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她要找陈序洲,温听澜心一慌。
许柏珩坐在她们对面,脸上挂着揶揄的笑:“他被我们排挤了,我们几个昨天决定孤立他,心疼吗?”
宋娴艺却举手:“我申请加入你们,周阿姨天天对我魔鬼训练,我决定报复在她儿子身上。”
许柏珩做作地捂胸口:“我先替阿洲难过两秒钟。”
秦礼将单词本翻了一页,听着耳边两个人唱双簧似的,秦礼打断了他俩:“陈序洲在后面喂猫呢。”
“猫啊?”宋娴艺眼睛一亮,站起身后想拉着旁边的温听澜一起去,她撒娇,“澜澜,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呗,好不好?”
温听澜没拒绝。
她想与其就他们两个人,还不如自己也跟过去。
可自己的小心思在宋娴艺眼里却只是单纯的陪伴。
他们过去的时候陈序洲已经喂完猫了,小猫肚子圆滚滚的,四肢朝天地躺在地上,惬意地享受着陈序洲的抚摸。
温听澜看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蹭着小猫的爪子、下巴。
她这一刻无比地羡慕这只猫。
“陈序洲,你哪儿弄来的猫?”宋娴艺走过去,直接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陈序洲一扭头看见是她,脸上浮现笑容:“上次和许柏珩一起倒垃圾的时候发现它躲在我们教学楼北面的楼梯下。”
他将猫单手抱起来,躲过了宋娴艺要摸猫的手。
语气满是关心和叮嘱:“你别摸,你过敏。”
“就摸一下下,不要紧的。”宋娴艺手还往小猫那伸。
但陈序洲很坚决,说不准她摸就不准她摸。
还是温听澜劝了句:“过敏还要吃药,严重还要上医院。别摸了。”
宋娴艺这才收回手,看着被陈序洲单手抱着的小猫,她唤了两声咪咪后想到了什么:“小猫叫什么?”
对了,昨天陈序洲让自己取名的,温听澜还没有来得及把名字告诉他。
启唇,音节还没有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她看见宋娴艺笑盈盈地看着她旁边的陈序洲。
“要不让我取呗?”她眨眨眼睛,像是在撒娇,“让我取呗,我保证这次好好想一个。”
陈序洲叹了口气,做了点心理建树:“行吧。”
宋娴艺想了想:“要不就叫状元得了,寓意好,让它保佑我们学校所有的学生。”
陈序洲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他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逗着猫:“行,你有名字了,叫状元。”
那个自己想了很久的名字生生被温听澜咽了回去。
好吧,可能他当初让自己取名字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完全没有当真,是自己太放在心上了。
结束午休后回到教室第一个察觉到温听澜情绪不对的是云之桃,她把自己的巧克力饼干递过去,将包装袋开口对着她:“吃吗?”
温听澜摇了摇头,随后泄气一般地趴在桌上。只是脸没有朝下,而是侧着面朝云之桃。
云之桃立马举起右手,大拇指来来回回点着其他四指的指节,微眯起眼睛,像个神算子:“我掐指一算和班长有关。”
温听澜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之后,她又卸力一般地倒回了课桌上:“我再也不想喜欢他了。”
当暗恋产生,那么就像是坐在吊桥上,吊桥残破木板已经腐烂,脚下是万丈悬崖。他一有所表示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一远离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扣掉一半的喜欢,她不要那么喜欢他了。
洵川说入冬就入冬,枯黄的落叶落在已经可见土地的草坪上,早自习默写已经有点冻手了。温听澜带了好多独立包装的暖手宝,揣在口袋里。
那只叫状元的小猫越来越胖,温听澜自从宋娴艺给它取了名字之后再也没有特意去小卖部后面看过它,偶尔上体育课或是去小卖部的时候会看见它躺在地上晒太阳。
她这几天没有再主动和陈序洲说过话,也没有再把两个人的数学考卷一前一后地放着。可她却比以前更加地关注他,想要在他身上发现他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情绪。
最后竹篮打水,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
强迫自己心硬地不去和他有任何交流,但温听澜却觉得无比的累。
即便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里建树,等他若无其事地用指尖点她的后背问她事情的时候,她还是溃不成军,举起了白旗。
他拿着数学卷子,人往前凑:“你数学最后一道题写出来了吗?”
