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 ——by容烟
容烟  发于:2024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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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也对她来指指点点。
王扶柳以前便是这个性子,别人和她在一起,都得是听她的意见,不然就会哭,眼泪似落非落,总让人觉着是被欺负了一样。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愈发的变本加厉了起来,竟还教唆着她的丫鬟,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人又都不是小人物,不久便围了一群好事的百姓。
有些胆大的对着几人评头论足,皆都被郁良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卫央缓缓放下手,眼皮微抬,眼神狠厉, “知道我为何打你么?”
丫鬟哭诉道: “您是贵人,奴婢一个丫鬟自是不能对您说什么。但我家小姐也是被家中众人捧在心尖儿上疼宠的人物,您为何就不能善良一些呢?”
“我?善良?”卫央指着自己道: “你觉着我不善良么?”
丫鬟道: “哪里有人这样在街上编排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的呀?您这明显就是欺负人,也就是看着我家小姐好说话,您才会这样。”
卫央冷笑了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若我是个心狠的,你现在就没办法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这日头还不算凉,丫鬟穿着厚厚的衣服,竟然被卫央的眼神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卫央此话一点也没错,这丫鬟实在太过逾矩了。
倒不是说她的举止,而是她说的那些话。
狗咬吕洞宾?说她欺负人?
那她便真真实实的欺负一下给她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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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狗(三更)
暮色低沉,街边的小贩都已经开始收摊,卫央站在那里,她的身后就是郁良,他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些编排卫央坏话的人,眼神阴翳,那些人愣生生被他吓得闭了嘴。
而卫央则可以心无旁骛的解决这一对主仆。
王扶柳还在嘤嘤啜泣,自己的贴身丫鬟被打,自己也被卫央给贬到了泥里,而对面还站着她的心上人,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
王扶柳轻咬着下唇,泪漪涟涟, “阿央,我知晓你讨厌我,但你着实不该那么说,我家丫鬟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我罢了,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竟会动手打人了么?”
以前的卫央就算不喜欢也会强忍着不说,毕竟她向来会给人留几分薄面,但如今的卫央重活一世,在烟县走过的路,看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着实太多,看事情的心境早就发生了变化,她没办法让这些人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欺负到她面前来。
是故卫央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眼神轻蔑, “王扶柳,我以前从来不大人是给你留几分薄面,也是为了你好,可你也并未领情呢。”
若是领情,就该领着自己的丫鬟,好好调教一番,而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便欺辱一个七王妃。
尊卑规矩,难不成这王府都不教么?
“阿央……”王扶柳一双美眸含泪望着她,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盈盈也只是想劝你,她没有忤逆你的意思,你这样让我真的很难过。”
卫央直勾勾的看着她, “王扶柳,我不知道你在难过什么。你的丫鬟刚刚是如何称呼我的?卫家小姐?我是姓卫不错,但如今既已嫁给了王爷,那前面便是要冠夫姓,堂堂太傅家教出来的便是这些东西么?!”
王扶柳暗戳戳的咬牙,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给攥的变形了,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看得人心生怜悯,但卫央却别过脸去,依旧冷声道: “王扶柳,你我都是女子,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你的丫鬟刚刚说的话,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但我卫央奉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是太傅家的娇宠的地孙女,那便莫要自降身价来当妾。”
“你!”王扶柳闻言伸手指向卫央,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才没有呢!我乃是当朝太傅嫡亲的孙女儿,要什么亲事配不上,何须自降身价?!”
“那便好。”卫央微微笑了一下, “那便请你记住今日所言,可莫要等到来日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王扶柳才明白她这是中了卫央的激将法,心中又气又恼,愤恨卫央为何竟会是这样的人,心里埋怨自己以前有眼无珠,怎么就跟这样的人做了姐妹?
