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娇—— by相吾
相吾  发于:202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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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劲这般一想?,顿时?理直气壮起来,这既是他的梦,要搜寻出一根银链并非难事,便索性把?林如昭锁在了他的梦中,不?再?叫她去夺别?的少年郎的元阳。

第54章
林如昭虽然被锁在了床上, 但好在白日里她的行动是随着陆劲的行动而转化的,因此还算自由。
她用手支着脑袋,撑着因为困顿而不断耷拉的眼皮, 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陆劲精神奕奕地与两位老将共商战事。
那些战术她是听不懂的, 可从老将们忧心忡忡的目光中也?可以看出,陆劲此役责任重?大?,几乎是担着大?战的胜负关?键,而他又这样的年轻,总会让人怀疑他是否可以挑起大梁。
林如昭听得多了, 就好像她是先锋主将,也?感同身受到了很多的压力,她想,算了,今天就大?发慈悲,暂且不骂陆劲了。
好容易等陆劲送走了两位守将, 已是后半夜,林如昭终于撑不住困倦地蜷缩进了床帐之中?,细细的银链锁着她的凝霜皓腕,她将手腕藏进被褥之中?,沉沉地睡去。
再感受到烛光明?亮地溢入眼中?, 是陆劲翻动着她的身体?,想让她露出睡得红扑扑的脸。
林如昭被吵醒有些不耐烦, 抬手挡了落在眼皮上的光, 那银亮的链子便借着烛光闪着跳跃的银色屑光,陆劲的视线便随之落到了这上面, 眸光渐渐幽暗,忽然便低头在她的手腕上亲了一下?。
他的薄唇柔软, 还带着些湿润,隔着银链吻到她的肌肤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林如昭道:“别闹。”
她的声音带着睡醒后的哑意,像是被红尘惊扰了的精怪,略显娇憨。
陆劲捏着她手腕的手紧了些,忽然张唇咬了上去,牙齿尖尖,碾磨着她的皮肤,像是在吃什么嫩滑香甜的糕点。
但陆劲并没有在此浪费太多的功夫,很快,他便托起林如昭的手,让她搂着自己的脖颈,他便借着林如昭打?开的拥抱,顺势倒入她的怀抱里。
他的脸窝进了林如昭的怀里,那挺拔的有些过分?的鼻梁挤压着那绵绵的弧度,他深深吸气,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仿佛不明?白林如昭躺在这张充斥着少年郎气息的床榻上,为何还能维持着好闻的香味。
此时的陆劲只?有十八岁,又生活在只?有男人的军营里,对?女郎陌生得很,可是根植在繁衍本能里对?女郎躯体?的眷恋喜爱,又刺激着他不断兴起探索欲。
就像现在,明?明?累了一天的他只?想好好抱抱林如昭,并且告诉她,他真的很高?兴她依然能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是这香气一下?就把他的注意力给勾跑了,好奇心让他跟个小狗似的,不停地在林如昭身上嗅来嗅去,想找到那个可以让她不停散发幽香的源头。
林如昭被他嗅得难受极了,陆劲用牙齿咬开腰带,鼻子拱开散乱的衣服,那浓重?的鼻息便喷在了她的小月复处,偏偏他还不自觉,依然嗅来嗅去不说,偶尔也?不知道脑袋抽了什么筋,忽然就舔一口。
这也?罢了,他还傻愣愣地点评:“好甜。”
他直着身子,少年人精壮的身躯上有几道鲜艳的疤痕,因为刚长合了肌肉,还泛着粉色。
他说:“旁的精怪都是狐狸,蛇化的女妖,你不会是奶皮子化的吧?”
陆劲说的奶皮子是鞑靼人爱吃的点心,随着他收回燕云十八州,也?传到了上京,因此林如昭知道这东西是要?用鲜奶在小锅上温火烘煮,直到水分?蒸腾净,汁水浓缩,等放凉后吃,奶油溢香,酥软香美。
林如昭觉得陆劲这个想法奇特无比,精怪修炼少则都要?百年,奶皮子能放多久?