“我算出来是这个答案。”温听澜把自己的考卷拿给他看,虽然回答他了但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差差的,像是在生气。
她还是想坚持一下。
可“恶语相向”,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
陈序洲拿过她的考卷认认真真地看着算数步骤,温听澜的视线不可控地落在他低垂的眸子上,真的很好看的浅色眼眸,像是难寻的宝石。
不对,她还在生气。
他抬眸,当他的视线看向了温听澜,如同朝臣使者进贡宝石,她被献礼了一般。
她着魔了,乖乖把自己的解题思路告诉了他,温听澜给自己找补,同学之间相互帮助是正常的。
可因为他没有发现,渐渐地她的情绪从生气变成了委屈。
像是酿酒时候果子上没有擦干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质了。
许柏珩凑过来:“写英语呢?”
陈序洲没理他,他看着温听澜的考卷,用笔尖指着解题的其中一步:“这个怎么算的?”
温听澜拿出草稿本,笔尖刚落在纸张上,他因为想看清题目凑了过来,鼻尖的柑橘柠檬香味骤然放大。
袖子在桌上挨着,温听澜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袖子不脏,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胳膊的控制权,想移开又发现大脑的命令没有传递到手臂的神经上。
他听明白了:“谢谢了。”
他礼貌客气,温听澜也只好回了句:“没事。”
晚自习结束前温听澜在写化学卷子,卷子难度有点大,她一道题写到一半的时候打铃了。让等自己的云之桃先走,她先把这题写完再离开。
教室里人走得快,等温听澜收拾完书包离开时,教室里就只剩下几个住宿生,和父母来接的学生。
华灯初上,湿气重,灯光照得四周雾蒙蒙的。
夜风有点大,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会儿就冷得吃不消,温听澜将脸往领口埋了埋,她有点讨厌冬天。
脚一整天都没暖起来,看来明天要多加一个鞋垫了。希望一走到公交站台,公交车就到了,千万别让她在站台吹冷风。
温听澜一边朝着校门口走去,一边祈祷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汽重还是因为用眼过度,她看向远处觉得视线有点糊。
可即便模糊,她仅凭轮廓也能认出那个人是谁。
他好像是在和黑夜对峙一般立在原地。
等温听澜走近,她看见状元趴在他脚边,轻声叫唤着。
他装得疾言厉色:“别跟着我,我不能带你回去。”
可小猫不懂,小猫还是会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跟上去用爪子扒拉他的裤脚管。
温听澜克制着在路过他的时候不去看他,可他这一次主动开了口。
“你还没走?”
温听澜脚步在第一时间停住了,手在口袋里握成一个拳头:“嗯,留下来多写了一道题。”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其实也没有比平常晚多久,但这年头放学离校的学生和下班离岗的员工是最接近百米世界纪录的两种人,才十来分钟感觉全校几百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冬天天黑的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他叮嘱了一句。随后蹲下身将扒拉着自己腿的小猫抱起来,有点束手无策,“我不能带你回去,快点乖乖回你自己的窝。”
看他苦恼地像是一个新手父亲,温听澜犹豫了一下朝着他伸出手:“给我吧,你先走,我抱着它就不会跑去追你了。”
“也行。”陈序洲将状元递到温听澜手里。
温听澜抱着小猫在风口里站了一会儿,随后将它放在地上,学着陈序洲刚才一样将它往小卖部赶,用脚拦了几下后,它知趣地往小卖部跑了。
好没出息。
明明还在生气的,干什么还要出手帮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带着点奴性,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大概是梁芳。从小她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的,不能和大人吵架生气,但她也不是泥娃娃。只是从以前开始好像就习惯了,即便是生气还是完成梁芳交代的家务。
就像她现在,即便生气还是会忍不住出手帮他。
看着小猫消失在视线里温听澜才往校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她眼睁睁地看着末班车从自己面前开过,只在夜色里留下一抹尾气和刺目的车灯便冲进了夜色里。
“完蛋了。”
温听澜一瞬间连自己晚上在教室里过夜的凄凉画面都上完色浮现在了脑海里。
“怎么了?”
