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愿意帮自己,不代表这是应该和无条件的。
理工大愿意对他的学费进行免减,还会给他全额的奖学金,这是秦礼最好的选择。
从毕业到现在已经三年没见了。在异乡看见老乡本来就会两眼泪汪汪,更别说是一个高中出来的。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高考前一天,后来谢师宴她也没去。
“听说你谢师宴那天发烧啊?”秦礼说着以前的事情。
“高考最后一天不是下雨了嘛,就淋了个雨。”温听澜说着便想到了那时候的一些事情。
想想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其实挺搞笑的。
以为失恋会痛不欲生,结果大学前两年她在老校区还是过得很好,积极参加课外活动,好好念书拿奖学金。
以为永远不见的人,现在却和自己一所大学了。
温听澜一直觉得人生从来不是一条向前的有很多分岔口的路。
人生应该是一块巨大的草坪,没有既定的道路,你只需要随便走,没有人规定何为前方何为后方,只需要自己在草地上踩出一条路,一条自己的路。
踩不出路也没关系,在草地上睡一觉也很舒服。
秦礼冷不丁来了句:“关系怎么样了?”
温听澜知道他说的是谁。
想到之前他问自己暗恋的人是谁时,开玩笑说过他们关系这么好。温听澜想了想也用了这个回答:“挺好的朋友。”
秦礼叹了口气,念书做作业这么有效率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情拖了这么多年呢?
“你们还不如娴艺呢。”秦礼打趣,“她最近好像和一个跟她又是同学又是同一个舞团的学长发展得不错。”
这件事温听澜还真不知道。
秦礼突然提到了宋娴艺,又突然将这个话题结束:“阿洲说中午一起吃饭。一块儿呗,老同学高中之后就没见过了。”
温听澜:“可以啊。”
秦礼没接话,只是望着眼前得温听澜。她答应得格外干脆,和以前扭扭捏捏完全不同。
他盯着自己看的时间有点久,反倒是温听澜在她的视线里有点不自信了,微微蹙眉:“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怎么了吗?”秦礼,看向她,“觉得你变了。”
这是以前的温听澜做不到的,看来每个人都有在好好长大。
陈序洲在学校外面等着他们。
他今天穿得有点正式,里面是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立在那里好像和全世界都没有关系,黑白为主的身体色彩却很夺目。
首府最近气温持续走低,他这样看得明天就能成为一个病号。
秦礼和温听澜还没走上前,他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抬起了头。
陈序洲和秦礼两个人见面第一时间就照着对方胳膊上来了一拳头。
秦礼看着他这身打扮,笑:“陈老板谈完生意了?”
陈序洲没回答,而是看着一块来的两个人:“你俩相认得挺快啊。”
秦礼表情认真,但一言一行里透着丝揶揄:“怎么?你很羡慕?”
陈序洲配合他演戏,吸了吸鼻子像是抹眼泪一般,但又像是就穿了件大衣冻得:“没事,我放心里嫉妒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大学城的商圈最不缺的就是吃的,各式各样的店铺招牌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陈序洲和温听澜是“地主”平时有的是机会在这附近吃,秦礼一开始也就没打算把决定权交给女生。
只是看了一圈,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开口想让他俩决定。但眼珠子转了一圈,他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不知道吃什么,要不让你关系不错的好朋友决定吧。”
说完,秦礼看向旁边的温听澜。
秦礼这一击,突如其来。
温听澜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会用这样的称呼。
“啊?”温听澜指着自己,“我吗?”
秦礼笑,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不是你自己和我说,说你和阿洲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吗?这才说完的,难道已经绝交了?”
陈序洲没说话,盯着温听澜看,似乎在等她开口解释。
温听澜这才反应过来秦礼是什么意思,慌张地想否认,忍不住地偷瞄陈序洲,转念一想这个“关系这么好”是他认证的、亲口说出来的。
温听澜突然生了点理直气壮出来,环顾四周:“火锅?”