可是还没得林如昭嘲讽她,她就感觉云端俏丽被咬了下?,偏偏那微窄的眼皮还抬起来,幽深的目光毫不掩饰热烈,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林如昭口干舌燥,仿佛成了被陆劲盯上的猎物。
少年人的体?力好到出奇,他将得到的这汪鲜奶不停地用火烘着熬干,将多余的水液撇去,只?流下?浓郁的浑白,他却仍觉不够,不够。
他的唇舌抵了进去,口齿都有些含糊:“明?日要?奇袭,恐怕有两日要?见不到你了,今晚先把你喂饱,你应该不需要?去找别人。”
林如昭方知自作自受。
她再三发誓,她绝不会去找别人,可是也?没获得陆劲的信任,等他神清气爽地结束后,便又扯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银链,在她的腰上也?锁住了。
林如昭崩溃:“这不是我的梦吗?为何你可以为所欲为。”
陆劲道:“可能我喜欢你,就连上天也?被我的诚心感动,因此愿意帮我。”
林如昭不肯接受这个解释。
陆劲捏了捏她的脸:“等我大?胜回来再喂你。”
林如昭下?意识握住了陆劲覆在她脸上的手掌,其实没有多用力,只?是指尖一碰,就轻易地留住了他。
林如昭有些迟疑,她觉得陆劲的运气真不错,尽管她很生气,可是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因此反而不好骂他,有气也?得先忍着。
林如昭就说:“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我还有很多话要?骂你。
陆劲便笑,少年长眉入鬓,恣意昂扬:“等我。”
未等天光大?盛,陆劲便带着虎师沉着未散尽的晨雾出发,一路上马蹄声如雷,扬起的尘土如黄烟,他们抄小径,绕过弯路,直奔钓鱼城。
钓鱼城乃困守六年的孤城,因当?年守将宁死不投降,这城池又占尽地理优势,实在易守难攻,鞑靼索性在城外?扎营住寨,彻底把钓鱼城锁了起来。
左右鞑靼是游牧民族,睡大?帐于他们来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此商路断绝,钓鱼城换不到米粮盐布,困顿万分?。
鞑靼以为这样一座孤城最后肯定不是开门献降,就是最后尽数饿死,后者还能解一解当?日攻败之耻,因此恨不得大?周人直接饿死在里面算了,于是一早就放出话来。
只?要?钓鱼城打?开城门,鞑靼必将全城上下?屠尽,哪怕是猪狗,也?不留活口。
等天光亮起时,陆劲就让虎师停下?休整,等夜色四?合,再衔枚疾走,这样一停一歇,哪怕是骏马奔驰,也?直到三更天才?赶到。
当?下?正是睡梦正沉,人最无戒备的时候,确实是偷袭的好时机。
隔着营地还有一里,陆劲便率八百人弃马疾奔,以三三为制,四?散开来,包抄整个营地,从外?围屠杀进去。
陆劲杀人时有股令人脊背发亮的专注,此时的他几乎难以意识到他生的是活生生的人命,那些在他抢下?咽气的鞑靼蛮子好像一口栽在地里的西瓜,被他直接刺死。
他脚步轻盈,根本感受不到盔甲的累赘,丝毫不恋战的且杀且奔,直往营地中?心而去。
也?是天佑大?周,钓鱼城困守六年,这些被打?发过来的鞑靼蛮子守得都没精气神,根本预想不到大?周人会忽然发动偷袭,以为这个夜晚会与过去六年的没一个夜晚都没什么不同,因此照常喝酒吃肉,夜里睡倒一片,哪怕被惊醒,也?只?能勉强打?几个来回,于是白白任虎师鬼魅般杀了个透。
直到陆劲杀到拱卫的营帐,值守的将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两根长枪齐齐刺来,陆劲用脚踮起手里的银枪,横握在手里,飞掷了冲去,被扎穿的士兵受巨大?的冲力猛地向背后摔去。
陆劲顺手抽过他松开的长/枪,背身花枪飞旋,将另一把长枪格挡开,他顺势将枪旋到右手掌心中?握住,也?将那守卫给杀了。
那守将睡在女人堆里,此时也?醒了,但是酒晕了脑袋,竟然先到处找着蔽体?的衣服,陆劲用枪头挑开帐子,先见到的就是几身白花花的肉。
陆劲:“……”
他手中?枪更快,直直刺去,守将随手扯过两个女人挡在身前,陆劲的枪头从容一抖,锋芒转向,竟往刁钻处刺去,守将瞪大?了眼,知道碰上了硬茬子,衣服也?顾不上,摸起弯刀和陆劲天摇地动地打?起来。
战斗结束在熹光初亮的时候,陆劲用守将的弯刀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
这场被后世津津乐道的钓鱼城之战,不仅有名在陆劲以八百人的奇兵偷袭了鞑靼万人的驻军,还因为这是陆劲独有的制军第一次真正的大?放光彩。
