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礼在木椅中坐下?,撑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抱在膝上,毫不嫌弃用衣袖替她擦去眼泪:“师姐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疼,真生?气打我一顿出出气好吗?”
云念不理他,推着他就想离开。
他又按着她,力气不大却不容拒绝。
少年轻柔为她揩去眼泪,不过一晚之?间态度转变的吓人,虽然对她依旧温和顺从,但其?下?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硬。
“别哭了师姐,我没逼迫你现在与我结婚契,我们将?南泗城的事情处理完再结婚契。”
云念惊恐看向他:“你……我没答应嫁给你!”
“没答应嫁给我,那我嫁给师姐好吗,我入赘。”
她斜坐在他的膝上,少年的动作很?轻柔,又带着极尽的珍重,小心哄着抱着温柔又缱绻。
云念觉得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癫了。
未来?大杀四方称霸修真界的男主说要入赘?
她吓得磕磕绊绊:“谢卿礼,你……你真的喜欢我啊……”
少年替她擦泪的手一顿,掀起眼帘看她:“嗯,不只是喜欢,是爱。”
“我爱师姐。”
他坐直身体,微凉的指尖替她别去鬓发,在脸颊仔仔细细摩梭。
“师姐,我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只剩下?你了,你对我很?重要,比我的命要重要,我离不开你,也必须在你身边。”
头一次认认真真被人表白,即使是在做任务,即使表白的人是她的任务对象,云念依旧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你也喜欢我的,你的心告诉我了。”
他看向她的心口。
那里是他昨晚极尽珍视吻过的地方,那颗同心痣在她的肌肤上,却被他的唇.齿覆盖。
他的脸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清冷的眸底是柔意?的光,直勾勾望着她,只有她。
唇角被吻上,谢卿礼轻啄一口。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是彼此的,我们应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薄唇在辗转,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想与她接吻。
在他攻城掠池的前?一刻,云念空白的大脑忽然醒悟,猛地别过了头,他的唇落了个空,亲上了她的侧脸。
少年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反应过来?,拉开与她的距离。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扑闪的长睫。
她在他的膝上坐着,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甚至可?以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她还是想不明白,又或者在下?意?识逃避,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一晚他的态度转变太大,她也有些慌乱。
谢卿礼知晓不能?逼她,没有人教过他怎么追自己?喜欢的女子,他只能?小心又谨慎地凭着自己?的心意?来?。
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脸颊,那点子强势一溜烟便消失不见,漆黑的眼眸雾蒙蒙又乖巧十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师姐,你心疼心疼我吧,我只有师姐了。”
他在与她撒娇,颇像一个泛着肚皮要摸摸的小狗。
云念根本见不得他这般模样,心尖迅速塌陷,周身的紧张与戒备渐渐被自己?收回。
笑意?在少年的眼底迅速划过。
他的姿态越发软:“师姐,对不起,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好吗?”
少年倾身上前?,双臂环住她的腰身,下?颌抵在她的肩颈。
“师姐,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所以你认认真真想清楚,我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了。”
也不要给他不想听的回答。
他只要那一个答案。
少年不动声色敛去眸底的晦暗,轻轻亲了亲她的鬓发,环着她腰身的手越发收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
屋内的两人没有一点动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江昭越发心急。
苏楹给他倒了杯茶:“你真是想多了,谢师弟怎么可?能?对云师妹做什么?”
江昭不可?置信:“怎么不可?能?啊,阿楹你不了解男子,男子对心爱之?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欲.望,他看我师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昭的脸色涨红,忽然拍桌站起。
“草,谢卿礼!你敢动我师妹我非得扒了你的皮!”
苏楹都没来?得及拉他,便见江昭撑着手跳过了石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抬脚便要踹门。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少年撑着房门,闻声淡淡看了眼江昭抬起的脚。
江昭:“……”
他默默把脚放了下?去。
“谢卿礼我师妹呢!”
