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光方?才因为?着急,用右手抓马缰,此时右手养的好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浸湿右边袖子。
他朝崔舒若伸出左手,“上来。”
崔舒若是真?没想到他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救自?己,眼下关?头也犹豫不得,她抓住对方?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赵知光还想把她拉上马,崔舒若却?突然道:“小心左边。”
赵知光连忙躲闪,握着刀砍去。
他终究是身上带伤,想要对付接连不断的贼人并不容易,渐渐相形见绌。
崔舒若其实并不需要他救,如果他不在的话,她还能无所顾忌的开大,现在只?能小声说话,不时的动些手脚。
所以崔舒若冲他喊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必管我,你一人策马必定能逃出去。”
赵知光右臂上的血已将半边衣裳染湿,他咬牙握刀,虎口一震,险些将刀震出去,但还是吼道:“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方?才愿意等我,我便不会抛下你。”
崔舒若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二者分明不是一回事。
她等他不过是等身衣裳的功夫,他不肯丢下她却?会丢了性命。真?是奇怪,他这?样的人遇到危险,该是能抛下任何人,一心只?顾自?己的。
崔舒若冷静的说?, “你别犯傻,窦夫人还等你去救。”
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劝说赵知光,这样僵着对谁都?没有活路, 所?以干脆换了种方式。
“我在梦中拜仙人为师, 你怕什么?”崔舒若嘴上这么说?, 见他还?是执拗, 马不停蹄的在脑海里问系统,“统子, 你说?我可?以不说?话, 在心里把乌鸦嘴的话念出来吗?”
【亲亲, 可以的哦~】
【只不过您要多付点功德值呢!】
崔舒若没办法,危急关头,只能让系统多赚点了。
她当即在心里默念,手指交叠屈起,做了一个手势, 目光如炬, 指向正和赵知光厮打的贼人,大喝一声, “倒!”
实际上心里默念, 我眼前手臂绑了布条的人, 只要现在还?坐在马上,就会坠马!
果?不其然,和赵知光厮打的贼人, 最先跌落马下,赵知光手起刀落, 细长的血线划开?那人的脖子,鲜血溅到赵知光的脸上。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崔舒若干脆保持那个手势, 转头看四周,因为她的乌鸦嘴,但凡被?她看到的手臂绑布条的人都?会坠马。而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手指到哪,哪一个人就会跌落下马。
而系统的提醒音也接踵而至。
【叮,功德值-10】
【叮,功德值-10】
这下崔舒若身边的齐国?公府护卫们可?就轻松了不少,在马上杀人有天然优势,就像骑兵对步兵的碾杀一样。而且趁着贼人摔下马的空挡,护卫往往能重伤他们。
马上的赵知光看向崔舒若的目光立刻不一样了,惊诧中带着点敬畏,他皱着眉,甚至话都?结巴了,“你、你真的……”
崔舒若坦然道:“我都?说?过我梦中拜仙人为师了,我能自保,你还?不信。”
赵知光虽然见过崔舒若求雨,但求雨这样的事,离他太过遥远,即便能感受到崔舒若的厉害,也和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神仙术法不同。
他脱口?而出,“你岂非可?以随意取人性命?”
崔舒若回头看向他,目光卓然凌厉,一字一顿的说?,“神仙尚且不能肆意践踏人命,况我焉?”