说完,她听见秦礼没憋住的笑声,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陈序洲。
三个南方人却都挺能吃辣, 于是点了个鸳鸯锅。
陈序洲和秦礼几乎没有任何忌口,所以点菜也交给了温听澜,只是在她选择基础上又加了两盘子肉。
坐下来之后, 大家各玩各的手机,偶然冒出一两句应付服务员的话。
温听澜无聊地将微信里未读的学生会群一个个点开。
秦礼突然开了口:“对了,许柏珩七月要回来了。”
一样好几年没见的, 不止他们和她,还有和许柏珩。高中一毕业,他就去当兵了, 原本只有两年, 但因为表现很好,身体素质也不错就又留了一年多。
正说着话, 服务员已经把锅底端上来了。
陈序洲顺势把手机放下:“那到时候就一起吃个饭。”
秦礼没意见。
温听澜则没说话,她和许柏珩也不算多么要好的关系, 她也干不出主动加入这种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起身去调了蘸料, 还没起身, 对面的人隔了氤氲着的火锅朝她这边看过来。
陈序洲:“怎么说?要不要一起来?好朋友。”
语气听着有点奇怪,他将发音着重在最后三个字上, 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秦礼看了眼温听澜又瞥了眼陈序洲,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而且一点没藏着。
温听澜有点委屈,明明就是他自己说的, 自己也只是复述了他的话, 拉了拉嘴角, 没答应也没拒绝:“到时候再说吧。”
她说完, 对面秦礼突然笑出了声音, 脸上的笑容大约是藏不住了, 他找借口起身:“我去调蘸料。”
温听澜也准备去。
她也没照着网上的攻略,就自己随便将一些酱料加在了一起。回去的时候,锅底已经沸腾了,可以下菜了。
斜对面的陈序洲就吃着不辣的锅。
秦礼有点幸灾乐祸,还拱火:“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辣吗?现在不吃当点餐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就不点鸳鸯锅了。”
陈序洲看着肥牛卷变了颜色夹起来:“上火了。”
有点莫名其妙。
秦礼看破但是没有说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遮了些笑颜。
拒绝了服务员添加锅底汤料之后,火也关掉了。
服务员见他们吃完了,拿来了西瓜和冰淇淋。
明明最后还是剩下一些年糕和蔬菜觉得自己撑到吃不下了,可西瓜一端上来,还是食指大动。
秦礼下午还有课,不过是最后三四两节。吃完火锅之后,他也要走了。
温听澜去上了个厕所,原以为秦礼已经走了,结果等她从厕所出来时,他还站在火锅店门口和陈序洲聊天。
陈序洲有的时候会想他的性格和秦礼完全是两种类型,而且秦礼那种说话不直接,有的时候还往你伤口上扎一针的这种性格其实陈序洲很不喜欢。
但他俩还是当了十几年的朋友了。
火锅吃出了些汗,陈序洲没把大衣扣子扣起来,就这么敞着。
目光因为等待而随意落在四周,耳边传来秦礼的声音。
秦礼开门见山:“你觉得温听澜怎么样?”
秦礼这么问的时候陈序洲有点害怕他后面要跟一句“我喜欢她”。那一刻他有点慌张,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觉得害怕和慌张。
“挺好啊。”陈序洲心里在打鼓,他想要知道秦礼是什么意思,脑子在想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要怎么回答。
然而陈序洲没有等到秦礼那句“我喜欢她”,但等到“不试试?”