他推开谢卿礼,藏在少年身后的少女显露。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乌发披散下?来?遮住脖颈,双手无意?识揪紧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江昭大步上前?就要去看她的脸,手刚要碰上她,一柄长剑横在眼前?。
剑鞘闪着银光,剑意?丝毫没有遮掩。
少年看过来?,目光清寂毫无波澜:“我跟师姐聊会儿天?,师兄未免有些太过紧张。”
“聊天??”江昭的怒火被点燃:“你家聊天?聊一个时辰啊,你们是不是做什么事情了!”
谢卿礼收回剑,漫不经心擦拭着剑鞘,懒懒散散回他:“我要真做些什么,师兄怕是几天?都见不到?我和师姐。”
江昭:“……”
云念:“……”
谢卿礼拉起云念的手带着她越过江昭,苏楹还在院中坐着,瞧着江昭站着不动有些疑惑。
“怎么了?阿昭怎么站着不动?”
这句话尚未得到?回应,苏楹又瞧见了云念红如晚霞的脸。
“这……念念,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她上前?从触碰云念的脸颊,烫的她忍不住缩手:“发热了吗,脸好烫啊。”
“没事没事!”云念挣开谢卿礼的手,几步后退离苏楹和谢卿礼远了些。
“我没事。”她飞快瞟了一眼谢卿礼,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刚压下?去的心跳又乱了起来?,“我真没事,你们别担心。”
江昭走过来?,唇线紧抿瞧不出来?情绪。
苏楹:“阿昭,你怎么了,刚才跟谢师弟和云师妹说了什么?”
江昭看着那一脸平淡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人就来?气。
但那些话也不能?真的告诉苏楹。
“没什么。”他握紧苏楹的手,“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不想管了。”
苏楹也不知他这气是怎么来?的。
云念也不说话,谢卿礼也沉默,独留苏楹一人头大。
“云师妹,你到?底跟谢师弟刚才在做什么啊?”
在做什么?
云念笑得很?勉强。
方才少年半强硬半诱哄地抱着她足足一个时辰,他絮絮叨叨说话,云念很?少回,但他一直说,他们认识这么久,云念从未见过他说这么多话。
其?实大多都是他这些年的经历,他在谢家时的童年,逃出来?后去到?妖域又是怎么生?活的,离开妖域回到?修真界怎么摸爬滚打的,又是怎么寻当年的真相。
很?多很?多。
他过的很?苦,每一天?都在躲避追杀,数次生?死?濒危。
云念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
但她一直很?安静地在听,听他讲着自己?的经历,将?那些残酷又绝望的过往以最平淡的语气告知她。
足足一个时辰,少年将?自己?的所有都告诉了她。
最后他抬起一直靠在她肩上的头,弯起眼眸笑着跟她说:“师姐,这就是我的前?半生?,不过没关系,我原谅这个世界了,因为你来?了。”
她来?了。
她来?到?了他身边。
所以他原谅了这糟糕又疼痛的前?半生?。
谢卿礼一直在看她,云念只要抬头就能?与他对视。
她隔着江昭和苏楹看向谢卿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是在笑。
云念垂下?的手揪的越发紧。
直到?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开口道?:“去吃饭吧,师姐,晚上你们三人去裁缝店,我去寻另一处地方。”
云念愣了愣,诧异问:“你要去哪里?”
谢卿礼道?:“不舟渡。”
不舟渡。
金尾鹤最初生?活在不舟渡,五百年前?仅剩的三只被抓走。
不舟渡就在南泗城。
云念倒是忘了这一茬。
江昭也反应过来?:“不行,不舟渡在城郊,那里很?适合埋伏,如果被埋伏恐怕难应付,我和你一起去。”
云念急匆匆附和:“对,你一人不行。”
她脸上的焦急清晰可?见,谢卿礼的心尖一软,没去回复江昭的话,而是先回了云念。
“我没事,不会有人打得过我,师姐别忧心,万一裁缝店也有埋伏呢?苏师姐修为不高身子骨弱,你们两人要多关照些。”
云念还是急:“可?是裁缝店在闹市,他们就算埋伏也不会太过声张,不舟渡不一样啊。”
“我可?以的,师姐,你相信我。”
他果断回绝了云念的提议。
态度坚决,云念也找不到?话去反驳。
她和江昭苏楹对视,几人在谢卿礼的坚定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他们只能?选择信任他。
夜色已深,云念看着谢卿礼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江昭在身后阴阳怪气:“这么舍不得啊,我还没问你们今天?到?底是干了什么,他为什么把你惹哭了?”
