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崛起1980—— by大江流
大江流  发于:202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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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毫不犹豫:“我太感兴趣了!”
罗伯特的来华之旅定在了二月中旬,而张启瑞还是坚持辞了职,辞职前,许如意专门跟他聊过,他不用负担儿子的罪过。
这是许如意第一次跟张启瑞单独谈话,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穿着中山服,戴着眼镜,看起来不爱说话,说出来的却句句不能改变。
“我过不去心里的坎,别劝了。”
许如意只能在辞职信上写上了同意两个字。
张启瑞离开的时候,冲着她说:“谢谢您给王松花机会,谢谢您。”
许如意其实觉得挺遗憾的,遇事见真章,张启瑞是个有担当的人,可惜偏偏这种事情才知道。
张启瑞的辞职,显然也给燎原总厂震动很大,起码木艺厂的磨洋工的人,从那以后都收敛了很多。
——有风言风语传:是许如意逼人辞职的,这年头,都是一大家子在一个厂里,就算是再惯着,谁也不想全家没饭吃。
张启瑞的办法,终于还是有了用处,许如意哭笑不得。
只是许如意没想到,很快就又于张家人打交道了。
这天,许如意刚刚从郭培生家里出来,就瞧见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跑过来,见到她立刻说:“县里打电话,说是让您过去一趟。我问什么事儿,对方就说木艺厂的事儿。”
木艺厂的确是归县里管的,但挺少打交道的,许如意一头雾水,扭头跟送出来的苏梅说:“阿姨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县里。”
苏梅点点头:“赶紧去吧。”
倒是回屋,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郭培生这会儿已经不一直晕了,可以慢慢走走,瞧见了就说:“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皱起眉头了?有事吗?”
苏梅就说:“一出门,就碰上工作人员,说是县里找如意去,是木艺厂的事儿。我瞧着如意也不知道什么问题,你知道吗?”
郭培生一听就说:“恐怕是张俊楠的事儿。”
正是张俊楠的事儿。
许如意坐着小轿车很快就到了,接待她的,则是办公室的主任,见了却说:“你等等,张县长正开会。”
许如意这才知道,居然是县长见她。
许如意就问:“有什么事吗?”
主任给她泡了一杯热茶,送到了手旁,倒也没什么隐瞒的:“你们厂最近出了一次恶性事件,有个叫张俊楠的职工将郭培生厂长的脑袋打破了,是吗?”
许如意点点头,“有这事。”
主任接着说:“张俊楠现在被抓起来了,但是,听说你们将他爸爸和老婆都给辞了?”
这显然是有人传谣言,许如意立刻说:“怎么可能?他已经离婚了,前妻不愿意再碰见他,申请调到海市经销部去了。他爸爸倒是辞职了,是主动辞职的,我和木艺厂的副厂长武广进都劝了很多次,他还是执意如此,我们才签了字。有辞职证明为证!”
主任一听就说:“可张俊楠的母亲却是一口咬定,是你逼的,还告到县里来了。这个计件制会不会有些急进?”

“你们是不是太急进了?”
许如意开始还以为是张俊楠家里找过来,县里了解情况,如今这位赵明志赵主任这样说,许如意就听出点问题了。
赵主任坐在了她的对面,跟她慢慢讲:“这个事不是大事,张启瑞是自己辞职的,我们已经了解过了,他母亲怎么闹,张启瑞不认同就没问题。”
“你们的问题是管理问题,管理也是需要艺术的,不能一刀切。每个职工的性格不一样,对计件制的反应也不一样。你看你们厂,大部分人都赞同,却只有这十几个不行,那你完全可以分别对待。”
“我们都知道,你用这个计件制是想提高效率,但是这保证不了全部职工的利益啊。”
这话让许如意抬起了头,“你的意思是……”
赵主任就说:“你呀是个技术人才,而且脑子动的快,开疆拓土很厉害。不过这管理还是差点火候。”
“县里了解到你们的情况,现在老厂长伤着,办公室主任又辞职了,你总不能天天盯在这里吧。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县里提出来,县里绝对会帮助你们。”
许如意就听明白了,说她管理有问题,又说他们缺管理人才,还让提要求,那不就是想派人吗?
