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by乌途
乌途  发于:202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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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汐没说话,只下意识去找最?后?一个人的身影,却又在终于触及目光之时?,极度难堪地避开了。
她说过?自己可以应付的。
可再见他时?,竟然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江声绷着下颌,目光直白落在她身上,一览无遗地将她的全貌收进眼底,却不知为什么?,同样不愿意说话。
温汐心跳很快。
像是做错事后?,等?待宣判的那一方,沉默持续的越长,心里就越煎熬。
许越泽看着相对而不语,气场却似乎诡异的像在同个频道里的两个人,又莫名道:“你?两又打什么?哑谜呢?”
“是啊。”书景浩也看向江声:“她不说话,你?怎么?也不说话?我?们不是特意陪她来的吗?”
温汐愣了愣,这才?发?现三人手里各拿着几张纸,看着像是份检讨。
“……”
她小心的避开某道目光,缓缓将视线投向书景浩,她嗓子很干,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可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书景浩意会,很快举起手里的检讨,表情却跟拿着什么?奖状一样,炫耀似的晃了晃:“阿声说了——这种风头,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出!”
“这不,就带着我?们干了票大的,来陪你?了!”
许越泽也看着她,参与感十足地推了下眼镜:“怎么?样,够仗义吧?”
“……?”
温汐预感不妙,瞬间?连心底那点微妙的自卑都无暇顾及,就径直看向了江声,后?者不以为意地目光里,便倏然多了层较劲的意思。
仿佛在说:哦,现在愿意看我?了?
“……”温汐没心情和他打马虎,终于提着气息开口时?,声音却哑得像是冬日里破风箱:“你?……咳—— 做什么?了?”
江声拧了下眉,眼底情绪愈渐陈杂,虽谈不上动怒与否,却也无外乎是较了真的。
他默了一会儿,才?像是回应她“明知后?果不堪设想,却还敢一意孤行”的做法般,以一种以眼还眼的口吻说:“怎么?。”
“只许你?自杀,不准我?殉情?”

他好像总喜欢这样?, 踩在正经与轻浮的临界点说话。
分明是再随意不过的语气,甚至还带了点回呛的味道,却还是能莫名其妙地……把人撩的面红耳赤。
偏偏, 他要是说自己还挺正经的, 她也没?法反驳。
这事儿不但书景浩和许越泽早就习惯了, 就连顶着一张与风月毫不相干的黑色国字脸的李洪忠, 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对此没?有特别的反应,有的仅仅只是生气!且这气显然是憋不得的!
很?快就拔步从后方?走来,不由分说地先兜了一把书景浩的脑袋,而?后狂怒道:“风头是吧?!”
说着又迈到许越泽面前?,声音更大:“仗义是吧?!!”
等终于站在江声对面时, 整个人气得都有些颤抖了:“殉情是吧?!!!”
巴掌最后停在了温汐脑袋上。
因为还有些恍惚,她倒是不避不躲, 倒是李洪忠见这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 还是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隐忍着收手,咆哮似的冲四人怒吼:“都给我滚上去——”
书景浩搓着脑袋,没?事人似的应道:“得嘞!”
李洪忠更加心梗:“……”
四人从左到右, 跟准备排队做早操似的,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台。
整个过程,温汐其实都是懵的。
好像只需要跟着他们,她就不再需要思考,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也能顺理成章的, 继续做回那个最不起?眼的存在。
台下的议论声一点点扩大, 又在江声第三?个上台时达到顶点。
他只是站在那里, 就自有一种包揽目光的魔力。
所以在他之后,又一个籍籍无名的女生上到台前?来时, 便已无人在意来的究竟所谓何人了。
最左侧,书景浩摊开?检讨,一本正?经?地率先发言。
“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书景浩,做为一名体育生,我没?有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在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的关键时刻,没?能忍受住课堂的无聊,擅自旷课,违反了学校的规定。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爸妈,赋予了我强健的体魄,让我可以免于学习的痛苦;感?谢我的老师,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确告诉过我不是块学习的料,让我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学习;感?谢我的朋友,在决定旷课去网吧的时候想到了我,让我能够遵从本心……”
一份检讨念得宛如获奖感?言,引得台下爆发出接二?连三?的哄笑?声。
边上的李洪忠也终于意识到不对,登时怒意十足地打断:“谁教你这么写检讨的?!还不给我闭嘴——”
“啊?”书景浩从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傻黑甜的看着他说:“可我还没?念完呢主任。”
“给我回去重写!”李洪忠黑着脸,绝情道:“下一个接着念!”
