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备归防备,可齐国公布下的考验还?是要?给出成果的。
等到侯监察使再次带着?士族豪绅的人来寻齐国公的晦气,看看他究竟要?交出怎样?的答复时,一群儒生?拦住了侯监察使。
他们个个义愤填膺,似乎侯监察使是害了他们全家的凶手一般,没个好脸色。但断人前途和杀人父母又有什?么差别呢?
儒生?们拦住侯监察使,不可能让他走。
而且文人的嘴,剜心的刀,骂起人来字字不带脏,句句戳人肺。
他们质问侯监察使为何要?为难齐国公,齐国公是并州刺史,政治清明,所有的政令都下得理所应当,治下百姓和乐。话里话外就是在指责侯监察使是个小人,喜欢搬弄权术,为难忠良。
但最主?要?的是,怎么能同世家沆瀣一气。
虽说?侯监察使联合世家主?要?是为安置流民一事进行?发难,可之前世家也甚为齐国公在庶民间选拔贤能并开?设学?堂一事颇有微词。
这些儒生?大多都是庶族出生?,齐国公的政令可谓是给了他们一个爬向官场的机会,而不是做个低贱庸碌的小吏。
世家既然能因为齐国公触及他们的利益,而选择和侯监察使合作?,儒生?们为什?么就不能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跑来和侯监察使对峙呢?
要?知道,所谓庶族,往往不少是家境富庶的,不过是比不得世家传承久远罢了。
这些儒生?人数众多,在并州绝对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当他们联合起来为难侯监察使的时候,法不责众,侯监察使总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尤其是儒生?的背后还?有赵仲平在撑腰。
赵仲平素日里礼贤下士,因着?自己文采斐然,又有心结交,文士儒生?们都对他倍加推崇,此事只需要?稍露口风,有的是愿意为他效马前卒的人。
看着?侯监察使被一众气愤的儒生?围在马车上不敢下来的样?子?,赵仲平在不显眼的角落深藏功与名,静静地注视着?侯监察使的狼狈。
他心情大好。
三弟啊三弟,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你会如何应对。
侯监察使被痴缠了半个时辰,最后只好铩羽而归。
不仅如此,等到侯监察使回府以后,他家府门口总是能围上许多儒生?,为此连日都不敢出门,即便是府里采买的管事都要?低调走角门。
赵仲平对此十分满意。
这样?的境况维持了足足有十日,最后还?是齐国公亲自去?解的围,告诉他们侯监察使不过是初来乍到,对并州尚且不熟悉,才会贸然提出种种不合时宜的法子?,往后他会好好为侯监察使提醒,免得令侯监察使再不慎做出错误的决定。
齐国公看似是劝走了儒生?文人们,实则亲自做实了此事,闹得侯监察使连最后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侯监察使当初是怎么耀武扬威,如今就是怎么骑虎难下、颜面尽扫。
为此,他龟缩在府里待了许多日才敢出来见人,气焰也不似之前嚣张。
等到他再和齐国公相见时,仍然不忿,但也只能阴阳怪气齐国公好手段。而等此事稍微告了一段落,侯监察使仍旧未偃旗息鼓,反而开?始插手并州的军政大权。
名义上,他毕竟还?是和刺史同品级的。
在侯监察使为此事奔走时,赵巍衡一伙,也终于发力。
齐国公也借着?政务的由头,亲自把人请进了齐国公府。然而一进了书房,齐国公屏退左右,只留下赵巍衡和侯监察使,之后陡然变了脸色。
齐国公沙场杀人无数,他一动怒,气势威沉,寻常文官只怕要?吓软腿。
侯监察使到并州以后,屡次为难齐国公,软刀子?吃了不少,但从来没有被齐国公当面为难过,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
但他还?记着?自己的身?份,背后还?有太子?撑腰,硬是挺直腰质问,虽说?被齐国公压得完全没有了气势,可好歹能不结巴,“赵刺史意欲何为,难不成要?威胁我不成?我可是太子?……”
齐国公压根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丢出了一块同心佩。玉佩滚落在地,发出一声裂响,清脆悦耳。
“侯监察使可清楚在停妻另娶在我朝是大罪,何况是陪你守过爷娘丧妻的糟糠之妻。”齐国公黑着?脸,冷声质问。
侯监察使这回可维持不住体面了,他慌慌张张的道:“齐、齐国公可是有何误会?别是随意听刁民小妇攀咬,误解了什?么。”
齐国公语气严苛,不悦至极,“监察使难不成以为我是坊间搬弄口舌的妇人不成?我既敢当着?监察使的面说?出来,自然是早已查实。”
侯监察使慌张不已,连声请齐国公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也并非有意如此。
在他的哭求下,齐国公假意不忍,叹气道:“眼下倒不是律法的事,反而是……柳家。”
齐国公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果真恐惧,掩下笑意,一副担忧的模样?,“他们可会饶恕你?