她就是怕哪一日自己不得不暴露更多手段,到时被?人要求随意取人首级,才会在祭台上留妖道一条性命,非要让律令惩罚对方。
崔舒若可?不想自己沦为别人手里趁手的刀,她要过得好,也要在睡梦中安心。
她没有再多废话,“好了,先去看阿娘怎样了。”
赵知光下意识的就想对崔舒若伸手,崔舒若无视他的手,朝刚刚跌落的贼人骑的那匹马走去。崔舒若向往赵平娘骑马时的英姿飒爽,后来央了赵平娘教她骑马,虽然后来遇到点变故,她不得不卧床休息,但骑马的基本技巧没忘。
而服侍崔舒若的几个婢女也已经?聚拢在一块,方才崔舒若下了马车,里面便只剩下婢女,贼人都?是紧着要紧的人物追杀,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去杀几个不起眼的婢女。
崔舒若利落的爬上马,她嘱咐行雪她们一会儿结伴跟着这边齐国?公府的护卫过去,她先去看看窦夫人那怎么样了。
毕竟窦夫人她们遭受贼人的伏击,恐怕才是最凶险的。
崔舒若想起自己遇到窦夫人以后,接二连三的刺杀,不由得替窦夫人叫屈。坊间都?认为窦夫人过得极好,子女孝顺,夫婿尊敬,地?位崇高,但她轻易便会受丈夫牵连,三番两次险些丧命。
可?见齐国?公家的锦衣玉食不是那么好享的。然而这才哪到哪,等将来齐国?公也跟着造反,一直到赵家成为天下的主人,还?有数不清的凶险。
崔舒若面上没了笑意,娇嫩白?皙、病弱苍白?的脸上颦眉蹙起,分明是个孱弱的小?娘子,却神情严肃,有些说?不出的军中将领才有的从容与运筹帷幄之姿。
赵知光想起她刚刚用的那一手能让敌人跌落的术法,心里更加凝重和捉摸不透,但旋之升起的是兴奋。
不过,赵知光没有继续深思,因为窦夫人那头,似乎生了什么变故,尽管她被?忠心的仆妇护卫紧紧围着,也难保流矢。
想起这一茬,他心头一紧,也策马而去。
崔舒若骑的要慢一些,她能学会骑马已算厉害,还?是因为有赵平娘这么个骑术高超的师父,但想要肆意策马,比骑了十多年马的人还?要厉害,那就是痴人说?梦话了。
等到崔舒若近前时,赵知光已在和贼人拼杀,窦夫人没有了往日的雍容镇静,她手上沾了好多血,崔舒若再仔细一瞧,就见到孙宛娘的肩膀上似乎是中箭了,流了很多血,这才把窦夫人身上也染上血的。
崔舒若顾不得许多,她连忙想上前,但四处都?是刀剑相鸣,只怕还?没等崔舒若到她们身边,就已经?受波澜了。
她没办法,只能再假装自己是会了点神仙传授的小?术法。
崔舒若又举起右手,假作掐诀装,嘴里念念有词,实际上是小?声的用乌鸦嘴。没办法,谁叫系统太坑,譬如刚刚坠马的乌鸦嘴,换成往常只要5点功德值,默念后就翻倍了。
她积攒功德值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好不好。
崔舒若怀着平白?被?多扣了许多功德值的怨念,将矛头转向那些贼人,她先是看向包围了窦夫人的那些贼人。
“头上扎俩小?辫的人,眼睛睁那么大,肯定会被?风沙迷眼!”
崔舒若乌鸦嘴完,明明晴朗天气连微风都?没有的,突然就不知从哪卷起一股妖风,裹挟着树叶黄沙扭动着卷向那个扎了小?辫正攻势凶猛的要杀窦夫人护卫的大汉。
他被?风迷住眼睛,别说?杀人了,连马都?做不稳,大骂一句,“娘希匹!”
但任凭他怎么骂,这风跟成精了似的,一直吹,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难受的捂住眼睛。
下一刻,被?找准机会的护卫砍中腿脚,从马上跌落,然后一刀捅进要害。
一命呜呼!
【功德值-5】
崔舒若可?没有直接害死他,她只是让他迷了眼睛而已,加上他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沧海一粟,完全没能拥有姓名,更对人世间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力,所?以连被?乌鸦嘴都?不要特?别多的功德值。
譬如崔舒若要是哪一天突然想把齐国?公给?杀了,那么用的乌鸦嘴就需要特?别特?别多,因为齐国?公注定是要成为皇帝的人,他的死别说?对时局,就是对往后千年都?有深远影响。
崔舒若叹气,希望自己将来不要有总是对历史人物用乌鸦嘴的时候吧。
赚功德值真的不容易!