这是有人想摘桃子?
许如意当然不可能同意,当没听懂:“赵主任,我们在去年就进行了全厂的职工培训,从管理销售会计几个方面,聘请了大学老师讲课,年前第一期结束,已经有三十位优秀毕业生被选拔出来,投入到了相应岗位。”
“目前我们没有什么需要,谢谢县里的关心。”
赵明志只当许如意没明白,就掰细了跟她说:“你们太没经验,你看木艺厂一年的产值过百万,这磨洋工才多少个,你不如计时和计件一起来。”
“愿意走老路就计时,愿意多挣点就计件,这不就没什么矛盾了吗?而且这点支出,对于木艺厂来说,不算什么,提高不了多少成本。”
他当然也会说点重话,“而你这么一刀切,把锅底给凿穿了,人家可不是急,这又是伤人,又是告状的,影响的是你们。”
“你看看,这个张俊楠这不就闹起来了,还伤了人!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他砸人的确是有错误,但他闹,也未必是没理。”
许如意怎么可能同意这句话:“他不干活,木艺厂十月底审计结束,转让给我们,一直到现在,三个半月时间,我问了相关领导,还有同事,他什么活也没干,每个月拿基本工资15块钱,我们给了生活费。”
“可他看着同事们努力干活,工资开得高,就心生不满,甚至还闹事砸人,这有什么道理?!”
“我们郭培生老厂长今年都快六十岁了,多少次劝说他好好工作,他不领情不说,甚至为了砸的准,还跑去郭厂长家里踩点,这是多狠毒?!”
“如今,人刚从省医院出来,还在家里养着呢,时不时还要头晕,你们县里的领导去看望了吗?关心了吗?什么都没有,现在倒是跟我说,张俊楠也有理,他有什么道理?!这话我不认同。”
许如意跟县里几乎没打过交道,开始的时候,燎原厂的厂长不是她,后来她通过锅炉改造得到了燎原厂的认可,虽然以她为大,但是,任命没下来,所有的会议活动都是老厂长和邬汇雍参加的。
随后就是秋交会,许如意带着燎原厂一会成名,成了香饽饽,省里市里县里都抢着送工厂给她!那会儿许如意带人考察光明厂和红星厂,忙得不得了,燎原这边的木艺厂都是郭培生来决定的。
所以,双方都不熟悉。
许如意又长了个漂亮模样,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什么杀伤力,赵主任就认为她脾气应该还好。
可他哪里想到,许如意居然质问自己,还不认同,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赵主任赵明志直接说:“许厂长注意你的态度。我是在跟你好好说话,你这是什么口气?”
许如意回答得很坚定:“是被冤枉质疑后,正常人的口气。我认为他没有任何道理,我们也没有任何错误。”
赵明志只觉得一口气憋着胸口,也怒了:“没有错误?我知道你们燎原厂现在做得大,但是,你们的问题很严重!”
“我问你,都是职工,你们最高的工人一个月能拿153块钱,他才拿15块,同样是工人,别人一个月顶他大半年干的,你们这还是工人阶级吗?你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他直接给许如意扣上了帽子!
而且他连木艺厂最高工资是多少都知道,显然是事先调查过了。
“你们厂的事情还多着呢,那么多的利润你们全部都发了工资奖金,这才几个月,光小轿车就有三辆,还买了货车三辆,你们领导干部的奖金更是多的咋舌,尤其是你许如意,你们家的日子可是越过越好,安上了电话,修了房子,还利用厂里的关系开店铺,告你的人都排成长队了。”
这居然还将她家的事儿调查了清楚,许如意更是明白,今天这是鸿门宴啊。
赵明志以为她要反驳,毕竟她刚刚可是咄咄逼人。
哪里想到,许如意第一句话就问:“赵主任,今天是以张县长的名义把我叫过来的,刚刚您也说张县长在开会,让我等着。我请问,这些话,是张县长让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这话倒是将赵明志问住了,他警惕的很:“你什么意思?”