依我看,柳家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们如今正得势,若是执意要?做什?么,怕是我也会受牵连。”
齐国公说?的都是瞎话,天高皇帝远,他怎么可能怕区区一个柳家,就算是太子?他也是不怕的。
侯监察使想起柳氏女的跋扈,还?有大权在握的岳丈,心里慌得不行?,竟扑通一声给齐国公跪下了。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别说?,长得好看真是有优势,颇有点梨花带雨的味,“齐国公求求您救救我,我先?前是鬼迷心窍了,才敢那么对您……”
在侯监察使的连声哭求下,齐国公把被他握在手里的袍角漫不经?心的扯开?,在他绝望的时候,低头一笑,“真是可怜啊,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也不忍心见你落难。
可总不好白白得罪柳家吧。
往后,侯监察使可要?懂得什?么该做,什?么该说?。”
得蒙曙光的侯监察使不住点头,像只讨食得哈巴狗。
齐国公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脸,总算有了笑意。
等到碍眼的东西出去?以后,齐国公夸奖赵巍衡,“你做的很不错,与其不断地争斗,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绝了隐患。”
得到齐国公的夸奖,赵巍衡也没有焦躁。
父子?俩交谈了一番,大多是齐国公在教导赵巍衡,而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赵巍衡还?是停住了脚,“阿耶,孩儿有一事不明。”
“你说?。”
“圣人昏聩病重,太子?刚愎自用,整个晋朝摇摇欲坠,早不是当初那个让阿耶不得不俯首的朝廷了。我们为何不直接反了晋朝江山,还?要?想方设法制衡如跳梁小丑般的监察使?”
也许是感?怀赵巍衡前一件事办得妥帖,齐国公心情极好,也愿意透露一两句,“时机未到,沉不住气的人,是笑不到最后的。”
也不管赵巍衡听懂了多少,齐国公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然而这一等,真的叫齐国公等到了。
因为太子?派往北地各州郡的监察使,并非每一个州郡都能如齐国公这般顺利收服。
其他州郡大都不顺利,矛盾累积,直至爆发,甚至有州郡因此斩杀派去?的官员,而后直接挂旗谋反。他们称建康漠视北地百姓死活,只识得争权夺利,在胡人危及中原大地之际,竟还?要?派人为难州郡。还?有些是攻讦老皇帝昏聩,把北地给丢弃了的。
如此一来,响应者众,有四个州郡挂旗征讨。
不仅如此,在北地州郡情势危急的情况下,老皇帝驾崩了。
有些州郡的刺史忠心,但效忠的却是老皇帝,太子?如何,当真不好说?。
在风雨飘摇之际,太子?继位。若他是个有远略、贤明的君主?,那便该第一时间安抚北地尚未谋反的州郡刺史们。结果太子?不愧是工于心计权术的,登基后满心满眼想着?的还?是排除异己,以绝后患个。
他登基后下的第一道诏令就是毒杀废太子?家眷。
此事引得众人哗然,废太子?毕竟已死,何必要?再生?事端?
太子?,哦不对,如今该成为晋帝,不仅不顾朝野非议,还?命人大兴土木,奢侈之风犹甚老皇帝,为此不惜横征暴敛。
南边虽富庶,可百姓都只是百姓,再富裕又能到哪去?呢?
