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了想开逆后宫后—— by左十右
左十右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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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爱分外熟悉这份感觉:在?她小时候拿以买课外书为?借口得来的零花钱去买了华而不实的魔法变身卡片、香气廉价的色素香水、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后;在?她明明知?道明天就有一门重要考试却依旧在前一天晚上叫上网友一起打公会战时;在她与父母大吵一架后, 一意孤行地报考了离家很远的大学;在?她偶尔陷入深夜EMO, 脑海中不断地重播自己以前做过的傻事?时……椎爱都?能体会到这种情?绪。
——或许该称呼其为“后悔”。
明明知道妈妈肯定立马拆穿自己的谎言,明明知?道没休息好肯定会考砸, 明明知?道自己一个人漂泊在?外肯定会受委屈, 明明每次都信誓旦旦告诫自己下次不准犯傻、最后又还是会做下让未来的自己脚趾抠地不堪回首的各种“蠢事?”……
人总是在?做了某件事?情?后才开始后悔吧?但椎爱却往往在?做那件事?情?前就会产生?这种“后悔”。
仿佛某种预见,某种潜意识, 某种天生?的直觉——如同有一个更高维度的“自己”在?向椎爱发出告诫。
你?一定会后悔。
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你?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椎爱知?道自己不该离开斯忒灵,椎爱知?道自己不该顶替陶天天的身份贸然离岛, 椎爱甚至都?不敢猜想事?情?败露后帮她出逃的大家会遇到什么惩罚。
但是, 她根本?没有一时半刻的犹豫,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被过于激烈的冲动彻底掌控, 化身为?一台失控暴走的机器, 心中涌动着的这份激烈情?感, 这份哀鸣地发出“警告”的“后悔”正试图最后一次挽回椎爱。
但正是这份还未兑现就已预兆的“后悔”,最终却化身为?让椎爱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冲动”。
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她的神经在?搏动,她的呼吸几近窒息……椎爱她,只是无法抑制地, 在?激动。
这份激动,也许被外人理解为?了“恐惧”。
有人轻轻抚摸椎爱的头发, 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椎爱闻到了好闻的气味,如果说美丽的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气味, 那么陶天天的母亲拥有的就是一种“高贵”的味道。
椎爱的妈妈有香水,她爸爸在?某年的情?人节送给她的,名牌香水,小小一瓶就要八百元,妈妈当时还埋怨了一番作甚要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她看?上去挺高兴,偶尔替椎爱出席家长?会,她就会往衣服上喷一点,椎爱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刚喷出来浓烈得椎爱要捂鼻子皱眉毛,过一会儿?后就渐渐变得好闻,像橘子,像某种花,也像清新剂,缭绕在?妈妈身上,和平日里下厨后染上的油烟味截然不同的女人幽香飘在?空气里,萦绕在?妈妈为?椎爱梳理头发的微凉指尖。那个时候的妈妈,漂亮得几乎叫椎爱陌生?。
不过妈妈如此爱打?扮的时候几乎就只持续在?椎爱的小学家长?会和每年过节串门时,平日里,妈妈还是那番格外淳朴的素面朝天形象,那瓶小小的香水用了好几年也没用完,现在?也还剩小半点,仔细地放在?妈妈的梳妆柜上。
椎爱偶尔看?到了,会问她为?什么不喷喷香水,妈妈听了就要啐她,说喷了香水给椎爱做饭,保不准椎爱要吐槽饭吃着一股子洗洁精味。
椎爱摸摸鼻子,这倒说得没错。香水虽好,可和饭菜香一掺和,简直是倒胃口的毒|药。
