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岂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下嫁?
沈晗霜随意翻过几页,便发现画像上的男子的确都?长得不错,都?是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让人注意到的好容貌。
光是选出?这些样貌出?众的男子便不算易事,更何况还要?同时符合其他?条件。沈晗霜不难看出?外祖母在此事上花费的心思。
“至于家世,我们家并非嫌贫爱富的人,且即便再富也难富过明家,但总不能让你嫁过去后过苦日子或是还要?拿嫁妆贴补夫家,所以我留的都?是些家境殷实?,身家清白?的好人家。”
“也不急着?现在就做决定,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若是挑不出?觉得好的也无?妨,还有些人的画像没送来洛阳,等送来了,到时可以再看看那些。”老夫人温声道。
其实?有几个老夫人很满意的,但她并未同孙女说。老夫人希望孙女能按她自己的心意来,不受任何人影响。
她盼着?孙女能和?情投意合的好郎君相伴,却并不想由着?自己的喜好决定了孙女的后半生。
“若都?觉得不好,也没什么,左右婚事并非是必须要?有的东西。若缘分未到,顺其自然便是了。”
“好。”沈晗霜柔声应下。
她知道这都?是外祖母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便也由着?她。
见孙女正耐心翻看着?那些画像,老夫人忍不住打趣道:
“当然,若是正好相反,不止看中了一个,明家也并非住不下,可以将他?们都?……”
沈晗霜原本还认真听着?,却越听越觉得赧然,忍不住打断了老人的话?:“外祖母……”
她没想到外祖母竟还会说这种话?,一时羞得脸颊通红。
老夫人知道自己一不留神把在老姐妹面前的那一面带到了孙女面前,很快止住话?头。可看着?孙女羞红的脸,老夫人又忍不住多逗了她几句。
沈晗霜实?在难以应对,只好匆忙拿着?那些画像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和?她那几个老姐妹都?没有刻意压着?消息,是以明家老夫人要?为?外孙女择婿的事很快便传开了。
有人仍在议论沈晗霜与新太子和?离的消息,更多的人却是从明家择婿一事中看出?来,明家和?沈家竟当真毫不留恋与皇室的姻亲。
一时间外界众说纷纭,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收雨也向祝隐洲禀报了此事。
祝隐洲听过后并未说什么,只神色冷淡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页。
见状,收雨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太子殿下竟还如此镇定。
翌日午后。
沈晗霜午睡醒来,刚准备去外祖母的云松斋陪她下棋,便听院子里传来了什么响动。
她已多年不曾听见这种响动了。
沈晗霜有些无?奈,一边推开窗一边笑着?揶揄道:“林远晖,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翻墙……”
待看清站在明溪院石榴树下的那人,沈晗霜还未说完的话?霎时停住了。
翻墙进她院子的,竟是一贯克己守礼的祝隐洲。
而祝隐洲正目光沉沉地望着?沈晗霜——
她脸上有着?他?很熟悉的柔和?笑意。
却不再是为?他?。
第27章 平静释怀
发现院中的?人并非是林远晖而是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 以翻墙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眼前的?祝隐洲,沈晗霜脸上的笑意很快消散无影。
她柳眉轻蹙,语气?里?隐有不赞同与不悦:“殿下不该如此。”
祝隐洲眸色沉静, 没来由地问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他以前,经常翻墙来找你?吗?”
