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初恋了—— by慕吱
慕吱  发于:2024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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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玲更?开心了:“还买车了啊。”
书吟:“嗯,前阵子买的。”
电梯里信号不佳,滋滋电流声?里,那端喧嚣的对话声?,显得无足轻重。
书吟没有在意,她只听到?王春玲说身体不好,心急如焚,没有心思想别的。
“我这边信号不好,妈,我先?挂了。”挂断电话前,书吟不忘叮嘱王春玲,“您找一下社保卡,去医院看病要社保卡的。”
她按电梯键的手都透着急切,电梯到?了,她跑向自己的车,火速发动车子,去往父母家。
过去的路上,书吟反思自己,疏于对父母的关心与照顾。
她大学时买房,是?为了独立,是?为了远离父母。
高三那年,书吟家里拆迁,书志国和王春玲回南城做起了清闲的拆迁户。他们不再上班,每日待在家里。书吟曾渴望的父母陪伴,在高三这一年终于实?现。
只是?这份迟来的陪伴,带给书吟的是?意想不到?的疲倦。
王春玲和书志国时常吵架,吵架的理由千奇百怪,日常有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对彼此没有太多?的宽容,一丁点儿?小?事都能吵得热火朝天。
书吟常常在二?人吵架的背景声?中做题,做到?一半,王春玲到?她的房间,哭诉书志国的百般不好。
她正高三,压力很大,然而回回面对王春玲的哭诉,书吟都耐着性子安慰。
不知多?少次,书吟也累了,她问:“妈,你有没有想过和爸爸离婚?”
王春玲喋喋不休的话陡然停住。
她愕然:“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书吟说:“你不是?嫌弃他吗?”
嫌弃书志国在家什么都不干,洗衣、拖地、烧饭、炒菜等所有家务,都是?王春玲自己做。如果书志国做了什么家务,那他一定会来这么一句话。
——“我在帮你做家务。”
好像女人天生就该做家务,男人天生就是?坐享其?成的。
嫌弃书志国每天出去打牌,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烟味。
嫌弃书志国对家里的事不上心,洗手间的灯泡坏了也不愿换。被逼急了,以一句“我又不是?电工,怎么会换灯泡”骂骂咧咧地回应。
“你现在也不缺钱,自己一个人生活,应该也挺好的。”书吟说,“你俩要是?离婚了,我肯定跟你。”
回应她的,是?王春玲的指责:“书吟,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要你的爸妈离婚?你有没有心的啊,哪有女儿?盼着爸妈离婚的?”
那你们到?此在吵什么呢?
书吟想不明白。
既然无法包容他的懒惰,无法忍受他的大男子主义,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呢?
后来也不知怎么,或许是?他们终于意识到?,家里还有个高考生,需要保持安静的环境,于是?没怎么吵了。
但书吟的压力更?大了。
“这是?妈妈特意给你做的菜,你不在家,我们都不舍得买这么贵的肉。你多?吃点。”
“要不是?为了送你上学,爸才不会起这么早呢?冻死人了这天。”
“我好像看到?有个男生站你边上,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书吟?爸爸妈妈努力供你上学,是?要你考个好学校,不是?为了让你谈恋爱的!”
“你看我们对你多?好,每天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你看那谁谁谁,他爸妈有这么好吗?”
“……”
“……”
如此种种,自我感动式的父爱母爱,以及窒息感十足的关心,压得书吟喘不过气儿?来。
原来她梦寐以求的陪伴,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甚至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大学时,她用拆迁款买了一套房。
在奶奶强烈的要求之下买的,起初她不懂,后来——
对于她出国一事,书志国和王春玲并?不赞同。
“留学有什么好的?要我说,你就好好考编,去学校当个老师,安安稳稳的多?好。”
“工作两年,再找个体制内的男朋友,要个孩子,到?时候爸妈都会帮你带小?孩的。你们现在年轻人,没什么压力的。”
“等你留学回来,都几岁了?到?那时候,条件好的男孩子都被人挑走了。”
“你该不会不想结婚吧?书吟,你不结婚,爸妈的面子往哪儿?搁?”