椎爱家里不是拮据到买不起八百元的香水,妈妈的衣柜里也有一件上万的貂,但香水这东西不一样,这种无法取代洗发露沐浴乳润肤霜,既不能果腹也无更多实用意义,单纯是为?了“好闻”这种享受概念存在?的东西,之于她们,的确只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精神享受。或许只有电视剧里那些精致华丽的都?市丽人才能将其当作日用品消费,虽然没法将其夸张地归类为?阶级不同,但消费观念的不同往往也和阶级无异。
陶天天的母亲身上,正是如那些儿?时幻想过的电视剧里的人一般萦绕着让椎爱神往又让她局促的香味。椎爱不是没见过花枝招展的都?市女孩,大学校园里的女生?一个比一个会打?扮,她连偶像明星、校花和大家族继承人都?见过了呢。
但面对陶天天的母亲时,椎爱仍然感觉局促,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是同学的母亲,而这个年龄段的母亲在?椎爱眼里又基本?都?是自家老妈那样更……平易近人、感觉没什么亲近难度的?而身上有着好闻香味的女人完全打?破了椎爱对中年妇女的一贯印象。这样精致漂亮的人让椎爱不敢轻易靠近,椎爱哪怕走在?路上都?是要悄悄绕远路离开的——椎爱宁愿挨着那些烫着羊毛卷的暴发户阿姨呢!哪怕被她们拉着碎嘴皮子都?感觉比现在?大气不敢出的情?况要好。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是陶天天的母亲,而椎爱,是顶着陶天天的名义,占了她的名头偷偷出岛的。
自己所依靠的这个女人,安慰抚摸着自己的这位女士,她真正的女儿?还在?大海对面的那座孤岛上,她们在?那么长?时间的分别之后甚至都?没能见上一面。
被留在?斯忒灵,承担了冒充椎爱的责任与罪孽的陶天天,这个女人唯一的女儿?,会因为?椎爱的举动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椎爱就连这一点都?无法知?晓。
一想到这里,椎爱就坐立不安。
“没事?,就快到了。”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椎爱得来的依旧只是一句安慰而非冷声斥责。
椎爱眼眶一热,低下头,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年长?女性的怀抱是最柔软的依靠物,让椎爱得以躲过陪护在?这艘汽艇上的特种兵监视的眼神。
直到双脚踏在?阔别已久本?土的地面,听到陶天天母亲与斯忒灵派来的人员道别,别扭撒娇的“女儿?”被母亲揽抱到车上,椎爱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她的头发在?之前的埋蹭中乱了,如同雏鸟凌乱的绒羽,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替她梳理整齐。
椎爱自己扒拉了下头发,她依旧低着脑袋,明明不再需要躲避来自斯忒灵的监察,她却仿佛依旧在?躲避着什么。
直到这时,才干巴巴地憋出了她对陶天天母亲的第一句话:“麻烦您了。”
女人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没有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安全带”。
椎爱手忙脚乱地系上了。
车这才开起来。
椎爱往回看?,斯忒灵已经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熟悉的岛屿渐渐被高楼大厦隐没,几乎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这场“偷渡”完成得如此简单,顺利得竟然像个陷阱。
很难不让椎爱联想到那些你?追我逃文里的经典套路,被刻意放出来的主角一旦被抓回去,就会迎来百倍的“惩罚”,被拔掉翅膀关进金丝笼里再无见光之日……
想着想着,椎爱的眼睛红了,她移开视线——妈的,差点被大厦玻璃上的反光刺瞎眼睛。
椎爱就这么红着眼睛,不小心又和陶天天的母亲对上了视线,椎爱疑惑地抓着身上的安全带,不好意思地对她抿出一个乖巧笑。
接着又是一路无话。
椎爱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明明已经想到了经典的你?逃我追文,却完全没有把自己代入主人公共情?到那种忐忑无助(与刺激)。
或许在?她眼底,这根本?就不是一次“逃跑”。
虽然她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她都?已经跑到了本?土,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只要有那个心她是可以逃跑的,一旦成功,她就再也不用背负斯忒灵的那些责任,再也不用活在?无数双眼睛的关注下。