一再加重赋税,百姓无力生?活,于是南边也多了很多起义军,坊间甚至传言是太子?害死了老皇帝。
整个晋朝摇摇欲坠。
按理而言,如今阖该是齐国公要?等的时机了,可他迟迟没有动静。
齐国公府里再一次闹出动静,却是因为赵巍衡。
他竟然敢当众劝齐国公起义造反,被齐国公严词拒绝后,甚至下跪继续陈述晋朝的种种失德,晋帝的暴虐无道。
赵巍衡字字恳切,跪在地上,背却挺得笔直,生?生?质问,“阿耶,您为大晋操劳的已经?足够多,纵使先?皇与先?皇后有再大的恩情,您也早已还?完,为何不起兵反了这腐朽无道的晋室。
阿耶,为了并州百姓,为了天下,请您反了吧。”
齐国公被他气得来回踱步,“孽子?,孽子?!你甫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赵巍衡却面无惧色,反而大义凛然地跪在地上,拱手,长叩,声如洪钟,“若能叫阿耶起兵,您便是打死我也无妨。”
齐国公被气笑,胸腔起伏,连声道好,说?罢便去?拿佩剑,当真做出要?砍死赵巍衡的架势。
好在周围的幕僚、家将们围在左右,硬是拦下。
盛怒的齐国公哪那么容易消气,他不能提剑砍死这个孽障,索性取出家法,亲自责打。
每打一下,赵巍衡闷哼一声,齐国公就质问一遍,“孽子?,你可知错?”
赵巍衡会□□的继续道:“请阿耶起兵!”
如此往复,闹得极大,赵巍衡的背后都濡出血迹了。
见势不对的幕僚连忙派人去?后院寻窦夫人,此事太大,不仅是前院,后院也传进了消息。
听闻一切的崔舒若,突然有一种大局已定的错觉,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赵家的富贵,大齐的辉煌,恐怕就是从今日起始的。
她眼神坚定,毫不犹豫的穿戴整齐,命人喊上赵平娘,一道前往前院。
而在路上被匆匆赶来的婢女告知,赵平娘原来也赶去?前院了。
等崔舒若到的时候,齐国公府的主?子?来了大半,几?乎全在求情,后面也不断来人,都跟着?请齐国公饶过赵巍衡,齐国公却指着?他们大骂,“难道你们也都尽是不忠不孝之辈不成?我齐国公府深受皇恩,怎可做出此事。”
崔舒若听着?却意识到了不对。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在所有人都为赵巍衡求情的时候,她的目光和赵巍衡对上,崔舒若决定赌一把,她突然也跟着?跪在赵巍衡身?后,朗声道:“请阿耶起兵!”
旁人先?是被崔舒若的举动弄得一蒙,然而崔舒若却眼神坚毅的继续朗声道:“天下困苦,晋室无道,非要?能者方可救下北地,惠及天下!
请阿耶为了天下百姓起兵,大义岂可被小恩裹挟!”
渐渐的,在崔舒若大义凛然的话里,旁人也回过味,纷纷跪下请齐国公起兵。
齐国公手中的‘家法’滚落在地,他失望又颓态,似乎拿他们无可奈何。
崔舒若人虽然是跪着?的,可胸膛挺直,目光无畏,自有一股傲气与精气神。
只听她说?:“阿耶,您才是天命所归!
请恕女儿无罪,当日女儿夜梦仙人,其实瞒下了最要?紧的一件事。那便是阿耶您是唯一能救天下百姓的人,唯有您起兵,方能荡平乱世,驱逐胡人,一统天下!”
齐国公既惊讶又振奋,“你……说?的可是实话?”
崔舒若掷地有声,目光郎朗,“绝无虚言!若阿耶不信,可看明日,并州必定有祥瑞现世,那便是为阿耶起兵,天下将有明主?的庆贺。”
齐国公本意确实是想要?借着?所有人来推动,造成自己‘不得不’起兵的景象,所有人的反应都在齐国公的意料之内,唯独是崔舒若。
但这个变数,着?实令人欢喜极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装作?为难的样?子?,“我何德何能,但若是天命所授,为了天下百姓,我也只好舍弃小恩,就此起兵!”
齐国公心中十分满意,天命,那可比被推着?上位要?好听多了,而且更?加名正言顺!