全是?面子。
她成绩好,说出去有面子。
她考上北外?,过年时走亲访友,也有面子。
她长得漂亮,也有面子。
如果她考编当老师,岂不是?光宗耀祖的有面子了?
书吟总算明白了奶奶的用意。
她不和父母同住,不再听她不愿听的唠叨,不再听父母打着为她好的口吻催她结婚、考编、生子。
无数个独居的寂寥日夜里,书吟总是?会心软地劝说自己。
他们是?她的爸妈,总不会害她。
他们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思想还停留在过去,认为生儿?育女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
他们也有许多?对她好的时候。
她不能因一时的烦躁,而忽视了他们多?年以来的关心。
说到?底,书吟十八岁以前产生的所有开支,都是?用的他们的钱。
母亲身体不舒服,书吟自然着急。
她急匆匆地把车停在单元楼下。
王春玲和书志国住的小?区没有电梯,共六楼高,他们住在三楼。
书吟几乎是?跑着上楼的,大门微掩着,书吟推开,而后,愣住。
家里很是?热闹,客厅沙发上坐了好几个人,放眼望去,都是?中年妇女。她们边嗑瓜子,边聊天,不知聊些什么,气氛火热。
最?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成年男性。目测年龄在三十左右,衣着打扮具有浓烈的理工男气息,长相?周正,斯文。
王春玲从厨房里端了一盘水果出来,余光瞥到?门边的书吟,眉间一喜:“吟吟,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家?快快快,快过来坐着。”
半推半拉间,书吟被拉至屋里,和一堆陌生的人打招呼。
“阿姨们好。”
她想拉过王春玲,问她到?底哪儿?不舒服。
不料,王春玲拉着书吟,停在男生面前:“这是?你许阿姨的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你和他聊聊天。”
书吟的脸,唰的一下冷了下来。

骗她回家,相亲。
王春玲看见了她冷下来的脸色,硬拉着她, 压着声音,道:“这么多?人在,你给妈点儿面子。”
又是面子。
子女?要为父母的面子买单,而父母从不会为子女设身处地着想过。
书吟到底是心软的,强撑着笑,和面前的男生打招呼。
“你好?。”
“你好?,我叫许钧豪。”
“书吟。”
“我知道你的名字,书吟, 你的名字很好?听。”男生站了起来, 夸赞完,反倒自己不太好?意思, 略有些?拘束地挠了挠头。
“钧豪这人就这样,很腼腆害羞的。”边上坐着的一位阿姨开腔了。
许钧豪叫她:“小姑……”
“好?好?好?,我不说, 你们年轻人聊, 我们打麻将去了,给你们小年轻腾地儿。”
说完, 沙发上坐着的人都走了。
王春玲钻进厨房:“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小许啊,你留在家里吃个晚饭再走。”
许钧豪看向书吟。
冬日阳光光线稀薄,落在书吟的脸上,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她嗓音里不含一丝温度, 说:“吃了晚饭再走吧。”
以为她会把人赶跑,没想到她却松口留人。
王春玲心想, 书吟该不会看上这小许了?
她趁热打铁:“书吟啊,小许是北师大毕业的,现在在附中——你母校,当数学老?师。人就比你大一岁,你俩应该有共同语言!”
许钧豪诧异:“附中是你母校吗?”
书吟神色清冷:“嗯。”
许钧豪说:“也是我的母校。我是15年毕业的。”
书吟:“我是16年。”
许钧豪:“那你得叫我一声‘学长’。”
见他俩就此展开话题,王春玲喜上眉梢,适时离开。
“说不准我们还见过呢?我——”
余光瞥见王春玲进了厨房,书吟打断许钧豪,“——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可以吗?”
许钧豪顿了顿,说:“可以。”
王春玲和书志国执意给她留了个房间,但?书吟没在这里睡过一晚。
她走进来,敞着门,不待许钧豪开口,书吟直说:“抱歉,我很久没回家了,我爸妈对我的事不太了解。”
许钧豪讷讷:“什?么意思?”