慌张瞬间被顷刻间汹涌而来的欣喜淹没。
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会害怕,自然也意外这一刻内心深处的欣喜居然这么猛烈。
“别闹。”陈序洲警告,但一点儿都不像是威慑人的样子。
秦礼心里门清了,这叫什么?两个瞎子站在没有人防守的球门前,都不敢先起脚。
温听澜已经上完厕所走了过来,她两只手相互摩挲着大概是在涂护手霜。
看见她,陈序洲又在脑子里想起了秦礼那句话。
他觉得比起“浅浅”的喜欢,他认为感情里似乎多了一丝崇拜和仰慕。
陈序洲不爱看小说,也不看电视剧。
只偶尔和朋友一起看看恐怖惊悚片,他不知道他的心理已经和经典小说《傲慢与偏见》不谋而合。
曾经有一版改编自《傲慢与偏见》的电视剧,男主角在对自己心动的伊丽莎白小姐表白时用了“admire”和“love”。
仰慕和爱。
两者能在一段关系里相辅相成。
“我仰慕你”或许比“我喜欢你”更真挚一些。
心里已经打完了草稿,可要说出口绝非易事。
温听澜走过去时,秦礼已经先开口了,他挥了挥胳膊率先说再见:“我还要赶回去上课,走了。”
温听澜挥了挥手:“再见。”
火锅店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温听澜总觉得陈序洲从吃饭时候就怪怪的,偷瞄了他一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陈序洲看着为“儿子”的来电备注,直接挂掉了。
那边的人倒是锲而不舍,很快又打了一个过来。
陈序洲和温听澜打了个招呼才接通电话。
除了一开始他“喂”了一声之后,直到挂电话他就说了一声“知道了”。
温听澜见他挂电话了才开口:“有事?”
陈序洲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环顾四周,看见一家水果店:“你会挑水果吗?”
“你要吃水果啊?”温听澜以前在家里总是买菜,对于挑水果和菜也算是有点心得,“有些水果看硬度、颜色,还可以闻闻味道。”
陈序洲点头:“行,走吧。”
他要买的是梨子。
温听澜赞成:“你说你上火,那是应该多吃点梨子。”
陈序洲觉得自己咽了只苍蝇,但没解释。
架子上的梨子看起来都不太好,老板从下面抽了一箱子出来,让他们挑。
温听澜蹲下身挑拣,陈序洲也单膝蹲身,一条胳膊横在大腿上撑着,学着样子拿起梨子东看看细看看。
温听澜选了两个她觉得不错的,一瞥眼就看见陈序洲手里也拿了一个一看就是果核很大的梨:“你这个看着不好。”
“就是要买不好的,给张致尧的。让他放我鸽子。”说着他将不好的梨子装进袋子,水果店的老板娘简直就像是看见了财神爷转世。
“鸿门宴……”温听澜说着,看着手里的水果,也不算主食,又补了句,“的饭后水果?”
陈序洲付了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温听澜说好的梨子拿了几个放在称上。
分了两个袋子,特意打了不同的结区分开来。
“他哪儿惹你了?”温听澜好奇。
“谈生意,结果他没来。”陈序洲看着挺生气,但又不是真正的愤怒。
生意?听着不太像和大学搭边的词语。以前听学生会外联部说赞助生意这些词她总觉得外联部一点儿都不像是能和大学生联系起来。
吃饭前见他的时候,秦礼开口也是说“陈老板谈完生意了?”来打趣他。
陈序洲解释:“和一个饭店合作了,他们会给救助站提供一些剩饭剩菜。虽然人吃的饭菜重油重盐但救助站动物太多了,不可能全部供应狗粮或者猫粮。”
“这么厉害?”温听澜觉得自己这两天做系刊和组织高校篮球赛像小孩子在过家家。
“我爸不是开养老康复护理院的吗?老人老年病多,还有其他各种忌口,我爸就和一些餐饮商合作。我不厉害,靠我爸牵线,我就去走个过场。”他倒是一点不夸耀。
说得很轻松,但光是走个过场其实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至少温听澜觉得自己应付学校里的事情可以,但社会上的事情她还做不来。
两个人朝着学校里走去,陈序洲晃着手里装着梨子的袋子,那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方才去谈完生意谈完合作。
从商圈往学校走,两个人话也不多。
温听澜脚步比较慢,那一顿火锅她吃得属实是有一些撑了,胃部也隐隐得有些痛感。
陈序洲已经放慢了步子,可没两步还是把她落在了后面,他又次次都不厌其烦地站定在原地等她。
温听澜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先走吧,我感觉我还要消消食。”
陈序洲:“我下午没事。”
他既然愿意和自己一起慢慢走,温听澜也没有意见。两个人绕了点路,全当是消食了。下午上课的学生不少已经在往教室赶了,他们逆着人潮穿过操场。
女生宿舍楼已经在不远处了,男生宿舍楼在另一边,温听澜等着他开口和自己分道扬镳,可沉默一直保持到他把自己送到了楼下。
因为是上课的时间点,这会来接女朋友上课的人也不少。
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手里那袋子温听澜挑的好梨子给她,但还有点不确定:“这袋子是好的吧?”