崔舒若由始至终都不慌忙,她神情郑重,目光灼灼,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而赵巍衡也终于被人扶起来,这样?重的伤,换成旁人说?不准站都站不稳,可他还?能坚持自己走。窦夫人早就命人喊来了郎中,就在后头等着?。
齐国公看着?赵巍衡蹒跚但绝不犹豫拖泥的步伐,不由得点头,行?事果决,聪敏有魄力,他的第三子?,来日必定大有作?为。
而在看到崔舒若的时候,齐国公脸上的笑意更?是掩都掩不住。
他身?边能有闻弦而知雅意的聪明人,又有崔舒若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而崔舒若在说?完那一番话后,便如同没事人一般,照旧行?事,甚至还?跟着?众人一起看郎中为赵巍衡把脉。
旁人不管问她什?么,她只是笑着?打太极,完全看不出破绽。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耳根子?才算是清净了,但服侍的婢女们也大都神情兴奋,很是好奇明日的祥瑞究竟是什?么。
系统则兴奋的询问崔舒若。
【亲亲,您终于要?用天降异象卡了吗?】
【您是想要?明日巨龙飞入齐国公府呢,还?是想要?满院红光、异香扑鼻?】
崔舒若笑着?弯了弯眼睛,“那些噱头岂非浪费了好好一张卡,既然要?,那就要?个实用的。我要?让整个并州已经?收割过的作?物,一夜之间重新生?长!
冬日作?物生?长,还?有什?么比这更?壮观、更?划算的吗?”
【统统这就去向主系统神情!】
面对崔舒若的奇怪用法,系统觉得有荣与焉, 机械音都能听出骄傲的调调。
不怪系统激动, 毕竟它们系统之间也是经常攀比的, 能有崔舒若这样的主人, 太给系统涨脸啦!
系统兴冲冲的去帮崔舒若神?情用法,而崔舒若静心沉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真的起兵以后, 是不是就会开?始扩充地盘, 那齐国公会选择哪里呢?
别的倒也罢了,但在打仗的事上,崔舒若确实一窍不通。
她再怎么聪明,也确实没有这个天分。谁家好?学校会教如何?带兵打仗、攻城略地?
不过无妨,她选的队友足够厉害, 怕是整个赵家都没有人能比赵巍衡更懂得打仗, 前?面的事情她出了力,后面就看赵巍衡的了。
想?来他不会叫自?己失望的。
崔舒若喝了煮过的牛乳, 准备上塌安睡, 端看明日了。
然而等第二日崔舒若醒过来的时候, 却不是被婢女叫醒,也不是自?己醒的,是被脑海里不断出现的功德值提示音喊起来的。
崔舒若望了眼天色, 还是漆黑的。
她坐了起来,眯着眼睛, 询问系统,“我加了多少功德值了?”
系统显然比崔舒若要兴奋许多。
【啊啊啊啊!】
【亲亲, 从子时末天降异象卡发挥作?用以后,您的功德值就加了整整8000点,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呜呜呜,好?多功德值!】
也就是崔舒若住在齐国公府,又在深处,否则下辖各县的百姓们?连夜点起的烛火,还有闹出的动静,恐怕就足以把崔舒若喊醒了。
虽说是在半夜才开?始,可难不成就没有一个百姓会起夜吗,等起夜后发,竟发现自?家的门前?早就已经?收过菜怎么突然长出来了?
还有人见?到了被封起来的田,为什么土突然不硬了,稻谷作?物就像是见?鬼了一般突然就长出来,而且各个沉甸甸,几乎没有空穗。
长出来的作?物收成之好?,非得是丰年,加上种地最好?的老手,才能够媲美?。
庄稼人天生对土地爱得深沉,随着不知道哪来的一声尖叫,划破场控,越来越多的人被吵醒,从屋子里出来,陡然见?到了这样的景象,惊讶狂喜之下,还会忍不住好?奇,是不是侍候的每块地都是如此?,于是顾不得深夜严寒,全家老小出门去,也顾不上心疼,点着火把到处去看。
越是靠近农田,受到的震惊越大。
明明昨日才走?过的地,怎么一睡起来,长了满满当当的作?物?
这可是冬日啊!
在震惊过后,他们?还互相撞见?邻居、同村的乡民,都能看见?对方?眼里不加掩饰的吃惊。
星夜出门的农人,化作?一簇簇火把,照亮了并州二十三个县的寂寂黑夜。火把宛若流星,划破长空,带给了农人生的希望。
乱世中,寒冬里,粮食带给人的安全感,那是多少金银财宝都无法媲美?的。
农人们?闹出的动静大,很快惊动了里长,渐渐地,就连在舒适窝里安眠的县令也被莫名的动静惊醒,唤来下人。
“外头怎么回事?”