知道祝隐洲话里?指的?是林远晖, 沈晗霜语气?疏离道:“这与殿下无关。”
听出她态度里?的?亲疏有别,祝隐洲微低下头, 略沉的?目光落在?石榴树微斜的?树影里?。
成婚前, 祝隐洲曾命断云去?查过沈晗霜的?生平, 他一直知道林远晖对沈晗霜的?心思。
却不知道,原来他们不仅只是自幼相识。
只他们两人自己知晓,连断云都不曾查到?的?是,林远晖以前还常会翻墙来看她。
且从方?才误以为他是林远晖时沈晗霜脸上的?笑意来看, 她并不抵触此事。
或许,当年她也是默许,甚至是纵容着林远晖的?。
祝隐洲一直都知道这几年来林远晖曾多次暗中护送沈晗霜回?洛阳的?事。
祝隐洲很清楚,林远晖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对沈晗霜好, 即便沈晗霜毫不知情也无妨。
他以前并不在?意此事,因为他认为既然林远晖与沈晗霜相识多年,她都没有选择嫁给林远晖,便应是因为她对他无意。
沈晗霜成了他的?妻子, 他会尽好夫君的?义务, 护她,敬她, 做她可以依靠与信任的?家人。
可是此时, 将沈晗霜看见他后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祝隐洲竟忍不住想道——
当年若非平南王府与沈家先一步开始议亲, 或许,与她同住在?明溪院里?的?人便不会是他,而?是林远晖了。
又或者,当年沈晗霜没有嫁给林远晖,并非因为她对林远晖无意,而?是因为与祝隐洲一样,她也明白沈家和平南王府结亲会是最合适的?。
如今沈晗霜已?经不想继续与他的?婚姻了,那她与林远晖……
祝隐洲止住念头,不愿再往下细想。
他曾觉得林远晖过分耽于儿女情长,也并不认可他多次因为要暗中护送沈晗霜回?洛阳而?私自离营的?举动。
祝隐洲一直以为,男子总该分得清轻重缓急才行,不能只知沉湎于男女情爱,误了大事。
且每次沈晗霜回?洛阳时,不仅有王府的?侍卫沿途护卫,沈相也会安排人跟着,本就不需要林远晖亲自护送。
世?子的?妻子会被他厌恶的?先帝以那样轻蔑鄙夷的?眼神打量,所以他不能只是个世?子。
如今他已?经成了人人都称一句“殿下”的?太子,可她却已?不愿再做他的?妻子了。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
那日?听林远晖质问他,沈晗霜是否需要他这些理智时,祝隐洲头一回?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事情。
或许无论是像林远晖一样过分耽于情爱,将男女私情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还是像自己这样过于理智地处事,太过习惯权衡利弊以做出最优的?抉择,都是错的?。
一个太过,太不理智。
一个太少,太过冷情。
都不会是她想要的?。
沈晗霜虽自幼失去?双亲,却一直在?很美好温暖的?亲情关系中长大,养成了很好的?性?子。
她比他和林远晖都要好得多,所以只有更好的?,最好的?关系与感情,才配得上她。
若他给不了,沈晗霜绝不会再以那种?充满柔情和信任的?眼神看向自己。
祝隐洲的?心更定了几分。
他重新抬眸看向沈晗霜,一贯清冷的?声音不自觉放得轻了些,似是不愿惊扰了什么:
“我想见你?,只能出此下策。”
沈晗霜并未在?意他的?语气?与以往相比有何细微不同,只蹙眉道:
“我们已?经和离了,殿下如此不明不白地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不合规矩。”
祝隐洲清黑的?眼眸更黯了几分。
若是林远晖来,她会语气?熟稔地打趣。
而?他来,便是不合规矩。
祝隐洲压下心底的?几分涩意,一字一字正色道:
“我不愿与你?和离。”
“我想重新娶你?一回?。”
闻言,原本已?不想再与祝隐洲多言的?沈晗霜不自觉怔了一息。
很快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沈晗霜心底升起些许无名怒意,声音也更冷了几分:“殿下是吃醉了酒吗?”
祝隐洲预想过许多种?她的?回?答,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种?。他神色微顿,不由得蹙眉道:“我从不饮酒。”
沈晗霜自然知道祝隐洲滴酒不沾,就连三?年前大婚夜的?合卺酒他都以茶代之?。
可正因如此,祝隐洲没头没尾地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沈晗霜才会觉得生气?——
他把她当成什么?
成婚三?载都冷冷清清的?,她耗尽了心力,失望够了才终于决定抽身离开。
如今两人都和离了,她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他却又来说想重新娶她一回?。
她便合该做一个不被自己夫君真心在?意、爱重的?女子,只配作为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蹉跎一生吗?
“殿下不该做出翻墙越院的?事,更不该说方?才那话,请回?吧。”沈晗霜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但祝隐洲并未如她所愿地离开,而?是径直问道:“你?为何不愿?”
