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新帝身体如何,这精寒症是否是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也未可知。
方桧儒早已忽略耳边季凛云的叱骂,陷入深思?中。
他在?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很是绝望,一个能指望的都没有。
端王年幼,母亲无权无势,皇后权利已无可动摇,朝堂上重?臣有大半归顺皇后,武臣更不必说?了,不是从孟族所出,就是师从孟族。
拥皇党抚端王坐上皇位,还不是得由皇后垂帘听政。
而皇上呢,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京城都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皇嗣。皇上身体早早就虚了。
皇后身侧的新帝此前是皇上暗卫,武功必然高强,假若天生精寒症,又无伤到根本,或许还能诞下皇室血脉。
虽然诞下皇嗣的女人只能是皇后,目前为止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要能有皇嗣,皇后生的孩子也能只会姓季,只要季朝还能传承下去,终有一天能除去孟族外戚掌权的一天。
方桧儒自打得知皇上得了精寒症,整个人一直处在?萎靡悲痛中。
只要新帝身体无碍,即便?是皇后怀上皇嗣又如何,他已经彻底退让了,只要天子之位还在?季朝手中就好。
皇后之子登基,皇后必然也做不出为了皇权杀害亲生骨肉的残酷行?为,到了年纪终还是会放权给太子。
一旁的皇上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等他除掉伪装者,也可以卖乖弄俏讨好皇后,到时自然能与皇后重?归于好。
方桧儒闻言撇了眼皇上,暗道:“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形容狼狈,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该选谁了。”
皇室仪卫浩浩荡荡离开淮安城, 街道?个路口设置了屏障隔绝行人,一路通行。
淮安城百姓心中疑惑,帝后前日刚离开, 为何今日原路折返,因为这一蹊跷, 城内居民隐隐感到不安。
孟楚瑶乘坐的马车位于仪卫中间,马车后头忽然有一马蹄声急速跑来, 来到车窗旁, “禀告皇后,有一封紧急密报。”
行进仪卫未收到停下的命令, 依旧马不停蹄赶路着。
车辕上驾马的侍卫接过?信件,双手捧着,垂下头, 毕恭毕敬呈上信件。
一只手伸了出来, 手背青筋分明, 指骨颀长, 两指夹着信件边缘, 又缩了回去。
季凛云倾身,将懒懒倚在车壁的孟楚瑶揽到身前, 让她依着自己, 两手抱着她,在她面前展开这封信, 一同看信。
信件内容有足足两页, 末尾的落款是?“夫季凛云留”。
季凛云拇指盖在落款上方, 遮得严严实实。
信件是?他的兄长季凛云寄来。
两人一同看完信件, 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上面的内容, 两人早早都知道?了。
不过?季凛云很庆幸,幸好他昨日向楚瑶坦诚,否则今日兄长在信中说出掉落悬崖实情,他该得有多?慌乱。
他瞥了眼自始至终没有太大反应的楚瑶。
当他低声诵读时,楚瑶还?有闲心地?动了动身子,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斜靠在他的肩上。
季凛云折起信纸,不疾不徐塞回信封中,“楚瑶,他约你宋府密会,要去吗?”