许如意当然不能说要看看是谁的意思了,她就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时间很有限,如果是你的意思,我当面给你说一遍,如果是张县长的意思,那就等他来了一起说。”
赵明志是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他也看出了,许如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提醒道:“甭管是谁,你别忘了,木艺厂还是燎原县管辖的。别摆你红星厂厂长的架子。”
许如意点头:“我没有摆,你们叫我我这不是老老实实来了,你们说砸人的张俊楠有道理,我才反问的。现在你又给我扣帽子,我自然不能认!”
“我们的计件制怎么就成了资本主义呢?”
“木艺厂是国营厂,生产的所有产品都是用来换取外汇的,我们是在符合国家制度的情况下,设定的工资额度。您要是对我们的分配有意见,请去相关部门反应。”
“另外,我们和美国的计件制区别是,我们多劳多得,而美国则是压低单价。有一句话这么解释美国的计件制——工人想要维持自己的工资总额,就得多劳动,多工作几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内,造成更多的产品,结果就是工作的越多,所得就越少。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吗?”
赵明志有点愣了,他怎么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许如意回答他说:“这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里的一句话。赵主任,这句话很明确的说明了我们和资本主义的区别,木艺厂的工人付出了劳动,也得到了相应更多的报酬,我们没有压价,也没有任何问题。”
赵明志瞠目结舌,他都不知道,这个许如意年纪轻轻,怎么有些书里的话说来就来?
可是,他怎么反驳?
他不能说这话是错的吧,那只有他错了。
他瞬间哑声了,这会儿虽然是冬天,可是因为男女有别,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
两个人如此激烈的争吵,自然早被人听去了,不知道谁笑了一声,虽然很快收住了,可是更刻意了。
赵明志越发窝火。
偏偏许如意却仿佛根本不想放过他,接着说道:“你刚才还说,我的计件制打破了别人的锅,我想问赵主任,你说我们分配有问题,但是国家哪条规定,有人不干活,可以拿着国家财产,填个人的工资?”
“你平时就是这么操作的吗?”
“还有你的所谓管理办法,按着你的和稀泥的办法,15块钱和150块钱会造成矛盾,30块钱和150块钱就没有矛盾吗。”
“你以为每个月多出几百块钱,给他们发个平均工资,让他们没有少拿就可以了。但赵主任,现在不是我想把锅砸了,是他们看到别人挣得多,想把锅砸了,让大家一起回归原先的工资。”
“如果连本质都看不清楚,您就不用指导我怎么管理了。”
“只有我们家,随便您调查,我只能说,我手里的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如果你不做调查张口就来,我就要跟你死磕到底。”
许如意说完,就站了起来:“您问我的话,我已经给了答复,请问张县长还要见我吗?”
赵明志瞪着许如意,许如意淡淡地看着他。
明明他个子更高,岁数更大,体重更重,可偏偏,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被许如意蔑视了。
可他也能看出来,这丫头简直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敢说还需要等,那么许如意就敢将刚刚的话,捅到上面去,扔到领导的面前。
要闹大吗?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只能说:“你先回去吧。”
许如意毫不客气,站起来扭头就走。
气得赵明志直接把门关了。
等着出门,王石头已经等着她了,他跟许如意时间久了,太知道许如意的表情了,今天格外的不同——很愤怒。
王石头就问:“去哪里?”
许如意说:“去趟省城,不,”但很快,她就改了主意,“去燎原厂。”
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分厂,可许如意还是习惯于过去的叫法,王石头一听,就加了油门,朝着厂里去。
厂里经常跟县里联系的,就只有郭培生和邬汇雍,现在郭培生还病着,许如意就选择问问邬汇雍。
只是没想到,她一走到门口,就瞧见了本应该在家里歇着的小老头,居然在邬汇雍办公室里坐着,大概还是不太好受,半仰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
邬汇雍先看见的她,叫了一声:“回来了。”
郭培生这才睁开眼睛,许如意有点心疼:“您怎么不在家里待着,跑厂里干什么?”