温听澜后知后觉地接过:“给我的?”
陈序洲:“嗯。”
温听澜:“你上火,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得了,早知道就不找这个借口了。
但没有后悔药和时光机。陈序洲顺坡下:“宿舍里有药。”
温听澜这才安心拿下:“那谢谢。”
陈序洲脑子一抽,突然有点犯贱:“没事,毕竟关系好的朋友嘛。”
听他这个语气,温听澜就知道绝对不是他话里的意思。
所以……他们关系不好?一股热流瞬间席卷了温听澜的全身,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在秦礼面前说他们关系好?
或许那天那句话只是他的客套,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温听澜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塑料袋,想要逃跑。
看见温听澜有一些尴尬无措的表情,陈序洲瞬间明白她不懂自己开玩笑的点是什么,开口想解释,隔壁宿舍的男生正巧和他女朋友路过,隔着有些距离就和陈序洲抬手打招呼。
那人声音不小:“居然在这里碰见你了,稀客啊。”
陈序洲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只是朝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温听澜见缝插针:“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也没有给陈序洲机会解释。
一开门,混着外卖味道和臭鞋子臭袜子的热气扑面而来。陈序洲刚进来就想要离开,张致尧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刷手机。
听见开门声,张致尧立马从床上探出一个脑袋,速度快得就像是听见铃铛声的巴浦洛夫的狗。
张致尧:“你终于回来了。”
陈序洲原本因为宿舍味道蹙起来的眉头,蹙得更近了:“你去演清宫剧里的太监了吗?就是宣旨八百道也不会这么哑吧?”
“就今天的篮球比赛,我和一个库里球迷吵架,给我吵得嗓子快疼死了。”张致尧从上铺下来,解开袋子拿出一个梨子走去卫生间冲洗干净,“不光嗓子疼,我现在复盘整场战局,真得后悔不已,现在给我气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张致尧啃了一口梨子,表情有点嫌弃:“不好吃。”
陈序洲把大衣脱下来,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扣子:“我知道,好吃的那袋子梨子我给温听澜了。”
说完温听澜陈序洲就想到了自己在女生宿舍楼前没来得及解释的话。
老王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厚颜无耻地伸手:“梨子不好吃那你给我。”
张致尧用沙哑又有点尖锐的嗓音直接拒绝了。
老王倒也不生气,张致尧不给就不给。看见陈序洲今天穿得正式,他也听见了陈序洲说把梨子给温听澜了。他保持着探出身的姿势:“阿洲,谁入冬送女生梨子吃啊。人都是送什么冬天的第一杯奶茶、第一个烤红薯、第一袋栗子。这才是过冬的标配,梨代表着离,不吉利。”
“是吗?”陈序洲有点怀疑。
老王瞬间解除了陈序洲的怀疑:“是的,快去拿回来。”
陈序洲就知道白瞎自己这么认真,老王和张致尧都在笑。他将大衣抖了抖,挂在衣柜门的挂钩上,准备送去干洗。
张致尧吃了几口梨,嗓子都是好受了一些:“不过说真的,我看好多女生朋友圈都在秀这些,感觉她们应该都蛮喜欢这些的。”
老王继续:“哥哥,我也喜欢。”
张致尧朝他吐了一口梨子皮:“你PPT做完了没有?下周交不出来老班送你的脑袋吃栗子。”
老王一听PPT立马回到床上躺好,扯过被子假装无事发生。
张致尧伸手往老王被窝上来了一拳头,有点生气也有点激动,一开口嗓子又劈叉了:“你快点起来!”
老王往里面躲,笑:“张妹妹,我不!”