孟楚瑶指尖钻进袖口,贴着凸起的青筋,饶有趣味地?边压边往上攀,“怎么不去,我正?是?因为这封信折返回京。”
孟楚瑶笑了笑,这封信来的正?是?好时候,如此折返回京便有有了正?当理由。
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不仅连回京的理由有了,连鸿门?宴都替她布置好了。
信中季凛云让她要千万小心身边人,立即返回京中,带着兵符与玉玺前往宋府,与他汇合共商对策。
什么商议对策,不过?是?他身无依傍,需要她再次站在他身边,选择他保护他罢了。
孟楚瑶扯扯嘴角,冷笑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万分肯定自己会再次选择他。
又过?十几日,两人再次收到一封急信,知道?写信是?谁后,两人吃了一惊。
孟楚瑶从季凛云怀里坐起来,飞速一览信纸内容。
方桧儒在信中写,他见到一名与皇上相?貌九成相?似的男子,自称与皇上是?同卵双生?。还?说了些?不可思?议的内容,但不知真假,如今那人藏在宋府中,他会安抚那人,等待皇后定夺。
整篇来信言辞用句很是?令人玩味。
两封信一前一后送到她手边,很显然方桧儒已经见过?真正?的季凛云,得知所有真相?,却?在信中不承认他是?季凛云,反而偷偷写信告密。
孟楚瑶起初也怀疑过?是?不是?两人做的局,可信中末尾隐晦提议再次请太医为皇上把脉,查看精寒症是?否痊愈。
如此她便知道?方桧儒这次为了季朝血脉,选择站在了她这边。
“你兄长彻底被舍弃,只可惜方桧儒倒戈得太晚。”孟楚瑶语调透着虚伪的遗憾。
季凛云接过?信纸,收回信封中,与上一封放在叠加规整在一处,“楚瑶,你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什么么?”
孟楚瑶侧身,闲适地?背靠在他的手臂,抬了抬季凛云的下颌,弯着眼眸,“我需要皇上死。”
季凛云反应了一会儿,点头:“好。”
她摩挲着他的下巴,“我已经派人通知顾初霁,其实她的兵马一半返回边塞,一半藏在皇城附近的山林中,伪装成绿林好汉,这几月已经陆续收服万附近的匪寨,队伍壮大不少,加上皇城内的金吾卫。”
“按照计划,迫你退位改朝换代应是?我们从华阳宫避暑完回来后开始。”孟楚瑶想着不能与季凛云避暑,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她想在纷乱开始前,与他有段平和无忧的生?活。
季凛云摩挲着楚瑶的发顶,听?着她低落的口吻,只能揽着她前后轻轻摇晃,无声地?安慰着。
“如今你兄长还?活着,计划只能提前,倒也是?不碍事,我们明年再去也不迟。”孟楚瑶仰头,碰了碰也低下头的季凛云的唇,“我们还?有往后几十个夏天。”
季凛云呓语一声,加深了这个吻。
皇室仪卫白日不停歇地?赶路,昏暗时才停驻,天际漏出一丝光时,又开始赶路。
两月的路程压缩为一月半,仪卫终于进入皇城城门?。
夜里,孟楚瑶秘密传信一封到宋府,约在明日酉时,宋府见。
第?二日,上空挂着只有一半的明月,无云无风。
一架普通的马车缓缓停在宋府侧门?,车源上的侍卫率先跳下马车,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扶着车中人下马车。
孟楚瑶披着暗色单薄披风,仅带着一名侍卫赴会。
宋章植早已等候在侧门?,无声地?下跪拜见皇后。
三人排成一列走进宋府,此时院中只有虫鸣,和三人轻踏在石板上的声音。
三人来到灯火通明的书房前。
宋章植看着紧随其后的高大侍卫,为难道?:“皇后,事关紧要,不如命侍卫守在院外。”
“无碍,他是?孟氏培养的死侍,不会走漏风声。”孟楚瑶淡淡看了眼低头垂眸的侍卫。
“皇后,请。”宋章植推开门?,侧身留出宽敞的空位。