但对于卫央这样的姿态也是有些羡慕的,她虽说是家中的嫡孙女,但对于王家来说,她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甚至连自己的婚事也做不了主,但卫央就不一样了,做女儿的时候在卫家便是千娇万宠,还由自己的师父给找了一门好亲事,嫁给了风姿绰约的郁良。
出嫁之后,上无婆母拘束,下无恶奴欺主,郁良对她的一切行为还纵着惯着,哪怕自己都已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依旧无动于衷。
看着不远处的郁良,王扶柳的心里悲伤渐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她明明就是想要嫁给郁良的,但此刻她只能轻咬着下唇,用那双好看的泪眸看向郁良,期待他能分一个眼神看看自己,她的家世一点也不必卫央差,她的容貌也不必卫央差,她比卫央温柔体贴多了,为何郁良不能看看她呢?
可郁良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向卫央,在她的肩膀上掸了掸,轻声道: “刚刚有柳絮飞在你肩膀上了。”
声音温柔,是她幻想中的模样。
王扶柳在那一刻的心都碎了,她看着卫央,啜泣道: “阿央,你不能这样,王爷待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让他承受非议?”
卫央惊诧了一番,尔后轻笑道: “我的人,何时也轮到你管了?”
王扶柳一时被噎的说不上话来,隔了一会儿,她才想到, “你嫁于王爷,那便是王爷的人,为何竟说王爷是你的人?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卫央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笑了一会儿,眼泪都已经笑了出来,笑的王扶柳心里还有些发毛,等到笑够了,她才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沉声道: “王扶柳,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嫁给了王爷,那我便是王爷的人,王爷娶了我当王妃,三媒六礼,八抬大轿迎我过门,我乃是御封的七王妃,是故王爷也是我的人,这有何错?”
“王扶柳,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这大街上跟我掰扯女子的归属权,探讨跟夫君的婚后生活,还试图干涉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您这心也够大的啊。”卫央看着她惊恐的表情笑了笑, “不仅如此,您的手也伸的真够长的。”
王扶柳被她说的都快要抬不起头来,身为一个闺阁女子,本应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今日在街上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世人所能允许的范围,四周的百姓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声议论起来。
“这王太傅家的孙女儿是不是想嫁给七王爷当妾,这才被七王妃当街凌辱了啊?以前还没看出来,七王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骂起人来一点也不嘴软。”
“这你都看不出来?王小姐那是想去当平妻,依着人家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是个平妻,跟七王妃平起平坐的。”
这话让王扶柳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就是!她可是太傅的亲孙女,地位哪里比一个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低了?为何要给她做低伏小?
她有信心,嫁进王府以后,她才是最受宠的那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卫央那样不定时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可有人突然说道: “即便是平妻,那不也是妾么?地位哪里比得上七王妃,也不看看七王爷将王妃护的多紧?”
“说的也是。”有人附和道: “上次盛小公爷在街上调戏七王妃,直接就被七王爷废了一条胳膊。见过王爷这么多次了,还是头一回见七王爷生那么大气呢。”
郁良对周遭的话置若罔闻,他侧过头对卫央道: “该回家了。”
卫央冲着他点点头,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并且故作不经意的在王扶柳面前晃了晃,在途径她身边的时候顿住脚步, “王扶柳,我不介意你关心,但我并未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绾绾也一样,她一定不会想要成为你口中的八卦来讲给另一个人听,若是还惦念我们以往的那些情分,便闭了嘴回家去,今日之事我便当做没发生过。”
说完之后,也不再管她的神情,不疾不徐的拉着郁良走开了。
回来的这一路上,卫央都都有些闷闷不乐,说实话,听到张绾绾的这样的消息着实有些难受,心里好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
张绾绾只是识人不清罢了,却被她爹逼着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最关键的是,她还没办法见到张绾绾本人。
郁良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波动,低声问道: “怎么了?”
“无事。”卫央懒得和郁良说这些,一来他帮不上忙,二来张绾绾的事情如今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到府里用过晚膳,卫央跟着郁良去了书房,她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 “朝堂上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郁良一愣, “何出此言?”