她也来不及多想,开?始挨个对付,以解窦夫人之围。
崔舒若嫌麻烦,索性都?用的是风沙迷眼的乌鸦嘴,这个最简单,扣的功德值还?少,到时候解释自己的能力也方便。
崔舒若一连用乌鸦嘴刀倒了好几个人,大大帮齐国?公府的护卫们缓解压力。
直到……
她遇见一个斜着带黑眼罩的人,他遇到崔舒若的乌鸦嘴后,竟然不慌不忙的把一只眼睛的眼罩挪到完好的那一边,然后听?声辨位,依旧不受影响。
崔舒若用了这么久的乌鸦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一般的对手。
她清清嗓子,正要想其他理?由的乌鸦嘴,那独眼的凶悍贼人就把眼罩挪了回去,而且目光准确的锁住崔舒若。
他眼神阴骘,赵知光和他比起来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只凭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他必定杀人无数,崔舒若被?他看的心头一跳,只觉得很不舒服。
果?不其然,下一刻,独眼贼人突然把矛头对准她,“弟兄们,刚刚是那妖女作祟。”
他率先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崔舒若,咧嘴一笑,邪肆且充满恶意,崔舒若隔着一段距离,能看见他再射箭时做了一个嘴型,似乎说?了什么。
还?没等细瞧,箭就射出。
然而,奇怪的是,箭并没有射向崔舒若,而是突然被?怪异的风阻挡,偏离了轨道之后,竟意外射了回去。独眼贼人被?射中胸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崔舒若,一只眼里满是震惊。
崔舒若轻蔑弯眉,她扬起的嘴角似乎在嘲讽他,她也做了个嘴型。
“蠢货。”
和看不懂唇语的崔舒若不同,独眼贼人作为同僚里的佼佼者,会的很多,其中就包括唇语。
被?自己的箭射中要害,还?被?一个小?娘子如此嘲讽,独眼贼人只觉得胸口?一股气憋住,死活出不来,喉咙涌出腥甜。
“噗!”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独眼贼人直挺挺的倒下。
旁观一切的系统,小?心翼翼的咽下自己的数据小?咖啡,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崔舒若。
杀人诛心,还?是它宿主厉害!
第28章
被崔舒若活活气撅过去的应该是贼首, 看到他直挺挺的倒下,他周围的贼人都慌了,想要去扶住他。
至于那些原本被独眼贼首一声令下, 准备拿箭射崔舒若的其他人, 见到独眼?贼首的下场, 想到诡异的箭矢最终射向射箭的人, 一个个都胆怯起来。
即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禁卫,也会在非人力所能企及的情况下胆怯。
偏偏现在群龙无首, 余下的几人互相对望, 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慌张。有?崔舒若在, 恐怕他们今日的刺杀注定无法成功。
他们虽然来刺杀,但并不?是见不?得光的杀手?,都是冲着官运亨通来的。像是一种默认,他们都表露出后退之意,其中一人把中了箭, 又被气到吐血, 然后跌下马的可怜独眼?贼首往马上一拉,就开?始往后退。
“要追吗?”专门管府里?护卫的柴统领看向崔舒若, 询问?道。
崔舒若看了他一眼?, “追上了你们打得过吗?”
她完全没有?嘲讽, 而是实打实的说了真话。要不?是有?崔舒若,恐怕今天窦夫人还是逃不?过交待在这里?的命运。毕竟是在并州,又不?过是出门上香, 压根没带多?少护卫,如今也被杀得不?剩几人了。
孙宛娘中了箭, 正命悬一线呢。
柴统领迟疑了片刻,最?后决定听崔舒若的, 他拱手?道:“是!”
崔舒若也没为难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尸体上,“但还是麻烦柴统领留人查探贼人尸首,说不?准能找出蛛丝马迹。”
说完这些,崔舒若也不?管他了,而是快速骑马到窦夫人身边。
她从窦夫人身边接过孙宛娘,她的状态已?经很差了,整张脸没有?一点血色,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窦夫人神色焦急,先是打量了崔舒若一眼?,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伤,然后才愧疚的说道:“宛娘是替我挡了这一箭,她……她是个好孩子。
唉,可我们还在城外,她的血一直流,我就怕她撑不?……”
窦夫人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话太残忍,没有?说完。
她觉得孙宛娘恐怕撑不?到回城,孙宛娘本就是弱质纤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娘子,身子比平常女?子要娇贵,即便换作?成年男子,这一箭都危险,遑论孙宛娘。
窦夫人身边的忍冬帮着扶住孙宛娘,忍冬的衣服也染了血,她恐惧又焦急,结结巴巴的说:“要不?把孙大?娘子身上的箭先拔了?”
