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被两个金人踩在脚底下的卖艺父子俩这会儿站在场边,他们大概是还要在北方讨饭吃,不敢狠得罪这些金人,顶着一脸血在那儿团团转着劝架。
但是梅超风等人没一个听的,越劝他们打的越凶。
那俩金人方才有多威风,这会儿就有多惨。
楚蓝见周围老百姓只是默默看着,连叫好都不敢,分明是平日里被欺压惯了。
这样的事跟那个“两不像”何其相似,她不能长久在此地庇护百姓,轻飘飘地喊几句口号那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又如何能苛责这些饱受压迫的人豁出命去反抗?他们生在这样的世道里,生如浮萍命如草芥,可也想要挣扎着活下去。
她看着他们沉默的模样,只觉得心酸。
他们走了,这些人都是还要在当地生活的,楚蓝想了想对已经夺过那两个金人的鞭子、一手一个挥得虎虎生威的梅超风说道:“行啦,别打了,咱们走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快要黑了,咱们找徐小哥汇合,吃过饭早早歇息吧,明日继续赶路。”
梅超风倒也没说不答应,她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右手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出去正打在那个眼神恶心、出言想要调戏楚蓝的男人最要紧处,对方当即发出与适才被他鞭子抽中左眼的汉子一般的哀嚎声。
楚蓝当时恰好转过了头,此时只当没听见梅超风那边的动静,对着那八个只挨了黎生几人几下拳脚的侍从淡淡地说道:“今日打人的事都算在我楚蓝身上。越女剑楚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们往后要找人报仇只管找我就是。”
除了双手捂着要紧处惨叫着满地打滚的那个金人,其他九人听见楚蓝自报家门顿时神色大变。
这些日子,他们可听过太多她的事迹了,铁掌帮裘千仞、华山论剑杀欧阳锋那些事儿,他们这些不混江湖的很少听人提到,便是听到了也是过耳既忘,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她近三个月以来,来回奔袭于金宋交界处,淅川城中连杀一十六人,在原地等着官兵赶到之后从容全身而退、口口声声“杀人者死”,后来诛杀欺辱百姓的金人时也是丝毫不掩饰行藏,甚至自报家门,如同此刻一般,叫他们报仇只管找她。
这个人最厉害的莫过于半个月前十二名高手联合五百官兵选好了地点提前埋伏,却仍旧没能伤她分毫,反而弓箭手被她一剑废了武器、十一人尽数折在埋伏地点,只留了一人是为叫他给大金朝廷报信——
她要去燕京城杀人!
消息传回燕京城,金国上下由此牢牢记住了越女剑楚蓝的名字。
有心人连她的形貌衣着都打听过了。
听说那女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不笑也像是带着三分笑意,打眼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任是谁看了也猜想不到她以如此年龄竟然已经练成当世无双的剑法。
她自称姓楚名蓝,身负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喜穿一身蓝色衫子。
见着有人欺压那些贱民就会出手,最好打抱不平。
十分好辨认。
见着她一定要收敛一些,别犯在她手里,否则性命不保。
这些消息,今日这两名金人和他们的侍从全都听过,当时听人说起时也暗暗留了心。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运气这么不好,竟然当面撞上了。
在他们以为,楚蓝既然放话要去燕京城中刺杀皇帝王爷——
五百兵卒她或许不放在眼里,那燕京城可有成千上万的官兵侍卫,她武功再高终归也是个人,难道真不怕死吗?
总要稍微将行迹掩饰一二、衣着也稍作改动吧?
普罗大众眼中的“行刺”向来与“秘密”“暗中”关联。大大方方、明目张胆地去,那似乎也称不上是什么行刺了?
谁知道楚蓝不按常理出牌!
更何况,他们听那些消息的时候也难免心存侥幸——
金国这么大,哪能就那么倒霉遇上那个女煞星?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他们真就这么倒霉。
这竟然是那个越女剑楚蓝!