但椎爱没有逃跑的想法,从来没有,因为?于她而言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椎爱不仅不逃跑,还要把一个人带回斯忒灵。
……明天,就是沈舟的二十岁生?日。
陶天天的母亲不仅把椎爱“偷运”到了本?土,还收留了这个没带身份证没法去开房的“黑户”——只要椎爱的身份信息一在?各大酒店、交通信息网登录,她整个人在?现代社会的行踪就等?于全然透明,斯忒灵分分钟就会锁定她——这么一想椎爱不想逃跑还是件好事?,不然她不敢想以自己的智商、判断力、心理承受能力和执行力究竟能不能在?天眼中逃出一百米。
不知?道是不是逃出斯忒灵这一行动消耗了椎爱太?多的精力,她总感觉一天的时间过得好快,不过收拾了下东西吃了个饭的功夫,天就已经黑了,如果是为?了明天打?算,现在?就可以躺在?床上养精蓄锐。
但一躺下来椎爱就开始焦虑,焦虑得囫囵吞枣的晚饭都?开始试图翻涌上来。
明天就是沈舟的生?日,这也太?快了。
椎爱说不出是哪里快,她总觉得像这样的行动该有几个可靠的同伴,一个缜密的计划与数次演练,然而实际上椎爱的队友都?在?斯忒灵,所谓的缜密计划是在?几人商讨数十分钟后就敲定成功的,椎爱甚至没有时间演练,因为?她们真的没有时间。
沈舟的生?日实在?来得太?快了,椎爱都?不晓得她生?日居然是在?这样的日子。
椎爱没有给沈舟准备礼物,也没有收到沈舟寄来的邀请函,椎爱都?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见沈舟了,这么久没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日会上说要带你?走,这不纯纯神经病吗?后悔又开始在?椎爱心中翻涌。
沈舟的生?日实在?来得太?慢了,又或者?椎爱要是晚一天出发就好了,当天离岛,当天就跑去见沈舟,行程紧凑到没有夜长?梦多给椎爱后悔的机会……这个夜晚实在?是太?漫长?了。
椎爱着实睡不着,她翻身一看?,才七点,这种她夜生?活都?没开始的时间椎爱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小升初后都?不七点睡了好么。
椎爱泄气地将精力用在?梭巡房间上,椎爱睡的是陶天天的卧室——不仅借用了陶天天的妈妈,还借用了她的卧室,椎爱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欠陶天天多少了。秉持着一个借住人的自觉,椎爱本?来打?算除了床就哪里也不弄乱,尽量保持原样,她连餐巾纸都?要团成一小团捏在?掌心,踮着脚去扔进洗浴室马桶里冲掉,生?怕自己多留下一丝痕迹。
但现在?椎爱又要对不起陶天天了,她急需一些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陶天天的卧室没有电脑,倒是有一架子书,椎爱本?想着今天做个文艺少女看?看?书打?发时间也好,结果凑近一看?,那都?是什么书啊,一本?名著都?没有,当然,一本?网文也没有,一本?接着一本?,密密麻麻全都?是工具书,眯眼一瞧就能看?到烙印进灵魂的《五三》,剩下的,薄的都?是一套又一套卷子,较厚的是各种竞赛题,最厚的就是椎爱看?不懂的陶天天自己专业的书了。
一个努力的高中生?变成一个努力的大学生?的无言记录展现在?椎爱眼前,让她哑口无言,椎爱忽然觉得自己坐在?陶天天的书桌前想要打?发时间的想法都?是对在?这张书桌上挥洒过汗水的陶天天的亵渎。
椎爱默默理了理陶天天的桌子,想把被自己不死心抽出来的书都?一一放回原位,但椎爱今天就像犯太?岁一般,反而越弄越乱,一不小心,又多抽了一本?书出来——这本?厚实的皮质笔记本?显然不是任何一家出版社的刊物,但打?开后也不是陶天天曾经的题目本?,椎爱打?眼一瞧,还惊讶地以为?自己不小心翻到了陶天天的日记本?,但仔细一看?,还好,应该只是个摘记本?。
椎爱曾经也做过摘记本?,默写喜欢的歌词,经典的动漫台词,自己永远也学不会的名家名句……但陶天天的摘记本?明显比椎爱自己随性而记又抛到脑后的装文艺摘记本?丰富多了,还贴着一些裁下来的贴图,笔记清秀格式清晰宛如课业报告,再仔细一看?,都?是椎爱根本?不会订阅的报纸上摘录的时事?新闻……
看?看?,格局就不一样。
再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椎爱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翻起了陶天天的摘记本?,就当看?了一个报纸汇总——椎爱是真的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了。