下人也摸不着头脑,知道手底下的官员夜半扣门。
县令披衣而起,堂前?相会,而来报信的农官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大喜啊!化明县下,所有收割过的作?物统统长出来了,而且收成极好?,您请看。”
农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簇麦穗,上头的颗粒饱满,看着就沉甸甸坠弯根茎,也不知晓真正的一颗小麦长势得有多喜人。
化明县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大冬日的怎么会看见?金黄饱满的麦穗呢?
他觉得自?己脑袋发蒙,晕乎乎的,“我还不会是还没醒吧?”
他喃喃自?语,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差点扇得眼冒金星。疼归疼,他也顾不上疼,只能记着对方?刚才说的话,“你是说收割过的地方?都长了?都是这么好?的品相不成?”
农官笑得牙不见?眼,饱经?风霜的每一个褶子都在述说着喜悦,“正是!!”
“哈哈哈哈!”县令连声大笑,宛如失心疯,“上天降喜,上天降喜,没料到老夫有生之年能遇此?奇事,不枉此?生啊!”
不仅是县令,举着火把,望着田地里长得喜人的作?物,农人掰了一颗扔近嘴里尝,无一不是欣喜若狂,还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断磕头感谢上苍恩赐的。
这还只是化明县,一县的热闹,整个并州二十三个县,都是如此?景象。
声势浩大到惊动附近的州郡。
并州周边不仅有晋朝的州郡,还有被胡人占领的地盘。
如今局势胶着紧张,并州突然火光冲天,喧嚣一片,很难不令人生出警惕,是否并州的赵刺史也准备造反?
那他们?可要早做防备了。
比起能安睡,但被迫被吵醒的崔舒若,白日里听过她预言祥瑞的人,尤其是齐国公府的,大都没睡。
像齐国公父子三人都硬是点灯遨游到了半夜,等待所谓的祥瑞究竟是何?等模样。
然而一直没有听到动静。
在齐国公眼里的祥瑞,无外乎是红日入府,齐国公府的草木一夜之间?盛开?,或是有神?兽现世等等。
但出现的地点都应该是齐国公府,可等到了半夜,都没有动静,就在齐国公寻思着是否要等到明日才会有动静,或是崔舒若所谓的祥瑞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厉害,说不准是什么鱼腹藏木牌、白蛇吐人言等史书上常见?的异象时,并州下辖的各个县,都快马来报,前?后间?隔的到了并州城。
按理而言,城门已关,若非大事不可开?城门,否则便是大罪,但每一个来的人,手中都握有令牌,禀明有要事需要送往齐国公府府。
一夜下来,城门断断续续开?了十几次,先头城门守官还觉得奇怪,后来见?到城外竟也有火把,还担忧是否是战事来袭,可得是什么人才能同时攻打并州的这么多个县?
直到破晓,他才知道发生了多么令人讶异的一幕。
倘若是一片地,尚且有可能是齐国公为了扬名暗中所为,可当满并州都是如此?景象,那便只可能是上天之力,鬼神?之能,绝非人力可为。
而在齐国公准备睡下时,也被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惊扰,敲响房门。
他本是要发火的,可当化明县派来的人喜气洋洋的跪在地上向齐国公说了已经?收割过的作?物竟然重新生长以后,他什么被打扰的怒火都没有了,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齐国公心想?,想?来这就是崔舒若白日所说的祥瑞了。
还当真是最好?的祥瑞,得此?一县的粮食,不知可以让多少百姓过个好?年,并州的粮仓恐怕也能多积攒些粮食。
光是想?想?就叫齐国公想?大笑。
这下好?了,他也没了睡意?。
然而,紧接着,是第二个县、第十二个县、第二十二个县……
等到了天明,即便是稳如齐国公,脸上也只能见?着笑了。
他望着外头蒙蒙亮的天,竟觉得那天色分外美?丽,花是开?的,风是暖的,喧嚣声是悦耳的。
齐国公开?怀的想?,自?己该在哪在建几个粮仓呢,要不然只怕粮食都不够放了。
这可真是叫人欣喜的苦恼啊。
而消息城内消息灵通些的,也大多知道发生了大事,没见?齐国公府的门开?开?合合二十几次吗?