这种?三人成编的团队协作,前锋,两翼皆有守卫,每个小队都是最坚固的进攻团体?,而主将副手之分?,让他们军心坚定,目标明?确,打?出的配合极有默契,也?能让看似分?散的军队章法俱全。
据被活捉的鞑靼回忆,他们只?觉当?晚整个营地都是大?周的士兵,死也?不相信那日攻入营地的只?有八百人。
因此,后来这种?三人成团的作战单位自陆劲开始,即使王朝更迭有始,仍被代代延续。
这些林如昭和陆劲都不会知道,在这个晨光渐明?的时刻,就连睫毛上都挂着凝固的血滴的年轻将军,把鞑靼守将的头颅仔细装进了木盒子中?。
然后他拿过一张纸,用身上的鲜血为墨,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鞑靼守将已死,当?归。”
他将白纸卷起,绑羽箭上,沉稳地搭上长弓,向墙垛射去。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在这个春风尚且热烈的时节,盔甲也?都静默得毫无声息,唯有那根羽箭的啸声刺破了空际。
昨晚他们在鞑靼的营地打?了一晚,早就惊动了钓鱼城的守卫,那根羽箭射去,立刻有只?手伸出来,将羽箭拔了回去。
过了会儿,城墙颤颤巍巍地探出了一颗满是白发,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头。
城墙上也?是几乎没什么响动的,但慢慢的,更多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年迈的女人,年迈的男人,身高?刚刚过了城墙的男孩女孩,唯独不见精壮年轻的男人和女人。
他们都没有穿铠甲,手里拿的有柴刀,菜刀,弹弓,制式不一的竹弓竹箭。
他们都看着陆劲,陆劲他们也?抬着头看着他们。
林如昭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钓鱼城有地理优势,足见这是山地,山地便意味着米粮产得少,供不上整座城池。在闭城第三年,城内便已粮绝,为了活下?去,他们吃过观音土,扒过树皮,也?吃过……人。
后来因为城内的人越来越少,那点粮食终于能过果腹,于是他们也?就活了下?来。
活得这样满目苍凉,这样悲壮。
林如昭坐在陆劲的马上,不敢去看那一双双的眼。
孩子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天真清澈,反而警惕得像是浴血而活下?的狼崽子,老人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浑浊得看不清他们的目光,林如昭闭上眼,却听到他们喃喃的低语将她包围。
“你们怎么才?来啊?”
若是你们早早地来,我的儿子和姑娘是不是就不用死在城墙上了?
若是你们早早地来,我的小孙子小孙女是不是不用死在被柴火烧沸的鼎炉里了?
林如昭听不下?去了,她受不了这不是地狱却胜似地狱的一切,可是陆劲将她牢牢地锁在身边,她没有办法离开他,自然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林如昭直到此时,她才?慢慢意识到一件事,她之所以被留在了这里,是要?借着陆劲的眼去认识他到过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没有金粉银簪,薄绸软缎,没有佳人暖语,醉生梦死,有的只?有鲜血和尸骨垒起的绝望。
钓鱼城城门在身后闭合,从现在起,虎师就要?和整座城池共生死了。
他们带的口粮本来就有限,而钓鱼城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原本他们以为这好歹是座城池,又能坚守六年不出,应当?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可事实并非如此。
伏真苦笑:“我现在都怀疑他们能守那么久,还是因为鞑靼要?屠城闹的。”他看向陆劲,“少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有外?头那批战利品,兄弟们吃一个月没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先让我们的人去把谷仓看起来吧。”
陆劲道:“不能再迟了。”
伏真一愣,道:“什么?”
陆劲道:“报信的斥候可出发了?”