陶天天的摘记本?既不像椎爱那样只是单纯地摘抄文字,也并?非只是要做好看?的手账贴满图片即可,这更像她的一本?随笔,偶尔能在?新闻报道下看?到她自己的想法。
这本?摘记大概记录于陶天天高三至升学斯忒灵的期间,以前的摘记都?是当时高中的时事?热点,后来渐渐出现了一些大学的信息,大约是她高考结束开始挑选学校,于是就开始考量各所大学的校风与过往,而其中就有斯忒灵的信息。在?一番比较考量后,陶天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她“母亲的母校”。
“斯忒灵的创始人沈行知?女士是母亲的偶像,据说我的祖辈也受到过对方的帮助,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沈行知?女士为?孤苦无依如蜉蝣飘零的同胞们撑起了一座避风港。”
“母亲说,沈行知?女士是国家的英雄,是值得尊敬的先辈,也是我们的榜样。”
“她当初入学时,沈行知?女士还身体健朗,为?她们进行了入学演讲,母亲当时作为?优秀的新生?还得到了与她近距离交谈的机会。年岁没有改变沈行知?女士身上的风度与智慧,‘她有着一头华发,却有着一双格外年轻的眼睛’,只是与她交谈,就让母亲感受到了莫大的快乐与感动。沈行知?女士的鼓励更是对她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母亲的口中,沈行知?女士是个无可挑剔的人;在?所有新闻媒体的报道中,沈行知?女士是位无法忘记的巾帼英雄……可以说,她几乎是现代的圣人。”
“临近入学时,母亲对我说,现任斯忒灵学生?会长?是那位沈行知?女士的后人,名为?沈舟的学生?会长?,颇有几分沈行知?女士当年的风度。”
“我见过沈舟会长?了,她是一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人,如果这样的人也只是颇有几分沈行知?女士的风度,那么真正的沈行知?女士又是怎样的存在?呢?可惜我现在?应该是见不到了。”
椎爱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等?到听到敲门声时便悚然一惊,如同被抓到做坏事?一般,立刻把摘记本?合上放了回去。
等?到匆忙打?开门时,见到的就是卸了妆的陶天天母亲,正端着一杯热牛奶站在?门外。
女人大约洗漱了一番,但不管是垂在?脸侧的乌黑发丝还是保养得当的白皙皮肤都?让她看?上去依旧美丽,只是失去了妆容的掩盖,一些自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憔悴便掩盖不住了,但这些微的疲态反而让她看?上去充满了一种惹人心怜的美。
陶天天大约是长?得随她的母亲。
“天天以前习惯在?睡前喝一杯牛奶,我想或许你?也会喝,能帮你?睡得更好。”
椎爱其实没有这个健康的习惯,她也不喜欢喝热热的纯牛奶,嫌它没味儿?,她爱喝冰酸奶。
但椎爱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当下就喝了一口,喝过了才想起道谢:“谢谢,我正好睡不着。”
说话时,上嘴唇沾了一点奶胡子,她抿了抿,但没发现自己只抿掉一半,看?上去和胡子被人截断了一样,反而滑稽翻倍。
女人眼中多了些笑意,她说喝完就早点睡吧。
“明天,我带你?去沈家,我以前和他?们有所往来,虽然这次我没有收到特地发来的邀请函,但沈家并?不是只有邀请函才能去,他?们的管家以前和我是同学,会愿意帮我这个小忙的。”
“毕竟只是多收份礼物,谁会不愿意呢?”
她眨眨眼,大人玩笑般的话语好似处处体现着成年人的优雅与从容,但椎爱却嗓子一紧。
“阿姨……”
椎爱感受着掌心的熨烫,感觉自己脸上也热起来,椎爱不好说明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像是感动,又像是一种更深的羞愧,她明明该有很多话该对眼前的女人说,哪怕说上千句感谢也是值当的,但椎爱偏偏就像失去了掌控自己喉舌的能力,努力到最后也只能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再加上一句更苍白的“真的麻烦你?太?多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给对方添麻烦,却又无法停止这个举动,这或许是最能让人产生?自厌情?绪的一件事?了。
“……”陶天天的母亲没有说“不麻烦”,她只是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椎爱?”