白日那点子旖旎又浮现在脑海,少年低哑的轻哄,不容拒绝的轻吻,真真切切的表白。
云念回头白了江昭一眼。
江昭:“?”
云念:“没事,聊点闲话。”
江昭:“聊闲话需要关门吗?有什么闲话是我不能?听的?”
云念:“你怎么那么八卦呢,练你的剑去不行吗?”
两人又开始拌嘴,苏楹无可?奈何上前?分开他们:“停停停,都快到?裁缝店了,别吵架。”
如今已经快后半夜,南泗城没有宵禁,但毕竟夜已经深了,街上几乎没有人,三人一路上来?除了一个打更的便没见过旁人。
云念收回眼不再看江昭,江昭也不理她,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苏楹扶额。
裁缝店大门紧闭,屋内并未燃火,瞧着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江昭拔剑,凛寻剑被扶潭真人重新锻造过,虽然威力不如以前?,但依旧是把名剑。
“退后,我先进去探探。”
江昭性格谨慎,以往他们外出历练都是他先探路,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让师弟师妹们跟上。
苏楹和云念退后。
江昭上前?轻碰房门。
是房门推开的声音。
他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回头去看云念和苏楹两人。
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一个裁缝店开门做生?意?的,大晚上闭店后也不锁门。
说明他知道?他们会来?寻他。
里面有埋伏。
江昭直接拔剑劈开了房门,刹那之?间,烟尘与木屑四起,交杂的剑光逼来?。
数十道?黑影从中逼出,在瞬间将?几人包围在内。
皆都一身黑衣,面具遮挡了长相,腰间坠着雕刻着鸟头的令牌。
三人背靠着背,江昭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的人。
“总共十五人,十人是元婴后期,有五人修为看不出,应当是化?神,这里布了隔断阵法,这条街上的百姓看不到?我们。”
便是最冷静的苏楹也忍不住慌了神:“我们应付不来?的,你和云师妹都刚迈入化?神,我只是个元婴期,对上这些人我们没有胜算。”
唯一有胜算的人如今还不在这里。
云念握紧了听霜剑,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找到?一丝突围的机会。
这些人训练有素,瞧着像是随意?的站姿,实际上将?他们围的密不透风,是明显的围杀阵。
她默默回复苏楹和江昭:“我有小师叔给的牵机册,我们可?以用阵法。”
“不行,对付这么多元婴和化?神得用起码七阶的杀阵,这里还有很?多百姓,他们肉体凡胎抵御不住,会死?的。”
他们是修士,修士无论在何种境地也不可?能?残害百姓。
难道?只能?硬抗?
“上,全杀了,一个不留。”
这时为首的黑影冷声开口。
云念手执长剑冲进包围圈,几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围上前?来?便要将?她斩首示众,刀刀不留情分俨然一副要杀她的模样。
她应付的困难,苏楹那边也被缠住,江昭还要分心去护她。
这场战几乎是必败。
云念咬牙硬抗,见江昭的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汩汩淌落在地。
一柄长刀朝江昭的背心而去,而他无知无觉一心护着苏楹,云念的余光瞥见后心神都在震荡,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足尖轻点便要去救他。
“师兄!”
长刀逼进江昭后心的刹那——
刀光自上劈斩而下?,来?者黑衣翩飞,杀意?肃然。
本要偷袭江昭的人转眼间被断了头,鲜血迸溅刚好落在转身的江昭脸上,他茫然看着眼前?的人。
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他的身影太快,黑影快出残影,对付几个化?神和元婴颇为轻松。
不过一炷香时间,十五个埋伏的人已经齐刷刷倒地,血水淌了满地。
江昭盯着他戒备问:“你是?”