“……哦。”书景浩噘着嘴,颇为遗憾地把话筒递到右边:“好吧。”
许越泽无声地“咦”了一下,没?眼看似的避开?了和他的眼神交流,拿出检讨时清了清嗓子,很?快调动好情绪,开?始自己的表演。
“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许越泽,在此为上周无故旷课违反校规的事,做出深刻检讨。
做为一名即将面临高?考的普通学生,我应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投机取巧地利用特长,去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加分;我应该努力锻炼抗压能力,而?不是在压力最大的时刻,去寻求濒临崩溃前?的缓解;我应该封闭内心杜绝一切社交,而?不是和朋友一起?……”
一篇稿子写的犹如大型pua现场,仿佛已经?被高?考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要是学校再怪罪下来,他分分钟就能抑郁。
李洪忠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走这风格了,他只知道,要是再不把人喊停,他自个儿得先抑郁:“闭嘴!赶紧给我闭嘴——”
“……哦。”许越泽识趣地收了声,把话筒往右边递时,又小声嘀咕了句:“哥只能帮你到这儿,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啊。”
好半晌,温汐才从迷茫中意识到,他们这样?刻意的想要引起?关注,是为了什么……
江声接过话筒,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很?奇妙的,台下杂乱的议论声便随着这淡淡的一点笑?,忽然停了。
所有人都带着点屏息凝神的意思,准备看他的骚操作?,一旁的李洪忠也很?有先见之明地掏出了速效救心丸。
然而?红旗之下,他难得站直了些,亦少有的不再困倦难当,沉着清晰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
“大家好,我也是高?三?(1)班的,江声。
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上周带头违纪的事做检讨。然而?不止是上周,还有以往的许多?次,我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诚恳检讨。
不管这些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首先要承认的是,我看待问题的态度并不端正?。”
话音落下,全场皆呈现出一种意想不到的寂然状态,连李洪忠都因为震惊而?有点呆滞。
……这又是闹哪出??
温汐幽微的目光,混迹在茫茫人海之中,并不显得特别。
她看着他,嘴角仍衔着淡笑?,却收敛了一贯的散漫,迎着日光,先于她半步的身姿,描摹的是一份敢作?敢当的凛然意气。
“很?抱歉,在校三?年,总是以这样?的方?式登上升旗台,无形之中给增加了学校的管理难度,也给老师添了许多?麻烦。
好在,距离毕业只剩一个月了。
我能保证的是,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而?这次因我而?起?的事情,我会坦诚地向学校说明情况,另外在检讨之外,该有的惩罚我也全都接受……”
在他一步之外,温汐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焦,一点点地洞见他坚毅的侧脸,坦荡的心气,和耀眼到让人不觉趋之若鹜的光芒。
她知道,他一向不喜露锋芒,此刻用这样?出其不意又理所应当的方?式站在这里,是为以身作?则告诉她:有可为,有可不为。
更为以自己的光芒,为她抵御所有的质疑。
——他在,她便不必承担一切无谓的注目。
久居黑暗的人,从来都是畏光的。
自卑如她,一向是不敢和闪耀的事物沾边的,可这一刻,她却发现,不是所有撞破黑暗的光,都一定灼身刺目。
他温暖和煦,散漫却真诚,耀眼且包容。
像春天的午后,夏日的清晨,秋天的黄昏与冬日的晌午,永远是这样?的、恰逢时宜。
她在一阵心悸中眨了眨眼。
恍惚之间,似乎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滋长,让她心跳加速、濒破阈值,叫她热泪盈眶、酸涩难觅。
升旗结束许久,这种陌生的情绪都不曾停止扩张。
温汐懵然地处于无所适从的迷茫中,直到尖锐的预备铃刺穿耳膜,才艰难地恢复了一点听力。
边上的议论声这才随之传来:“……那他保送名额就这样?没?了啊?”