为何不愿再做他的?妻子。
为何听见他的?话后,她脸上竟会出现他无法忽视的?厌烦之?色。
沈晗霜沉默地凝视着祝隐洲的?神色,见他竟像是当真对此事不解,她终于确认自己与他做夫妻的?这三?年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他连她为何会心灰意冷都不知道。
任沈晗霜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讽刺道:“殿下多年来对陈家姑娘念念不忘,她也对殿下一往情深,如今你?们终于能再续前缘了,何故再来我面前说这些话?”
“莫非殿下也像那些滥情的?男子一样,既想要家中的?贤妻,又想要心上的?姑娘,要享齐人之?福吗?”
沈晗霜知道自己这是在?说气?话。且不说妻妾成群的?男子本就不在?少数,祝隐洲如今是太子,不出意外的?话今后还会是九五之?尊,他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不止一个女子。
可她绝不会委屈自己与谁分享同一个夫君。
她连祝隐洲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都无法安然接受,三?年来一直如鲠在?喉,心灰意冷后才不在?意此事了。
她还忍不住想,若当初前太子祝清没有横加干涉,祝隐洲便能得偿所愿,顺利娶到?他的?心上人,自己便也不必在?一段本就不被人期待的?婚姻里?耽搁三?年,劳心伤神。
她也就不必听祝隐洲此时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沈晗霜不想再听祝隐洲说什么,自己的?话说完后便抬起手准备关窗离开,不再理会祝隐洲。
但祝隐洲看出她的?意图,快步从石榴树下走近,握住沈晗霜的?细腕拦下了她的?动作。
两人之?间虽仅有一扇窗棂,却似是无法翻越的?阻碍,生生将他们隔在?了无法靠近的?两端。
“我只有过你?这一个妻子,何曾对旁人念念不忘?”祝隐洲沉声问道。
沈晗霜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却没能挣脱。她不愿让他再触碰自己,便以左手用力推了祝隐洲一把。
可他仍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曾被她推开分毫。
沈晗霜紧蹙着眉抬起眸子,却不期然对上祝隐洲深静幽邃的?眼神。
眼底似是暗藏着什么无言却汹涌的?情绪。
他从未这样看过她。
与平日?里?的?冷淡平静不同,与夜里?被欲.色沾染的?眼神也不同。
祝隐洲看得出沈晗霜对自己的?推拒和抵触,他控制着力道不会伤着她,心底却有些什么陌生而?汹涌的?情绪促使他一直不肯松手。
好似一旦松手,他便会彻底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以为你?在?意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当年父皇和陈相曾有意结为儿女亲家,我和她曾差点结为夫妻。”
“这点过往我无法抹去?或更改,却什么都算不上,你?为何会觉得我对她念念不忘?”
祝隐洲眸色沉敛,一瞬不错地垂眸望着沈晗霜。
沈晗霜顿了顿,听清楚他的?话后心里?划过一阵空茫。
“你?与她青梅竹马,你?们……”
祝隐洲沉声打断她的?话:“你?与林远晖也自幼相识,你?可曾对他念念不忘?”
顿了顿,他又问:“当初沈相在?长安为你?择婿,那些曾被列入考虑却并未被你?选中的?男子,你?也会念念不忘吗?”
就像从未想过沈晗霜对自己的?情意并非只是出自妻子对夫君的?依靠与信任,而?是出于爱恋一样,祝隐洲从不知,在?沈晗霜眼里?,他竟不仅对陈兰霜有爱慕之?情,还在?与她成婚后都一直不曾放下她。
在?得知沈晗霜想与他和离之?前,祝隐洲从未想过除了夫妻间的?扶持之?情以外,自己会与缱绻悱恻的?男女情爱有关,又怎会多年恋慕除自己妻子以外的?人?
“这便是你?想与我分开的?原因吗?”
祝隐洲直直地望进?沈晗霜眼里?,不愿错过她神色间的?任何变化。
哪怕从未听祝隐洲一连说过这么多话,沈晗霜原本也并不想听他到?底还要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可手腕还被他攥着挣脱不开,沈晗霜不得不将他的?话听完。
听明白祝隐洲是在?与自己解释他和陈兰霜之?间的?关系时,沈晗霜不自觉从记忆深处回?想起,成婚后的?第二日?,她为何会得知祝隐洲想娶的?妻子原本另有其人。
因为对告知她此事的?那人深信不疑,也因为她不愿自取其辱,沈晗霜从不曾问过祝隐洲他是否真的?一直心系旁人。
可若从一开始,事情的?原貌便并非如此呢?