来?人收刀转身,并未看江昭,而是看向云念。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云念原先还算镇定的神色蓦地垮掉,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脑海中宕机的系统也惊了。
“顾前?辈?”
【顾凛?】
江昭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人拽着云念的手迅速远离。
只在刹那之?间,两人消失不见。
回过神的江昭眨了眨眼,长睫上的血珠滴落,脊背上涌起一股寒意?,握剑的手都在抖。
“阿昭,师妹她被带走了……”
江昭唇瓣翕动了好几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云念!”
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护城河中流水潺潺,今芒花此起彼伏互相挨着,野兽的嘶吼声自远处传来?。
突然,虫鸣消失,四周寂静无声。
月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倾洒下?来?,一人自林外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拉长,他穿着一身显眼的白,负手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谢卿礼来?到?一棵树下?,古树参天?,枝干繁茂,最适合隐匿。
他忽然笑了,清俊的轮廓线条隐匿在黑夜之?中,神色平淡分辨不出情绪。
“还不出来?吗,要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话音刚落,幽深难以视物的林中掠出数百道?黑影,浓重的杀气将?整间林中栖息的生?灵吓走。
煞气弥散,白衣少年的周围密不透风尽是黑影。
“你们家主倒是有心了,派出来?这么多人来?抓我?”
他太过淡定,反而让来?人提起戒备。
没人应他的话,谢卿礼皱了皱眉:“嗯,三四百人,我只需要留一个人就行,好办。”
离他最近的黑影来?不及反应,白衣如鬼魅一般飘向眼前?,他对上一双隐隐暗红的眼,正要横剑去挡。
剧痛袭来?,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和血肉横飞。
同伴惨死?在眼前?,被少年的威压炸成一滩血肉,这场景太过惊骇。
但容不得他们反应,谢卿礼已然起了杀心,碎荆剑跟着他游走,所过之?处倒下?大批尸骸。
树木倒塌,烟尘与血肉横飞,满地残肢和血水。
少年杀红了眼,白衣往下?滴着血珠,一剑贯穿了一人的腹腔将?他踩在脚下?。
月影下?,他像是厉鬼一般,明明是一张温柔清俊的脸,此刻满脸血水,笑得愉悦又无害,偏生?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只能?叫人瞧出来?无尽的杀意?。
碎荆剑身布满冰霜,瞬间便将?剑下?的人冻成冰雕。
少年歪首道?:“选中你了,幸运儿。”
幸运儿。
黑影人惊恐瞪大眼,左臂一阵剧痛,他痛苦嘶吼,绝望又骇人的叫声在幽静的密林阵阵回绕。
他艰难看去,自己?的左臂已经只剩下?白骨,血肉一片片落在四周。
这人生?生?剔了他的血肉。
少年柔声问:“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黑影人疼的牙关打颤,却还是紧闭着唇死?也不说。
少年“啧”了一声,“你实在不太识相,你知道?我剃掉你浑身的血肉需要多久吗?可?你还有骨头呢,我还可?以一块块碎掉你的骨头,但你放心,在你身上的血流尽、你的血肉被剔完、你的骨头被碾碎完全前?,我会想办法留住你的命。”
这既是他说的幸运儿。
杀掉所有人,只留下?一人问话。
黑影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慌乱仰头看他,少年冷睨着他。
下?一刻,他的左腿掀起一股剧烈的疼痛。
“你还不说吗?你们的家主是谁,你们的老巢在哪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黑夜中只能?看到?剑光时不时炸起。
直到?地上只剩下?一具骨骼,血水黏在白花花的骨上,月光一照更加惨白。
少年皱眉,似乎有些纠结:“还不说的话,那我便要开始碎你的骨了哦。”
尾音拉长,像是邻家的少年在撒娇。
可?传到?黑影人的耳中,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他不怕死?,但这少年连死?的资格都不给他。
他看到?那少年又抬起了剑,剑身上一滴滴都是他和同伴的血。
恐惧淹没了理智,他大吼:“他是柴厌——呃!”