崔舒若上过学校的急救课,到底是比深宅大?院的女?子要有?常识,一听忍冬说的话,立即反驳道:“不?行,这样出血更快,只怕还没等回城,人就失血过多?没了。”
“舒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心思正主意大?,有?什么但说无妨。”窦夫人握住崔舒若的手?,信任的说道。
崔舒若回身看了眼?窦夫人的马车,虽然有?箭簇,但整体没损坏,还能走。
她当?机立断道:“搭把手?。”
跟着忍冬几个婢女?把孙宛娘抱上了马车。
她冷静理智,目光中寻不?到一丝慌张,明明是个不?到及笄年纪的小女?娘,却仿佛能掌控全局。这个时候的崔舒若,不?管做出任何举动,无疑是耀眼?夺目,轻易便能摄人心魄的。
赵知光的目光也不?自觉跟随崔舒若。
她问?了柴统领回府和去医馆哪个更近后,毫不?犹豫的命人先赶去医馆。
柴统领在前头开?路,马车被驾的已?经不?见之前的平稳,车帘摇晃,寻常的石块避都不?避,车轮碰撞,马车颠簸。
而在马车里?的崔舒若立刻让人把孙宛娘放平,她让其他几人散开?些,好让四周空旷点。值得庆幸的是,窦夫人的马车足够空旷,躺下孙宛娘还绰绰有?余。
崔舒若接替了忍冬的位置,但她不?像忍冬她们是让孙宛娘靠在她们身上,而是放任孙宛娘平躺,她深吸一口气,颤抖却始终坚定的把自己的手?往下压,将孙宛娘的伤口压住,以此来止血。
很快她的手?就全是猩红的血,崔舒若上辈子就是一个在和平社会长大?的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什么时候亲手?接触过死亡流逝。
这和随州城那次还不?相同,眼?下一条人命被压在自己手?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生命的流逝,崔舒若努力让自己冷静,不?断的暗示让她已?经察觉不?到害怕,反而清醒到大?脑发木发疼。
孙宛娘呼吸困难,她就冷静的把孙宛娘的头偏向一侧。孙宛娘手?渐渐冰冷,面?色也越来越白,仿佛马上都能断气。
孙宛娘看向窦夫人,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配上她青白似死人的脸,却比哭还难看。
“夫人、夫人,您别为宛娘伤心,是宛娘命、命中有?此一劫。”
绕是窦夫人见到孙宛娘的惨态也不?免落泪,“你别说傻话,定然不?会有?事的,我听说你有?个幼弟?你放心,今后你们都是国公府的人,我断不?会再叫你叔父叔母欺负你们,我会为你幼弟寻最?好的先生,我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亲事。”
孙宛娘惨白着脸笑了,“多?、多?谢夫人。”
交代完窦夫人,孙宛娘又看见崔舒若一刻不?曾松的眉头,她突然握住崔舒若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艰难的吐字,“舒、舒若,多?谢你,若是我死了,阖该天意,我、我弟弟,能不?能烦请你,多?、多?看顾。
他很上进,也、也很懂事。”
临终托孤,旁边胆子小的婢女?已?经哭成泪人,崔舒若却始终冷静,她紧紧压迫孙宛娘的伤口,因为不?怎么眨眼?而显得锐利,“不?可以,你的弟弟你照顾。”
随后,崔舒若又用极为笃定的口吻说:“你信天命吗?你不?会死,你会大?富大?贵,一辈子荣华。”
“天命?”孙宛娘喃喃道,但崔舒若的话显然让她精神了点。
“嗯,天命如此,上天会考验大?德者,你历经苦难,父母早亡,独自支撑门庭,之后还有?数不?清的风霜刀剑,但你都会一一挺过来。
你的荣华,不?仅源于你的丈夫,更是因为你自己。除了你,世上无人堪配。”
崔舒若虽没有?说出凤命,但这样的批语和命格,显见是极为尊贵的。
原本还在为孙宛娘伤心的几人,听到崔舒若这么说,都瞪大?双眼?。
崔舒若看着孙宛娘的眼?睛,继续鼓舞她,“你信我吗?”
孙宛娘的眼?睛已?然有?些失神了,信她吗,她是谁,哦,是崔舒若,能为并州祈雨的人。孙宛娘张了张嘴,“信。”
“那你便撑住,活下去。
你要将那些苦难踩在脚下,你才是最?终胜者!”
“我,活下去。”她似乎要无意识了,可却还是跟着喃喃。
在这样的情形下,马车终于驶进城。
窦夫人车驾上的箭矢在城里?实在太过显眼?,好在有?柴统领,马车上齐国公府的标识也做不?得假。于是,马车继续在长街疾行,柴统领则是和城门的守卫解释。
即便是过了城门的那一关,车驾仍旧太过显眼?。
烈马马蹄踏地,一声吁,随后车帘被蓦然掀开?,赵巍衡俊朗宽阔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面?容担忧,开?口就问?,“阿娘可安好?”