书吟声音清淡:“我已?经?结婚了。”
许钧豪脸上表情崩坏,过半分钟,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开玩笑的吧?不想相亲你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用这种理由?拒绝我。哪有人结婚不告诉自己爸妈的?”
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有理有据地分析着:“王阿姨也和我说过,她之前给你介绍过几个男的,你连面都没见就拒绝他们。我希望你不要太拒绝相亲这种事,也不要太有压力,相亲不过是认识人的一种渠道,不是说,我和你相亲了,我俩就是要结婚的。”
怪不得王春玲要用这种方?式骗书吟回家。
许钧豪俨然是她母亲眼里的完美女?婿人选。
要学历有学历,要工作有工作,谈吐大方?又有礼貌。
兴许是他太过体面,让她的拒绝,有些?难以启齿的狼狈。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许……老?师,”她记不住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老?师,她呼吸裹挟着疲惫,“前不久领的证,隐婚,暂时没有和任何人说。”
许钧豪仍旧不相信,但?他也不相信,会有人拿结婚当挡箭牌。
半信半疑里。
书吟胸肺里沉着口浊气,她说:“你比我高一届,那你应该认识商从洲吧。”
许钧豪:“认得,他和我还是一个班的。”
书吟:“他是我丈夫。”
许钧豪呆住了好?半晌。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震惊,茫然,错愕,到最后,竟然隐有一丝的鄙夷。
“开什?么玩笑?他是你丈夫。”
书吟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的嘲笑呢?
人们常在相亲后面加一个词,市场——相亲市场。
因此,相亲与做生意没什?么差。
相亲的人,总要审视另一方?,与其是否配对。学历、身高、外貌等?等?都在考察范围内,匹配成功,才有进一步了解的机会。这是门槛。
而在这个市场里,商从洲是放在高端商场奢侈品店的顶级产品,全球限量款。
至于书吟。
说的好?听点叫全职翻译,难听点呢?是没有固定工作、固定收益的无业游民。家境普通,最拿得出手的,是她的学历。
可在繁华的南城,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一抓一大把。
书吟是搭建在商场走道里临时展销柜上摆放着的衣服。
比地摊货高一个档次,却无法放入橱窗里。
一句话简单概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书吟双唇翕动,但?她意识到自己和商从洲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光尘涌动,沉默间,许钧豪离开她的房间,走去了厨房。
王春玲的嗓门很大:“什?么?这就走了?”
“书吟,你送送小许啊!”
也不知道许钧豪说了什?么,王春玲气急败坏地走到书吟面前,“你和小许说了什?么?他不是答应了在家里吃晚饭的吗,怎么又走了?”
“我和他说我结婚了。”
“什?么?”王春玲的声音响的几欲掀起天花板,“你上哪儿结婚的,你和谁结婚,你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和一个男的结婚了。”
“书吟!”王春玲气的脸上下垂的肉都在抖,“你现在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了是吗?”
“我没有编,我也没有骗你。”书吟淡声,“我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
“是我家,是我没住过一晚的家,是连书桌都积灰的家,是我一进屋就发现屋子里坐着一堆我不认识的人的家,是我一年回一次迎接我的不是爸妈的关?心问候而是相亲的家。”
“妈,您看这里像是我的家吗?”
她眼眸紧阖,再睁开,眼里流淌着的无奈,落在王春玲眼里,是无可救药的嘲讽。
回应她的,是“啪——”的一声。
刮骨的疼。
极用力的一个巴掌,扇在书吟的脸上。
她被打的脸往一侧斜去,身体不受控地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不知安静了多?久。
巴掌打出去后,王春玲恍然回神,她神情里有自责。可木已?成舟,巴掌已?经?扇了出去,再自责也无济于事。
她心疼地问:“……疼吗?妈妈不是故意的,书吟,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妈妈的感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我是你的妈妈。如果你是我,你听到自己的女?儿说的这些?话,你心里会好?受吗?”
