,七嘴八舌像什么样子!”
春苏所在的这个科研组的副组长,是一位上了年纪又严肃古板的日本男人,名叫秋田。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最近两个月,他几乎很少来组内巡视,组内的研究生们也算松了口气。
春苏刚来组里不到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他。
众人本以为秋田照例巡视一番就会离开,却不料那人在见到藤原春苏的一瞬间,表情便大为震惊。
“乌丸老师?”他有些怔怔地望着春苏,随后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就算再年轻,也不可能只是研究生。”
春苏也是一愣。
乌丸,又是这个姓氏。
诸伏景光曾经这样叫过她。
所以,照片里的那个人是姓乌丸么?
“秋田组长,我和这位‘乌丸’,长得很像吗?已经不止一次被人这样误认了,”春苏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人?”
“乌丸老师已经过世了吧?”
“是诶,好像快十年了?听说是因为车祸。”
“基因研究所的创始人就是她,她过世之后才搬到了东都大学的。”
“但是有很多封存的项目,没有人能接手。”
“毕竟太难了吧,很难想象那种水平的研究课题居然是十年前提出的。”
年纪偏大的一些科研助理们开始议论着,似乎对这位“乌丸老师”的评价相当之高。
直到秋田翻出十年前的学术会议上,乌丸老师做发言代表的录像,众人都不由得惊叹,世界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发言台上,穿着白大褂的少女梳着高高的马尾,素颜但却如清水出芙蓉般清纯漂亮。
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装饰,这么重要的场合,又是在日本的职场环境下,居然连高跟鞋都没有穿,但却无人敢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所置喙。
强大的专业能力,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留美博士,生物科学家,日本生物学领域科研代表,十九岁的天才少女,扬言科学能够改变人类的基因……
细细询问之后,春苏才知道这位乌丸老师的全名叫做乌丸春苏。
她们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连名字都是同一个。
总觉得这件事巧合得太蹊跷了。
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春苏追着秋田组长跑出了实验室。
“组长,请问乌丸老师离世前有什么异常么?”春苏问道。
这种级别的科研人才,死因只是由一句“意外车祸”轻松带过,怎么想都是不正常的。
或许一般人意识不到这件事的蹊跷,但春苏作为藤原家长大的孩子,政商两界的各种内部真相听说得太多了。
所以,春苏几乎可以断定,乌丸老师的死绝对有问题。
秋田见她一副刨根问底的神色,以及那张几乎穿越了十年时光的熟悉面孔,本该烂在肚子里的话,却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十年前,千代田有一个国际级别的学术峰会,那是乌丸老师最后一次和我见面。”
“在那之前,她已经被日本公安控制了人身自由,最后的实验收尾工作,她只能在在线与我沟通。”
“那次峰会结束后,没过多久,日本公安就宣布了她的死讯。”
日本公安,隶属于日本警厅体系里一个很特殊的部门。
不过,虽然特殊,但从编制来看也是警/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姐姐曾经说过,降谷零在进入国安部之前,就是警/察……
秋田:“其他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之前我也考虑过调查这件事,毕竟,研究所被调配到东都大学太可惜了,在日本,根本没有人能完成乌丸老师的科研目标。”
春苏问他:“最终也没有找到么?”
秋田摇了摇头:“不是没有找到,是根本就不能找,为了调查这件事,我被公安方的人警告过很多次,有些事终究不是一般人可以触碰的。”
庞大的信息量让春苏的大脑运转有些过载。
她回到实验室,盯着小白鼠死去的尸体发呆,直到躯体僵硬,也没动手去解剖。
脑子里全是乌丸春苏的影像画面,挥之不去。
理智告诉她,这件陈年往事,就应该装作不知道,让乌丸春苏这个名字继续尘封在所有人的回忆里。
不要去触碰她,也不要让她翻到明面上来。
反正乌丸春苏已经不在人世了,降谷零只会是她的未婚夫,将来也只会是她的丈夫。
只要她不说,没有人知道她只是一个替身。
藤原家会获得降谷零的支持,她也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需要再去和其他人联姻。
这样不好吗?