“不然呢?那可是整整两?天的课啊,他说旷就旷了!还自个儿给老李通风报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要是不罚,也没?法服众啊。”
“就是有点可惜,那可是保送名额啊!多?难的事啊,说没?就没?了……”
温汐回过神来,愕然问道:“……什、什么没?了?”
“?”隔壁的同学愣了一下,像是惊讶于一向沉默的她会突然插话:“保送名额啊。”
另一个也说:“你不是跟他一起?旷的课吗?刚还一起?念检讨来着,怎么会不知道?”
温汐蹭地一下站起?来,刚推开?椅子,数学老师就走了进来,见状当即呵了一声:“站住——”
“……”温汐顿住。
“铃声响了没?听到?”他可没?错过刚才的升旗仪式,当下就对这位成绩一般的学生印象更差:“还是早上的教训没?吃够?还想再体验一次?”
“……”温汐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动,数学老师皱眉:“还不给我坐下!”
“……”
温汐不得已回到座位,可心底骤然攀升的愧疚与不安,还是让她整节课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往窗外看一眼。
偏偏时间又像是按秒过的,煎熬地她只觉得如坐针毡。
老师忍无可忍,终于摁断粉笔,“咻——”地一下砸了出去,精准刮擦过她的左脸。
温汐在一阵钝痛感?中回头,正?对上一道犀利的目光:“就这么不想上我的课是吧?”
她愣了愣,一时也没?敢抬手揉搓:“……没?有。”
“没?有?没?有你一整节课眼睛长在教室外?!”老师拔高?声音,又敲了敲黑板:“来,既然这么想出去,我成全你。”
“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解出来了,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温汐木讷地盯着黑板:“……”
没?等到回应,老师又重重摔了下三?角尺:“还不上来!”
温汐只好起?身。
直愣愣地拿起?粉笔时,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残余的反应力,只够她粗略地过一眼题目,就跟着肌肉记忆开?始解答了。
步骤一点点展开?,老师的神情也从愤怒渐渐转变为疑惑。
没?记错的话,她的数学成绩一直是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但现在黑板上写的,可是一道压轴大题啊!
能解出这道题的人,实力只够勉强及格?
温汐回过身时,他已经?有点傻眼了:“你怎么……”
她却满脑子都是他刚刚的承诺,已然听不进更多?了,把粉笔放回讲台后,就冲他欠了欠身,而?后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跑去。
拐进楼梯口,迎面撞上一个人,她再次欠身,哑着声音道歉:“对不起?。”
而?后刚要绕开?,手腕就忽地被抓住,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意,从头顶降临:“去哪儿?”
“……”温汐倏然抬头,看清人的瞬间,眼眶忽一下就红了。
江声拧了下眉,像是看懂了什么,低眸又问:“找我?”
温汐唇角弧度不受控制的向下撇,胸腔因为情绪波动而?剧烈震颤,好半晌,才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一个隐忍而?憋屈的:“……嗯。”
还有几分钟才下课,走廊里这会儿空荡荡的。
江声却还是四下看了一眼,才像是挨不住她这副模样?似的,轻吁了口气,而?后牵起?她的手腕,阔步向天台走去:“跟我来——”

五月的H市已经彻底热起来了。
温汐一早就换上了夏季校服, 所以此刻被?牵动的手腕,便是实?打实?的肌肤触碰。
修长分明的指节裹挟着温热的触感,仿若一记烙印, 倏然自腕骨烫开, 而后丝丝麻麻、强势又不容抗拒地侵袭着?末梢神经。
温汐骤然僵住, 连流转于眼眶的水汽也因此凝结, 像个提线木偶般,除了跟随他的引领,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心跳敲击耳膜。
隔着?眸中水雾,一步、一步向?上的葱茏身影,倏忽之间, 成了眼底唯一的风景。
她被?带进无人的天台,安顿在一个荫蔽的角落里, 看?着?他摊开提了一路的几只塑料袋, 边翻找着?什么,边问:“没吃早饭?”