白先道:“已出发,按照计划,下?午两位老将军就可以发动进攻了。”
陆劲打?算放几个活捉的鞑靼蛮子回去,让他们去散虎师的威名。
陆劲道:“鞑靼的汉子都好面子,我们同他们说了偷袭者只?有八百人,他们必然不能接受,并且为了掩饰惨败,会极尽宣扬我们的厉害,真假不重?要?,只?要?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龟缩在牙城之内。”
“白先和伏全负责,组织小股游击骑兵,偷袭那些意图出城驰援的鞑靼士兵。”
白先和伏全领命而去,陆劲又命伏真带人换下?城墙布防,那里该有真正的军士驻守了。
伏真也?走了。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了陆劲,他站在巨大?的布防图面前,久久不曾动一步。只?是那逐渐咬紧的牙齿,把颌骨收得很硬。
林如昭知道他现在听不到她的声音,便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他,看他站到了日暮西斜,直到斥候来报,连头堡发起了进攻,陆劲的身影才?动了动。
“是吗?这很好。”
那小兵犹豫了下?,还是道:“有民众围在将军府前,不肯离去。”
钓鱼城的守将早就死了,后来的守将都是军士自己推选上来的,等军士都没了,就成了几个老人共担职责,现在陆劲来了,这将军府自然就让给了他。
他们围在将军府门口自然只?有一个原因,虎师把缴获来的牛羊拖进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
他们很饿,但也?知道应该让军士先吃饱,所以不闹事,只?是也?舍不得离去。
陆劲道:“不分?,告诉他们,这些牛羊是省下?来,给要?打?牙城的军士吃的,只?要?打?下?了牙城,钓鱼城的商路就可以重?新畅通,虎师还会亲自送他们去锦端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小兵应了下?来,转身离去。
书房里只?剩了陆劲,还有一盏刚点起的油灯。
陆劲在落着灰尘的圈椅上坐下?来,他其实很累,也?很困,但是睡不着,闭上眼,就看到进城来见到的那双双眼。
头疼欲裂。
陆劲连续两日没有睡着了,他的精神状态很差,人却狂躁无比,想杀人,想见血,想看鞑靼蛮子的脑浆在自己的银枪上爆开。
他知道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去休息,可是他不能睡,只?要?夜阑人静,那些眼又出现在了面前,他想不通之前他怎么会为了出征一事而犹豫不决,于是渐渐的,他把这些过错都归咎到了他的身上。
好像就是因为他太年轻,作战经历不足,所以钓鱼城需要?将他从十五岁等到十八岁,等死了那么多人,才?等到他来。
可就算等到他来,又能如何呢?他没有办法立刻让他们吃上饱饭,他还让他们挨着饿,可是他的兵却顿顿吃得手嘴油亮。
陆劲头疼欲裂,他握起银枪,一跃上马,命伏全留在城内,自己则带着兵去游击了。
鞑靼最擅长的就是骑兵突袭,因此从最开始陆劲就没觉得他们真的会龟缩在牙城里,这也?是为何他会派出两支游击骑兵的原因。
果不其然,他趁夜带人埋伏,没过两个时辰,就见一支鞑靼军队从牙城偷偷溜了出来。
这还是被伏全他们打?怕的结果。
陆劲侧身坐在马鞍上,调白羽,一声令下?,羽箭纷纷射杀,他吼叫一声带头冲锋,几乎杀红了眼,银枪到处,荡平鞑靼。
后来那些士兵清扫战场时,发现有几支大?周的羽箭射得各位用力,将石头崩裂,直插入石缝中?,就是手脚并用也?难以拔下?来。
这些都是陆劲的箭。
一连两晚都是如此,那些鞑靼人终于被陆劲杀怕了,彻底关?上牙城的门,不出来了。
陆劲守了半夜,觉得没有劲,回头跟伏真说:“等连头堡打?下?来,让辎车去拉大?炮来,直接把南门给老子轰开。”
伏真说好,又担忧道:“少将军,你该休息了,以后怎么样,还要?看连头堡,连头堡若是久攻不下?,钓鱼城还有硬仗。”
陆劲嗤笑:“大?不了再守六年,他们这些老弱能守得,怎么我们守不得了?”
伏真欲言又止。
陆劲最近把鞑靼俘虏都杀了,头颅剥了皮,磊成了京观,很雄伟地立在菜市上。
这不是陆劲的作风,他是武将,却从不好杀生。
伏真没了办法,只?好偷偷在他的饭食里下?了安神药,终于把陆劲药倒了片刻。
陆劲做了个梦,梦里是孤守的钓鱼城,钓鱼城上空无一人,只?有瓮鼎里泡着软烂的头颅,
陆劲踉跄两步,差点从城垛中?间摔下?去,这时候,一双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他。
陆劲回身,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林如昭,看着她那白净的脸庞和纤尘不染的裙裳,当?真是恍若隔世的一眼。
“我瞧你是当?真把我忘了,说了不让我走,却连续四?晚都没来见我。”林如昭翻了个白眼,整个人都很轻盈地落在城墙上,荡下?双腿坐着。
她的腰间和手腕上还系着银链,只?是另外?那端软软拖垂着,不知源头在哪里。
总不至于是他牙帐的床榻,陆劲有些讪讪。
他想解释其中?的缘故,可忽然反应过来这梦中?有什么,想制止林如昭看时已经晚了,因为她的目光正落在瓮鼎上飘起的滚烫雾气上。
陆劲只?好安慰自己,活了成千上百年的精怪,什么没有见过。
林如昭其实并不想看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不想看,所以目光总是不受控地落在那上头,很烦人。
她便索性低了头:“虽然你不来见我,可是这几日我都没有离开你,看你去偷袭鞑靼,也?看你杀俘虏,我都在。”
陆劲一震,他脸部的肌肉剧烈一颤,双眉拧起,可是很快,那口气又松懈而去,像是知道了覆水难收,因此不做任何的挣扎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糟糕。”
“父亲从前告诉我,武将最不能舍去好生之德,可是我没有做到。”
林如昭很奇怪:“怎么没有做到?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你的杀生,不正是为了生吗?”