春苏发现,她现在真的很喜欢降谷零,与降谷零有关的所有事情,思考的标准已经价值导向变成了情绪导向。
这太恐怖了。
当晚,春苏回到了降谷零的公寓。
她带走了研究所里的白大褂,又专门回家里翻出为数不多的没什么图案的衬衫和裤子。
卸妆后,春苏对着镜子将头发全数拢起,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这样刻意打扮一番后,镜子里的女孩与影像里的乌丸春苏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手机振动了两下,春苏看到降谷零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回公寓吃饭。
她想了想,然后给对方回了两条消息。
【想喝零君做的南瓜汤】
【还有,今晚会送零君一个惊喜哦~】
正在开会的降谷零看到这两条消息后,那张向来严肃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丝笑意,吓得正在汇报的下属手一抖,PPT直接跳了好几页。
一旁的诸伏景光看着手忙脚乱调试着笔记本计算机的下属,有些无奈。
他小声问:“怎么?今天藤原来找你了?”
降谷零难得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反问他:“有这么明显么?景,别乱猜啊。”
虽然不知道惊喜是什么,但降谷零已经开始期待了。
直到他推开公寓的门,看到那副和藤原春苏往常截然不同的打扮时,他才反应过来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男人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掉落在地,南瓜和蔬菜散落在玄关处。
“零君,我像她吗?”
应该是进入完结倒计时了,还有一个剧情点正文就结束啦~
谢谢营养液么么哒(づ ̄ 3 ̄)づ
读者“ustintian”,灌溉营养液 +1 2023-11-26 07:00:08
在降谷零眼中,她几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目光中流露出的纯真,比十年前的乌丸春苏更加不谙世事。
她依然是藤原春苏,那个自幼在藤原家庇护长大的富家千金,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人生中最大的困难就是来自降谷零的逼婚,以及博士学位论文。
但她现在似乎又有了新的烦恼。
“春苏,你在说什么?”
降谷零看着她这副打扮,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藤原春苏极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如果翻译成文字,大概就是:装,你再接着装。
她轻轻转身,高马尾甩出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而后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降谷零将东西收好,放在厨房的水槽里,而后来到她面前,看到那张尘封已久的合照,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可以解释,”降谷零很认真地说,“你误会了。”
藤原春苏:“我误会什么了?你不会想说这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吧?”
她的语气里是不屑一顾的调侃,还带了半分难以察觉的忧郁。
降谷零点了点头:“就是你。”
藤原春苏:?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对这种事,男人一向是善于狡辩的物种,但她没想到,降谷零甚至连一个借口或理由都懒得编撰一个来糊弄她。
她看着降谷零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来给她解释这件事。但那些话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解释完毕,藤原春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反问他:“零君,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么?”
降谷零:“十九岁。”
藤原春苏又问:“你也知道我是十九岁,不是九岁,你说的这些话,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真的会相信吗?”
什么吃下了一种可以让人重返幼年期的药物,身体和大脑一同退化到幼年状态。
什么为了脱离某个跨国级别的犯罪组织,所以必须要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什么他一直在等着藤原春苏恢复乌丸春苏的记忆,等了十年之久。
这些解释,用来骗小孩吗?
藤原春苏越听越气,二十岁的年龄差让她觉得,降谷零一直拿她当小孩。
实际上,她也很难否认这一点。
除了他们刚刚见面的那几天,他对自己表现出很强势的态度,其余时间降谷零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又靠谱的。
温柔到让她觉得,那个逼她结婚、在婚纱店和公寓里强吻她的男人,好像是他内在的某种不正常的人格,平时都不会表现出来。
而春苏之所以瞬间就确定自己是替身,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有时候她也会猜测,如果不是另一种人格,那么降谷零迷恋的感情,似乎并不是针对她本人,只是会透过她这张脸,去感受另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在发现这张照片之前,春苏以为降谷零可能是在等她长大一些,因为她真的对男人那种近乎疯狂的迷恋感到恐惧。
原来,他并不是在隐忍自己的情感,而是在那一晚她的求饶之下,彻底惊觉,替身终究不如死去的那个女人让他迷恋。
春苏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对他说:“零君,我们暂时分开吧。”
“为什么?”降谷零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已经说了,照片里的人就是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没有别人,也没有替身。”
又来了,这种失控感和无力感。
降谷零发现,他好像只会在她面前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那种不可预测的、不讲道理的、毫无规律可言的任性行为,都让降谷零时常担忧着自己会失去她。
他甚至考虑过,承认相亲时只把藤原春苏当做替身,但后来已经慢慢爱上她了。
这才是思维正常的成年人可以接受的理由,但降谷零不想这样说。
十年前,他不得已用伪装的身份骗了乌丸春苏,但现在组织覆灭,已经没有必要这样做了。
说到底,明知价值导向是最正确的结果,但降谷零依然选择了情绪导向。
他没有把她当做替身,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他爱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既然他可以为了等她单身十年之久,又怎么可能轻易违背这份坚持。
男人的眼眶慢慢泛红,灰蓝色的眼眸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春苏看到他这副略显痛苦的样子,不由得回想起在婚纱店里的降谷零。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降谷零:“零君,我很喜欢你,让我做替身的话,太残忍了。”
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只是被迫嫁给他,或许并不会在意这件事。
降谷零握住她的肩膀,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把你当成替身,我爱的人只有你。”
藤原春苏也忍不住发火了,她第一次用很激烈的情绪,对男人说:“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骗我了,我是疯了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她用力地反抗着,想要挣脱男人握着她肩膀的手,却不料对方的力气很大,捏得她肩膀的骨头都快断了,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很痛啊你快放开我!”