八名侍从纷纷神色大变,那个原本挨了打嘴上还不肯服输的金人听见楚蓝自报家门的一剎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没了声音。
九人慌忙低头避过楚蓝的眼神,生怕她拔剑杀人。他们连往常的狠话也不敢放了,两人把地上那人搀扶起来放在另一名侍从背上,一行人以最快速度灰溜溜地离开了。
楚蓝等人帮着卖艺的父子俩收拾了行李,问过他们身上没有大碍后,才去与徐天问汇合,吃过晚饭后又如常找了一块空地练剑。
徐天问自然也知道了街上发生的事儿,他有些担忧。
“咱们这一趟要去燕京城,楚女侠今日叫金人官府知道了行踪,金国皇帝会不会派更多人手来抓她?楚女侠若是还不藏一藏行迹,会不会有麻烦?”
陆乘风和曲灵风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武功最高、年岁也相差不大的,徐天问正跟他们二人讨论。
他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陆乘风和曲灵风却都摇了摇头。
徐天问一愣,追问道:“二位有什么高见,能否说给在下听一听?”
这是入V第二更哦,前面有一章别看漏啦~
陆乘风和曲灵风拜师已久,他二人武功高低暂且不论,眼界是有的。
以往在岛上他们每日功课繁重,很少见到楚蓝和恩师切磋武艺,因此只知道她剑法高超、天资极佳。
师父提起来总是赞不绝口。
据说师父与她切磋过后也时常论起功法招式,楚蓝对于自己的剑法一点儿不藏私,他们的师父桃花岛主黄药师是何等自负的人,岂肯占她便宜?他对自己自创的武功也是毫无隐瞒。
她总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师父见自己使一遍她就学会了,再来教他们时,倘若撞上他心情不佳时,教两遍他们还学不会就要挨骂了,三遍那更不用提。
要不是她一手狗爬字连师门当中年纪最小的冯默风都远远不如,学来学去也没有太大进步,师父常常被罚她比他们还狠,总算叫他们心中稍感安慰。
他们与她这么个天才一同学艺,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楚蓝剑法高绝,于武学一道极具天分,学起什么来都是得心应手。
她也常常教他们剑法。
但他们也没有真正见过她与人交手,不知她深浅。
后来听说了华山论剑、亲自出岛、再到今日在城外亲眼见了她运足内力使出来的越女剑法,曲灵风和陆乘风都能够肯定一点。
徐天问的担忧是无谓的。
只要没有拖累,楚蓝一个人在戒备森严的燕京城皇宫内也是照样来去自如。
因为他们六人的恩师也能做到。
楚蓝不可能做不到。
徐天问为什么想不到这些倒也不难理解——
他自己的武功水平不高,没有什么天赋,眼界也不行,可能也不知道皇宫大内是什么样、大内侍卫又是什么样的武功水平。
忧心楚蓝也是在所难免。
事实上,此时有许多人都与徐天问一样,十分担心楚蓝此去燕京城是自投罗网,去时容易,恐难再全须全尾地走出燕京城。
徐天问这也是担心楚蓝的安危,曲灵风和陆乘风自然不会瞒着他,他问了,他们便把想法一一都说给他听了。
徐天问当即说道:“那我们这十几人如此大摇大摆地跟着楚女侠一同进燕京城,不就是她的拖累么?”
陆乘风和曲灵风都是一怔。
他们师出名门,武功不弱,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此时被徐天问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们。
就算他们自信也能够在金国皇宫里来去自如,那黎生、徐天问这些人也一定办不到。
楚蓝的性子他们也都清楚,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了事,她都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是以,徐天问的担心并非多余,他们倘若一同进了燕京城,只怕真有可能被人用以威胁她。
“那徐兄弟认为该怎么办?”
徐天问想了想说道:“咱们要么离楚女侠远一些,别叫人看出来咱们的关系?金人不都以为楚女侠孤身一人,无门无派么?要么就不要进燕京城了?”
他苦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倘若被人抓了用我的性命要挟楚女侠,那我只有一死以求不拖累她了。可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连自尽都做不到。”
曲灵风和陆乘风对视一眼。
“那徐兄弟觉得咱么该怎么做?”