火辣辣的疼感在脸上蔓延。
冬天昼短夜长,日落尤为迅猛。
天色暗了下来,书吟半低着头,脸藏于暗处,看不真切表情。
她深着呼吸,反复几次的深呼吸,眼里的潮气叠浪翻涌,都被她沁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
“嗯,我的错。”书吟温顺又服从的姿态,是个完美的乖乖女?,“那你呢,你就没有错吗?”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王春玲。
连反抗都是轻声细气的。
“骗我说你生病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我说过很多?遍我不需要你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你有听过我的话一次吗?”
“你总是让我去考编当个老?师,为什?么?我有说过我喜欢当老?师吗?还是因为你觉得有个当老?师的女?儿很体面,很有面子?”
过去过去,有太多?的委屈时刻了。
分明她是家中独女?,可书吟很少有受父母宠爱的时刻。
读书时,只要她成绩倒退,迎接她的不是安慰,而是数不清的指责。
怪她不努力,怪她不认真。——他们是结果论的父母。
等?到上大学了,得知书吟勤工俭学,他们便直接断了书吟的生活费。
书吟要买房时,父母一万个不同意,要不是奶奶把书吟的户口本偷出来,房子估计买不成。因为在父母的眼里,书吟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她的未来老?公会备好?新房,她一个小姑娘买什?么房?
商从洲反问过书吟,当他们的儿媳妇,比当他的妻子要重要吗?
其实二者,一样重要。
因为书吟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观念是——
“你得学做家务,等?结婚了,要给老?公做饭的,你不会做饭,你俩怎么过日子?婆婆会说你的。”
“你的房间怎么这么乱,要是被男朋友看到,估计会嫌弃你。”
“结婚了肯定要生小孩儿啊,至少要两个,不生小孩儿的话,婆婆肯定不开心。现在婆媳关?心多?紧张啊。”
书吟真的很想反问她妈一句:“你到底是给自己养女?儿,还是在给别人养儿媳妇?”
可即便如此,长年累月的“训导”,造就了书吟敏感多?疑的性格,造就了她的讨好?型人格。
她要讨好?所有人,除了她自己。
听到书吟的话,王春玲的表情,有震惊,但?更?多?的,是受伤。
“我是你妈,我还会害你不成?我让你当老?师,是因为老?师这份工作很安逸很稳定!我让你相亲——哪有人是不结婚的?早点相亲,就能遇到条件好?的男孩子,等?你岁数大了,遇到的都是被人挑剩下的残羹冷饭!”
放在以前,书吟肯定会反问一句,结婚有什?么好?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书吟忍着脸上的疼感,每说一句话,唇角牵动着脸皮,生疼。
她说:“我真的结婚了,上个月领的证。”
王春玲眼刀锋利:“和谁结婚的?你结婚之前不带那个男的回家让我和你爸见见吗?书吟,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爸妈?”
书吟说:“见不见都不影响我和他结婚这件事。”
王春玲大怒:“你被那男的灌了迷魂汤了!”
她斥道:“家长都不见就把你骗去结婚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书吟,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动动脑子?”
相比与她的暴怒,书吟万分平静。
她颤抖着手,捂脸,缓缓抬起头,眼里蓄着一行泪:“反正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王春玲气的整个人都在抖:“你把他叫来!”
她猛地扑向书吟,翻找着:“你手机呢?给那个男的打电话,让他滚过来见我和你爸!”
王春玲力气很大,书吟躲闪着,一个趔趄,整个人跌落在地。
手机也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恰好?手机响起来电音乐。
书吟想去拿,王春玲快她一步,拿起手机。
她瞥见来电人,是商从洲。
书吟心猛地一紧,脸上表情不再是平淡无澜的,紧张又慌乱:“妈,你把手机还给我。”
王春玲抽了抽嘴角:“这就是那个骗你结婚的男人,对吧?”