多年来的?笃信认知忽然有了裂缝,沈晗霜眉眼间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茫然。
见她沉默下来,祝隐洲的?话里?不自觉少见地添了几分小心翼翼:“如今既已?知晓她与我之?间并无更多的?关联,你?可愿……随我归家?”
闻言,沈晗霜很快回?过神来,她敛回?心绪,心平气?和地回?答祝隐洲的?问题:
“我说过了,我想和离只是因为对你?没有了以往的?情意,不愿再继续这段关系。”
祝隐洲不是会因为这种?事便撒谎的?性?子,沈晗霜相信他方?才说的?那些并非幌子。
可即便只是平南王府和陈相之?间有过结亲的?意向,祝隐洲对陈兰霜并无未了的?余情,他也不曾爱过沈晗霜。
无论是眼神,动作,言语,亦或是朝夕相处间的?每一个细节,沈晗霜在?祝隐洲身边三?年,从不曾找到?自己被他爱着的?证据。
她曾误以为祝隐洲在?床榻之?间的?不知节制是他钟情于自己的?证据,可三?年下来,沈晗霜已?经明白,那只是世?间男子本性?,即便是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祝隐洲也不能免俗,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成婚三?载以来,祝隐洲即便没有一直爱着旁人,他的?心却也从不在?她这里?。
不管有没有陈兰霜的?存在?,她和他,都注定再做不成夫妻了。
曾经种?种?,都已?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段旧时经历,无法再在?她心上占据多余分量。
知道自己曾经的?求而?不得无关他人,只在?她与祝隐洲之?间,纯粹了许多,沈晗霜心底更添了几分释然。
无论如何,沈晗霜都不会再沉湎于过去?了。
祝隐洲听出她的?话里?没了不耐与厌烦,只余下释怀与平静,他心间倏地一疼。
他分明仍然握着她的?手腕,能感觉到?自己指腹之?下温热细腻的?触感,却好似已?经彻底失去?了她。
“但我……”
“殿下,”沈晗霜的?心绪已?平,稳声打断祝隐洲的?话,“成婚那夜,您将和离书给我时便说过,若有朝一日?我想离开,您不会强留。”
“如今,难道您要勉强我离开自己的?家,随您回?长安吗?”
听她一口一个“您”字尊称他,祝隐洲的?心神愈发紧绷——
他与她之?间,似乎除了太子殿下与沈家三?姑娘的?身份以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像是回?到?了成婚之?前,她与他还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
祝隐洲静了静,声音微哑:“我不会强迫你?。”
潺潺的?疼痛自他心间流涌,祝隐洲有须臾的?失神与恍惚,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微松。
沈晗霜顺势挣开了他的?手,自窗边退了半步,朝祝隐洲福了一礼,缓声道:“殿下,翻墙越院之?事不仅于礼不合,也与您的?身份不符,以后切莫再做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晗霜猜想祝隐洲应也不会再不请自来,还莫名说想要重新娶她一回?这种?话了。
“外祖母还在?等,我须得先行一步,还请殿下勿要在?明府久留。”
话音落下,沈晗霜便转身走出了卧房。
窗边只剩下祝隐洲清肃的?身影。
祝隐洲明白,沈晗霜已?经彻底放下了与他之?间的?往事。
即便已?经知晓他从不曾心悦过旁人,沈晗霜也不会因此而?回?心转意,改变要与他分开的?决定。
因为她还在?意他心里?是否有别人时,他从不曾察觉,便也从不曾解释。
而?如今,沈晗霜已?经不在?意他的?心意究竟是如何了。
所以自送沈晗霜离开长安那日?起,祝隐洲便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的?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开。
可他呢?