旁边冒出陈序洲的声音。
他还没走,手里拿着杯奶茶店的热饮。顺着温听澜的视线他朝后看,看见了开远的公交车明白了。
陈序洲把谢礼的奶茶递给温听澜,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斜挎在身前的书包肩带:“走吧,我送你回去。”
奶茶很烫, 五指搭在杯壁上,暖意顺着指腹钻进了冻僵无知觉的指甲盖里。
温听澜还以为他是要打车,可他径直朝着不远处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车尾气在冬夜里明显, 远处橙色的车灯穿过白雾,落在他身上,像是画手用金色的笔勾勒出的边, 半边身体逆着光,呈黑色。
但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剪影了。
温听澜跟着他走过马路,但是立在车边有点手足无措。陈序洲拉开了一边的车门刚想自己上去, 看见停在原地的温听澜, 他笑着侧了侧身让开车门的位置:“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温听澜知道那是他家的车, 她还没有勇气到坐他家的车,让他家送自己回去。
即便内心期待猛然生长, 可那一点点内向和害羞也同时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真的没有勇气上车。
前排的车窗降下来, 露出开车的女人一张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脸。已经四十岁了, 但脸上却还带着一点仿佛是少女的娇憨感,只是眼周多少还有几道不可抗的皱纹。一笑起来娇柔感又变成了长辈的慈爱, 很神奇,明明能感觉到她的年纪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温听澜心目中最漂亮的长辈女性一直都是宋娴艺的妈妈,但今天好像得换人了。
她在车窗后面朝着温听澜笑:“你好啊,小美女。快上车。”
原本温听澜还觉得有点冷, 可这一会儿的工夫她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冒汗, 脸颊也爬上了红晕。
车里挂着的香薰是柑橘味道。
陈序洲帮温听澜开了车门后, 走到前面上了副驾驶:“怎么今天是你来?”
“你爸今天有应酬, 原本想让英华把你一起带回来的, 结果我做美容给忘了。”周茵启动车,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瞄到温听澜上车。
温听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直到周茵问她:“小美女住在哪里啊?”
温听澜这才像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报上了家庭地址,就像是有一道定身的符咒贴在了温听澜的后背上,她不敢动,声音都有点颤抖。
“谢谢,麻烦你了阿姨。”
温听澜记得秦礼说过,陈序洲妈妈是宋娴艺的舞蹈老师,所以阿姨也应该是从事舞蹈方面的人员吧,难怪四十多岁了还是这么年轻有气质。
周茵笑:“是我们得谢谢你,害你帮忙错过了公交车。”
温听澜拘谨地坐在那儿,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想否认,想说是她自己想帮忙的,可张嘴声音都有点打颤:“没有没有……”
“你开慢点,我同学吓得声音都在抖。”陈序洲坐在副驾驶,用车载导航搜索了地址,提醒周茵,“其实我妈车技还可以的。”
她紧张才不是因为阿姨车技好吗?
她紧张是因为这是他妈妈。
她想辩解,但越说声音越抖。
周茵察觉到了她的拘谨,给她开脱:“好了好了,阿姨要专心开车了。”
不能说话打扰开车的人,这才让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温听澜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好想拿出手机跟云之桃发一个疯。
奶茶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但坐在别人车里吃东西似乎有点不太好,手拿着奶茶,后背有书包,她坐着也不是特别舒服。
这可以说是一趟并不舒适的旅途,尽管温听澜上车前十分抗拒,可这一刻她却矛盾地祈祷车可以开慢一点。
前排的母子两个偶尔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一两句话。大部分时候车里安静,陈序洲坐在副驾驶刷着手机,对周茵的问题有问必答。
“如果你可以做到小猫的事情全部都你来,其实可以养一只。”
陈序洲语气听起来有点累了,大拇指机械般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算了,宋娴艺对猫毛过敏,她还总是来我们家。等以后再说吧。”
周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名字她取了吗?”