城内夜里本该寂静,可马蹄声似乎就没断过,很难不让人遐想?究竟发生了何?事。
寻常的权贵兴许不清楚,可城里的百姓大多会悄悄种点东西,虽说冬日里早没了,可也都莫名其妙长了出来。
等到天光渐亮,百姓可以自?由在街上走?动时,那叫一个热闹,每个人都在吹嘘自?家的神?迹。然而一合计,咦,怎么满并州城都是如此?,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昨日里赵巍衡当众劝齐国公起兵一事闹得厉害,崔舒若后来所言更是令人始料不及,在‘有心人’的散播下,齐国公是真龙天子,必定能扑灭乱世,一统天下的说法甚嚣尘上。
在见?识过真正能填饱肚子的祥瑞的景象后,史书记载的所谓祥瑞都逊色了许多,有什么是能让百姓填饱肚子的呢?
能做到这一点,民心所向,无人不会拥戴齐国公府、不会信赖崔舒若。
齐国公大喜过往,天一亮就把所有的幕僚召集了起来。
他还想?命人去唤崔舒若,但想?到崔舒若过往是夜梦仙人,又担心自?己会扰乱仙人和崔舒若之间?的交流,万一惹得仙人不快就不好?了。
故而又叮嘱了一次,记得先问服侍的婢女,郡主是否在歇息,若是的话,万不可能打扰,非要候着到郡主自?然醒才可。
下人都记下了。
而哪些幕僚们?,早早就穿戴整齐,等候好?了传召。
不说种种异象,光是崔舒若昨日所言,就足够叫他们?讶然,究竟是否为真,今日便能见?证。因此?一个个都是天还未亮就坐起来等了。
冯许算是幕僚里少数不生忐忑,安然入睡照常起来的人。
在冯许看来,崔舒若的所谓祥瑞,必定是用人力伪造的,做不过是史书上老生常谈的那几样,怕是没什么新意?,自?然也就不值得等待。
然而还没等齐国公府的人来请他,他的家里人就从外头听到了种种流言,什么人在院子里种了菜,秋日就已经?收了,不知道为何?昨日夜里突然长了出来,还比过去收得还要好?,又大又翠亮等等。
什么样夸张的话都有。
冯许大为惊奇,但仍旧是半信半疑,坚定的认为一定是流言,说不定崔舒若就是夜里安排了城内几家民宅,故意?把菜埋进?土里,用来迷惑人心。
这也不是不可能嘛。
反正冯许是坚定不移的认为世上没有鬼神?,所有的一切要么是巧合,要么是人为。
他承认崔舒若有本事,还懂得造势,别的一概不信。
然而……
当他的轿子走?到长街时,人群已经?在热闹的讨论附近的县竟然一夜之间?所有收割过的作?物都长出来了,委实壮观。
冯许在轿子里听着,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仅是齐国公的幕僚,当初因为游走?在士族豪绅之间?,齐国公还升了他做看管粮库的小官,品级不高,但好?歹走?出去能见?人。冯许自?己是个相当务实认真的,即便只是为了提身份,他也将自?己下辖的粮仓状况摸得一清二楚。
若是想?要将附近几个县都伪装成作?物重新生长出来的样子,不说如何?一夜之间?黏上去,只说粮食怕是就能空掉大半粮仓。
齐国公绝不可能由着崔舒若胡闹。
隐隐间?,冯许心里都信了两?分。
难道是真的?
若非齐国公急召,怕是他顷刻间?就能改叫人换道出城,他亲自?出去一探究竟。
整个并州都因为作?物疯狂生长的祥瑞而沸腾,崔舒若算是喧嚣中的一抹清流,始终安静,也不因此?流露出自?傲狂喜的神?态。
她等待齐国公的人来了,才慢悠悠的梳洗起来。
以至于系统很奇怪。
【亲亲,您可是说准了今日的祥瑞,而且给并州带来许多粮食,为什么还不快点出去,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来恭维你!】
崔舒若随手描眉,动作?又轻又慢,她说:“统子,你不懂,正是因此?才要晚些出去。哪有立功的人上赶着被夸奖的?
越是重要的人物,越是要晚些到。”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齐国公可不会因为她去的晚些就降罪,说不定还会在心里为她寻借口。
在拿捏人心上,崔舒若心里多少有数。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她才优哉游哉的出发去前?院。
这一去,满院子都是人,幕僚、家将,并州城里齐国公一系的官员,至于赵仲平和赵巍衡更是早早就到了。
唯独是崔舒若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交谈,甚至下意?识起身,神?情转而郑重起来,这是身为世子的赵仲平都没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