孟楚瑶颔首,走进屋,宋章植紧随其后,末尾的侍卫看了看两旁,进屋阖上门?。
咔哒一声,落上锁。
屋内,脚步纷杂,由远及近。
五名男子神色各异,出现在孟楚瑶视野中。
孟楚瑶长久地?凝视着为首的人,半晌才回过?神,“先进里间。”
为了今夜的商谈,宋章植特意改变了书房的布局,里间的书案,文房四宝撤去,换成会客的桌椅。
前方放着两张圈椅,中间隔着一张茶桌,下首两排各放四张圈椅。
五人站在一旁,等着孟楚瑶首先落座,然而孟楚瑶不在意地?走近左列首位坐下。
四人微怔,默契地?用眼尾看了看稍站在前方的男子。
那名男子回神,率先走到孟楚瑶对面落座,剩余人小小声的喘口气,安静地?坐下。
一排四个座,剩下一个人需到对面坐下,可剩下的人不敢过?去,选择默默站在首座之后。
孟楚瑶没有理会旁人的动静,一直默默地?望着对面的人。
对面人等待时一直喘喘不安,直到落座都有种不切实的虚幻感,他哽咽着:“梓童,我们有些?时日没见了,我好想你。”
男人瞪大眼睛, 通红着眼凝视她,声音哽咽,神情激动。
孟楚瑶迟迟没有出声, 静静观赏他的表演。
他许是想借此营造出许久未见的感慨,可惜眼睛瞪得浑圆, 像是?要张大嘴要吃掉什么。
而双目通红,也?并非悲伤催出的红, 而是眼白爬满了红血丝, 黝黑的瞳孔微缩,犹如猩红的血水里飘着一粒小小黑石子, 反而令人手?足升起?阵阵寒意。
哽咽的声音嘛,更是?浮于表面,刻意颤抖的声线, 咬着牙吐出的肉麻话语。
她没记错的话, 生前她们?可不是?恩爱夫妻。
男子等了好一会, 没等到?希望中?的反应, 激动的情绪渐渐凝滞, 他干巴巴维持现状。
孟楚瑶反应一会,这才迟钝地开始装模做样, 目光闪烁, 举手?虚掩着唇,如此浅显地表现出不可置信, “你......你真的是?季凛云吗?”
他将孟楚瑶前后神色变化看在眼中?, 心中?和明镜似得。
孟楚瑶进来一瞬间并未发现他, 他清楚自己容貌气质较从前不堪许多, 初时认不出也?就罢了。
可他已经摆明真身?,孟楚瑶神色微妙, 迟迟不肯认。
他被她的反应深深刺痛了心,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孟楚瑶陷害,影趁人之危,他才会沦落到?今日窘迫境地。
然孟楚瑶权势已不可与往日而语,他徒有旧部支持,并不能撼动半分,更何?况他手?头没有玉玺,连号召金吾卫的能力都没有 。
他还?得仰仗孟楚瑶,只能隐忍。
“梓童,我大难不死侥幸生还?,可惜我忘却从前,救命恩人性情残虐,待我比之奴隶还?不如 ,饱受折磨,身?体消瘦,形容憔悴。”他颤声哀诉,五指微张掩面,一双眼隐在手?后,透过指缝眯着眼冷冷观察着孟楚瑶的反应。
旁边三位坐着,一位站着的大臣垂头不语,皇帝受辱,他们?在旁听着忐忑不已。
孟楚瑶还?是?那?副姿势,捂着嘴,只是?神色已然平静,垂着眼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转转眼,放下手?,小心翼翼道:“梓童,你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恢复往昔的俊朗与威武。”
孟楚瑶藏在手?后的唇,无声冷笑着,笑够了才放下手?,抬眸看着不安焦急的人,温声说:“我信你,你这段时日受苦了。”
他绷着的心这才松懈,楚瑶身?旁无人,自己是?她的夫,又许久未见,是?时候再近点了,“你来,没有被他发现吧。”
孟楚瑶摇头,看着他站起?来,朝自己走来,他边走边关切地看着她,“你一定很害怕吧。他利用你对?我的情意,欺骗你,利用你。”
他走到?对?面的空位前,垂眼时目光温柔,抬眼时森然地剐了眼站在孟楚瑶身?后的侍卫。
他一直将精力放在孟楚瑶身?上,无暇顾及其他,可自交谈起?,他就能感受到?来自对?面难以?忽视的锐利目光。