春苏用力地挣扎着,拼尽全力才算有了一丝松动。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手劲过大,把她弄疼了,降谷零下意识地稍微松了松手。
春苏借着这个空隙挣脱出来,但她没有控制好身体的重心,脱离男人的掌控后,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见她摔倒,降谷零连忙蹲下去,神色紧张地查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走开!”春苏推开他,讽刺地说,“我又不是手办,摔不坏的。”
或许这就是降谷零眼里给她的定义吧。
春苏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她继续说:“我现在看到你就会想起那张照片,乌丸春苏是研究所的创始人,在学校的时候难免想到她,回家了还要看她睡过的男人。你不能让我一天24小时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吧,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暂时分开一下,对我们都好。”
她需要冷静一下,调整自己的情绪,但她又明白,自己和降谷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无论她如何反抗,都很难改变。
所以,春苏并没有把话说死,她只是说“暂时”。
但降谷零似乎连“暂时”都接受不了。
“我不同意。”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藤原春苏的提议。
这一刻,他总觉得好像是某种迟到了十年的惩罚。
十年前他骗了她,却从来都没有好好地补偿她,现在终于加倍奉还。
他欺骗她的时候,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
现在,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却得不到她的信任。
女孩的拒绝和讽刺就像一柄尖锐的刀,深深地捅进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跪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抱住,铁一样炙热而有力的双臂勒着她的腰,让她无法逃离。
但男人那副可以说得上是“脆弱”的模样,却和强势的臂力截然不同。
灰蓝色的眼眸中漾着一种很罕见的悲伤神色,这样的表情,根本就不应该在降谷零的脸上出现。
男人像是祈祷般地恳求她:“不要离开我,求你,快想起来吧。”
实际上,不只是春苏,任何人都没有见过降谷零这副样子。
无论是在犯罪组织里做卧底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还是作为公安完成各种危险的任务,他永远都是优秀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但在藤原春苏面前,他就像担心被主人再一次抛弃的狗。
“不要这样……”春苏被他的样子吓着了,“零君,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强势且游刃有余的模样,永远只有自己被他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听到她的话,降谷零似乎终于变得平静了一些。
他放开女孩的腰,然后执起她的手,让她的虎口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深色的手捏着那截纤细的手腕,强烈的肤色差让这画面看起来有些糟糕。
表面上看起来是春苏掐住了他的脖子,实际上却是他桎/梏着女孩的手腕,让对方动弹不得。
男人眼眶微红,灰蓝色的眼眸里却十分平静。
他的表情没有半分生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很悲伤的事实:“春苏,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是她通过这桩桩件件的事,让降谷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降谷零可以有一百张不同的面孔,为了完成那些任务,他可以变成不同的人。
但是,自从他爱上这个女孩,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脖子上都会拴着一根无形的锁链,只要女孩稍微动一动这根链子,他就只能放弃所有抵抗,俯首称臣。
她拼命吞下他带给她的所有痛苦和背叛,然后用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离开他。
在亲眼看到她跳桥的那一刻,降谷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的爱上她了,不是为了得到贝尔摩德和朗姆的情报或是其他原因,也不是那种哄着小女孩玩过家家的恋爱游戏。
就像贝尔摩德说的那样,在她跳桥的那一刻,他已经变成了她的狗。
后来,当他在短暂的失去中沉沦时,她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以前一样乖巧听话,而且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
这让降谷零完全被麻痹。
在这份堪比糖衣炮弹般的攻势下,他轻易找到了她,又轻易得到了她。那段日子,她乖顺地生活在他的身边,任他予取予求。
太轻易得到了宽恕和谅解,所以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反思和悔过,甚至连痛苦都是短暂的。
直到乌丸春苏彻底消失时,降谷零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