椎爱的脑袋就更低了:“因为?陶天天拜托你?……”
“对,那孩子拜托我了,哭着拜托我。”
椎爱震惊地抬起脑袋,就听到陶天天母亲用一种轻柔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和语气讲述着当时的场景,明明椎爱是个让陶天天为?她而哭的罪魁祸首,但陶天天母亲投射到椎爱身上的视线,虽然复杂难辨,竟然也是温柔的,椎爱后知?后觉,这是一种爱屋及乌。
‘妈妈,恳求您相信我,什么都?不要多问,只要答应我。’
电话那头,女儿?的声音里含着哭腔,好像是为?她做下的决定,又好像是为?她将要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语。
‘我知?道这是任性,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是妈妈,请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就好。’
‘我想要帮助她,但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借助你?的力量。’
‘妈妈……’
‘我想要帮助前辈。’
‘妈妈,这个前辈是很好的,她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
‘妈妈……我不想让前辈,也让自己再多一份遗憾。’
恍惚间,明明隔着电话听筒,女人却好像看?到了女儿?抽噎着哭鼻子的小脸蛋。
是曾经尚且幼小的女儿?的悲伤,也是如今初初成长?的女儿?的求援。
没有一个母亲能拒绝这种请求。
这个家族明天将迎来一场最盛大的生?日会,欢庆他?们最重要的女儿?的二十岁生?日。
但踩着夜色归家的沈芳最终却是在?昏暗的画廊中寻觅到这即将踏入璀璨未来的主人公。
“或许我该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沈芳看?着迈过零点的指针,笑着呼唤伫立在?巨大画像前的身影。
听到沈芳的声音,她转过身。
沈芳在?那一刻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幻视到那副他?从小看?到大的沈行知?的画像成了精,只存在?于人们几乎神话的记忆中的她活了过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便成为?了他?面前的沈舟。
沈芳的笑容隐没了下去:“你?应该好好休息的,这个点,不是你?该熬夜的时候。”
沈舟在?这种地方还是很“听劝”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熬夜确实是个不好的行为?,虽然在?斯忒灵的时候,她不得不经常熬夜,甚至要成为?她的一个恶习,只是今晚……
沈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睡不着。”
沈芳就又笑了:“只是一个生?日,和你?过去十九年经历的没有任何变化,和你?未来将会体验的也不会有多少出入。沈舟,这只是一个生?日。”
沈舟:“我知?道,只是……”
沈舟又回头去看?那副画像。
沈行知?的画像,画于她的二十岁。
二十岁的沈行知?,从海外留学归来,代替病重的父亲接任了沈家家主的位置,并?创办了斯忒灵的前身。
与沈行知?波澜壮阔的二十岁相比,其余人的二十岁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活得浑浑噩噩——不,如今经营着斯忒灵,遭遇了外星人的沈舟的二十岁或许可以比上一比。
沈舟的确变得越来越像沈行知?了,如同整个沈家期盼的那般。
沈芳闭了闭眼:“现在?,你?该得偿所愿了吧,沈舟?”
沈舟没有说话。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寂静的月色记录着兄妹二人的呼吸与心跳。
“我本?以为?我会很高兴的,芳哥。”
沈芳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抬眼望去。
沈舟不再看?画像,她好像在?看?月亮,又好像是希望看?到被同一片天空笼罩的斯忒灵,看?到如今应该身处斯忒灵的某个人。
她望得有些出神。
“但、不,应该……只是我一时的意乱情?迷吧。”

椎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像游戏一样的梦。
梦中她化身为经典RPG里的主?人?公,跨越万般艰辛只为拯救被困的公主?,一路上, 她在伙伴的帮助下斗恶龙斩荆棘, 终于打倒了头发眼睛心肠都是黑漆漆的邪恶大魔王, 来到囚禁公主?的高塔下,兴奋地?准备迎来最终结局。
“和我一起回去吧, 公主?!”
梦里的公主温柔地看着她, 却说出了无情的拒绝。
“为什么啊!”
椎爱气得跳脚,她都花了那么多时间, 走过那么多路,克服了那么多的障碍, 还打倒了有着一张帅哥脸的大魔王, 只待公主?点点头就能完美结束这个游戏完成Happy Ending了——这公主?也太不识好歹了。
“我在救你哎!”
公主?只是报以无言的微笑。
“我又不图你什么!”