方才他有功夫抬眼去探查目光的主人,可对?方眼帘一闭,木头似的看着脚底。
他心中?恼怒,小小侍卫竟敢瞪视天子,无奈是?孟楚瑶的人,他暂时无法处置。
身?旁坐了人,孟楚瑶像一旁倾斜,明目张胆的疏远。
他看出孟楚瑶的疏远,咬咬牙,“梓童,胞弟诡计多端,扮作我与你做夫妻多月,但是?你且安心,我并不介怀。”
他探身?,企图牵起?她放在膝上的手?,意欲握在掌中?,深情款款声明自己的大度,不在意妻子被旁人染指。
手?刚伸到?茶桌上方,连孟楚瑶的衣裳都还?未碰到?,“啪”的一声,手?背被人从旁边拍开。
对?面的四个人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皇后身?后的侍卫。
稍顷,手?背火辣辣地烧痛着,相较身?体的疼痛,更多是?当中?被羞辱的激愤。
他噌得站起?身?,直指身?后的侍卫。
当目光触及到?对?方时,他愣了一下。
对?方身?量与他一般高,可双肩宽阔,虽衣着简朴,比之他却意外地显得器宇轩昂,态度不卑不亢,目光锐利,蕴藏着深厚的愤怒。
一瞬间,他弱了气势,指着对?方的手?折起?。
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看见对?方睁开眼,眼神渗人。
记忆恢复后,他无时无刻不恨着一个人,烧成?灰他都能认出。
他的胞弟——秋围前对?他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寡言木头桩子,此刻一只手?横在中?间,牢牢护着身?后的人,满是?占有欲。
他收起?瑟缩的神情,巨大的仇恨填满他的胸膛,弯曲的臂肘倏地直直射出去在,指尖恨不得戳穿对?方的心室,“烧成?灰我都能认出你,影!”
孟楚瑶诧异,眼下这幕并不在他们?的预想?中?,照理来说应该在她彻底羞辱,季凛云重臣背叛他后,他才会被赐死。
孟楚瑶仰头,看着挡在身?前的侍卫,身?影投下来,将她严严实实罩住,“孟之,退下,不得无礼。”
季凛云怒目,大声呵斥:“我绝无认错,他就是?我那?卑鄙无耻,残害手?足的胞弟”烛火摇晃,影平庸五官上的黑影闪了闪,季凛云提防地退后半步,“梓童,快过来!”
这一声唤醒一旁呆愣没摸清情况的四名?官员,杂七杂八地呼唤:“皇后快过来,此人危险。”
有人鼓气勇气救驾,却被那?侍卫森然的目光一看,浑身?寒毛竖起?,又仓皇退后两步。
孟楚瑶看过去,与方桧儒撞上眼,四人中?他最平淡,只不过是?混在其中?装装样式。
侍卫长指探入耳后,猛地撕下一张假皮,剑眉星目,眸光锐利。
身?量相似,容貌相似,可锦衣华服的某人却逊色简朴侍卫打扮的季凛云许多。
他飞身?越过桌椅,站在孟楚瑶身?前,彻彻底底挡在两人之间,一手?扶着腰上挂着的佩剑刀柄上,挺胸直背漠然地看着形容萎缩的兄长。
孟楚瑶哪也?没去,细细观察对?面的拥皇党官员,他们?各个神色微妙。
撕去人皮前,吼叫着皇后快过来,撕去人皮后,各个被下了哑药,闭上嘴一声不吭,来回扫过两名?对?立而站的男子。
两人中?谁更有天龙威压,沉稳不惊的气势,不言而喻。
孟楚瑶将一切尽收眼底,笑了笑:动摇吧,怀疑吧。
他看不见孟楚瑶,羞恼地退后到?对?面,原以?为会看见不知所措,害怕得噙着泪水的孟楚瑶,不料她实际眉眼舒展,并不意外侍卫被顶替。
眼皮猛地跳跃两下,“梓童,你看清楚这个人,他不是?季凛云,更不是?你的夫,而是?我的胞弟,他在崖边割袍将我害死。”他朝季孟楚瑶伸手?,“过来,梓童,我才是?你的夫,与你拜堂成?亲的季凛云。”
喀拉一声,银光一闪,佩剑出鞘,横在他身?前,他绝不允许兄长靠近楚瑶半步。
“信中?提及的锁骨痣可区分你们?兄弟,可是?我从未留意过。”孟楚瑶微微偏头,认真地回想?,“怎么证明呢?”