祝隐洲透过窗棂,垂眸看着自己曾与她同住过的?这间卧房。
屋内的?一应布置都与他和她仍是夫妻时并无太大不同。
他还记得自己在?书桌边读书写字时,沈晗霜会安静地陪在?一旁,一边笑意温柔地帮他研墨,一边随手翻看那些消遣时光的?话本。
偶尔困得睁不开眼了,她也不愿去?床榻上休息,偏要在?离他不远的?案几上枕着手臂,一面在?睡意中挣扎,一面以为他不知道,悄悄抬眼瞧他。
若只是出于妻子的?义务,她何至于此?
他竟从未想过,自己那时原来是被她爱着的?。
如今她心间的?爱意尽散,可他,仍然不想与她分开。
沈晗霜正和平常一样陪着外祖母下棋。
两人手边都放着精致可口的点心和?一杯热气氤氲的花茶, 屋内一派安宁祥和?。
但老夫人?很?快便发现沈晗霜今日的状态有些不对。
以往沈晗霜很?爱吃的点心,今日她?碰都不?碰。下棋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连她?自己已经?输了都没注意到。
“有心事吗?”老夫人?温声问?道。
沈晗霜神?情微顿, 放下指间的棋子?,还是问?出了口:“外祖母, 若是发现信任的人?其实?一直在欺骗自己,我该如何?”
老夫人?没有追问?是谁欺骗了孙女, 只是耐心地说:“既然已经?知晓对方不?值得信任, 那便不?要再对其交付真心。”
“若有损失, 便向其讨回来。若还未造成什么后?果,就多存几分防备心,不?必早早暴露自己已经?知情的事。”
老夫人?似有深意道:“或许今后?会因此而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沈晗霜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想法也与外祖母的不?谋而合。
若要说这份欺骗对她?造成了什么损失,沈晗霜很?难具体罗列, 或许失望和?辜负之感更明显一些。
在此之前,沈晗霜从未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欺骗和?误导过?。或许也正因为一直被身边的人?保护得很?好,当初她?才会对一个?自己本?不?算熟悉,却看?起来十分温和?可亲的人?深信不?疑, 三?年来都不?曾起过?疑心和?防备。
才会在新婚第?二日便留下了心结,直到今日才知道实?情。
只是如今,即便知道祝隐洲心里不?曾有过?陈兰霜,沈晗霜对祝隐洲的心动和?情意也已经?在他数年如一日的冷淡与疏离中被消耗殆尽了。
新婚第?二日受到的误导与欺骗让沈晗霜即便对祝隐洲动了心也不?曾与他言明, 而祝隐洲对她?没有误解。
他只是不?爱她?。
所以如今已是两人?之间最合适的结果了。
可是当初有意误导她?的那人?……
沈晗霜眸子?微垂, 心底的情绪仍有些黯淡。
她?不?知那人?为何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可若最初她?是轻信于人?, 后?来这三?年里让她?越来越信任那人?的事情却都是她?亲身经?历过?, 体会过?的。
真有人?能做到如此耐心,数年如一日地伪装成完全相悖的模样, 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体贴下深藏着欺瞒与恶意吗?
人?心原来可以复杂至此。
她?并非天真地认为世间均是良善之人?,可沈晗霜实?在没想到她?会被自己视作亲人?的人?蒙骗和?误导了如此久。
起码在真心以待的这几年里,沈晗霜从未做过?这种心理准备。
见沈晗霜神?情有些低落,老夫人?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宽慰道:“莫要为不?值当的人?劳神?。”
“我知道的,您也别为我担心。”沈晗霜压下种种思绪,笑?着对外祖母道。
为了不?让沈晗霜继续记挂着心事,老夫人?提起了另一桩事:“你还在午睡时,林小将军曾来过?我这里,同我辞行。”
沈晗霜有些意外:“他要回长安了吗?”
“应该是,你可要去送他?”
沈晗霜点了点头:“是该去送一送。”
林远晖是明家的客人?,舅舅和?表哥都还未回府,外祖母平日里与小辈们关系很?好,可她?的辈分与身份在这里。
也只有沈晗霜可以去送一送林远晖了。
“那这会儿便去吧,”老夫人?温声道,“我看?他那样子?,应不?多时便要启程了。”
“好。”
“我过?会儿就回来陪您一起用饭。”
沈晗霜想了想,软声撒娇道:“我想吃您这边小厨房的嬷嬷做的八宝饭。”
老夫人?笑?容慈和?:“好,一定给你准备着。”
林远晖住的院子?外。
沈晗霜到的时候,林远晖正好走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林远晖快步走近,停在合适的距离后?便温声问?道。
沈晗霜不?答反问?:“准备回长安了吗?怎么没听你提过??”