陆劲道:“当?我杀死鞑靼人,感受到他们的鲜血喷溅到我的脸上,真的很爽很畅快。你感受过的,在我们初遇的那个晚上,杀戮伴随的征服欲足以让我成为禽兽。”
林如昭沉默了。
陆劲有些丧气:“我就是很差劲,父亲娘亲倘若还在,他们必然是要?叫我去跪祠堂的,可是他们都不在了,所以哪怕我胡作非为,也?没人能管我。他们平生最看不惯白起长平一战坑杀数十万人,可是我在磊京观的时候,觉得白起是真男人。”
林如昭道:“因为你对?他们有内疚。”
她指了指那些瓮鼎。
真奇怪,她和他才?认识多久,见过几面,就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林如昭道:“实不相瞒,你看我这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了战场就是炮灰命的人,也?恨不得能捅死两个鞑靼人,替他们报仇。”
陆劲欲言又止。
“本来就是鞑靼的罪过,不是吗?是他们侵略他国领土,是他们封锁商路,是他们扬言屠城,才?把钓鱼城逼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你早到了三年就能避免惨剧的发生,若是如此,我倒要?问了,那些比你资历丰厚的老将们在干什么,为何要?用三年去等一个少年长成?”
林如昭道:“我也?没觉得你的内疚,暴虐有什么不好的,它们本来就是你情?绪的一部分?,你要?允许它们的存在,否则你也?没有这样的动力去上阵杀敌,何况这些情?绪的底色还那么温柔。”
陆劲声音发涩:“可是我睡不着,我连闭眼都做不到,我去杀鞑靼,是想用更浓烈的鲜血去覆盖这些场景,我下?马,把鞑靼的尸体?一具具翻开,去记住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但眼前仍旧是这些瓮顶。”
林如昭默了瞬,仿佛下?定决心般,跳下?城墙,走到陆劲身边,示意他低头。
少年郎弯下?青竹般的腰身,她微微踮脚,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唇上温柔一点:“陆劲,我们做吧,就像那个晚上一样,如果这些激烈的情?绪能让你纾解这些痛苦,我愿意和你一起遗忘。”

陆劲微微睁大眼, 他怕林如昭后悔一般,身体先脑子行动搂住了她的?腰。
盈盈一握的腰身困在他的掌心之中,仿佛就地织起的?牢笼。
他向前一步, 长腿挤进林如昭的中间, 顺势将她摁向城墙,滚烫的?躯体贴着她柔软的?曲线,他脊背弓起,明明是蓄势待发预备狩猎的姿态,嘴上的?话却温存体贴无比。
“你确定吗?如果不情愿的?话, 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到这?地步。”
如果他说这?番话时,某处不要如炙烤至发红的?精铁,林如昭或许还会相信他的?鬼话。
林如昭抬手,捏起他的?脸颊,她是当真一点?都?不客气,把陆劲硬实的?皮肉都?些微拉扯了开来。
“别装。”
还没?等她话音落地, 眼前便天旋地转,陆劲抱着她坠入了软绸锦被堆起的?云端,他迫不及待侵入林如昭的?唇舌之中,手掌游弋到她的?腰侧,勾住了衣带。
“我会尽量保持住理智。”
林如昭的?掌心贴住了陆劲濡湿的?脸颊, 他睡得沉,羽睫若扇影落在眼翳下, 眉骨因为过于高?挺而拉下的?阴影让他的?轮廓看上去?深刻无比, 薄唇微翘。
林如昭想起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劲的?睡颜,从前因她总是被折腾不轻, 无论昏睡还是清醒时,陆劲都?精神无比。
她的?指尖慢慢描摹着陆劲挺立的?眉骨, 渐渐滑落至他的?鼻梁薄唇,像是在抚摸一只大猫。
林如昭看了两眼,便抽身离开,帷帐掀起,露出的?尸山血海,与?床帐之内的?温馨情动截然不同,林如昭垂下眼去?,看到每一具交叠的?尸骨都?在奋力地往床榻上爬,那些腥重的?黑血好像立刻就要脏了这?儿。
身后的?陆劲不安地皱着眉头,发出难受的?动静,林如昭便把帷帐放了下来。
瞬时,那些可怕的?场景都?消失了,就是尸体的?爬动声响也?仿佛被阻隔在外?,留住了床帐内这?个?清净之地。
陆劲已经惊醒,看到林如昭跪坐在床帐边沿,愣了一下:“你要走吗?”