郭培生直接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找老邬。”
许如意也不意外,在厂里,郭培生对她最了解:“您都猜到了?”
邬汇雍指了指沙发示意许如意坐下说话:“要是好事,肯定会在电话里说一说的,这样突然叫过去,八成是没好事。什么事?”
许如意就说:“您猜对了。”她把对话说了说,邬汇雍直接就拍了桌子:“他这是什么意思?想插手燎原厂的管理吗?”
许如意点头:“我听着是这个意思,我没忍住,直接怼回去了。”
郭培生倒是不觉得许如意做的有问题:“大是大非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妥协。但我们得知道,到底什么意思?这样,老邬你去打听打听。”
许如意点头。
邬汇雍在县里这么多年,肯定有他认识的人,这事儿刻不容缓,他立刻穿上外套,出门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郭培生和许如意,郭培生问许如意:“你直接硬顶,心里也是有打算了吧。”
许如意点头:“木艺厂现在看着是三个厂子里规模最小的,技术难题最低的,但是我其实是有打算,以后专门发展成户外用品工厂。”
“咱们夏国这方面恐怕在十年内是没有什么销路,不过在国外,有着很大的市场,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当时咱们拿了外汇订单回来,省市都给咱们提供了好的选择,县里这边其实并不是最优选择,我是想着,燎原厂在这里这么多年,这毕竟是家乡,为了回报家乡,所以才同意将户外桌椅放在木艺厂。”
“但是,企业要发展,不仅仅是好的领导,好的员工,环境也很重要。我觉得燎原县起码赵主任给我观感很一般。如果这也是张县长的意思,那么我就考虑搬厂了。”
这就是许如意的底气,他们本就不是燎原县能制约的。
郭培生以为许如意急了,八成会换厂,没想到,她终究是个有情谊的人,提出了搬厂。
那不就是要带着木艺厂上百人搬走,这不但得罪了燎原县,也是个大工程。
但郭培生就是喜欢许如意这种重情义的性子,要不是这性子,她怎么可能抓着已经要倒闭的燎原厂不放呢。
所以他没什么意见:“不行就搬。大不了多花点钱,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缺钱。”
许如意笑了:“不会亏了的。”
可不是吗?她本来就要发展成为大的户外用品工厂,即便是在燎原县,也是要扩建的,到时候还是要建厂房招工人,更何况,锅炉厂以后说不定就会搬走,还会考虑锅炉厂和木艺厂合并的事儿。
如果搬走的话,可以一次性搞定不说,同时也可以批下大片的土地——这在现在不值钱,等到二十年后,可都是资产。
郭培生知道她的水平,她说不亏,他也就信了:“那我们就等等看。不搬最好。”
他还是恋旧。
许如意并没意见,她有釜底抽薪的底气,但却不一定非要这么干。
郭培生身体还是一般,聊完了,许如意就扶着他下楼,让王石头开车把他送回去。
许如意自己则跟薛红英聊一聊罗伯特要来的事儿——他真是个急性子,刚刚说好下旬来,直接就定了最近的机票,几天后就要到了。
许如意这边不一定能抽出空来,所以让薛红英先找好翻译,又跟她说了说他们兄弟俩的性格特征,这才挂了电话。
到了八点钟,邬汇雍才回来,直接敲了许如意的家门。
进了屋,许为民给他端了杯水就带着许吉祥去里屋了,许如意就问:“怎么样?”
邬汇雍咕嘟咕嘟喝完了水,这才开口:“找了个老熟人问了问,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事儿其实不止张俊楠奶奶去告状,咱们厂的那几位,早就告了好几次了,说是我们砸了他们的饭碗。县里开始也没管,但张俊楠的奶奶这么一闹就不行了,妻离子散,还说不管就要往上告。”
“县里就有点担心,咱们是不是走的太快了,太冒头了,别走过了。”
“张县长就让赵明志跟你聊聊,看看能不能妥善的处理这两方的问题,还是想稳定一些。”
“但这个赵明志吧,他有私心,他妹夫是县农机厂的副厂长,农机厂效益只能说凑合,比之现在的木艺厂差远了。所以就想着调过来。”
许如意这也听明白了,这是县里又拿钱又怕担责任,赵明志利用这个机会,给她扣个不会管理的大帽子,想趁机塞人。
算盘都打的够精的。
邬汇雍问:“你怎么想?”