疑问句。
陈述的口吻。
“……”温汐呆愣地看?着?他,神情依旧恍惚。
见?她这样, 江声无奈地吁了口气。
而后在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展开手里的食物,微微躬身,温柔又耐心地询问:“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都买了点儿。”
“看?看?,想吃什么?”
“……”温汐眨了下眼, 机械地看?向?他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豆沙包, 怔忡地说?:“这个。”
缥缈到近乎虚无的声音, 不需要任何的解释,就足以叫人洞见?这些天, 她究竟都经受过什么。
“……好。”江声拨开塑料袋,发紧的声音又放轻了些:“喝什么?”
温汐捧着?豆沙包,没有?犹豫地说?:“橙汁。”
她其实?并不清楚袋子里都有?什么,潜意识却觉得,会有?的。
浑然勾起的默契,轻悄晕开空气中的黯淡因子。
他抬头,看?见?过境的晨风拨愣她柔软的发丝,仿佛舞动着?的活力与朝气,手里魔术似的,果真变出一瓶橙汁。
他轻笑了下,却并不把橙汁给她,而是放在一边:“这个凉,晚点儿带回班上再喝。”
接着?又找出两杯别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生怕她不依似的,压低的声音带着?哄意:“胃里是空的,先喝点热的,牛奶还是豆浆?”
“……”温汐抿了下唇,不太满意,半晌才指着?其中一杯说?:“这个。”
“好。”江声笑起来,把吸管扎进杯里后,又看?向?她左脸醒目的白色粉笔印:“跟老师起冲突了?”
“……”温汐刚抿下一口豆浆,忽然又紧张地不敢动了:“没。”
江声就势把手支在身后,降低视线,看?着?她不敢吞咽的样子,笑意更甚:“说?这话你自己信?”
温汐:“……”
还没下课就出了教室。
好像……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她松开吸管,小心翼翼地抬了下眼,微弱的声音透着?心虚:“我就是……没太听讲。”
“哦……”江声略显浮夸地拖着?尾音,而后揶揄似的笑说?:“成绩不好,还敢不听讲?”
“……”温汐噎了一下,偏开脸小声说?:“才没有?。”
至少刚刚,她是解了那道大题,才得以从教室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的思绪猛地一顿,这才记起来自己着?急出教室是为了什么,嘴里还咬着?一口豆沙包,就邃然睁大眼睛回过头来!
左脸有?一道粉笔痕,右边腮帮子是鼓的。
江声冷不丁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仰头笑了会儿,还有?些意味未尽:“有?话要跟我说??”
温汐咽下豆沙包,毫无所觉地点了下头:“嗯!”
江声大概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关?于保送的事,他原本多少也?觉得有?点儿麻烦,可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却不由啧了一声。
麻烦就麻烦点儿吧。
“我没事。”他笑意不减,浑身散发的散漫劲儿,只让人觉得一切就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松:“下课只有?十分钟,你先把早餐吃了。”
“有?什么话,中午我过来找你,吃饭的时候再说??”
温汐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还是被?他带的放松下来。
虽然直觉他在避重就轻,忧心的事情也?依然存在,可这会儿看?着?他、听见?他这样说?,心底的浪潮就是很莫名的平息了:“……好。”
说?到这儿,江声想起什么,伸手从兜里摸出手机:“你手机号给我下?”