“张妹妹”一词,气得张致尧爬上老王的床直接和他打了起来。
两个人闹得不行,陈序洲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拿起手机准备和温听澜发消息,消息还没有编辑好,周茵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无非是关心他今天的合作谈得如何。
宿舍里面太闹,陈序洲拿着手机穿了件宽松的棉服走到了阳台上:“挺好的,老爸已经帮我都打好招呼了。”
虽然知道自己丈夫出了很多力,儿子就是去走个过场,但是对于周茵来说还是为陈序洲自豪:“那也很厉害了。对了,这个寒假记得早点买票。”
暑假不不会去还好,寒假要过年,家里看重节日,所以陈序洲必须回去。
但今年寒假温听澜说是回来救助站里帮忙,他有点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周茵还在说今年过年的安排,陈序洲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回答得有点敷衍。
打完电话时,宿舍里老王和张致尧的大战终于也结束了。
已经拥有化学武器“臭脚”的老王果然还是在这场大战里取得了胜利,张致尧头发乱糟糟地一副落败样子。
张致尧撇嘴:“这梨子不好吃,我可以不给钱吗?”
陈序洲倒不在意:“随便。”
张致尧眨巴眼睛:“那你晚上可以帮我带份饭吗?”
陈序洲:“建议你立马去世。”
首府今年的初雪入冬没多久就来了,温听澜在暖气房里吃掉了袋子里的最后一个梨,想了很久晚上偷偷拿着一个塑料盒去宿舍楼后面装了一盆子泥,将最后一个果核埋了进去。
隔天黎渔禾打扫卫生的时候看见了摆在阳台水池下面的这盆子土:“这是什么?”
温听澜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发芽。”
黎渔禾笑她:“你这要是种出来了,农科院都能请你过去了。”
于是这一盆子“垃圾”最后还是被丢掉了。
学生会就是一个周扒皮,总见不得温听澜他们这群人闲着。
一个活动过去,没一会儿又有一个活动来。
学生会群里最近的话题都关于圣诞晚会和元旦晚会。
温听澜不是个有才艺的人,报名时候每次都隐身。虽然不表演,但现场总得去。
等她忙完圣诞节的彩排,去图书馆赶作业的时候碰见了陈序洲。那天已经降了雪,商业街上的圣诞节气氛早早就乘着寒风吹进了校园里。
电商线下店里各式各样的活动让人应接不暇,圣诞节后又是元旦节。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人率先在几年前提出了双“旦”节的合二为一的促销活动。
时代证明少数人习惯性会随波逐流,现在双旦节一起的活动已经随处可见。但学生会这个顽固分子拒不服从。
温听澜一周一次的例会还是照样去开,怎么这两周的例会不能合二为一呢。
因为圣诞节晚会的彩排,温听澜选修课的作业还没来得及做,索性外教老师回自己国家去过节了,倒也不急。
武菱早早就拒绝了今天的学生会协同彩排工作,说得巧舌如簧,她说她是中国心,不信洋人的玩意,自始至终只供奉财神爷,绝无二心。
巧舌如簧得很,明明昨天还买了个圣诞节的苹果。
温听澜从架子上拿了自己要的书,一扭头就看见陈序洲。
他拿着本电影镜头入门的教材倚在书架上,倒是不在意自己的黑色棉服上蹭上一层灰。
因为在图书馆,他没开口说话,而是抬手和温听澜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外面。
借完书出来,他等在门口。
温听澜将书放进书包里,又从租借的图书馆柜子里找了两本塞进去。隔着图书馆的玻璃门朝外看见了他,温听澜加快了脚步,但想到了上次不算太愉快的分开,温听澜好奇着他们究竟关系算不算好,脚步又不由得慢了下来。
外面的人面上看不出一点等待的不耐烦。
“挺巧啊。”陈序洲将手里的教材用胳膊夹住,两个手揣在棉服口袋里。
温听澜对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手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包带,才有开口:“你上火好点了吗?”