许如意觉得很腻歪,邬汇雍不是外人,她直接把跟郭培生商量的事儿说了:“我不想跟他们内耗,明天我去趟省厅,你看家。他们要是不来就不来,要是任命了什么厂长副厂长,你就说我不在家,等我回来再说。”
邬汇雍原本是燎原厂最反对许如意的,如今却是最支持她的,听后直接说:“我支持,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王石头就带着许如意去了省城。
二月的天七点多才亮,所以到了省城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他俩找了个地方吃了饭,许如意就填了个表格进去找陆时章。
没想到的是,陆时章并不在,只有小赵秘书在,许如意问:“陆厅长不在吗?”
她其实想问问上次她问的问题,有结果了吗?顺便还想知道机床服务厂的事儿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租借光明厂的厂区和工人,这样就可以直接将木艺厂和锅炉厂搬迁到省城。
这事儿倒不是不能找杨又春,但她更愿意先跟陆时章讨论一下。
还好小赵秘书说:“陆厅长前天去京市出差了,不过正好今天回来,火车下午两点到,要不您下午两点半过来,应该就能见到了。”
许如意就点点头,找个地方歇了歇。
倒是燎原县,一大早,赵明志就来了电话:“组织上考虑你们这边缺少人手,派了一位副厂长主持工作,你们过来接一下吧。”
邬汇雍答应的好好的,不过挂了电话,就深深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搬定了。
大概是不想夜长梦多,所以催的特别急,邬汇雍跟现任的副厂长武广进汇报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过去的。
但显然,武广进很是生气,毕竟他这个原厂长还在呢,就算郭培生生病,又不是没人,派个新的副厂长主持工作,当他死人啊。
忍不住,就在车里抱怨:“这个赵明志,把燎原县当自己家了。”
邬汇雍只能安慰他:“他来不了,咱们厂长就不愿意。”
这倒是,木艺厂虽然在燎原县,但却是燎原总厂的四分厂,说真的,要是较起真来,也不一定谁能压过谁?
不过饶是这样,在县里看见龚红标的时候,还是很生气,所以赵明志讲,“龚红标在农机厂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但为农机厂开拓了市场,还带领技术科搞出了多项发明。”
他俩都是一个反应:不捧场。
武广进是真气急了,直接笑着说:“我记得龚厂长是主管生产的,没想到销售和技术也是你管?”
都是一个县里的,谁不知道谁呀。龚红标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能说瞎话,他笑笑:“这是赵主任捧我呢。”
武广进直接来了句:“那以后我出去就跟人家说,那两千多万的外汇单子是我签的。”随后自言自语道,“但恐怕不行,我又没个好姐夫!”
这真是太讽刺了。
龚红标闹了个大红脸,只能说:“老武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赵明志瞪了武广进一眼,可惜对方不吃这一套,根本不搭理他,他也是赶快进行下一步:“这样的,现在木艺厂郭厂长受伤,你们的许厂长又是个大忙人,木艺厂又承担着创汇工作,很是重要,不能耽搁,所以县里委派了龚红标来主持工作,希望你们好好合作,再创佳绩!”
“这样,木艺厂的事儿为重,那个张俊楠的家人还是需要再安抚一下,剩下十几个有意见的,你也处理一下。我就不留你们了。”
说完就准备送客了。
龚红标显然也是做好了准备,直接拿着公文包,就准备上任,邬汇雍这才开口:“赵主任,这事儿恐怕不行。”
龚红标都愣了,赵明志也愣了:“什么不行?”
