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在看日漫, 戴着耳机看上去专心致志地,却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老王:“开始狗叫了。”
陈序洲笑,用老王的话怼张致尧:“听见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张致尧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来砸老王的东西,只能送给他一个亲切友好的国际手势:“你他妈背叛组织,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假装丢垃圾然后把你所有的袜子连同你一起塞进垃圾袋。”
战场主角更迭成了张致尧和老王,陈序洲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出来后习惯性地找手机,才想到好像一直在外套里没有拿出来。
锁屏上有个未接来电,是周茵。
周茵打电话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日常关心一下儿子,顺道催促他早点买票。
电话打了没几分钟就挂了,陈序洲拿着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人靠在床头随手点进微信,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朋友圈一点进去,主页还停留在上次切出去的地方。
一张合照。
宋娴艺亲昵地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脸贴脸的合照。
吃饭的时候就随手刷到了。
额前的碎发因为洗脸而被打湿了,这条朋友圈大概是屏蔽长辈了。
陈序洲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淡定很多,当时看见云之桃给温听澜发的消息后,他去刷朋友圈也只是有一点好奇心的驱使而已。
其余的感受淡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
挺般配的,也挺好的。
都大学了,谈个恋爱也很正常。
没有一点儿违心,也没有一点难过。
今年寒假考试周,温听澜他们系排得不密,虽然时间线拉得长了,但对于温听澜这种不回家的人来说,倒是轻松了不少。
开完学生会例行的会议,温听澜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都已经全部回去了。
温听澜也加上陈序洲室友张致尧的微信,他是首府人,所以救助站寒暑假他总会过来。
他祖上就有做兽医的,但到了他就出了个学金融的。
寒假救援站里人不多,轮班的频率也比普通时候高。
张致尧不好意思让温听澜待全天,大部分时候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整夜整夜地待。有时候在救助站里搭个铺睡觉,有时候也睡在车里。
温听澜也是第一次看见他护袖下的皮肤,他将卫衣的袖子往上扯,露出小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纹身,他有一条花臂。
上面是天使、罗马文、手枪、还有一只小狗。
那只纹身小狗就是张致尧加入救助站的契机。
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纹身,但他这张夸张的花臂总要遮掩一些,冬天穿长袖还好,夏天在学校里他就不得不一直戴着护袖。
有着一整条花臂的人却长着一双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配着半框的黑色眼睛像个文弱书生。
但他偏爱举铁,随随便便就能抱起三袋温听澜拿不动的狗粮。
温听澜好奇地看着他的纹身,但有怕这样的行为不礼貌,又急忙收回视线。
张致尧倒是不在意,人的好坏不在于皮囊而存于内心。
纹身对张致尧来说,就像是人们会用相机去记录一个有纪念价值的瞬间。
中午两个人会在救助站里一起吃饭。
张致尧是个健谈的人,有时候和温听澜一起扯皮,有时候就自己拿着手机打打手游。
他们两个兴趣爱好都不同,没有可以当话题的,扯皮的内容无非是和陈序洲有关。
两个人座位前面放着一个烘手的小太阳,张致尧打完了一局游戏,被队友气得暂时不想开第二局了,瞥见温听澜认真看书的模样。
她最近接了个赚外快的工作,帮一个辅导中心出考卷。
“过两天就要吃年夜饭了,到时候我肯定来不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张致尧有点担心。
温听澜倒是不怕,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可以。”
张致尧还是有点干不出扔她一个人在这里这种事情:“那多冷清啊。”
“一个人安静,挺好的。”温听澜不在意,她现在专注力全在出题上。
张致尧一哽,感觉她好像没有骂人,挺客气的,但怎么这几个字听着杀伤力这么大呢?