然后,她没有一丝犹豫,按下了接听按钮。
“妈——!”书吟瞳仁地震,声嘶力竭地喊着。
声音穿过耳膜,穿过手机,直抵商从洲的耳边。
还不待王春玲开腔。
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王春玲看见眼前黑屏的手机,痛心欲绝,“书吟,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个男人,和妈妈吵架?你别忘了,是谁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又是谁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的。父母的养育之恩,比不过一个半道认识的男人吗?”
她盯着书吟好?一会儿,而后,满脸失望地离开了书吟的房间。
紧接着,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书志国新奇道:“楼下停了辆宝马,崭新的,听说是咱们家吟吟的车?真的吗?”
王春玲哼了声,冷嘲热讽道:“你家闺女?赚钱了,发达了,不把爸妈放在眼里,做事那叫一个随心所欲。”
书志国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大?”
顿了顿,疑惑:“和吟吟吵架了?该不会因为相亲那事吧?”
王春玲没好?气:“我要给你们做晚饭,她在房间,你问她去!”
她骂骂咧咧的,“大半年才回一趟家,为了她回家,我还忙里忙外地买好?吃好?喝的,就为了她回家能舒舒坦坦。供她吃哄她喝供她上大学,结果呢?念完书,直接搬去外面住,有主见有想法了,可真是了不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她读书!”
“不让我读书,让我二十岁就结婚生小孩是吗?”
不知何时,书吟走了出来。
书志国见到她红肿的脸,左半边脸,印着明显的指印,震惊之余,很是心疼:“谁打的你?”
王春玲怒道:“书吟,你别是不是以为读过书就很了不起?敢顶撞我了。”
父母多?矛盾——
想要自己的子女?在外独当一面,却无法接受子女?在自己面前有独立的思想。
书志国一头雾水:“到底在吵什?么啊?”
王春玲转头斥书志国:“你养的好?女?儿!”
怒火迁移到书志国身上来,本就听得莫名其妙,书志国现下火大:“说什?么呢?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
一派争吵声里。
书吟面无表情地离开。
身后,书志国叫她:“书吟——”
王春玲故意抬高了声音:“叫什?么?你闺女?说了,这不是她的家!”
书吟几乎是跑着下楼的,步伐慌乱,像是逃离。
夜色昏沉沉的,周遭是苍茫的雪,路灯时明时暗。
寒冷的雪天,街道里是寂寥的空旷。小区里点着一盏盏灯火,菜香浸在湿冷的空气里,寒风卷过,被凛冽吞噬。
书吟孤身一人的往前走,低着头,漫无目的。
出来的匆忙,她才发觉,车钥匙和手机,都落在了家里。
一阵寒风吹过,极冷。
冻得她鼻尖泛红。
不知走了多?久,书吟似是终于支撑不住,在边上积雪重重的公共座椅上直截了当地坐了下来。
落雪如同雪崩般压在她身上,盖住她的衣服,她的肩,她的头发。
头顶是一盏朦胧昏黄的灯,隔着枯朽枝桠,在她身上落下一层光圈。
商从洲跑动的步子,顷刻间停住。
附近的街道他几乎跑了个遍,终于找到了和她极像的身影。他浑身冒汗,气喘吁吁地走到她面前。
湿了的眼睫如同淅沥眼帘般,书吟看着面前出现的人,隐忍着的泪,终于滴落。
商从洲俯身,和她的视线保持着同一水平线上。
他忍不住伸手,微凉的掌心,触碰到她冰凉的左脸,不受控地颤着。
“疼吗?”他问。
书吟眨眼,眼泪夺眶而出,蔓延至他掌心。
她带着哭腔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疼吗?”