浓黑的鲜血喷溅在谢卿礼的脸上。
他无措眨了眨眼,看着脚下?已经化?为一滩血水的“人。”
少年呢喃:“化?尸咒?”
中咒的人一旦说出某个违禁字,便会触发咒语化?为一滩血水。
是用来?控制死?士忠诚保守秘密的咒术。
谢卿礼擦去脸上的血,望着满地的尸骸。
“柴厌。”
那人叫柴厌。
云念完全惊了,她被夹在胳膊肘下?,系统在脑海疯狂尖叫。
他带着她飞快掠过,一座座房屋在脚下?化?为虚影。
一直到?了某间屋子,他夹着她从窗户口翻进去,将?她搁置在软榻。
“欸,回神了。”
大手在眼前?晃了几下?。
云念眨了眨眼,目光从劲瘦的腰身上移,瞧见了来?者的脸。
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五官俊美,轮廓锐利带了些痞气,瞧着她的目光含笑。
“顾前?辈?”
“呦呵,你认识我啊。”
顾凛笑呵呵回,瞧着颇为吊儿郎当。
云念神色复杂:“我进穿书局的第一堂课便是听了前?辈的事例,我们看了视频,关于前?辈将?那个任务对象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及前?辈被处罚的事情。”
顾凛微扬眉头:“我就知道?这群人会公开处刑我,好歹给他们打了那么多年工,一点裤衩子都不给我留。”
云念发誓,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五年内见过最疯癫的事情。
系统早已疯了:【顾凛啊!那个犯错的金牌员工,S级世界轻松拿捏的前?辈,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念也想不明白,她小声问:“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顾凛看了她许久,眸中的情绪让云念分不出来?。
“……前?辈?”
顾凛道?:“云念,我是局里派来?的,这个世界出了差错。”
云念什么都听不清了。
大脑好似被重击。
什么叫出现差错了, 怎么会?出现差错了?
除了超高位面的S级任务,又或者是前辈带实习生,否则一个世界只会出现一个穿书局的员工, 为何顾凛会?在这?里?
云念想不明?白,整个大脑被搅成一摊浆糊,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前辈什么意思?”
顾凛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 抱胸一脸沉静看她。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碎荆》这?本?书中根本?没有提及过谢卿礼的身世, 也没有提及过生死?境和所谓的天命,因此这?个世界被评为C级世界,交给了你一个刚转正的新员工练手,但?事实上, 你目前经?历的剧情已经?可以让这?本?书的任务难度升级, 局里得到的消息比你看到的更加严重。”
云念辩解:“我听不太懂,我们已经?快要找到幕后真凶了, 很快就可以替谢卿礼报仇了——”
顾凛轻飘飘打断:“有什么用呢?”
“……什么?”
“云念,没有用的, 事情比你想的要更严重。”
顾凛直了直身。
云念呆呆坐在榻上, 没有功夫去想谢卿礼是不是也遇到了伏击,江昭和苏楹现在怎么样, 这?些她都没有功夫去想。
满脑子都是顾凛的话。
她磕磕绊绊问:“什么叫比我想的严重?我们明?明?都要找到幕后真凶了, 马上就可以为谢卿礼报仇。”
“难道你的任务只?是为他报仇阻止他黑化吗?”顾凛突然开口, 连脸上的笑都消失不见:“云念,穿书局第一条原则是什么?”
是什么?
云念的嗓音格外沙哑:“一切任务的目的是为了维持世界稳定?。”
“你觉得世界稳定?只?需要消除男主的心魔阻止他黑化?”
不是的。
云念知?道不是的。
一个世界的稳定?是需要多方面去评判的,因此当初皇帝说傀儡师要杀他之时, 系统和云念都提起?了心。
人皇如果被傀儡取代,人族动荡, 那世界一样要崩。
为什么要阻止谢卿礼黑化?
因为谢卿礼黑化后会?灭世。
因为谢卿礼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他若是黑化没有走大男主路,世界没有气?运,生灵被他屠杀,这?个世界要毁灭。
但?若是旁的事情……也可以毁灭世界呢?