卫央道鼓了鼓腮帮子,看他这表情便知道肯定是有人用自己的事儿刺他了,不由得埋怨道: “这些人为何如此闲?管好自己的事儿不就好了么?”
郁良看着她笑道: “你做的事情本就让常人难以理解,他们提出异议不也是正常的么?”
卫央盯着他看, “很难以理解么?”
郁良点了点头, “你看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改千年未有之变局,医女本就不是个受欢迎的职业,许多医女都是孤独终老的,你不晓得么?”
卫央这就不高兴了, “那天底下还不能少了医女,毕竟有些病还是女子给女子看更为方便。”
“所以我并没有拦着你。”郁良随手抽了一本兵书出来,摊开在桌子上,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这话说得有深意,卫央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她把这话细细品味了几遍,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咧嘴笑道: “你说得对,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只要是对的,便是承担骂名又何妨?
“你说医女都是要孤独终老的,那你当初又为何娶我?”卫央托着下巴问道。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郁良手中的笔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着兵书,实则心思千回百转,眼神缥缈,最后反而是将这个问题扔了回去, “为何娶你,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卫央: “……”
她……应该知道吗?
想了一会儿,卫央试探道: “难不成是因着长者赐,不敢辞?”
郁良终于抬起头来,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觉得呢?”
这四个字说的百转千回,让卫央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她咋觉得有点不对呢?
但她就是这样啊。如果不是一道圣旨,她怎么会嫁给郁良?!
很不巧,这话又被郁良听见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无奈扶额, “你真的失忆了么?”
“没有啊。”卫央睁着大眼睛道: “我连小时候家里养的那条狗还记得呢,黄色的,特别可爱,就是后来死掉了。”
郁良: “……”好的,他已经活的连狗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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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激情三更,本文作者已全部写完,预计在一周内完结,所以这一周内都是大肥章。

卫央遇见王扶柳之后,还试探性的去了几趟张府,但都被拒之门外了,甚至连递进去的信也被拿了出来,张府的人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提都不能提。
卫央碰了几次钉子,明白这事已经发展到无法容忍外人插手的地步了,她心里虽然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医馆开张五日之内都没有一个病人,虽然那日在街上闹了一通给自己打开了知名度,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了七王妃开了一家妇人医馆,但大多数人都保持着张望的态度,没有人敢进来真的看看病。
而卫央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盛夫人。
她来的时候带着贴身丫鬟,来了之后便道: “丫头,你快给我看看,最近我总是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你看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这还是卫央的师姑,自然不能慢待,卫央立马让她上座,给她把脉之后,皱眉问道: “您是不是以往每年到了这几天就会这样?”
盛夫人道: “你怎么知晓?以往每年都在立春左右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今年也不知怎么的,竟比往年提前了许多,而且症状也更重了,有时候在梦里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甚至会从梦里惊醒,醒来以后便是一身冷汗。”
卫央大致了解之后,问道: “您以前坐月子的时候是不是遭受过什么重创?吹了冷风或是经常落泪,夜里整晚整晚不睡觉?”