那日林远晖来明家的时候也是忽然现身,如今要离开也似是临时决定。
林远晖静了几息,只是说:“我已在洛阳待了许久,也该回长安了。”
见他的衣着,沈晗霜问?:“此刻就出发吗?”
“对,早些启程便可以早些抵京。”
林远晖如今在军中任职,长安应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沈晗霜便也不?做他想。
“江家的案子?……”
“已经?查完了,”林远晖解释道,“但因为事涉江首辅,所以此案的内情暂时不?会对外公开。”
“我与太子?殿下都写?了折子?送回长安,由陛下亲自裁决后?,才会一并公布。”
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沈晗霜便也不?再多问?。
沈晗霜与林远晖一道往明府门口走去。
还未走出多远,沈晗霜便察觉林远晖今日格外安静,全不?似他平常的模样。
他上过?战场后?虽不?似以往那样多话了,但两人?相处时,还是会有不?少话题可以聊,从不?曾冷场过?。
在外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林小将军,还是会像儿时那样与她?说起城里哪家铺子?又有了新的糕点,哪处酒楼的菜式又不?如以往了。
可今日林远晖似是有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待在府门前停下时,沈晗霜还是问?道:“你今日也有心事吗?”
“也?”林远晖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字眼?,“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一桩往事罢了,”沈晗霜没有多说,“先聊聊你的事?”
林远晖沉默了须臾,却是摇了摇头,并未与沈晗霜说起自己心中所想。
他从怀里拿出不?久前刚写?好的一封信递给沈晗霜,语气平常道:“我都写?下来了,你看?过?后?便会知道。”
有些话,他不?知该如何亲口对她?解释,便都写?在了信里。
林远晖不?知她?看?过?后?会作何想,但他还是写?下了这封信,想将早在多年前便该与沈晗霜说的话告诉她?。
总还是期望她?能知道的。
即便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待我走后?你再拆开看?吧,”林远晖打趣道,“不?然我可能会不?好意思。”
看?出林远晖并非真如看?起来的那般轻松,但沈晗霜没有拆穿,只配合地揶揄道:“堂堂的林小将军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林远晖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道:“自然会有。”
见他神?色认真,沈晗霜顿了顿,应道:“好,我一定等你走远了再看?这封信。”
林远晖:“就送到此处吧,我骑马出城,你也差不?多该回去陪老夫人?用饭了。”
“好。”沈晗霜温声道。
家丁已经?提前将林远晖的马牵到了府门外。
临上马前,林远晖深深地看?了沈晗霜一眼?。
眼?底蓄着犹豫,不?安,和?沈晗霜看?不?透的什么情绪。
沈晗霜红唇微启,正欲问?些什么,可对上林远晖不?同于以往的眼?神?时,某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忽然在她?心中轻轻叩响。
林远晖骑上马,侧首重新看?向沈晗霜,轻声问?:
“等我回来,好不?好?”
沈晗霜心神?微顿,垂在身侧的纤指不?自觉微微蜷了蜷。
“好不?好?”林远晖既小心翼翼又莫名执着地追问?道。
似是一定要听她?亲口给他一个?答案。
沈晗霜掩下心底的猜测,温声说:“明家随时欢迎你再来作客。”
这不?是林远晖想要的答案。
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你呢?”
沈晗霜安静地与他对视,沉静如水的眼?神?并不?躲避,却也没有别的他希望看?见的东西。
“我自然也是欢迎你来的。”她?语气如常道。
林远晖沉默了许久,才忽然笑?了笑?,语气轻快道:“那就好。”
“等我忙完长安的事,就再来洛阳,再来明家。我也很?喜欢老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八宝饭呢,比别处的都好吃。”
沈晗霜也笑?着道:“那你可就没有口福了,我今晚就能吃上。”
“最是贪嘴的人?,”林远晖揶揄道,“自然才是从小到大都最有口福的那个?。”