努力安慰自己是他想太多,张致尧又拿起手机,不信邪准备再开一把游戏:“等阿洲过年回来,让他给你补一桌年夜饭。”
温听澜没接话。
宋娴艺都谈恋爱了,他这会儿应该难过着吧。
想高三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误以为他和宋娴艺一起了慕尼黑,伤心难过了很久。
洵川过年的年味不重,一到过节的时候街道上没几家店是开着的,复工总要等到迎完财神之后。首府不太一样,这座大都市里外地人本就多,虽然年年春运赶回家的人也多,但想趁着过年多赚一点钱的人也不少,温听澜虽然对过年不执着,但还是想着在三十自己给自己一点仪式感。
下午从宿舍赶去救助站,张致尧嘴里叼着牙刷似乎刚醒。
他顶着个鸡窝头,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两个人要领养迪迪和小橘。你到时候记得给它们洗个澡。”
说完,张致尧想到陈序洲叮嘱过的——温听澜怕狗。
临走前,他把迪迪抓出来,洗了个澡,准备关进宠物笼子里再离开,可洗完澡才发现烘干机坏掉了。
迪迪是条性格很好的小狗,就两个巴掌大,随便人怎么摸肚子都不反抗,洗澡的时候也不挣扎。
张致尧从箱子里面翻找出吹风机,还没吹,他手机就响了。
是他家里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温听澜干脆接过他手机的吹风机:“我来吧。”
迪迪温顺,她不怕。
张致尧没再客气:“辛苦了。”
温听澜将吹风机开最小档:“新年快乐。”
张致尧回了一句一样的,虽然心里很开心温听澜能顶班,但一走又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上车后,他给陈序洲发了条信息。
【张致尧】:我走了,救助站里就温听澜在了。
温听澜也不是第一次给它们洗澡了,系上围裙,将吹风机开到最小档,看迪迪没有反抗温听澜才继续吹,小狗很乖,前爪抱着温听澜的胳膊楚楚可怜。
洗完澡将它关进笼子里,温听澜在里面丢了根磨牙棒给它慢慢啃,转身去给小猫小橘洗澡。
她全完没有注意到摆在上层架子上的摄像头转动了一圈。
温听澜熟练地将小猫洗好,再重复刚刚被小狗吹毛的过程,吹到一半,鼻子一痒,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
温听澜觉得不应该啊,最近也没有受凉。
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隐隐地她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她关掉吹风机警惕又有些害怕地朝着四周张望,这间屋子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还有一猫一狗,小猫在自己怀里,难道狗在讲话?
“抬头,这儿呢。”
这鬼的音色还有点熟悉。
温听澜寻着声音抬头,总算是看见了正在转头像是在引起她注意的摄像头。
声音从架子的摄像头处传来,是陈序洲。
陈序洲:“柜子里有口罩,去戴起来。”
都快要吹干了,温听澜也懒得去拿了。他能看见自己,自己看不见他的感觉有点奇怪,温听澜盯着看了没几秒就错开了视线。
温听澜:“不用。”
将小猫也装进笼子里,温听澜去打包小猫和小狗的“嫁妆”。
靠墙钉了一排架子,储物架上摆着不少零食和罐头。
为了尽可能地存储,架子钉得有点高,罐头也是高高摞起。温听澜懒得去搬小板凳,垫着脚想拿两个最上面的罐头,越是怕罐头塔倒下来,罐头偏是会歪歪斜斜,然后砸身上。
温听澜眼疾手快,单手接住了那个差点掉地上的罐头。
不远处又传来陈序洲的声音:“小心。”
摄像头摆了好几个,温听澜瞄了眼立式空调上的摄像头,又很快挪开视线。他这么闲的吗?难道前一段时间宋娴艺在朋友圈公开后对他的打击已经这么快就毫无痛感了吗?
失恋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十分!”他倒是还当起了裁判。
隔着屏幕,陈序洲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晚上年夜饭的开席。救助站的房间里摆了不少猫狗的用品,但看着温听澜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落寞得很。
陈序洲切了出去,将外卖软件的定位切到救助站,搜了附近的外卖,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干脆叫了个同城跑腿。
救助站偏,又是过年,跑腿费比平时贵了不少。
点完餐之后,他点开两个人的聊天框。
【陈序洲】:给你点了外卖。
【温听澜】:不用。
【陈序洲】:过年让你在救助站帮忙,这不请客要天打雷劈的。
很客气,客气得温听澜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了。
外卖送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有些暗了,正好来接猫狗的人也来了,温听澜登记了信息之后将人送到了救助站门口。
她只是出来送个人,没有穿外套,没一会儿就觉得冷了,将大门关上,一路小跑回了屋内,房间里外套的香味,混着香氛的味道。
温听澜偏头又打了个喷嚏,总不可能就跑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感冒了吧?