季凛云阴鸷地看着故作迷惘的恶毒女子,嗤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王氏,出来。”
一名?身?材丰腴,面容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子从后方的屏风,小碎步走出来。
她两手?拘谨的交握在小腹前,飞速地扫过眼前一男一女,怯怯低下头。
“母后当年生产,王氏也?在殿内侍奉,亲眼见着我与胞弟生出,不不仅如此,还?是?照顾我两年的乳娘。”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底满满得意,他倒要看看她们?还?怎么辩驳。
天子只能是?我,孟楚瑶,你休想?选别人。
王氏福了福身?,启唇嗫喏几句,声音低若蚊蝇。
“大声点!”他皱眉,不满斥责。
王氏打个颤,唇张大点,“奴婢亲眼见着太后所生第一子身?上光洁,无一粒痣,无一块淤青,而后生出的孩子,不仅左锁骨有颗痣,”王氏抬眼,看着侍卫装扮的男子腰际,“那?孩子左腰侧,接近胯骨的地方也?有颗痣。”
他扯嘴狞笑着,两手?猛地撕开衣领,露出瘦骨嶙峋,光洁斜上飞扬的锁骨,“梓童,我知道你还?有迟疑,我便脱衣证明给你看,我才是?你的夫。”
而后他挑衅地看向胞弟,“我已经脱衣证明,锁骨无痣,无需继续验明腰际。”
他挥挥手?,命王氏退下,如今已不需要她。
衣襟皱巴巴的敞开,炫耀着干净没有杂质的肌肤,“你呢,我的亲弟弟,你也?脱衣证明下吧。”
他紧了紧刀柄,没有声言。
孟楚瑶走了出来,身?前立即有只手?挡住,他微微偏头,眼尾瞧着她,她微乎可微颔首,绕过他,缓缓走到?他身?前站着。
他将二人默契的互动看在眼底,恨得上下牙用力摩擦,牙关发出吱吱声。
孟楚瑶他不敢招惹,影他却自小踩在脚底,“心虚了,你怎么不脱,是?怕肌肤上不仅有痣,还?有沟壑交纵的伤疤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楚瑶,你说你没留意过我们?身?上,那?么想?比这么久你也?没看过他那?骇人的身?体,可是?不应该啊,摸起?来总会有奇怪的,难道你没碰过?啊!”
他的高声被剑啸斩断,锁骨一痛,他后退两步,双腿被吓得一软,中?途狼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多久,光洁的肌肤淌下红色的血流,季凛云结结巴巴,“你们?......你们?看到?没,他要再次弑君!”