盛夫人点了点头, “自打生了靖儿后,他太闹腾,为了哄他,我也睡不成,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只好凡事都亲力亲为,是故在第二年我的身子便亏损的厉害,自那之后这情况一年比一年严重,请过几次大夫也都治不好,你是师兄的嫡传弟子,医术自然不同凡响。”
“谬赞了。”卫央道: “您这也不算是病,当年的调养不当以及您后来的养护都给您的身子造成了亏损,这些年来天气愈发寒凉,今年越发如此,天气的无常让您对外界的环境更加敏感脆弱,是故今年才疼的更明显了。”
若是搁到前一世,她也对这些症状不太知晓,毕竟师父主攻的还是些疑难杂症,对于妇人病方面还是知之甚少,但那些医书里留下来的也只是只言词组并不精细,她在烟县的那十年,一方面治病救人,另一方面也在着书立作,将这些症状和相对应的药方与脉象相对应,如今书虽然不在眼前,但那些东西都已经记到了她的脑子。
在烟县多活出来的那十年,她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疑难杂症,妇人身上的病也是千奇百怪,像盛夫人这般症状的也有不少,是故这对卫央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您这病不算什么大毛病,但难就难在了调理。”卫央道: “体内湿气和寒气重,这才导致您一道这几天就开始复发,我给您给个方子,一日一次煎着喝,每三日来我这里做一次拔罐,尔后我会让丫鬟给您通过脚上的穴位疏通身体内的脉络,把湿气和寒气排出去之后,再换个房子,约莫两月就可以痊愈,往后如果保养得当,几乎是不会再复发的。”
盛夫人原本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在府里听见下人嚼舌根,说七王妃开了一家医馆,害得七王爷被人嘲笑呢,她心道这起码也算是师兄的独苗苗徒弟,当初必定是看着她资质好才收的,那医术必定不会太差,再加上她这几日确实也难受得厉害,二者相结合,她这才来了这里。
可没想到,她这个多年未愈,且愈演愈烈的病症在卫央的口中竟轻飘飘的便能够解决,而且还说要根治,以前那些大夫来了府上,可没有一个说是可以根治的,都是先给她止了疼,等到第二年,情况会愈发的严重,是故她后来也就是忍一忍便过去了。
先不管卫央能够治不治得好,单就她这一份自信来说,舒鸣便愿意信她。
是故她喜上眉梢,笑道: “当真有这么简单?”
“嗯。”卫央点了点头,一边提笔写药方,一边道: “往日的大夫要不是没看出您的症状来,要不就是不敢给您用药,我这药方虽然用药重了一些,但无须喝几日,约莫有十日便可以停了,之后通过疗养给您慢慢减除症状。”
盛夫人笑道: “那可真是更好。不瞒你说,我平日里最怕吃药,看到那黑乎乎的药,简直连看都不敢看,能少喝一日便少喝一日。”
卫央而已跟着笑了笑, “那我日后便用用心,研制出不苦的药方来。”
一边闲聊着一边写,几乎话音刚落,她的药方也写完了,吹了吹上边的墨迹,便交给了小雪。
盛夫人的丫鬟跟着小雪去取药,卫央带着盛夫人到了专门制好的隔间里,里面还烧着地龙,暖和的紧,盛夫人一进去便感觉一阵暖风迎面袭来, “这里可果真热啊,这几日还烧地龙,你得破费不少吧。”
“嗯。”卫央也没藏着掖着,当初弄这个医馆,她就是奔着最高标准来的,这家医馆费了她大半的积蓄, “估计我这里开馆一年都挣不回来建这间医馆的银子。”
小小的隔间里有一张红木雕花桌,有一张床,上面铺着浅色的床单,床单上还有暗色花纹,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盛夫人伸手摸了一把, “你这话可说错了。”
“嗯?”卫央不解,一边拿自己的工具一边看她。
盛夫人道: “这京城里可不缺有钱人,不瞒你说,像我这样的毛病这京城里那些贵夫人身上基本都有,不过就是或轻或重罢了,你若是能给她们治好了,看那个多嘴还敢说你。”
“她们连我这里的门都不登。”卫央道: “我也不瞒您说,您是我这里的第一个客人呢。”
“有一就有二。”盛夫人冷笑了一声道: “那些人啊,就是面儿上端着呢,一个个表面上看着尊夫爱家,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把家里那个花心的男人骂成了什么样,她们看着你能有如此成就,眼红你呢。”
卫央想不到盛夫人竟然如此直白的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她也是微微一笑, “我对她们的看法并不关心,只是觉着他们在背后编排人的时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盛夫人笑了笑,脱掉了自己上身的夹袄,这才觉得凉快一些, “她们每日里在家中除了和这个斗斗心眼,便是和那个争争宠,太闲了,不说些京城里的趣事,怎么能在那后宅里活下去呢?”