嗓子已经有点不舒服了,温听澜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转身去拿保温瓶,喝了两口温水才好些。
放在桌上的外卖很多,都是不同的店的。
小票没有摘掉,上面还写了价格。
今天就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吃得下啊?
抬头看了一下监控,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但想了想温听澜还是没动。
结果手机刚放下,陈序洲的消息就来了。
温听澜下意识看向正对自己的摄像头,手机还在震动。
【陈序洲】:新年快乐。
【陈序洲】:辛苦了。
简简单单七个字,但……爸妈都没有给温听澜发这样的祝福消息。
暑假他呆在首府还说得过去,但是家里老人看重节日,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陈序洲必须回家。
今年过年的家宴,小叔一家自然不会缺席。
大年三十一家人吃了饭,年初一喊上小叔一家还有爷爷奶奶一块去了饭店。
家宴订在附近最好的星级饭店,一桌的菜,有鱼有虾、有鸡有鸭、也有山珍也有海味,只是吃着吃着陈序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等桌上的男人们三两黄汤下肚,醉意浮现了,陈序洲才知道少了什么。
少了他小叔的厚脸皮。
“……就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的,姓李,我们都喊他小华,他是拆迁办的。他跟我说之后肯定往西边发展,那边好多房子都要拆掉了,他喊好多亲戚都去西边买田种树了,还开了农家乐,农家乐平时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天天爆满,桌子都订不到。现在能赚钱,到时候拆迁了赔起来少说也有几千万,绝对亏不了,我就是手里没钱,他还喊我一起合开饭店的。哥、嫂子你们……”
陈序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得了吧,一个四十多岁还和哥哥嫂子要钱补贴家用的男人,在陈序洲的记忆之中,他记得小叔开过零件厂、开过饭店、投资过钓鱼场、弄过民宿、还做过水果水产的生意……几乎没一年小叔就会换一个行业,却从来没有一样是办得好的。
干一行亏一行,亏的钱到头来还要陈序洲一家来填补,每次开启另一项赔钱产业是也都像现在这副打包票的模样,最后却连底裤都不剩。
陈序洲抽了张纸巾,不急不慢地将手指上不小心蘸到的酱汁擦掉:“这么赚钱,到时候能补贴你们的家用了吧。”
喝醉酒的男人脑子反应不够快,婶母听懂了,脸色难看地像是咽了只苍蝇。
周茵打量着公公婆婆的脸色,悄悄地扯了扯陈序洲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这种亲情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虽说是长辈,但长辈做的这种事情自己就不要脸了,小辈还给脸做什么?
陈泽栋没喝多,脸色也黑了下来。周茵知道丈夫已经生气了,忙开口缓和气氛:“就喝点饮料吃点菜,饿不饿?要不要再点些菜,我听说这家店的面条做的很不错,我来点一份。”
说着便转身要喊服务员。
婶母哼了一声,看见周茵给台阶便趾高气昂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傲气得起来得:“不吃了,哪敢再吃啊?陈泽梁,你吃好了没?被侄子这么说你还能吃得下去啊?走了。”
阴阳怪气极了。
爷爷奶奶坐在上桌脸色看着也不好。
最后家宴以每个人都满肚子火结束。
那天晚上回去,陈泽栋就把陈序洲骂了一顿。他并不认同儿子的做法:“是谁教你这么没有教养的?”