“……”
温汐愣了下,由当?下轻松的心境,回想起几天前的事,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我……手机被?收了。”
“……”
“也?不一定能拿得回来。”
这次的事情,严重触及了温韶华的雷区,后果自然也?要更严峻些。
手机被?没收,笔记本被?毁,房间里的台式也?不见?了,就连她这个人,都是将将到了临界点,才被?放出来的。
她自来没什么朋友,一是因为性格内敛,二是温韶华并不希望她有?朋友。
温韶华不想让她产生自主意识,更不会任由她同旁人交心,而后帮助她脱离掌控。
所以手机在温韶华那儿,安安静静才是最好的,反之,一旦有?人联络,便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而这次,她既然敢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没打算再妥协的,所以那部手机、包括手机号,都未必还会属于她。
江声见?她说?这些时,没什么难过的神色,反倒是激起了些触底反弹的坚韧,也?就没再深究。
他调出拨号界面?,随手输入自己的号码:“那你记下我手机号,之后有?机会再打给我?”
温汐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心跳再度加快:“……好。”
给他……打电话吗?
“怎么。”江声见?她一瞬不瞬地盯了半天,眼里都还透着?迷茫,不由好笑道:“记不住?”
“……”
温汐无端脸热,心里莫名生起一种不知缘由的心虚一听他“质问”,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记……记住了。”
“嗯。”江声收回手机,笑着?说?:“那中午放学,我直接过来找你?”
“……嗯,好。”温汐红着?脸,胡乱地应着?。
预备铃响的时候,温汐也?吃得差不多了,江声见?她确实?是吃不下了,就只往她手里塞了瓶橙汁。
等他收拾好,温汐刚想转身往楼梯间走,忽然又被?叫住:“等等。”
温汐:“?”
旷无的天台上,他半垂的黑色眼睛,直白地看?着?她,唇边衔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而后伸了伸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微曲指节,修长指骨轻缓地在她脸上……蹭了两下?
“……!”
温汐素净的小脸刹那之间红了个底透,睁到极致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你干嘛?”
“你的勋章。”江声亮出指间的粉笔灰,散漫道:“忘了?”
“……”
温汐这才惊觉,刚才课上粉笔刮过左脸的痕迹自己没擦,可是……他不是应该一早就看?到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而且,他明明可以说?出来,让她自己擦掉就好了啊……
她红着?脸,一度窘迫到说?不出话来,他却像有?读心术似的,忽然“啊”了一声,饶有?兴味地说?:“我就是觉得——”
“你叛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
“就想多留会儿。”
“……”
“那什么——”他丝毫没忍着?笑,兀自往前走了两步,冷不丁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继续叛逆的意思。”
温汐:“……”
怕她不重视,他又补充:“人生安全,比可爱重要。”
温汐记性不差。
可等回到教室,平复好心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草稿纸翻出来,再把刚刚那串数字默写出来。
写上,又涂掉,反复几遍,确认自己不会忘记后,才把草稿毁尸灭迹。
她有?限的人生经历里,充斥着?程度极高?的不确定与不安全,也?许是惯性使然,越是在意的东西,她就越是藏得深。
秘密这种东西,除了心里,放在哪里她都不放心。
最后一节英语课,语法部分有?点没讲透,英语老师就拖了会儿堂,教室里很快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抱怨声。
可没过多久,又突然演变成按捺着?的低呼。
温汐凭着?直觉往窗外看?去,冷不丁撞见?那道散漫的身影时,左脸残留的零星触感又开始作祟。
脸颊刚淡去不就的酥痒感,没来由地又迎面?扑了回来:“……”
走廊上突然多了三个“名人”,无一例外地朝着?某个方?位看?,引得班里同学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砸了过来。
连程曜都问:“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温汐脸红更甚,半晌才含糊地答:“…四二贰而无久一四气…啊。”
江声原本是在楼下等的,也?许是上周连着?几次没找到人烙下的阴影,刚刚一个没忍住就上来了。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且今早升旗时四?人就合过体,虽然没公开说?过,但现在大多人心里,都只把他们?当?成一起打CTF的队友。
心里有?鬼的是温汐自己。
平心而论,要是放在之前,她可能会觉得和他们?走在一起太过瞩目,却并不排斥。
现在虽然还是不排斥,可是无形之中,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好像,只单单是和他站在一起、一个触碰、一个对视,都会让她感到心虚,没来由的心虚。
中午江声请客,地点选在了望月楼。
清淡滋补,最适合她现在的胃。
重口的书?景浩刚想抱怨,抬头瞥见?对面?那张惨白的小脸,又给强行憋了回去,他咂了咂嘴,转而又说?:“欸——”
“请教你个事儿啊。”
温汐:“?”