徐天问:“咱们回头跟楚女侠商量商量,最好还是留在燕京城外等她们吧?他们进城是要去办大事,咱们去不去的也没什么要紧。楚女侠办那件要紧事的时候,料想也没空闲指点咱们练武,他们比试结果出来时整个燕京城都会被惊动,那时全城上下戒备森严,他们大概也是要立时出城的,咱们在外头等着也就是了?”
曲灵风师兄弟二人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二人也就同意了与徐天问一起跟楚蓝提一提这件事。
练功结束后他们回了客店里,却发现从金人手中救下的那父子二人也住在这家店里。
楚蓝不讲究派头,也不爱享受,吃喝花用上十分俭省,出门在外向来是越便宜简单越好,徐天问自然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安排客店时也不会刻意去找最上等、最华贵的。
可这父子二人出现在这里仍然略显古怪。
徐天问疑心才起,就见那父子中的青壮汉子见了楚蓝后迎上来,抱拳说道:“小子项青松,还没谢过楚女侠救命大恩。大恩不敢言谢,楚女侠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父子的地方,只管吩咐就是。我爹叫我找到楚女侠落脚的地方来,是有些要紧事想跟您说一说。”
楚蓝点点头,邀请二人坐下说话。
这项氏父子二人脸上擦出来的伤口此时已经结了痂,看起来倒比傍晚时瞧着更吓人,他二人却丝毫也不在意,仿佛稀松平常。
尤其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丈的血痂几乎布满了右侧半张脸,楚蓝瞧得十分不忍。
两人坐下后也不多耽搁,单刀直入道:“楚女侠武功高强,咱们此来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要去的是金国的皇宫大内,早早就叫人传了这消息给金国皇帝,他们这会儿一定严阵以待,只等着你自投罗网。我父子二人靠卖艺混口饭吃,算不得什么江湖人士,只是担心楚女侠如此进京,恐有不测。万望楚女侠你再思量思量。”
楚蓝心下感动,也不敷衍他们,语气诚挚地说道:“劳你们挂心了,不过既然我敢放人回去报信,自然也想过金国皇帝的反应,对此已有应对之法,你们不必过多为我担心。”
项老丈一听她说有应对之法,当即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是咱们多事了,楚女侠别嫌我们啰嗦。”
楚蓝当然回说不嫌。
项老丈又问道:“楚女侠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楚蓝点头。
项老丈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今日那两个金人来头不小,在此多留,就怕他们要暗地里使什么阴招,不得不防。”
楚蓝又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老丈说得对,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走。你们也要离开吧?不止老丈二人要往何处去?”
项老丈苦笑着抱了抱拳说道:“我们父子二人哪还敢留在此处?那金人再找来,我们应付不来,只怕两条贱命便要留在此处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慢慢地叹了口气说道:“往何处去……这世道,天下何处依稀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江南好歹也是在咱们汉人皇帝如今住的地方,想必我父子二人到了那里能够勉强讨口饭吃。我们明日一早出发,一路南下往临安府去。”
这二人都是北方口音,想来盘亘此处也是故土难离的缘故,到了这样危及性命的时候,却是不得不离了。
楚蓝也叹了口气。
项氏父子二人也不多啰嗦,又略微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第二日一大早,楚蓝等人离开时,果然看见项氏父子也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朝着相反的方向出发了。
楚蓝想到像他们这样被迫背井离乡讨生活的贫苦老百姓不知还有多少,心情便有些郁郁。
往前又行了两日,要穿过一座城池时,徐天问招呼了黎生几人,曲灵风和陆乘风也都跟楚蓝打过招呼,跟着他们抢在前头,说是要去挑一挑合适的客舍了。
他们年岁都不大,连日以来赶路也十分辛苦,想去城里逛一逛看看热闹,楚蓝也可以理解。
她没有这样的心情闲情逸致,可也不会蛮横无理地要求他们也跟着她一起不高兴。
于是进城时,楚蓝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梅超风、还有与她同乘一骑的于照星。
楚蓝还觉得奇怪,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进城去热闹热闹?”
梅超风望着前方说道:“他们这些男人喜欢看的热闹,咱们姑娘家又不一定喜欢。咱们玩咱们的去。”
坐在她怀里的于照星跟着脆生生地说了一句:“是啊,我就想去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没见过的花草树木。咱们这一路上越是往北,路上瞧见的花草就越是不一样啦!”