林如昭摇了摇头。
她回到陆劲的?身边,陆劲松了口气,他伸出长?臂,将林如昭抱了过来,鼻子凑到她的?脖颈间,嗅了几回,直到闻到了熟悉的?令他心安的?味道,他才满足地喟叹道:“你肯陪着我,真好。”
林如昭倚在他的?怀里,发丝轻软,露出的?雪白肩膀上还留着陆劲的?痕迹,他不自觉用手指摩挲着那处,像是在眷恋,也?像是在回忆,脸上有魇足的?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座灵山?族中提亲可有什么规矩?”
林如昭微怔,道:“不过梦中露水姻缘,你娶我做什么?”
“不娶你,你会一直以为这?只是露水姻缘,可我情知我并不满足于此。无论你去?过多少人的?梦中,可只要我活着,你就该是我一个?人的?。”陆劲说着脸微泛红,“你应当也?是喜欢我的?,若不然,你不必为我付出许多。”
林如昭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是说:“陆劲,等你可以娶我时,你自然能娶到我了。”
十?年时光几乎是弹指而过,林如昭看着陆劲逐渐从稍显青涩的?少将军,慢慢长?成了日后威名远扬的?定北大将军。
她自以为所做甚少,只是偶尔会趁着陆劲熟睡后,踏过那些尸山血海,走过去?捡起一匣子快被压没?了的?记忆。
那些都?是更加年少的?陆劲,有他叼着笔,双手合在脑后,极为不服气地将目光斜瞟上天;也?有他用被先生?打红的?手,握着笔奋笔疾书,‘父亲这?个?家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你带我去?北境吧,我要打鞑靼,男儿志在远方!’,然而紧接着他便顶缸跪在了院子中,被祖母骂得狗血淋头。
这?又是没?有见过的?陆劲,好像比现在更活泼和调皮些,林如昭把它们都?捡了起来,趁着陆劲熟睡时,让它们回到了陆劲的?身上。
或许因为有旧记忆的?滋养,那个?压抑的?陆劲慢慢终于不见了,他恢复了些活泼,每每大捷时,就会兴高?采烈地和林如昭分享他胜利的?喜悦,然后眼眸亮晶晶地等着她的?夸奖。
他在逐渐变成林如昭认识的?那个?陆劲。
在第五个?年头时,陆劲已经被晒黑了两个?度,肌肤渐渐显出古铜色来,他出落得更外?坚实健美,这?样擅于南征北战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刚被收复的?城池中,特别招小?姑娘喜欢,掷瓜盈车,并非是夸张的?说法。
哪怕他因为杀多了人,面相也?不复清和,逐渐凶神恶煞起来,也?不能阻止媒婆把将军府的?门槛踏破。
“这?些人家都?是主动把姑娘的?画帖送来,点?名了请将军相看的?。”媒婆开扇般,将一把画帖捏在手里,“将军瞧瞧?环肥燕瘦,只要将军喜欢,我都?能给你挑出来。”
陆劲看了她眼,便皱着眉往外?喊:“伏全。”
伏全跑了进来。
陆劲道:“怎么办事?的??非要老?子踹你,你才记得别把闲杂人等放进来吗?”
伏全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将媒婆请了出去?。
陆劲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早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但后院仍旧干干净净,别说娶妻,哪怕是同僚送来的?歌女舞姬,也?一个?都?不收。
伏全不能不急,陆劲却偏偏来了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棵铁树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开花。
但若说如此,也?不能全然算对,因为铁树虽不开花,但也?不是不知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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