邬汇雍就说:“是这样,我们厂许厂长不在,您没告知她,我们不能贸然接受。而且,木艺厂是燎原总厂的四分厂,燎原总厂目前下属于市局,你们燎原县委派干部,又没有市局的通知,我们没办法接收。”
“否则的话,这一个副厂长,那一个副厂长,我们是生产企业,要这么多副厂长干什么?”
这话可就太难听了,赵明志的脸都绷起来了,“邬主任,你怎么说话的?”
邬汇雍笑眯眯:“我这不是在说程序问题吗,也是为了龚厂长好。干部任命国家三令五申,要慎重,我们也不能如此草率。”
“更何况,这新厂长上任,不就跟新媳妇进门一样吗?怎么也要热热闹闹,让大家欢迎欢迎,这直接回去,那不就差点啥。不如这样,您跟市局商量好,我们到时候准备准备,一定好好搞个欢迎仪式。”
那偷偷领回去的不就是妾吗?这骂的太难听了,龚红标指着邬汇雍就想反击,邬汇雍偏偏指桑骂槐完了跟个没事人似的:“我们热切地盼望着你的到来。”
然后,果断告辞。
等着一走,赵明志就直接将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杯盖一下子跳了起来,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个邬汇雍原先说话和和气气,跟了许如意后,现在变得阴阳怪气。”
龚红标把门关了,拿着扫把扫了扫,这才说:“那怎么办?我这是去还是不去?真要问问市局吗?”
赵明志倒是不担心,“他不说许如意不在不收吗?明天我送你去,这是县里的意思,我看她收不收。”
许如意下午到了两点就去了省厅,这次小赵秘书也不在,显然是去接人了,她略微坐了坐,就瞧见了陆时章风尘仆仆地大步走了进来。
一瞧见许如意,他就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得早早的等着,我没找你,你却来找我,是有事吧。”
许如意点头:“还是上次的事儿,有了点新变化。”
陆时章就笑了,“如果是上次的事儿,我可以大胆的告诉你,许如意,无论你原先有多困惑,但是从现在起,这些你都不需要考虑了!”
陆时章是个内敛的人,干什么事情都是游刃有余,从不说大话,这是他第一次,居然这么大开大合地承诺,许如意不由地被感染了,笑了出来。
“你这是上达天听了吗,居然这么承诺。”
没想到的是,陆时章将包一放,扭头笑着说:“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有点神奇在身上,许如意同志,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会连这种事都猜对了呢?”
纵然许如意知道,陆时章是从京市来的,可是她也没想过他能上达天听!
许如意当时问他,其实还是更多的从政策上考虑,能不能有什么政策可以让她放手去干,而不是被这些人拖后腿。
所以这会儿她是惊奇且惊诧的。
陆时章并不觉得她的反应有问题,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有批示。
陆时章笑着说:“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酝酿如何打破大锅饭,提高企业效率的文章,我用你提的素材,写成了一篇文章叫做《大锅饭真的应该继续吃吗》,投稿到了内参。”
原来是走的内参,怪不得这么快!
许如意渐渐回归了理智。
陆时章接着说:“而这个问题,恰好是改革开放后我们很多企业面临的问题,内参本身就在调研。我的文章以燎原厂为例,讲述了最基层的小厂借着改革开放的时机,做大做强时遇到的大锅饭困境,恰好提供了来自基层的声音。”
“他们认为燎原厂走在了改革开放的前列,你们所遇到的问题,也是诸多企业将会而且一定会遇到的问题,所以将这篇文章提交了上去。”
“前天,收到了批示:解决大锅饭,才能解放生产力。不能一边催着发展,一边绑着手脚,要给企业足够的自主权。”
“如意!”陆时章即便已经看到了这个批示两天,如今谈起来还是激动万分,“你可以放手干了!”
许如意眼眶有点湿润。
许多情绪都涌上心头,她孤单一人来到这个时代,想要凭借着有限的先知,为自己的国家做出一些事情。
可她真没想到,她只是做了这么一点点,她还只是个在市里发展的小厂子,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的重视。
他们倾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对她给与了肯定,给出了鼓励!
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不发展呢?!
许如意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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