他反呛了一句:“那是谁教得小叔一家这么不要脸。”
陈泽栋抬手就准备朝着陈序洲脸上打一巴掌。
周茵眼疾手快拦在了两个人中间,将喝了酒的丈夫推远了一些。
但周茵也觉得陈序洲今天做得不对,虽然看不惯叔子,但她怕妯娌到时候在外面说陈序洲的不好。
没有任何条件的尊老就是文化的陋习,一个不能服人的长辈有什么好尊敬的。陈序洲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人离不开空气,难道还离不开别人的目光吗?
这个年过得大家都不开心。
陈序洲顶着右脸的痛感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嘴角也有点痛,用舌尖轻轻一碰,舔舐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先前被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亮了又暗。
备注是“儿子”的微信好友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是张致尧。
【儿子】:你用监控看看救助站。
【儿子】:我给温听澜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我。
原本心情还很烦躁,这会儿一瞬就变成了担心。
点开可以远程监控的软件,陈序洲熟门熟路地点进软件,调整摄像头的角度,沙发上的毯子上隆起一个小山丘,陈序洲确定她在救助站,给她打了个电话,手机无人接听。
他至少再点进软件里,开了麦克风:“温听澜。”
喊了大约十几声,沙发上的人才迷迷糊糊坐起来,迷茫地看着四周。
陈序洲提醒她:“看手机。”
说完,屏幕里的人照做。
温听澜也回拨了电话过来,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对不起,我睡着了。”
原本还有些放心了,可听她这声音总觉得她情况不太好。
陈序洲:“感冒了?”
救助站里有空调有暖气,不应该啊。
温听澜清了清嗓子,还是没有任何好转,起身去拿水杯,喝了半杯才好些:“有点,没事了,我吃了药了,所以睡得比较死。”
“……睡了吗?娴艺来了。”
陈序洲还想关心,卧室的门被敲响了,温听澜也听见了敲门声也听见了周茵的声音,匆忙说了再见。
温听澜头疼得很,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拿出体温计测了一□□温,果不其然还没褪下去。
裹紧了些身上的衣服,去把猫狗喂了,回来后温听澜累得比跑了一个八百米还累,又吞了粒退烧药继续睡觉。
再被叫醒是张致尧,他脸色惨白,直到看见温听澜睁眼才松了一口气:“妈耶,我都要报警要叫救护车了。”
温听澜还有点状况之外:“怎么了?”
“怎么了?”张致尧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温听澜脑子还没彻底开机:“哦。”
“哦?”张致尧跳脚,他看见了她吃的那些药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只是有点感冒,发烧。”
张致尧拿起温度计,再测还是三十八度:“都烧了两天了还没有好,不行,去医院。”
到医院挂号检查的时候,温听澜脑子还是混沌状况,隐隐听见张致尧好像在和陈序洲打电话。
“你让司机直接把你从机场送到来二院吧。”张致尧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团棉絮一样飘进温听澜的耳朵里。
温听澜坐在医院长椅上等叫号。
感冒发烧真是世界上不致死里最难受的病。
一系列检查,最后发烧的原因是因为温听澜给小猫小狗吹毛的时候没戴口罩,导致宠物毛发进了呼吸道里。
温听澜看了眼医药单上的三位数,庆幸自己这个寒假出考卷赚的外快还够。
张致尧笑:“哪就几百块呢?阿洲花了大几千升了舱连夜飞回来的。你这病可真贵呢。”
作者有话说:
好了,快在一起了。
◎我不去慕尼黑◎
陈序洲到的时候, 温听澜坐在输液室里打点滴,她嗓子哑得开口说不出话,还咳嗽。整只手缩在棉服的袖子里, 也没有热水袋。
张致尧站在输液室外等了有一会儿了。
里面的人没看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陈序洲慢慢收回目光:“没买个热水袋?”
张致尧从小就身体好,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热水袋?”
张致尧还等着他来之后自己回救助站里盯着呢。把化验单还有药都塞给陈序洲,看着迫不及待地想跑了。
陈序洲又望向温听澜的方向,视线顺着输液管看向挂起来的三瓶盐水:“严重吗?”