陈序洲一哽,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信、还记着。
他觉得至少在温听澜问自己之前都挺好的。
“还好。”陈序洲也认了。
温听澜哦了一声:“挺好。”
“一块儿吃晚饭?”陈序洲试探性地问。
温听澜闻声一愣,邀请自己吃晚饭的话说明他应该不讨厌自己吧,那么上次他看着有点生气应该就不是因为自己在秦礼面前说她和他关系不错。
眼珠子转了一圈,温听澜还是点头了。
学校外面的商场在中心广场里放置了一棵圣诞树,《jingle bells》这首歌在一条街上进行着好几重唱。
他俩选了家东南亚菜,上次一起来吃过。
店里生意不错。
菜单还是照着上次的,点完之后,温听澜无聊地刷着手机。
到了月底,云之桃也准时更新了下个月的运势测算,当时为了给云之桃人气,她将云之桃运营的频道设置成了特别关心,每次她一更新,软件就会弹出消息提示。
温听澜看见了云之桃更新提示,照例进去帮她一键三连。
没一会儿,云之桃私信来了。
因为温听澜是第一个留言的,所以她看见了。
【云之桃】:这么关心我?
温听澜打字,回她。
【温听澜】:一直很支持!
【云之桃】:测了吗?测出来是哪个?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
【温听澜】:还没。
【云之桃】:那你最近别测了,双鱼宝宝最近有点水逆。
温听澜就是双鱼,看见这条信息没害怕,只是淡淡笑着打字。
【温听澜】:感谢提醒,饶我一命。
“和谁聊天呢?”陈序洲坐在她对面,看她拿着手机傻乐着发消息。
“云之桃。”温听澜没藏着掖着,转动了一下手机屏幕让他看。
手机一震,温听澜好奇云之桃又回了自己什么。
将手机转回来。
傻笑没了。
【云之桃】:前两天秦礼表妹联系我,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胆子找我测算塔罗。她让我帮忙占卜她和她学长,估计是要在一起了。哎,人家还比我们小一岁就已经要体验爱情咯。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去浙江看亚运会了。昨天才回江苏!!!!不坑!!我发4!!!!
餐桌边的气氛一时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温听澜把手机拿了回来, 对面的人却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或许是温听澜的心理作用,她隐隐觉得这顿晚饭吃得气氛有点尴尬, 忍不住偷瞄对面的陈序洲,他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圣诞节的背景音乐听着欢快,却一点儿都让人快乐不起来。
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公开, 但温听澜却觉得自己跟着失恋了。
陈序洲比温听澜先吃好,但是他一直没有放下筷子,而是等她抽了纸巾擦嘴之后, 才跟着将筷子放在了餐盘上。
结账付钱就像是每次和朋友一起出来一样, 温听澜在他付钱的时候看见了他的手机。
一打开的手机界面显示着宋娴艺的朋友圈。
温听澜触电般地错开视线。
回宿舍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大包陈序洲给买的炒板栗。板栗从棉服外套里拿出来, 还热乎着。
温听澜原本以为他是给他自己买的。陈序洲看见她犹豫的那只手,有点不解:“过冬三件套已经更新到别的新版本了?”
“不是。”温听澜摇头。
陈序洲像是已经忘了宋娴艺那条朋友圈一样:“那就拿着。”
他照旧把温听澜送到宿舍楼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的玻璃窗后面才朝着自己宿舍走回去。
冬天不捂被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陈序洲刚进宿舍, 张致尧从上铺探出头, 指着他桌子:“帮我递一下矿泉水。”
陈序洲嘴上损着,但还是帮他拿了水:“我不回来, 你就准备渴死自己了是吧?”
张致尧是个鼻子灵的,闻见了陈序洲身上的板栗香甜味道:“你买板栗了?”
“没有。”陈序洲摊手,让他看自己空着的两只手。
张致尧明明就闻见味道了,拱着鼻子, 又朝着下面看了一圈:“我难道闻错了?”
“也没有, 我全给温听澜了。”陈序洲将外套脱下来, 闻了闻, 确实有栗子的味道。
“你俩出去一块儿吃饭了啊?”张致尧瞬间就听出了话里别的意思。
陈序洲不想和他多说这些, 在张致尧看来这就是呈堂证供。于是立马唾弃他:“我严肃批评你们这种在应该念书的神圣校园里谈情说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