两名?官员一左一右扶起?形容狼狈的男子,他软着脚站起?来,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朝依旧无动于衷的孟楚瑶说:“你以?为他是?什么乖顺的小绵羊吗?我告诉你,他为了等秋围那?天,扮作愚笨忠贞的蠢货二十三年。”
“现在他同样可以?为了顺利顶替‘季凛云’的头衔,装乖卖巧,扮作温柔体贴郎君,对?你百依百顺,哄你开心,等你彻底信了他后,他就会反咬你一口,像害死我一样,毫不留情地杀你。”
他柔了目光,“梓童,我与你知己知彼,才是?永恒可靠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的仇,过来我这里。”再次向她伸出手?。
孟楚瑶连平和的神情都无法伪装,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心中?冷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他甚至没装到?两年。
季凛云倾身?,轻扯楚瑶的衣袖,“楚瑶,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兄长的话刺痛了他,明知兄长哪也?比不上他,可自小没得到?正名?,无论他如何?想?,在旁人眼中?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不管旁人如何?想?,他只需紧紧依附楚瑶即可,只要楚瑶承认他,那?他便有了立场。
孟楚瑶被一连串嘶吼的声音,震得双耳嗡鸣,衣袖被扯动,她微微侧脸,依稀能看见季凛云双唇微动,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抿了抿唇,蹙眉看向聒噪来源,心烦意乱,杀心渐起?,但她为他准备的好戏还?没开始,只能再忍忍。
他看着孟楚瑶不搭理胞弟,暗自得意,继续挑拨离间,“我与他是?血脉相连,同卵双生,他都能残忍杀害,更何?况你与他无亲无故。”
见孟楚瑶皱眉,面色不善地瞪着他,反倒更令他得意,心知真相大都辛辣,“梓童,你别再沉溺于假象中?了,他伏小做低,对?你深情款款,他并不是?爱你这个人,而是?爱你身?上的权势,他.......”
“就像你一样,你不也?是?贪图我的权势吗?”孟楚瑶说。
他一愣,像是?被踩到?尾巴,五官扭曲,气急败坏道:“和我一样?他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他想?指着对?面的狗男女,可面对?两人一个漠然高傲的目光,拥有至高实权的皇后,一个眼神渗人,手?握利剑的阴暗小人,最终还?是?怕了,双手?背在腰后,边走边来回踱步。
“我乃天子,你们?孟氏一族是?臣,本就该臣服我。而你是?女子,嫁了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深宅,听从丈夫命令。可你呢,偏不安分,冷落丈夫,插手?前朝。”他叹气,“梓童,我不是?贪图你的权势,而是?让你我都回归正位,各司其职。”
“哦,各司其职?”孟楚瑶听着好笑,略微苦恼道,“可我若是?那?样听话的女子,就不会去争权夺势,坐上凤位,而你更不会成?为皇上。”
他咬牙,“好,你过来,我答应你,这皇位我给你一半。”
孟楚瑶手?背到?腰后摊开,朝着身?后人招了招,“可惜我早已不想?与你共享皇权。”
季凛云一喜,颠颠递上手?,上前,半边身?子紧紧靠着楚瑶,两人交握的手?藏在二人之间。
他勾着楚瑶的手?指,附耳低声说:“我比兄长更适合,我乖顺又明事理。皇位权力,我通通不稀罕。楚瑶杀了他吧。”想?了想?,加大筹码,“我还?给你生孩子,好多个。”
孟楚瑶耳朵被暖烘烘的搔得有些痒,等他一说完,立即往前走半步,让他别闹地挠挠掌心。
在兄长面前被楚瑶承认,季凛云笑弯了眼,“兄长想?要乖巧懂事的妻子,安知楚瑶不想?要乖巧懂事的丈夫,兄长还?不知道吧,你是?精寒症,连为季朝开枝散叶的能力都没有,季朝要你有何?用。”他笑,“而我则不同了,太医把过脉,都夸我身?体强壮康健。”
兄长怔在原地,白?了脸,颤声说:“不可能,你胡说。”
书房内鸦雀无声, 除了?‘季凛云’的喃喃自语。