云念喃喃:“生死?境……”
系统:【生死?境里不是有天命吗,难道这?天命……难以扭转?】
顾凛像是能听见系统的声音一般,点头应下:“是,这?天命你们很难扭转。”
在云念的目光下,他沉声道:“你知?道谢卿礼脊骨中的东西是什么吗?”
云念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顾凛道:“局里查了许多资料,那东西邪佞的很,谢卿礼能十七岁渡劫确实有一部原因是因为它,但?它可不是来助谢卿礼的,它是来杀他的。”
云念眨了眨眼,张了张唇却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它脊骨中的东西是决定?这?整个修真界的关键,那玩意儿至善至纯,若谢卿礼修正派剑法?也就算了,但?他修杀戮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念听懂了。
谢卿礼脊骨中的东西很强大,至善至纯,若谢卿礼修正派剑法?可以一步登顶,那东西定?会?助他在修行一道上成为天下第一。
可他修杀戮道。
他的道不是济世救民,不是大善的道,从?头到尾都是鲜血淋漓踩在摞成山的白骨之上。
一个修恶道的人成了那东西的宿主,它会?下意识绞杀他。
顾凛的神情很严肃:“云念,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很强大,非常强大,你也看出来了,谢卿礼一旦虚弱或者情绪失控,那东西就会?叫嚣着要吞噬他,而谢卿礼的经?脉会?与之对抗,这?也就导致了他如今这?一副像是从?冰川中捞出来的身体。”
“谢卿礼一旦冲破渡劫后期,杀戮道会?立马吞噬他,那东西会?被激发到最强,双方抗争,到时候你觉得会?是谢卿礼赢还是它赢?”
“男主死?了,这?个世界失去气?运之子要崩塌;就算谢卿礼压制了它赢了,一个修杀戮道的人是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届时你觉得他神志不清能打得过那浮煞门和幕后那位渡劫?”
“并且,这?个世界还有场浩劫,与谢卿礼和幕后那个渡劫息息相关。”
顾凛取出一件东西,他将其搁置在地面之上。
是块金属圆盘,在修真界出现实在奇怪。
他打开了开关,深蓝的光泽闪烁,立体影像投射在眼前。
云念看到画面的那刻,心脏暂停跳动,眼也不眨地盯着虚空中流转的光圈。
就连一贯话多的系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遍地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高高摞成一座座小山,断裂的残肢分辨不出是谁的,交叠挤在一起?,碎肉和着血浆。
浓云遮天蔽日,日光难以穿透,天地间尽是幽暗,隔着屏幕好似也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息。
沉闷又压抑。
业火漫天,一人立在高立的尸堆之上,修长高挑的身形模糊,周身的压迫却难以忽视。
他垂首看着遍地废墟,往日高束的马尾凌乱,几缕碎发粘着血贴在侧脸,眼底是翻涌的疯狂与杀念。
猝不及防间,云念与他对视。
隔着屏幕,两个世界,两个人的视线交叠。
除了一张脸,她见不到丝毫曾经?的少年模样。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朝她竖起?了剑。
碎荆的剑身半碎,残剑滴着浓稠的血,霜花被血染红。
“谢卿礼……”
云念下意识扑上前想要去抓谢卿礼的手,可除了团空气?什么都握不住。
投影在这?时候结束。
顾凛挑眉问:“云念,你看清楚了吗?”
她茫然问:“这?是什么,前辈?”
原书中的解决是她在听霜剑境中看到的,那她方才看到的又是什么?
连碎荆剑都断了,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剑。
顾凛神色平淡:“这?是局里根据目前情况预知?的最有可能出现的剧情。”
“谢卿礼会?在不久后冲破渡劫后期,杀戮道登峰造极,脊骨中的东西拼尽全力绞杀他,杀戮道也会?在此刻蚕食他仅剩的人性,你觉得他一个人能同时对付这?两个麻烦吗?”
“打败脊骨中的东西,他会?被杀戮道吞噬,失去人性毁天灭地;打不败脊骨中的东西,他会?被它绞杀,成为一个任由它驱使的傀儡,待这?东西找到新的宿主后,他会?神魂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