公主?沉默一会儿,最后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椎爱气急上头, 也不管什么绅士风度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绅士, 甚至打破骑士守则也不带慌的。
她攀上高塔拉住公主?的手, 想要强行带走她, 让她看看这高塔外的蓝天碧海——那些真正美好的事物。
拉扯期间,她死死地?盯着公主?的脸, 几乎算是瞪了,而这瞪视中夹杂着一种愤恨和说不上缘由的委屈。
来救人?的勇者却变成了缠人?的泼妇,这模样绝对难看得紧, 椎爱不想自己变成这样,但她又没法不变成这样, 于是让自己变得如此难堪的愤怒就全都迁怒到了对方身上——然而椎爱忘记了,对方一开始就没有寻求过她的救助。
有句话?说得很好啊:放下助人?情结, 尊重他人?命运。
椎爱也一直奉为真理,她总是反思自己过往人?生?中的许多尴尬羞耻到扣脚趾的糗事,比如劝女同学和渣男分手结果?对方没过多久就复合了还要在椎爱面前?秀恩爱打脸她这个劝分者的事,后来椎爱就醒悟了,不管闲事,屁事没有。
其实这次本也该是一样的。
公主?被抢了,是王国的损失,是王子的心碎,和她一个普普通通过小日子的平民有个毛的关?系,可?她偏偏要拿上村里最好的剑,离开自己舒适的小窝,吃最多的苦,冒最大的风险,来到这里,迎公主?回?去——可?公主?偏偏不愿意回?去。
椎爱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却根本拽不动看着柔柔弱弱的公主?,好似她根本不是一个金娇玉贵的纤细人?儿,而是身下这座可?怖铁塔的一个延伸——这也好似不是错觉,椎爱越执着,身下的塔就晃得越厉害,最后,甚至像是立刻就要崩塌,把她们二?人?都埋葬在铁塔之下。
椎爱急了,越急越怕,越怕就越执着,她依旧不服输地?盯着面前?的公主?,注视着她玉石一样温润的眼,玉石一样无暇的肤,玉石一般冷硬的心——她还是不愿意放手。
最终,公主?也好似妥协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椎爱啊……”
在椎爱以为她终于要松口而喜出望外时,却听到了那毫无变化的拒绝。
“我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椎爱厉声质问,“回?答我!”
梦境摇晃是将醒的前?奏,铁塔|崩塌将埋葬纠缠的二?人?。
最后一秒,公主?挣脱了椎爱的手,将她推出倾塌的铁塔。
坠落的椎爱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
“沈舟!回?答我!”
没有回?答,椎爱甚至看不清俯视自己的她的面容,梦就已经塌了。
椎爱从?梦里坠落,在现实中醒来。
椎爱睁眼的时候头昏脑涨,汇集于太阳穴的某根神经一蹦一蹦地?鼓动跳跃,明明手脚冰冷,大脑却懵热如深陷幻觉。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对了,窗外的天仍黑蒙蒙,连她定的闹钟都没有响起来,要知道椎爱往常都要隔五分钟定一次的闹钟连续响个五六个才愿意起床的家伙。
身上汗黏黏,喉咙却又干巴巴,想要咳嗽一声只觉得声音沙得不行,在床上深呼吸几次,椎爱决定去倒点水喝。
打开门的时候,椎爱有些意外,她听到了客厅里的电视声,咿呀婉转的是戏曲的唱词。
难道陶阿姨也睡不着?椎爱此刻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陶阿姨应该是在思念仍在斯忒灵的陶天天吧,又或者她是在担心明天要帮椎爱混入沈舟生?日会的事呢?哪怕她用着大人?颇有余裕的语气安慰椎爱,但椎爱深知陶阿姨这一遭是要把她自己也拉入椎爱所处的这个漩涡,无端招惹许多麻烦。
万一椎爱没成功呢,万一她被斯忒灵的人?带回?去了呢?那么到时候,窝藏逃跑的椎爱的陶阿姨,接触了这一国家最高机密的她,究竟……
椎爱没有深想,她悄悄来到厨房,多倒了一杯水,然后向坐在客厅沙发看戏看得入迷的人?影走去。
椎爱没有刻意收起脚步声,大半夜的从?人?家背后无声无息接近是想吓死人?吗?只是也许是戏曲声音太响,沙发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看得这么入迷?
椎爱也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椎爱是从?不爱看戏的,或许该说她没有那么高的欣赏水平,哪怕明知这是国粹,但椎爱确实听不懂那些咿呀唱词,小时候去参加戏会,也都是冲着卖小吃的摊贩们去的。
在幼小的椎爱肤浅的世界观里,听戏是老一辈的人?才有的爱好。
但近几年?椎爱对此的偏见也少了许多,这庙堂上的国粹在新生?代思潮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符合年?轻人?的审美,椎爱对此虽然还是少有兴趣,但她喜欢听歌手融合戏曲唱腔的古风歌,也喜欢这些出现在她玩的游戏中,看到老外夸赞“东方歌剧”也觉得与有荣焉,或许传统文?化的传承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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