张致尧一开始还担心, 但确诊之后放心了不少, 说话也没正经:“死不了。”
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他也这样。可这回陈序洲没接上, 弄不懂陈序洲什么态度,张致尧摸了摸口袋, 临走前检查钥匙在不在:“这儿交给你了, 我先走了。”
结果在口袋里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 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钥匙呢”。
“可能出去旅游了,等它领悟世界的真理就回来了。”陈序洲没好气。
张致尧一哽, 怎么?他一大早吃火药了?
再说了,又不是自己生病,又不是自己需要他赶过来照顾自己的,这几千块升舱的机票也不是自己坐啊。
旁边有人坐下的动静吵到温听澜, 原本她还以为是张致尧回来了, 可坐下的人身上没有烟味, 眼皮有点重, 她艰难地抬眸却发现是陈序洲。
他刚把手里的购物袋放下。
胳膊里还夹着一个热水袋, 他还没开口, 温听澜就抬起了胳膊,由他整理输液管的线,冰凉的手搭在热水袋上也舒服了不少。
脑子迟钝地处理着现在的一切,他还真是一个好负责人,花这么多钱赶回来。
如果没有这份责任心,他全全是担心自己就好了。
温听澜想着,嗓子发干,偏头咳嗽了两声。嗓子越来越痒,咳嗽也止不住。下一秒,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蜂蜜柚子茶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
嗓子痒得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喝了两口才好些。
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不盖瓶盖就这么把瓶子放地上有点脏。拿着瓶子朝陈序洲递过去,温听澜原意是让他把瓶盖放在瓶口上,自己拧。
可刚伸过去,他会错意了,将瓶子拿走。
陈序洲拧紧瓶盖,晃了一下瓶身:“放我这儿?”
温听澜没异议。
过年的时间,输液室人不多,这里似乎是整座城市最没有过年气氛的地方。
用手背挡在嘴前轻轻又咳嗽了两声,陈序洲刚放下的饮料又拿了下来:“再喝点?”
温听澜摇头:“不用。”
于是他又把饮料放回去,拿起之前被张致尧塞给自己的那一叠化验单看了起来。
索性现在的病历都不是医生手写了,全是打印出来的,倒也看得懂。
陈序洲拉着嘴角:“有点严重啊。”
温听澜倒是不在意,也就是上面的名词写得恐怖了些。
她没应声,没扎针的那只手,在陈序洲看不见的地方扣着指甲边缘。
“娴艺回来啦?”温听澜偷瞄着他的表情。
陈序洲没想起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周茵说的话,只以为是她们两个私下联系所以温听澜才知道的。
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他专注力好像在病历上,回答得也有点漫不经心:“好像是好几年都没有回来过年了,正好今年有空,就回来了。”
昨天宋娴艺来就是来送些她在慕尼黑买的纪念品,陈序洲于她,就像是她一直说的那样,他只是一个“哥哥”,她心里没鬼,所以能坦然面对他。
温听澜没吱声,直到甲缘附近有些疼了,她才伸直了手指。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开口还是一声“挺好的”。
“对了,她还给你送了礼物,我走得急忘拿了,过两天等快递恢复了,我让我妈寄过来,填我的信息我到时候给你送去?”陈序洲将病历和化验单都收好。
宋娴艺还是原来的宋娴艺。
这下温听澜更问不出口了他们那天说了什么。
温听澜的三瓶盐水挂得很快,除了挂水还有一些口服用药,这会儿时间不算早了,但还没到午餐的时间。才年初二,附近的商场营业还没有那么快恢复,索性医院里的快餐店还开着。
不管什么病,似乎都被要求饮食清淡一些。
温听澜手背上还贴着胶布,抱着热水到坐在墙的位置,阳光正巧从玻璃窗透进来,有点刺眼,但很暖和。
店里人手不多,提供的餐食选项也不是很多。
灌汤的小笼包、面条、还有饮料摆了两个餐盘,陈序洲点得都不同,等温听澜挑完了他才动筷子。
温听澜没什么胃口,随便塞了两口,嗓子疼得就像是被轰炸过的战场。倒是店里的玉米汁味道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意十足,睡了这么多天,她现在还有些困意。
陈序洲看她停筷子了:“不吃了?”