温听澜坐在后排听着周茵语气对宋娴艺的熟络,总觉得这些比那天自己亲耳听见陈序洲让宋娴艺取名还让她难过。
“让她取了。”陈序洲语气有点无奈,“什么东西她都想取个名,连以前夏天院子里树上结的柠檬,她都一个不落的全取了。”
“她给猫取了个什么名字?”
“还好,叫状元。比她小时候给萱萱姐儿子取的叫蓝兔还有个什么甜心格格还是公主的好听点。”
导航已经在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了。
温听澜消化着两个人的对话,有点懵。这些天一直让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好像得到了一个解释,突然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纠结难过了。
周茵在小区门口放慢了车速:“小美女,住在哪栋楼啊?”
温听澜想在小区门口就下车,但周茵不放心,非得看着她进家门了才行。小区的停车位不够多,不少家庭也都拥有了一辆以上的车,停车位严重供不应求,不少业主只能在晚上将车停在不碍事的过道处。
周茵车技不错,将车稳稳停在单元楼下,温听澜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犹豫着要不要补一句“再见”的时候,周茵抬手拍了拍在副驾驶的陈序洲:“你把你同学送到家门口。”
一直到进了单元门,温听澜还在说:“我自己上楼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你和阿姨早点回去吧。”
陈序洲按下电梯的上行键:“不差这一会儿时间。”
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业主上下楼,电梯很快就下来了。
温听澜有些局促地立在电梯靠角落的位置,他就站在自己几步外,微微抬头能看见他利落瘦削的下颌,眼眸低垂,睫毛盖住了他好看的浅色瞳孔。
幸好小区电梯的厢壁不是镜子,她的偷看除了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的摄像头,无人知晓。
镜头会捕捉到,记录下来,七天后会被之后的画面覆盖。
最后真正的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陈序洲送佛送到西,跟着她一起走出了电梯,但没再走近她家门口。温听澜从书包里拿出钥匙,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她开门进去再离开的人。
犹豫再三,温听澜拿着钥匙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再见。”
他手揣在裤兜里,对于她的挥手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回应:“快进去吧。”
家里就客厅留了一盏灯,温听澜刚打开家门,梁芳的声音就从她卧室里传出来了:“姐姐回来了?”
温听澜嗯了一声,看着手里的奶茶,想到了那天被温逸辰吃掉的巧克力,她换了鞋就快步回了卧室,将奶茶藏了起来。
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样。
至少温听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他妈妈说话,他妈妈会开车送自己回家。
房间里没开灯,温听澜也顾不得身上的外套还穿着就直直地趴在了床上,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柔顺剂味道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心脏彭彭地跳动着,血液在飙车。
她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兴奋感,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想到什么,温听澜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当时冬冷夏暖朝向不好的房间却第一次让温听澜这么喜欢。她跑到窗边朝着楼下望去,浓墨般的夜色里两束车光缓缓地远离最后被楼下沿路种植的樟树树叶吞没。
今年期末的时候洵川久违地从12月就开始下雪,只是下了没一个小时就变成了细雨。
但比起期末,更让人操心的是高二寒假过来的小高考,学校里挂起了“奋力冲A”的激励标语。
今年的寒假安排也出来了,他们高二期末考完还得返校补一周的课,到时候和高三一块提前开学。
满打满算一个寒假放不了多久的假。
考完期末考,没一天休息,就得照常上学来学校备战小高考,今年冬天实在是冷,温度持续走低。雨夹雪持续飘了好几天,温听澜从公交车上下来,打了一个哆嗦。没吃早饭让她觉得更冷了。
走进面店里要了碗牛肉面。
站在门口煮面条的老板比《西游记》天庭场景的干冰布景老师还努力。
温听澜到的时候正巧有一个四人座的空位置,她刚坐下,抽了张纸巾抹干净桌面,对面就有人坐下来了,也没说拼桌。
一抬头,是许柏珩。
他冻红的手捏着耳垂,人朝着店门口看:“阿洲,我要两份浇头。”
说着转过脸,朝着温听澜笑:“拼个桌。”
先斩后奏,温听澜也不是个会把人赶走的性子。
陈序洲拿着号码牌回来了,刚坐下,许柏珩指了指店角落的茶水区,使唤他:“去帮我倒杯热水。”
陈序洲瞪他,许柏珩极其自然加厚脸皮地开始卖惨撒娇:“你坐在外面,我腿疼,昨晚上和我爸干架的。”
“你爸腿骨折好了?”陈序洲有点不信,他记得他生日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个就打了一架,周一返校许柏珩还说他爸骨折了一条腿。
成瘸子了,父子两个还能再干架?