但其实楚蓝知道,她命途多舛、身世堪怜,自小做了乞丐,活下去都需要拼尽全力了,哪有心思去看什么花草,说这些不过是想哄她高兴罢了。
她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那咱们一会儿进城找找看有没有卖花草的地方,星星仔细瞧一瞧。”
“好。”
三人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守城的官兵仔细看了看楚蓝的面容,突然神色大变。
虽然他们已经极力忍耐,但前面两个人过城门时他们还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见着楚蓝反差太大了,连不到十岁的于照星都看出不对劲来,楚蓝二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他们没有直接动作,楚蓝也只当看不见。
三人进了城,楚蓝还真打算带于照星去看看花花草草的,以前那是以前,如今这不一样了么。
这么个小小的心愿,楚蓝是很乐意满足她的。
她们进城时是半下午,今日天气不错,这座大城很是繁华,街上行人无数、街道两旁各种商铺鳞次栉比。
梅超风走在最前面,楚蓝就牵了于照星的手落后她一匹马的距离。
突然有人经过她身边的一剎那,目不斜视地匆匆留下一句话来:“尽快出城别做停留,当心城里金人暗下毒手。”
楚蓝猛然转头,那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是什么人来给她通风报信?
他又是哪来的消息?
楚蓝想了想,到底没有追过去询问,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跟梅超风两人一起顺着街道往前走去。
第三更!
楚蓝后来又仔细回想了一番,那人相貌衣着、口音都像是汉人。
有了项氏父子特意找上她提醒金人残暴的事情在前,其他居于北方的汉人老百姓听说过她的名头、探听到消息赶来报信,想来也是合情合理。
那人话中意思是城中有金狗知道她来了、预备好了毒药之类的东西,只等着她今夜留宿在城中他们便会伺机下手。
那最好的方法的确是避开这座城。
毕竟楚蓝此行并非孤身一人,她身边有曲灵风四人不说,黎生几人可才开始习武不到一年时间。
一旦陷入险境,她一个人两只手,如何保证护得住他们十一个人周全?
徐天问几人能想到的问题,楚蓝自然也想过。
燕京城他们是不用跟进去的。
可这里并非是住着金国皇帝的燕京城、皇宫大内啊!
因此——
其实这会儿天色尚早,楚蓝本来是没有打算留在城中的。可既然金狗要动手,那她怎么能落荒而逃?
楚蓝跟着梅超风和于照星一起逛了逛花市,等徐天问回来,她就叮嘱他今夜在这座城中过一夜,明日一大早再继续赶路。
徐天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略有些吃惊,但他却从不会质疑楚蓝的决定,尽管觉得她这决定做得有些突然,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就去挑选合适的客店了。
楚蓝在城中磨蹭了一阵,果然如她所料,在不同的地点又遇上了不同的人装作不经意间路过她身侧时会与她透露那么一两句消息。
到后来,有一个丐帮弟子找上楚蓝,告诉了她一个重要信息。
金狗手中已经抓到了一个女子,他们打算在紧要关头用那女子威胁楚蓝引颈待戮。
楚蓝顿时眉头紧锁,下定了决心,更加不肯改主意了。
正在这时徐天问也折回来找到她说,他们已经选好了今晚夜宿的客店。
楚蓝三人跟了过去。
那家客店位置距离北城门不远,今晚他们早早歇息,明日一大早出发,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只是今日时辰尚早,这会儿早早用过饭,他们还有空余时间可以在外头在逛一逛。
这时他们已经行了一大半的路程,距离目的地燕京城不算太远了。
这座地处北方大城处处尽显北方特色,便是连春天都比南方来的要晚上那么一点儿。
南方这会儿桃花梨花大多已经谢了,北方却是点点嫩蕊才在枝头盛放,挤挤攘攘,热热闹闹,偶尔拂过的风中也裹着清雅轻淡的花香。
当然,触目所及的民居、吃食也与南方、西南大不相同。
十余人将行李放在了客店里,大伙儿一同走在街头,楚蓝却察觉到一行人当中有好几个都有些无精打采。
他们瞧着也不像是累了——今日他们原也没有赶太久的路,半下午就进了城,前几天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赶路都没有说累,今日累着了也着实说不过去。