她说:“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带着白雾。
雪好?像在这瞬间下得更?大,将他们都埋住。
商从洲解开衣服,把书吟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怀里是温热的,柔软的毛衣抚慰着她的脸,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也听见了他的心碎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问。
“因为我觉得,你需要我。”他说。
像是电影画面般,他的出现,伴随着救赎的宿命感。他是心软的神,让她难以抗拒。

搅乱着商从洲的思绪。
应酬定于悦江府,商从洲和平时?一般,和会所经理订餐, 让他送到书吟那儿。
悦江府没有固定的菜单,当日菜品取决于后厨进了哪些菜。商从洲询问过菜品后,打算问书吟几点吃饭,送的太早,怕菜冷了;送的太晚,怕她饿了。
却没想到,电话那端是破碎的一声“妈”。
之后,再拨过去?, 手机里响起的便是通讯公?司客服官方的声音:“电话无法接通……”
商从洲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从未听到过书吟这般颤抖的声音。
当下, 他联系容屹。
容屹虽有不耐,但听到他话里的冷厉, 还?是答应了。
那位合作的滕总,看到四个一米九一身腱子?肉的大汉,本就心情不佳。一听商从洲有事?先走, 要派小容总过来陪他喝酒, 吓得不轻。
“……要要要不咱们直接把合同?签了?”
商从洲瞥了他一眼:“抱歉,因为?我个人原因, 所以今晚没有办法陪您吃饭。滕总, 我会让助理重新拟一份合同?,给您让一个点。”
闻言,滕总喜出望外:“真的吗?”
“嗯。”商从洲尾音是不含任何焦虑的,“我先走了, 抱歉。”
说完,商从洲转身, 立马上车。
然而输入导航地址时?,他却寻不到方向。
他对书吟的了解,太少了。
仔细想起来,他和书吟结婚,冲动占了百分之八十。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个家族的事?。理智回笼,倘若再来一次,商从洲还?是会选择和书吟结婚的。从始至终,他喜欢的是书吟这个人,是书吟本身。任何人事?,都无法阻拦他俩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爸妈家在哪儿。
好在他能联系到沈以星。
沈以星是手机不离身的人,几乎是电话刚拨出去?,沈以星就接了。
她怏怏的,语气?很别扭:“从洲哥,有什么事?你让书吟联系我行吗?你背着书吟,联系她的闺蜜,感觉怪怪的,像是咱俩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沈以星,”商从洲表情冷淡到近乎没有,声线寡冷,“你知道书吟爸妈家在哪儿吗?”
意识到他嗓音里的冷冽,沈以星收起调侃心思:“怎么突然问这个?”
商从洲:“你知道吗?”
沈以星:“……我只去?过她奶奶家。”
商从洲:“那她奶奶家在哪儿?”
沈以星:“乡下。”
商从洲:“具体地址知道吗?”
沈以星:“我导航里还?有,我找给你。”
商从洲:“好,谢了。”
约莫半分钟,沈以星把书吟奶奶家的地址发了过来。
地址详细具体,导航过去?,车准确无误地停在了书吟奶奶家。
院子?里点了一盏廊灯,商从洲到的时?候正巧是饭点。
书吟奶奶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饭,冷不丁瞧见一个长相英俊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很是疑惑:“小伙子?,你找谁?”
商从洲一身风尘仆仆,问道:“请问您是书吟的奶奶吗?”
“是啊,你认识我家书吟啊?”
“奶奶,您好。”商从洲掏出随身带着的结婚证,自领证那天到现在,他都带在身边,“今天事?发突然,改天我一定正式上门,和书吟见您。”
“我和书吟在上个月领证了,这是我俩的结婚证。”
老人家默了一瞬,接过他手里的结婚证,反复地瞧。
结婚证照片上的主人公?,确实?是她的孙女?没错——她只读过一年书,不认识什么字,连孙女?婿的名字也不认得。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动荡不安的日子?,也在风雨泥沙里翻滚过,听到孙女?偷偷结婚的事?儿,也没有太多的心潮起伏。
她弯着眼,鱼尾纹掀起层层褶皱,笑呵呵地问:“那你怎么一个人过来,没带书吟?”
“她去?她爸妈那儿了。”商从洲问道,“奶奶,书吟爸妈家在哪儿啊?”
去?往书吟奶奶家,商从洲开了一个小时?的车。
然后,又开了四十五分钟的车,才抵达书吟爸妈所住的小区。
书吟奶奶知道书吟爸妈住的小区,她偶尔会过去?一趟,但她知道过去?的路,并不知道具体在几号楼几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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