然而下一瞬就看清了真正受伤的人,他瞳孔一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气势低沉,“她怎么了?”
窦夫人用帕子压住眼?泪,“她为了救我,替我挡箭。”
眼?前的孙宛娘生息近无,赵巍衡多?么意气逍遥的一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他想要跃上马车将孙宛娘抱上马,驰骋去医馆。
崔舒若拦住了他,她用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口吻,冷冷看他,“你现在把她抱上马,只会加快她的出血。”
赵巍衡怔怔松手?,窦夫人从未见过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儿子这般失魂落魄,他咬着牙,眼?眶布满红血丝,“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崔舒若按压孙宛娘伤口的手?始终不?曾松开?,“现在,出去!别误了赶去医馆的时辰,你真要是放心不?下,就在前头开?道,让马车能跑得快一些。
再怎么样,躺在马车里?也能少些颠簸。”
“好!”赵巍衡目光黑沉,浑身气势冷凝,仿佛猛兽压抑天性,下一刻就能失控伤人。
有?齐国公府的三郎君开?道,果?然快了不?少。
一到医馆,孙宛娘就被急急横抱了下去,郎中顷刻被拽来看伤。
接下来,无非是拔出箭矢,替孙宛娘止血,保住她的性命。崔舒若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除了看郎中,就是听天由命。
好半天,郎中才从里?头出来,他袖子挽起,手?上还有?没清洗净的血迹。一见到众人,郎中摇摇头,“这位娘子失血过多?,我已?替她止了血敷了药,还用老参吊着她的命,至于能否救下来……
某也不?敢断言。”
赵巍衡平素还挺心胸宽阔的一个人,听了郎中的话,竟然无端迁怒郎中,他一拳砸向药柜,“救她!什么珍稀昂贵的药材,只要能救人就用上,齐国公府绝不?吝惜!
但若是救不?好她,你们的医馆也别开?了。”
赵巍衡喘息很重,眼?睛血红,说出的话也没理智。
好在郎中胡子花白一大?把,行医几十年大?概是见多?了医闹,并不?放在心上,也不?和发疯的人计较,还能安静沉稳的叫药童拿来笔墨,一边磨墨,一边说,“某尽力而为,但此事三分人力,七分天意。这两剂汤药下去,若是明日能醒,便还有?救。”
崔舒若虽然也担心孙宛娘,但看着赵巍衡刚才的行为,到底是小说看多?了,没忍住和系统吐槽,“啧啧啧,没想到将来的齐太宗也有?如此生涩的时候,竟然还会医闹!
赵家的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遇事都爱用手?砸东西,他们的手?真可怜。”
系统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它作?为一团可爱的数据,在崔舒若看不?见的温暖的系统工作?间?葛优躺,顺带磕香喷喷的五香小瓜子,翘起它的脚脚跷二郎腿。
【就是就是,一言不?合就医闹,医生的心都是这么慢慢寒下来的。】
它比崔舒若要有?很多?优势,比如在见证赵巍衡的失态以后,它能及时查询更多?的齐太宗糗事,来参与吃瓜。
抱着自己数据化的小平板,系统查询到什么了不?得的记录后,惊叹一声,迫不?及待的和崔舒若分享。
【哇哦,齐太宗不?仅会医闹,据说他还经常哭。】
崔舒若:“!”
她看了眼?相貌堂堂人高马大?,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之后的人生还一路开?挂的赵巍衡,完全想不?到他掉泪是什么样子的,更遑论是经常。
人不?可貌相!
被一打岔,崔舒若沉重的心情好多?了。
她刚刚为了救孙宛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紧绷得厉害,还用了不?少功德值,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现下人送到了医馆,她该做的都做了,也必须回府休息,否则下一个倒下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崔舒若暗自下决心,她一定要再攒下大?量功德值,好好加体力值。
否则动不?动就累得喘不?过气,要是下次开?大?身边没有?人,自己的处境只怕就危险了。
一同回府的还有?窦夫人,她今日也受到太多?惊吓了。
回去以后,赵平娘知道她们竟然又遇刺了,当?即道:“下回你们再出门定然要带上我,我倒要瞧瞧是哪来的魑魅魍魉!”