温听澜想点头,但看剩下还不少,又拿起了筷子。硬塞了几口之后,温听澜就觉得胃有点顶。
嘴里嚼着尝不出什么味道的面条,原本就有些神游的思绪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
陈序洲倒没起身,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没耽误接电话,也没耽误吃饭:“喂……老早就到了,忘记和你打电话了……没赌气……知道了,再说吧。”
没一分钟电脑就结束了。
陈序洲随手把手机桌面上,黑屏的手机马上又亮了起来,备注是“妈妈”,响了两下又立马没声了。
“不回吗?”温听澜看他继续吃早饭。
对面埋头吃面的人没抬眼,留给她一个发顶:“刚已经打过了,应该是误触。”
原来之前那通也是阿姨给他打电话。
温听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你们吵架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没赌气”。
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丑事挺需要勇气的,也要看两个人的关系,要么实在是亲密,否则开口总觉得奇怪。
他和温听澜不是知己,也不是什么多年相交甚密的朋友,但陈序洲却对她很有倾诉欲。
把年初一那顿年夜饭的闹剧从头细说了一遍,说完,陈序洲也没有了什么食欲。
陈序洲人往后靠,卸了点力:“换你你怎么办?”
温听澜和他的状况并不一样,她虽然已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待得更久,但她一直以来都是隐忍,她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
其实陈序洲也不是一定要她帮自己想办法,很多时候的倾诉不过是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只需要她附和一下,说他小叔这样不对就够了。
但温听澜沉思的模样好像真的在帮他想办法。
只是温听澜这会儿发着烧,运作脑子仿佛有点力不从心。
垂眸沉思,一抹阳光正好透过云层穿过玻璃落在她脸上。光斑停在眼眸处,眼睛漂亮得就像是一颗玻璃珠,睫毛轻颤。
不算好的气色在这时候让她多了一丝破碎感。
“好了,不用帮我出谋划策。”陈序洲抽了张纸巾,看她还剩下一半的面,“不吃就别吃了,虽然不提倡浪费,但吃多了胃也要难受。”
“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跑。”温听澜好像个反应慢半拍的机器人。
陈序洲来了兴趣:“跑哪儿去?”
温听澜这个专业考研不太好考,她想走公派留学,但不知道到时候公派名额是怎么分配的。如果不行就申请学生贷款出去念书。
陈序洲打趣:“到时候一块儿买车票。”
温听澜撇嘴:“我不去慕尼黑。”
对面的人笑容一瞬就消失了,温听澜糊糊涂涂地也没有意识到什么。
年初二不太好打车,陈序洲也累,坐的凌晨的飞机,一路上也没能睡着。这会吃饱了,困意也上来了。救助站里有张致尧,他准备和温听澜一块儿回学校。
吃早午饭的时候还觉得热,可即便这会儿太阳好,可有风还是觉得刺骨得寒。
“你也回学校?”温听澜将棉服的帽子戴上。
陈序洲:“不然呢?”
这一声回答得语气不太好,大约是因为她先前提了慕尼黑。
可之前温听澜都没有意识到,当然这会儿也不会知道陈序洲为什么语气变冲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陈序洲也收回不了了。
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等车,陈序洲叹了口气,白雾很快又消弭在嘴边。想解释自己和宋娴艺真的没有什么,之前想和她一起在慕尼黑是出于愧疚,也因为那时候他不太能分清楚自己的感情,被宋娴艺骂醒之后,又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早就没再想着宋娴艺了,两个人只是邻居,是一般的哥哥妹妹。
“我……”陈序洲张嘴说到一半,马路对面响起了鸣笛的声音。
网约车的司机示意他们走过去。
温听澜这会儿难受得很,也没有在意陈序洲的欲言又止。
症状彻底消失的时候首府的年味也散得差不多了,期间温听澜没有主动和爸妈说起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在意,看着温逸辰在朋友圈里炫耀红包,温听澜也没有问自己没有去拜年其他的亲戚长辈有没有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