卫央点了点头, “也是。那您说她们身上的病是怎么回事儿?”
盛夫人一拍脑门,哎呦一声, “看看我这个性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前些年的时候我还会和她们聚一聚,参加个什么茶话会,如今也觉着无聊,便不再去了。也就是那时候,大家聚在一块会说说病症,她们给我推荐了几个大夫,医术都不怎么样。”
“哦。”卫央心思一动,眨了眨眼睛道: “那她们身上的病症有比您还严重的么?”
治好盛夫人只是一个起点,传出去大家必定不会信任她的医术,说不准还会有人怀疑盛夫人是收了她的钱或是因着之前盛鸿的事情对她会有几分讨好和愧疚,这才帮着她说话。
但若是有别人就不一样了,尤其若那人是出了名的严苛,将其治好了之后,那一定会声名大噪。
看不起她?那便用事实来说话。
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她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她的所作所为是有利于他人的。
盛夫人想了一会儿道: “周将军的夫人。前些年周将军在外征战,她在府内地位不高,受尽了欺负,尤其是刚生下第一个孩子之时,婆母苛待,也没个人来替她主持公道,母家没落之后,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但怎么咽得下那口气啊?再加上孩子又闹腾,她坐月子的时候终日以泪洗面,后来几乎一到冬天,整个人就得在家中坐着,只要一出门必定受寒,没半个月好不了。”
卫央心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送枕头。
周夫人此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年轻时嚣张跋扈,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后来母家没落,周将军也出外征战,她便销声匿迹了起来,但若是谁惹了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她十分直言不讳,对于喜欢的便会直说出来,对于不喜欢的,任是别人再怎么说也无法打动她的心。
为人耿直很的。
而且,如今的周夫人也是熬出头了,周将军战功累累,对她爱护有加,婆母也在前年逝世了,可谓是真正的大管家,若是真的能将她给治好了,那必定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而且也不会再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介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会来找她看病了,毕竟没人在看到希望曙光的时候还能绷着,疼痛和面子比起来,面子自然不值一提。
如是想着,卫央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她道: “不知师姑同那周夫人的关系如何?若是好的话,下次可以带来让我看看。”
盛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周夫人那可是顽疾,比我这严重多了,而且她那人如今也是口无遮拦,好便是好,差便是差,你若是给她治的一点儿不好了,那必定是个大麻烦。”
卫央扬起嘴角,自信道: “信我。”
如果是别的事情,卫央从没做过,可能还没有把握,但对于这方面,她可谓是专业级人物。
盛夫人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像是被塞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竟莫名点了点头, “成,明日我给你将她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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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央给盛夫人做了一个背后的拔罐和针灸,做这些都是要脱衣服的,最先盛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看门关着,大家又都是女人,她也不再忸怩,脱掉自己的衣服趴在了床上。
卫央的手法熟稔,都是做惯了的事情,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穴位。她在小屋内点上了安神的熏香,盛夫人竟在卫央拔罐之时睡着了。
一觉醒来,屋内烛火昏黄,小火苗次啦啦的响着,她身上盖着薄被,身子是意料之外的轻盈。
穿上衣服去外间寻卫央,卫央正和阿芜说着话,交代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给她银子的时候,阿芜却拒绝了,她道: “我如今帮着沈哥哥做事,他会给我银子,我以后还要赚很多钱,然后养沈哥哥。”
正在那边帮病人把脉的沈翊闻言不由得手抖了一下,他红着耳朵喊道: “师妹,你都教她些什么东西?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卫央无辜道: “师兄,这可不是我教的,是阿芜自己懂事,晓得报恩呢。”
“她的恩人是你。”沈翊道: “可千万别找错人了。”
卫央冲着他的方向吐了吐舌头,拉过阿芜的手道: “你日后可以多跟沈哥哥学些医术,无事之时可让他教你辨认药材,但挣银子养他的话就别说了,你沈哥哥害羞着呢。”
阿芜如今也比刚来之时更放得开了,她嘿嘿一笑,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卫央,点了点头道: “我知晓了,日后我偷偷想着,沈哥哥待我最好了,我要报答沈哥哥的。”
卫央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芜长大了。”
阿芜是个很好教养的孩子,她自小就聪明,看惯了世上那么多肮脏之事也没有对这个世间产生厌恶,知世故而不世故是卫央最喜欢的一种状态,也是阿芜如今的模样。
哪怕是年少时的阿芜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两人正说着,阿芜指了指身后, “姐姐,盛夫人出来了。”
卫央回过头去看便是一脸喜气的盛夫人,她笑道: “您睡醒了?”