许柏珩呵了一声:“他讨打,昨晚上又要去赌,我猛锤他那条好腿,加上一个放铲,直接把他撂倒在地上。结果他偷袭我,用拐杖打了我膝盖,妈的,是真的痛。”
温听澜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家庭不幸福,但对比许柏珩自己还是好太多了。至少家里鲜少有暴力,梁芳对自己至多也就是嘴上说两句。
“阿姨呢?”陈序洲又问。
许柏珩不以为然:“拿着所有值钱的东西躲起来了,这要是同居了,又离不成婚了。”
这些好像是血淋淋的伤口,许柏珩则像是没有痛感的人,他甚至可以用说笑的语气将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陈序洲张了张嘴,但也没说什么。温听澜作为一个和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些简单的如同过场一般的安慰大约毫无作用。
温听澜有点坐不住了,面对一个有点熟悉但陌生的人说这种事情,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力承受。
“我去倒水。”说着,她准备起身。
陈序洲比她先一步:“没事,我去。”
温听澜摸了摸鼻子又将重心从腿上抽走,坐回了位置上。
许柏珩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听澜,语气肯定:“你很同情我。”
“那倒没有。”温听澜否认,“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咳。”许柏珩捂胸口,居然说‘那到没有’,他真想表演一遍武侠剧里口吐鲜血的特写画面动作,“你好冷冰冰。”
温听澜觉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因为有的时候有些人并不想要别人的同情和安慰。”
“没关系,我想要安慰,你可以同情我。”许柏珩接受。
这要真让我温听澜同情安慰他,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许柏珩像是抓住了什么巨大把柄一样:“你看,你不说话了。你就是冷冰冰。”
温听澜想笑,她也是真的很佩服许柏珩。她这样一个原生家庭缺爱的小孩性格很内向,但许柏珩不一样,他很幽默似乎也很乐观,就像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沙棘。
陈序洲手大,拿着三杯水过来也轻松自如。还没坐下就听见许柏珩在控诉温听澜:“她就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
他把一杯水给温听澜,另一杯热水塞到许柏珩手里:“我看像你在欺负人。”
许柏珩:“好嘛,你不站我是不是?”
这样子让温听澜想到了高一的时候,那时候她和秦礼接触还不多,一次大课间,秦礼胡说八道说在欺负她,他丢了瓶柠檬茶给秦礼,让秦礼别逗她了。
那时候他说是天权神授,因为宋娴艺。
温听澜知道他俩不可能就这样吵架的,倒也不担心。只是回忆带来了一点失落。老板端上来了牛肉面,温听澜逼着自己别想那些,否则面条都要不好吃了。
“你找秦礼跟你组复仇者联盟,别拉上我。”陈序洲拿走自己那份面。
“你见色忘友。”许柏珩唾弃他。
温听澜一愣,这词就像是裸露的电线一样,电到了温听澜。她有点紧张,在羞赧产生的瞬间更多的还是一丝慌张,更是觉得他如果修正许柏珩的用词,自己只会更尴尬。,可“马奇诺防线”拔地而起,他却没有照着一贯的剧本走。
陈序洲朝着温听澜抬下巴,示意她:“温听澜。”
突然被他喊名字,温听澜脸上淡淡的笑意转化为迷茫,她看向对面喊自己名字的人。
他脸上噙着笑意,浅琥珀般的眼睛望着她:“快点吃。吃完我们俩先走,顺他的意思孤立他。”
一整碗加了辣椒和香醋的牛肉面下肚,温听澜身上也热了起来。掀开店门口塑料的隔热帘,天火两重天。
许柏珩用纸巾擤了一把鼻子:“都放假了,还要回学校补课,真烦。”
“别烦。”陈序洲似是安慰,“熬过这个寒假,到时候升高三的暑假还得回来补课。”
“天够冷了,不需要你再说话给我带来寒意了。”许柏珩抬手往陈序洲胳膊上捶了一拳头,他视线一晃看见了马路对面从私家车上下来的云之桃。
隔着马路,他不怕尴尬地扯着嗓子哎了一声,云之桃循声看过来,可没有任何反应地立马转身走进校门。
陈序洲笑:“寒意足不足?”