楚蓝略一思索其中,便明白了其中缘由,顿时心中十分愧疚。
他们这些人中,其他人不提,冯默风、于照星几个原本都是北方人,只因金人侵宋,他们故土历经战火狼烟,亲友死的死散的散,为了活命才不得不逃往南方。
在周家营见着的项氏父子南下的经历,何尝不是冯默风、于照星他们都经历过的呢?一行人越来越往北,此时距离燕京不远,说不定有人的故乡在左近,抑或是正在这座城中。
恰在此时,楚蓝感受到一股暗中窥伺的恶意。
这种目光她近几个月来并不少见。
那些想杀她却又惧怕她的人当中有一半以上便是如此。
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城中,右侧十丈远的地方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将军府,里头住着的是一位金国朝廷册封的平南将军。
平南、平南……
楚蓝听见有人低声念了两句,她微微侧过头,瞧见的是身侧离她最近的冯默风低垂的脑袋,他略显稚嫩的面容上神色黯淡。
那满是恶意的视线存在感愈发强烈。
楚蓝突然扬声道:“滚出来!”
说话的同时,她随手自手边枝丫上摘下一片翠绿的树叶,中指与大拇指相扣,指尖凝了内劲弹射而出,那片轻飘飘的绿叶化为轻巧的利刃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疾飞过去。
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闷哼一声。
楚蓝身影在街道上一飘一晃,消失不见,只留下短短一句话:“灵风、乘风顾好他们等我回来!”
曲灵风和陆乘风并不十分惊慌。
他们曾在路上商量过遇到这种情况后怎么处理,甚至连会护着于照星等人往什么样的地方躲藏、给楚蓝在什么地方留下什么记号都商量好了。
梅超风这时也显得十分可靠,左手牢牢抓住了于照星的右手紧跟在曲灵风身后。便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冯默风,长剑立于身侧,肃容的模样很是沉着冷静。
曲灵风打头,陆乘风和徐天问落在十一人队伍最后方,脚步快而不乱地往前,每行出三丈远曲灵风就会在东南侧墙角留下一个他们早前商量好的简单记号加指向。
几人也不往什么民宅去躲避,走到一处宽阔的街道上,往路边一个小摊子上坐了,陆乘风询问了诸人意思后,要了几碗面,边吃边等。
楚蓝回来得很快,他们一碗面没吃完,她人就跟去的时候一样突然地回来了。
梅超风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的模样,发丝不乱,神色从容,她这才安心问道:“你去哪里了?咱们要做什么去?”
楚蓝目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面说道:“不着急,我们等你们吃完再走。”
这话一说,要了面的徐天问几人都使劲儿往嘴里扒饭,呼噜噜三两下就全吃完了。
楚蓝点头说道:“走。”
徐天问已经提前付过了钱,此时楚蓝一声令下,十一人快速跟在了她身后。
楚蓝边走边回答梅超风方才的问题,她语气轻飘飘地说道:“咱们上将军府做客去!”
身后跟着的十一人都是精神一振,齐声说道:“是!”
这些人早已提前得知楚蓝进城的消息,将军府自然也是加了不少护卫,但只是普通武夫,加多少对楚蓝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她带着一行人直直走入了将军府前院中庭时,他们才收到她闯府的消息,原本还在花厅商议如何针对楚蓝布下天罗地网的人慌里慌张地迎了出来。
楚蓝方才已经进府中探了一圈儿,对平南将军府上请来的江湖中人武功深浅心中有数。
此时她见着了人根本不与他们废话,没等众人簇拥当中那个魁梧的大胡子一句话说完,蓝衣在空中一闪,她人已经如一支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楚蓝方才进来时亲眼看见众人对这大胡子口称“将军”,知道他是将军府主人。她人一靠近,左右两侧武功最高的二人反应也不算慢,一人左掌侧立胸口护住门户右掌劲力十足的一掌朝着楚蓝肩头拍去,另一人一把抓住大胡子往后疾退,同时右手中烈火杖斜在二人身前,只等楚蓝上前他便要一杖挥出。
一般来说敌方以逸待劳摆开阵势含了内劲的一掌拍出,正常人要么避开这一掌要么后发先至攻他要害逼他撤掌回防。但还有另一种情况,便是眼下。
楚蓝内力、掌法皆比地上出掌这人高明得多,他敢站在原地不动,她当即便回了一掌,硬碰硬!