崔舒若没有?太多?精力应付人,她喝过安神汤药以后,倒头就睡,硬生生睡到第二日的傍晚,足可见她究竟有?多?么疲倦。
她醒来以后,身边守着的婢女?,一个服侍她喝水,另一个当?即出去回禀消息。崔舒若这么一睡,可把人都要吓死了。
崔舒若自己听见婢女?说她睡了将近两天后,也不?由得扶额,怪不?得醒过来以后非但没有?睡醒的舒适,还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十分胀痛。
得知崔舒若醒了,赵平娘赶紧来看望她,顺带还说了这两日的动静。
窦夫人回来就倒下了,秋日本就寒凉,风一吹都容易风寒,遑论再加上一顿惊吓。这两日赵仲平的妻子陈氏一直在窦夫人身边侍疾,齐国公知道她们又遇刺的消息后也十分恼怒。
而柴统领的人后来更是在尸首上搜出东宫的令牌,事情究竟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太子步步紧逼,完全不?愿给?齐国公府留活路。
齐国公在书?房砸了许多?东西,最?后在幕僚的劝慰下,不?知得了什么主意,竟又安静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连赵平娘也打探不?出来了。
不?过,也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孙宛娘她醒了,尽管凶险无比,到底是熬了过来,不?过今后她身上恐怕会留下箭矢射中的疤痕,很难消退。她将来若是有?夫婿,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有?微词。
崔舒若却万分肯定的说,“不?会的。”
非但不?会,他每每瞧见那道疤,还会愈发怜惜愧疚。
因为那是孙宛娘不?顾一切救下他母亲留下的印记,在赵巍衡眼?里?,它不?丑陋,相反,它证明了孙宛娘的善良高尚。
虽然崔舒若不?喜欢这样的说法,但不?得不?肯定,这对孙宛娘来说是有?利的,来日也会成为两人间?割舍不?断的情分。
赵平娘却对崔舒若近乎断言的话提起了兴趣,“舒若,你是不?是会算命?或者是预测未来?”
“嗯?为什么这么说?”崔舒若不?解抬眸。
赵平娘坐的离崔舒若更近一些,亲近的说道:“还不?是你之前说孙宛娘必定不?会死,将来还会富贵荣华。结果?那么重的伤,孙宛娘都熬过来了,连郎中都惊奇。”
她挽着崔舒若的手?臂,仔细盯着崔舒若,像是发觉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而你刚刚说孙宛娘肯定不?会被夫家嫌弃的时候,也是用极为笃定的语气。
这可不?像是猜测。
快说,你是不?是能预测未来?”赵平娘说到最?后,突然袭击,挠崔舒若的咯吱窝,害得崔舒若大?笑起来,不?由得躲开?。
“哈哈哈,阿姐,你又欺负我!”崔舒若笑声如银铃,眉眼?弯弯,“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嘛,我算姻缘可准了。
阿姐要不?要听听你未来的夫婿是谁啊?”
崔舒若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揶揄赵平娘。即便是赵平娘这样洒脱的女?子,贸然被提起亲事都不?由得红了脸,她羞恼的用手?指点了点崔舒若的脑袋,“不?想不?想,你不?许说!你这个小妮子,就知道笑你阿姐我!”
成功反将一军的崔舒若笑得眼?睛眯眯,像极了胜利者的肮脏笑容。
姐妹俩闹了好一通,直到崔舒若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脸色也因为笑闹而红润了,赵平娘才肯走。
不?过,事后崔舒若回想起来,赵平娘的未来夫婿好似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她对历史不?太精通,但因为赵平娘太过有?名?,所以她的丈夫也连带着被后世不?时提及。
据说仪表堂堂,家中极为富庶,而且待赵平娘一心一意,凡事都听她的。后来齐国公举事,郡马散尽家财相助。再后来赵平娘早逝,他也没续娶妻子,只一心抚养两人的孩子,故而到了后期,齐太宗赵巍衡对赵平娘的夫婿也多?加体恤。
但至于叫什么名?字,她还真不?记得了。
崔舒若在脑海里?问?系统能不?能帮她找找赵平娘的未来夫婿究竟是谁。
结果?被系统严词拒绝。
崔舒若十分不?服,“那你之前还和我说赵巍衡将来做了齐太宗还总哭,哭儿子哭老婆哭喜欢的大?臣呢!”
【亲亲,那是私人吃瓜时刻,现在要是和您主动透露的话,会有?印象的呀~】
崔舒若拿它没办法,只能作?罢。
而又过了一段时日,孙宛娘已?经渐渐养好了身体,窦夫人的病也好了,之前的阴霾渐渐扫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