“不错,本宫早早就知道枕边人被换。”孟楚瑶说,“两年前, 我发现后宫无所出,便让太医为皇上把脉, 得知他患有精寒症,此病调养生息艰难, 直到秋围遇刺都未好。然而秋围后, 太医忽然对我说皇上精寒症痊愈,我这才起了?疑心。”
“不可能?!你?撒谎!”他嘶吼道, 双拳紧紧攥紧,极力克制想要撕烂孟楚瑶嘴的冲动。
孟楚瑶扫过一众人,好整以暇道:“你们若是不信, 本宫现在就命人传太医, 当场证明给你?们。”
“我的好兄长, 你?敢吗?”这回轮到季凛云对他说出这句话。
‘季凛云’猛地挥手, “我的身体?没问题, 那个太医医术不精。”身形不稳地退后两步,忽地划过一个念头?, 抓住近身的臣子的双肩, “是?孟楚瑶的计谋,她要污蔑我, 她爱上了?胞弟, 所以伙同他要陷害我, 你?们不会信了?吧。”
被控制的大臣目光闪躲, 扯扯嘴角,暗想, 并非他要相信,而是?他实际调查过一个月,审问了?数百名曾经被皇上临幸过的女子,结果无一人有孕。
数目之多,竟然没有一个。
那时拥皇党私下?都互相嘀咕,皇上龙体?是?否有恙。结果朝堂之上,皇后还真宣布皇上患有精寒症。
他撇了?眼面?色铁青的方?大人,当时方?大人听?完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如今第二回 听?,倒是?撑住了?。
都是?皇家?血脉,可一个身高体?壮,一个形容枯槁,再加上他的确在房事上浪荡不知节制,三年百名女子,无一人怀有龙种。
心里立即跟明镜似的,皇上他亏空了?身体?。
但穿着侍卫衣裳的皇上胞弟则不同了?,肩宽窄腰,长身玉立,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他生出的孩子必然康健活泼,四?肢有力。
他看大臣眼神都看向身后,目光上下?审视,渐渐流露出满意的光芒,立即猛地推开人,“不可能?,我只是?掉下?山崖,身子虚弱而已,届时我好好修养,锻炼,一定能?恢复往昔结实体?魄,绝不逊于那个无耻混账!”
臣子趔趄几步,站稳,害怕的低下?头?,“是?是?是?,皇上定然能?恢复过去英姿。”
可是?,过去的皇上似乎也比不上皇上胞弟呢。对比两人状态,大臣又陷入了?沉默。
“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身体?从未有过不适,耐力也好。”孟楚瑶停顿一会,继续道:“若不是?朝廷动荡,我不宜有孕,说不定现在都已怀胎几月了?。”
四?名拥皇党臣子蓦然抬起头?,凝望目露惋惜的皇后,心中各有了?判断,又看向沉默不语,即使侍卫打扮,仍俊美无铸的季凛云,脸色都缓和?许多。
连他们自己都未发现,天平渐渐往皇上胞弟偏斜
‘季凛云’看着原坚定支持自己的大臣逐渐倒戈胞弟,心如刀割,忽然大笑起来?,“我才是?正统,是?我登基大殿,我才是?季凛云,他算个什么!”他指着季凛云,“一个始终不被承认,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影这个代称。”
“呸!”他淬口唾沫,“阴沟里的臭老鼠,也配称王称帝。”
这时还有固执的官员,弱声道:“陛下?虽患有顽疾,但微臣听?说,此病也能?治愈。”
他喜极,快步走到发声的官员跟前,“不错,我举国遍寻神医,再修身养性,我不信这病治不好。”
冷眼旁观的孟楚瑶,只微微一笑,“我问过陈太医,陈太医的确提及此病并非绝症,的确能?调养好,只是?这得修身养性好几年呢。”
她看了?看季凛云,“我若是?和?他,明年夏季便能?诞下?季朝第一位皇嗣。”语调虽轻,却毋庸置疑。
说完,她缓缓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笑容加重几分,心中腹诽:“骗人可真好玩。”
自他们踏进书房后,始终未张口的方?桧儒终于说话了?,“皇室传承乃重中之重,如今皇上已登基三年,正当壮年,却膝下?无子,实在令朝廷百姓尤为不安。”
方?桧儒犀利地看向皇后,“皇上将来?会继续重充盈后门?吗?”
孟楚瑶认真思索半晌,方?桧儒只耐心等着,实则袖中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孟楚瑶想清楚,“自然,假若一年内我未诞下?皇储,皇上则举办采选,后宫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