她一掌回击,内力激得脑后长发飘扬,左近一人更是须发狂舞。
地上那人脸色骤然大变——如今天下无人不知越女剑楚蓝一柄宝剑削铁如泥、剑法举世无双,他自幼拜得名师修习掌法到如今足有三十年有余,她若要与他比剑他定然不肯,但掌法一道上他却也有十分自信。
此时亲眼见她一掌当头而下,他性命只在瞬息之间,察觉不是她对手,待要后悔却是太迟了。
说时迟那时快,楚蓝身动、地上一人后退一人出掌应敌楚蓝对掌这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
便是连那个离得最近、被另一人护着后撤的平南将军都没有看清楚蓝与他请来的八卦掌石万里是怎么交手的。
他们只听得“砰”地一声,石万里倒飞出去撞断了院中一株胳膊粗的海棠去势仍然止不住,直到狠狠撞在墙壁上才落下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楚蓝一掌废了八卦掌石万里,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身形又是一动,疾如雷电般扑向平南将军和护着他的五岳烈火杖。
五岳烈火杖名叫尉迟金川,他和石万里是平南将军府上武功最高的两人。
眼见楚蓝不必出剑只用了一掌就打得石万里生死不知,他也是大吃一惊,握着烈火杖的右手骨节凸起、脸上青筋暴起。
但这无一不是彰显他的虚张声势、心惊胆怯。
果然一见楚蓝折身朝他扑来,尉迟金川想也不想拉着平南将军就逃,同时大吼:“保护将军!抓刺客!”
对敌当中便是二人身手旗鼓相当,一人先生了怯意那便败局已定,更别说他武功比楚蓝差得天远。
他这一退,便是吃饭的家伙儿五岳烈火杖哐啷一声落地,他命穴受制于人除了眼珠浑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平南将军破口大骂第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楚蓝点了穴道,成了一截立在原地的哑巴木头,一动也不能动。
将军府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口号喊得山响,挥动武器朝楚蓝冲过来。
第四更~
大家早上好,让我看看有没有小可爱在看文啦?
楚蓝站在大胡子身侧,一手扣着五岳烈火杖尉迟金川的命穴不动。
那个大胡子的平南将军被她疾出两指点中了哑穴,立在原地全身僵直,此时性命在楚蓝股掌之中却是连命令将军府众人听她号令都说不出来,见将军府的侍卫、高手举着兵刃围攻上来,生怕楚蓝一掌取了他性命,一时大急,汗出如浆。
怪的是,楚蓝也没以平南将军的命相挟要求将军府听她命令。
在众人看来她一只手抓着平南将军、另一只手又要抓住尉迟金川,那自然是没有第三只手用来对敌了。
曲灵风几人喝了一声拔出武器上前迎敌。他师兄弟四人对上的正是那些聚于将军府的武林中人。四人都是师出名门、日日勤练不缀,除了入门较晚的冯默风内力不足对上这些成名已久的武林中人略有些吃亏,另外三人的功夫都不差,打的也是有来有回。
楚蓝还瞧见曲灵风以一敌二略占上风,她暗暗点了点头。
便是年纪小小的黎生、于照星,也毫不畏惧地上去与将军府侍卫打斗起来。
他们固然才开始习武不错,但几人俱都很爱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练武十分刻苦,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这半年练下来,哪怕是内功需要天长日久的积累,身手灵活、出招巧妙,比健壮的普通人当然也厉害得多。
倒是以往他们都是自行练习、最多也就是对打,可他们朝夕相处熟的不能再熟,哪怕不熟也是师兄弟,平日里练武谁也不可能以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