“你这是什么法子,我竟觉得身子无比舒畅,哪怕是趴着睡的,也没觉得心口憋闷,一觉竟睡到了这会儿,还没做噩梦。”盛夫人道: “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这样睡过一个好觉了。”
卫央道: “给您去了湿气,还点了安神的熏香,一会儿回的时候我让阿芜给您拿些熏香,回去睡的时候点上一支,睡的会好些。”
盛夫人没想到卫央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做了一日,她便觉得体内排了许多浊气出去,若是时日久了,那将这病彻底治好也是有可能的,看来卫央没说假话。
卫央接着道: “今日您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让小雪将按摩脚上穴位的方法教给了您的贴身丫鬟,您每日睡前洗了澡不管用,还得拿个木桶,最好是红杉楠木的,得用极烫的热水才行,一定不要怕烫,把脚给烫红了,烫上一刻钟便让您的丫鬟给您按上一刻钟,尔后再换上热水烫一刻钟,这样必定保证您能睡一个美梦,夜间也不会因着手脚寒凉而醒来了。”
盛夫人点了点头, “行,今日便依着你的法子试试。”
她说着便让丫鬟去结账,但卫央却摆了摆手, “您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这次来算是给我捧场了,就不用给银子了。”
盛夫人道: “那怎么行?既是我的小辈,那便知道长者赐,不敢辞,你这药馆总得有进项,不然该如何经营下去?我可不想日后有个小病小痛的,找不到你人。”
卫央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是故也不再推辞,只是和盛夫人再次商议起了周夫人的事情,她希望能快一些,但盛夫人却道: “前几日我给她递帖子,府里人说她去郊外的寒山寺辟谷祈福去了,她家儿媳妇入门三年了,依旧无所出,偏偏夫妻二人还恩爱得紧,周公子说什么也不愿意纳妾,直言若是休妻的话那他便去跟着妻子入赘,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卫央闻言,惊讶道: “周公子倒是个性情中人。”
盛夫人也笑了笑, “是啊,跟周将军是如出一辙的性子。周夫人也没法,只好多去祈福,希望上天怜悯。哎呦,这话又说偏了,你且等着吧,只要她一回来,我便带着她来你这里一起弄。”
卫央笑着点头应答,目送她离去之后这才伸了个懒腰,今儿个一日算是结束了,终于有些进展。
而且她还将盛夫人说的周小夫人不孕的事情记在了心上,她可不是个没分寸的庸医,女子无法怀孕也有可能是男子的原因,但她若是想帮着治,那就得先确定周小夫人身上没隐疾。
女子出嫁三年无所出可以被休弃了,但周公子重情重义,冲着这份情,卫央也想帮。
是故她回去之后便和郁良打听了一番。
郁良听她问这种事儿,不由得皱眉道: “你问这些作何”
卫央只好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他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他现在敏感的很,听不得孩子之类的词。
恰好对于周家的事情,郁良知道一些,便将他知道的悉数告知了卫央。
原来周家公子同夫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到了年纪便成婚了,感情如同蜜里调油一般,最初周公子不想要孩子,是故成婚第一年还没什么动静,后来在周夫人的催促下,终于将孩子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但却怎么也怀不上了,大夫都看遍了,也没找到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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