许柏珩哼了一声,嘴硬又阴阳怪气:“我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火火火。”
唱了句奇奇怪怪的歌词。
校门口值班的学管主任戴了顶帽子,帽檐外还露出了发尾。
温听澜刚走进校门,就听见许柏珩欠登似地问陈序洲:“你说学管主任一个秃头,戴了假发又戴帽子,这不多此一举吗?”
陈序洲走在他和温听澜中间,翻了个白眼,但又被他给逗笑了:“说明假发不保暖。你裤子不也穿两三条吗?”
许柏珩细品,然后认可地点头:“有道理。”
温听澜走在他俩旁边,没说话,但当个听众也很开心。不远处,云之桃立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许柏珩的怪腔怪调又来了:“在校门口不还挺不屑一顾的吗?扭头就走,大腕啊。”
云之桃解释:“我爸妈在车里看着呢。”
“你都有胆子半夜给我打语音电话,你没胆子应一声?”许柏珩选择不理解,“我俩关系怎么不硬的吗?还是说你就敢半夜偷偷点开和我的聊天界面?”
半夜?语音电话?偷偷点开聊天界面?
温听澜和陈序洲默契地抬了抬眉骨,觉得事情不简单。故意错开了脚步,和他俩分成两队走去教室。
云之桃蹙眉:“谁半夜给你打语音电话了?你做梦呢?”
许柏珩朝着四周张望,没看见老师才把手机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点开置顶的对话框,界面赫然是凌晨云之桃打过来的语音电话,只是随后是云之桃的一条消息。
【云之桃】:对不起,点错了。
“不可能。”云之桃从许柏珩手里抢过他的手机,看着完全没有印象的消息,她怀疑难道是自己梦游了?
云之桃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她和许柏珩的聊天界面,自己手机里压根就没有这两条信息。
许柏珩没多想:“灵异事件啊?”
说完,手机被云之桃塞回到他手里了。她脸色极差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回了教室。
许柏珩拿着手机目送着云之桃走远,他不明白,于是转过身向后面两个人求救:“我惹到她了?”
陈序洲:“你当参加综艺呢?还有场外援助?”
许柏珩还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难道是早上说的那些话太自恋了?但是自己对着云之桃自恋臭美也不是第一天了,云之桃也不会以生气来回应,她一般都是用嫌弃和反胃来反击他的。
温听澜到教室的时候,云之桃撇着嘴埋头在找考卷。虽然是寒假补课,早上的值日生依旧得做。
今天轮到温听澜和云之桃去倒垃圾。
温听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之桃的反应,并排走的时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要我问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有些人不愿意说,但又希望别人来问。
“我爸妈晚上偷偷来我房间翻我手机看。”
那通不小心拨给许柏珩的语音电话应该是爸妈翻开她手机时候不小心碰出来的,他们甚至还很慎重地将聊天记录给删掉了。
既然已经补充说明是一不小心按错的,别人第二天也不会专门去问云之桃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许柏珩刚才嘴贱说了一下,这事她也就一直都不会知道。
温听澜一愣:“会不会是误会?”
云之桃摇头:“澜澜你知道吗?我一直到了初中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装摄像头,原来大家家里的房间都是可以上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