“你是怎么用一个星期瘦成这样的啊?”他挠了挠头,一脸的天真无邪与傻缺:“教练老让我控体脂,可我怎么也?控不住,你这办法要是好使,回头我也?试试!”
温汐:“……”
“说?你傻你也?真不含糊。”许越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有?点眼力见?没有??你看?她是自个儿愿意瘦成这样的吗?”
“我这不是好奇嘛。”
“想减脂还不简单?我把你碗筷收了,分分钟就能见?效!”
“欸欸欸——”书?景浩赶忙护住碗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干嘛争对我啊!你不也?好奇她到底怎么样了嘛?早上还追着?阿声问来着?!”
许越泽:“……”
CTF团赛之后,他对温汐的观感就变得很微妙。
一方?面?,是无法接受她顶着?一张乖软脸,却极其变态的拥有?完爆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她决定参加比赛的契机又和他“息息相关?”,心里总有?种“都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的负罪感。
简答来说?,就是让他觉得没面?子,可换个角度看?,又好像倍儿有?面?。
总之,非常别扭。
“咳——”他想起自己赛前胡乱把人指责一通的情形,独自陷在一种外人完全无法共情的自我升华里:“先说?好,我可不是关?心你啊。”
温汐:“?”
“但毕竟,你是为了我才来的比赛,才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他顶着?一副绝不出卖色相的贞烈脸,身体后仰了些:“我也?不是想打探你的私事,就是觉得,你有?事可以直接说?,能帮你的我绝对不含糊。”
温汐:“?”
江声:“……”
他拎着?水杯,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许越泽:“?”
江声:“没事儿多照照镜子。”
“是吧?”许越泽大骇:“你也?觉得我最近变帅了对不对?”怪不得能把小学妹迷成这样呢!!
“……”
温汐偏头,用一种“他好奇怪,我好害怕”的眼神,求助似的看?向?一旁。
江声指间摩挲着?杯壁,见?状没忍住低笑了声,而后饱含歉意地安抚:“别怕,他不咬人。”
“……”许越泽:“艹,你骂谁是狗呢!”
饭菜上桌,打断了略显激进的气氛,可没过多久,许越泽和书?景浩不知聊到什么,又开始互怼起来。
一顿饭在吵吵嚷嚷中进行。
江声的目光直白落在身侧,时不时用公筷给她夹点什么,偶尔才附和两句;温汐则全程都在边看?“表演”边被?投喂,直到饭毕,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契机道出心中疑虑。
回到学校,江声示意两人先走后,就陪着?温汐往学思楼去,因为回来晚了,错过了午休,他提议说?:“今天的画,晚点我画好给你送来?”
“……”
温汐拐进楼梯间,闻言脚步一顿,忽而摇了摇头:“不用了。”
江声随她停下:“?”
她敛了敛眸,斟酌着?说?:“我……暂时不用画画了。”
既然事情已经闹了,过早的妥协,除了会让温韶华变本加厉之外,毫无缓和作用。
相反的,现在处于被?动状态的人,并不是她。
温韶华训也?训了,罚也?罚了,既不可能放低姿态劝她回头,也?不会丢了体面?动手打她。
所以僵持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她又何必虚与委蛇地假装喜欢画画去讨好她。
“嗯。”江声随口应着?,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说?:“之后要是还画,就去画室找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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